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好第一次從祁緋口中叫出“蘇楓”兩個字而不是沉香先生,直覺告訴她,祁緋接下來會說出不尋常的話。
祁督軍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偷的是白將軍的東西,我說不上話,怎么處置都是白將軍的事。”
這話說的圓滑,既保全了父女的情意,又讓白將軍不聲不響的做了惡人。
“爹,這件事,您非管不可。”
心一橫,祁緋咬牙說“爹,我已經有身孕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紛紛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祁督軍兩眼翻白,險些昏過去。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女兒說,女兒已經懷有身孕,是蘇楓的。”
祁緋眉頭皺的厲害,這丫頭口無遮攔,恐怕會害了蘇楓。
“二小姐,可切不要為了救人心口亂說啊,女兒家的清譽多么重要。”
祁緋已經豁出去了,愛上蘇楓,大概是她這小半輩子做過的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我沒有胡說。”
祁緋深吸了一口氣,“那夜堂會我溜出別院,已經與沉香先生行了男女之事。沉香先生被灌的很醉,是我主動的。”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子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而她一力將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當場又有這么多遂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做見證,她恐怕是壓根就沒給自己留后路。
祁緋這丫頭顯然是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蘇好心里一陣懊惱,早知道她就該攔住這丫頭的。
“你你這個孽畜!”祁督軍氣的指尖發顫,轉身抄起手邊的花瓶,便朝祁緋招呼過去。
祁緋想躲,卻沒躲。
如果后半生不能跟蘇楓在一起,那她生不如死。
“砰”的一聲,花瓶四分五裂。
殷紅的血自祁緋的額頭上汩汩流了下來,祁緋昏了過去。
白將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局面,他氣急敗壞的轉過身對一臉痛心疾首的祁督軍說“祁兄,這事兒惱的忒窩囊,我以為你家二小姐素來乖巧懂事,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蕩婦!”
白將軍一甩手,命人帶著蘇楓離開了。
祁督軍疼女兒,就算一事氣極,也不會真殺了那不肖的丫頭,他如今就只好拿蘇楓這個臭小子出氣了。
惹了一身騷,白將軍只覺得晦氣的很。
如今跟祁家的婚事這算是徹底玩完了,他也沒必要給