當時左挑右選找了家最實惠的, 這個影樓拍攝一套婚紗照, 結婚當天免費租借婚紗一天還送化妝。
但是讓化妝師出妝不僅要另外付費給店里, 還要給化妝師包紅包, 怎么也得兩三百塊。
趙勇媽媽的原話是,彩禮錢出了那么多, 別的自然要精打細算。
只是結婚當天穿一穿就不用了, 趙逢春的婚紗都不舍得花幾百塊租件好的, 用的是影樓免費租借的廉價婚紗,又怎么舍得因為個化妝就白白往外面扔錢?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錢能省著花就省著花,開車半個小時就到縣城了, 讓他們自己去婚紗店, 而且有人問起來在縣城上妝也好聽點兒。
錢都是男方家里出,自然是他們說了算, 趙逢春沒有二議。
現在沒以前那么講究,新郎新娘婚禮前見就見了。
于是趙勇就開著車, 帶著他的妹妹趙麗和趙逢春村里唯一的好友王靜一起過來了, 作為伴娘陪陪趙逢春。
王靜是趙逢春請來的, 趙麗非要跟上來,她也不好拒絕。只不過趙麗想讓化妝師幫她化妝的打算應該是實現不了。
*
縣城的婚紗影樓里, 梳妝臺前造型師正在給趙逢春做頭發。
趙勇出去買早餐,趙麗坐了會就閑不住了, 拉著王靜去了去看婚紗, 聲音時不時地傳來。
“靜子, 快來看,這件抹胸的好漂亮啊。”
“我覺得底下這件設計更好一;點。”
“我看看,也很好看,就是有點臟,都不白了。”
“都不知道多少人穿過了,能白才怪。”
“我以后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買一件婚紗,才不穿別人穿過的,婚禮后也可以留作當紀念。”
“你嫂子在那兒呢,小聲點兒。”
……
婚紗店不大,除了有一套好一點的婚紗穿在模特身上擺在外面,就是不到十件婚紗疊在一起掛成了兩排,王靜看了會兒回來了,趙麗還在那兒摸著白色婚紗依依不舍。
王靜站到趙逢春旁邊,推了推她,“誒,你真不準備穿婚紗?女人這一輩子可就這一次機會!”
“不穿,辦中式婚禮。”趙逢春在做頭發不能動,眼神往王靜那邊瞟了瞟,“再說,你也知道我爺爺,還是穿紅色好。”
趙逢春的爺爺重病,雖然她不喜歡紅色,但總歸是比白色喜慶,算是沖沖喜吧。
“你也可以穿紅色的婚紗啊!”王靜脫口而出。
趙逢春無奈地笑了笑,化妝師忍不住替她說了出來,“穿紅色婚紗多是二婚,不吉利。”
“這樣啊。”王靜羞得臉有點紅,瞪了趙逢春一眼,“你也不說清楚,害我丟人。”
過了會兒,王靜又看向了趙逢春的鞋子,平底,紅色的一看就是婚鞋。
王靜挑了挑眉,“你一會兒也不穿高跟鞋啊”
趙逢春一米七六,趙勇一米七八,穿高跟鞋新娘比新郎高算什么話
趙勇的媽媽帶她買鞋的時候就嫌棄過她腳大,176的身高39的鞋已經算小的了,趙麗比她矮10公分穿38,不過是覺得她個子高襯得趙勇矮罷了。
趙逢春輕輕笑了笑,找了個借口,“你也知道,我上學從來沒穿過高跟鞋,怕崴腳。”
王靜很可惜地嘆了口氣,“雖然這么說,但是女孩子還是得有一雙自己的高跟鞋。你這么高,穿上該跟鞋肯定很有氣場,像是電視上的模特一樣。”
這邊正說著,趙勇買早餐回來了,看婚紗的趙麗趕緊迎了上去。
“哥,怎么有三份?你去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在店里吃完才回來呢。
“我是吃完了,這不你和靜子的胡辣湯,還有蓬蓬的粥么。”
趙麗咋咋呼呼說道:“蓬蓬剛不是說她不吃么,這樣穿衣服才好看。”
趙勇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說不吃,穿衣服也好看。”
“你們又不舍得給我買伴娘的禮服……”
不理趙麗的碎碎念,趙勇把王靜的那份遞給她,又來到了化妝臺邊。
“蓬蓬,一大早就起了,多少吃點兒填填肚子,等吃席到中午了。”
“嗯,你先放那兒吧。”
不好意思讓化妝師等,做完頭發趙逢春草草吃了兩口,就又坐了回去。
王靜和趙勇兄妹二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聊得熱火朝天,顯然很是熟稔,十分熱鬧。
趙逢春的村子里都是趙姓人,只有寥寥幾家他姓的外來戶。
王靜是趙逢春初中時候隨她媽嫁到這里的,班上的人對這個拖油瓶不太友好,總是背地里說三道四。
恰恰趙逢春也是常常被人說嘴的一個,王靜很快發現了,就主動跟趙逢春示好,漸漸地二人就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有個伴兒。
后來趙逢春考上了縣里的初中,王靜和趙勇去了鎮上上學,輟學后又一起去打工,也就混熟了。
其實說是唯一的好友,也是趙逢春單方面的,王靜好友那么多,她只是其中一個。
就是年紀小兩歲的趙麗,看起來也比趙逢春和王靜更為熟稔。
長時間不在一起,沒有了共同的生活,也就沒有了共同的話題。
即使沒有別人,只是趙逢春趙勇和王靜三個人在一起,趙逢春很多時候也插不上話。
他們倆聊得那些東西都是鎮上村里的或者打工遇到的,而趙逢春能聊得多是關于學習的事情,沒人感興趣。
其實趙逢春很喜歡有王靜,她愛說話也會說話,能讓氣氛變得很熱鬧。
不然她和趙勇兩個人在一起,常常沒話可說。
就像現在,妝化好了,王靜湊到趙逢春身邊,笑著調侃趙勇。
“趙勇,說真心話,我和蓬蓬在你心里到底誰更漂亮啊?”
趙勇呵呵傻笑,一臉憨厚,“當然是新娘子更漂亮。”
“那就是說,如果今天我是新娘子,蓬蓬就沒我漂亮嘍?”
“你這張嘴啊,不是我說,就因為這張嘴我也得說你丑。”
“嘿,趙勇你皮癢了是不是?敢說我丑!”
都還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趙勇和王靜說著說著就打鬧了起來,繞著店里轉圈兒。
歡聲笑語不斷,趙逢春瞇眼看了看鏡子里自己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化妝,但是并不覺得漂亮。
“趙逢春,快點,你磨嘰啥啊,還去不去了”
尖細的女聲響起,趙勇的妹妹趙麗跑了過來,言語中滿是不耐煩。
待走近看見了趙逢春,趙麗臉立馬拉了下來,扯著嗓子就是一頓數落。
“你怎么這就穿上了呀我媽說怕衣服弄臟了都都不讓我哥換呢!到典禮的時候再穿新的!”
“沒事沒事,你哥的西裝一千多呢,新娘子的衣服是租的,多穿一會兒又不要錢。”鄰居大媽看不過去替趙逢春說了句話,大喜的日子講究和氣。
有人卻沒有這個覺悟,趙麗一聽瞪大了眼,愣是跟鄰居大媽頂起了嘴,“嘿,感情不是花你家錢,要是衣服臟了破了婚紗店讓我家賠錢咋辦,你出啊”
趙麗和她媽一樣有一張不饒人的嘴,卻沒她媽有眼力見兒,說話不過腦子,小小年紀在村里并不遭人待見。
趙逢春家里沒人,結婚幾乎就是靠鄰居大媽操心,本來趙麗她媽非得讓趙逢春從她家里出嫁就不樂意呢,被趙麗這么沒大沒小地頂撞好脾氣也磨沒了。
“行了小麗,不就是你媽沒讓你穿新衣服么,有氣去找你親娘去,跟你嫂子這兒鬧個啥”
“我,我哪有!”
“趙麗,你要不想去就給我滾回家去!”
許是一直不見人出去,趙勇也跟著進了門,趙麗嗓門那么大他想聽不見都難,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見趙麗這樣亂使小性子不禁惱火起來。
不知道是怕趙勇還是怕趙勇不讓她跟著,趙麗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哼唧了幾聲小碎步跑出了門,留下來句不服氣的聲音,“你要我走我就走啊,我才不走嘞。”
拿自家妹子沒辦法,趙勇沖趙逢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麗就這樣,不懂事,蓬蓬你別放心上。”
“嗯。”趙逢春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我們走吧。”
走了兩步卻見趙勇站著沒動,趙逢春扭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
趙勇的臉紅彤彤的,上前拉住了趙逢春的手,“蓬蓬,你今天真好看。”
聞言鄰居大媽在旁邊噗嗤笑出了聲,跟著調侃道:“勇子,這新娘子現在還沒化妝呢就吧你迷住了,等一會兒化了妝就更美了,你該咋辦”
“該咋辦咋辦,我老婆化不化妝都漂亮。”趙勇傻呵呵笑了起來。
手上汗津津的,趙逢春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見狀減小了力道,順勢拉了拉趙勇,“走吧。”
“就走就走”,趙勇又跟鄰居大媽打了聲招呼,“那嬸兒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啊,很快就回來。”
“嗯,走吧,路上小心點兒。”
出了門,見趙麗坐在副駕駛座上,趙勇上去讓她下來坐后面,趙麗死活不愿意。
不想因為這種小事煩心,趙逢春先開了口,“就讓小麗坐前面吧,一會兒王靜還過來呢,我們倆坐后面。”
趙逢春都這樣說了,見她真的沒有生氣的意思,趙勇也就開了車門送她上去,又轉身到前面開車。
鄰居大媽夫妻倆追著送到了門口,趙勇又連聲道別,才將車開出去。
見車子走遠,鄰居大媽不禁啐了一口,“一看就是王翠花在家里說過的,不然小麗那丫頭片子能這么給新嫂子甩臉色?
蓬蓬真的是,唉,攤上這么個婆婆和小姑,也就勇子能頂點兒事!”
旁邊的中年男人一直沒說話,抽了口煙瞪了老婆一眼,“就你話多!當初不是你一趟又一趟跑蓬蓬家說媒么”
“嘿,我不是為了你們老趙家么,當初是你非得投錢給那誰的,最后都打了水漂。這都多少年了還沒還上,老爺子眼看著就不行了,就逢春一個窮學生,將來拿啥還”
“夠了!”鄰居大叔喝道,“你胡說八道個啥,懶得理你。”
見丈夫轉身進了門,鄰居大媽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嘟囔了幾句跟著進去了。
*
說回趙逢春這邊,車子開遠了,他們可聽不見鄰居大媽兩口子的話。
趙勇邊開著車邊看了看后視鏡,“不是我說,蓬蓬,你就是不愛說話,咱村里都這樣,你下次見人記得打招呼,見面問聲‘吃過了沒’,離開的時候說兩句客套話。”
她不是不會,她只是不想。客套也是挑人的,有些人她并不想給面子。
但是不能實話實說,趙逢春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就是不習慣。”
一聽這話趙麗又來勁兒了,說話陰陽怪氣地,“哥,人家是大學生,文化人兒,你當都跟你比呢!”
高中考不上的話要交高額擇校費,趙勇趙麗成績不好,家里也沒準備浪費這錢,都是初中沒上完就輟學打工去了。在社會上呆過幾年,反而對趙逢春這種上學的人各種看不起。
趙逢春看著窗外,權當作聽不見,趙麗這種人不理她就行了。
車子很快到了王靜家,趙麗和王靜關系不錯,主動下車去王靜家里叫她,看樣子是剛睡醒,瞇著眼睛打著哈欠就過來了。
走近看見了擦得干干凈凈的車,王靜眼睛一亮,圍著車轉了轉,驚訝地問道:“我嘞個去,趙麗你家啥時候買得新車,嘖,這車得七八萬吧!”
“什么七八萬?
我哥為了娶媳婦兒,兩三萬的車都買不起!這是借的我老舅家的車。”
王靜面色一滯,連忙看了看車里,呵呵笑了兩句轉移話題,“小麗你口紅挺好看啊,借我用用唄。”
“什么口紅”趙麗摸了摸自己嘴,“我今天還沒化妝呢,準備到影樓里順便讓化妝師也給我化化。”
“你沒抹口紅啊”王靜故作驚訝,“我還以為你抹了呢,紅艷艷的很好看,天生麗質啊。”
“真的嗎可能是遺傳我媽吧,我媽嘴唇就紅,以前我朋友也這樣說過。”
趙麗和王靜邊說邊笑上了車,趙勇復雜地看了趙逢春一眼,沒有吭聲。
王靜見了趙逢春穿著紅嫁衣又是一番夸贊,趙逢春客套了幾句,就慢慢閉上了眼睛,耳邊只剩下王靜和趙麗嘰嘰喳喳。
眼睛瞇起了一條縫,看了前面的趙勇一眼,趙逢春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趙勇心里也是有怨的吧!
他剛拿到駕駛證不久,車都挑好了,結果現在卻買不了了。農村娶媳婦都興蓋新房買新車,他家房子也不蓋了。
可她又何嘗不是呢?
明明趙勇幫了她,她該感激他,趙逢春心底深處卻是滿腔無處訴說的怨。
她不喜歡趙勇,她不想嫁給他啊……
眼前就是醫院,見小伙子夠誠懇,出于人道主義關懷,交警叔叔只是對陸遠帆進行了罰款,又例行警告批評了幾句就離開了。
陸遠帆看著醫院的大門,掏出了一根煙,沉思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一番詢問后來到了急救室,門口正站著焦急踱步的趙逢春,捂著嘴紅了眼眶。
皺了皺眉,陸遠帆叫來了旁邊的小護士,請她幫趙逢春把臉上清洗干凈。
“她一會兒要見急救室的親人,總不能這個樣子,還請你好心幫個忙。”
小護士卻是臉色一變,瞪著陸遠帆像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你就是那個強逼人家孫女嫁人還債的渣男?這都什么年代了,社會上居然還有你這種人,可恥!”
趙逢春的外套和陸遠帆的褲子是一套,嫉惡如仇的小護士顯然是認錯人了,把陸遠帆當成了趙勇。
不管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他這張臉,陸遠帆還從沒有過這種遭遇,而且還是和白衣天使,陸遠帆只好無奈地解釋道:“我不是,我只是她的朋友,她衣服臟了我借她穿一穿。”
聽到解釋后,小護士臉色馬上變得和氣了不少,“對不起啊,病房里的老爺爺就是因為聽說了孫女為了還債結婚的事情才氣急病發的,這都搶救了快兩小時了還沒出來,所以我才生氣的。”
“沒關系。”陸遠帆見趙逢春看了過來,就替她問道:“病人情況怎么樣啊?”
小護士剛來醫院不久,還見不慣生老病死,不禁嘆了口氣,悄悄用手指向上指了指天。
這是回天乏術的意思。
陸遠帆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口的趙逢春,幸好護士背對著她看不見。
在生離死別面前,人人都有顆慈悲的心。他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不能冷眼旁觀。
小護士轉身去找了趙逢春,不知道說了什么,趙逢春跟著她去了洗手間,很快就出來了。
臉上洗干凈了,頭發也整理了整理,卻還是維持著原來盤起的發型。
趙逢春快步走到了病房前,路過陸遠帆的時候點頭說了聲謝謝。
時間有條不紊地游走,每一分鐘都過得那么漫長,趙逢春心里無比煎熬,既希望門快點打開,又害怕門很快就打開。
無奈命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
精神高度緊繃,一看見手術室的燈暗了,趙逢春就沖上了前去。
“醫生,我爺爺怎么樣了?”
手術門打開,醫生一臉疲憊地出來,看見趙逢春期待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們盡力了。”
膝蓋一彎,趙逢春幾欲跌倒,還是旁邊的陸遠帆反應及時扶住了她。
沒想到病人家屬反應這么強烈,醫生急忙開口補充道:“我還沒說完,病人已經搶救回來了!”
“你怎么不早點講?”陸遠帆憤懣地瞪了醫生一眼。
“我才剛開口——”在陸遠帆極具壓迫性的視線下醫生閉了嘴,目光轉向了平復過來的趙逢春,“你就是病人家屬吧,剛才情況緊急不得不先進了手術室,一會兒你記得去簽個字,再把費用結一下。”
趙逢春點了點頭,隨即追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我爺爺了嗎?”
“暫時不行,病人還處于昏迷狀態,需要轉移到重癥監護室觀察,等病人醒了會通知你們。記得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就是因為受到刺激才病發的,現在病情很不樂觀。”
醫生沒說的是由于家屬遲遲不出現簽字,手術耽誤了一些時間,才導致病情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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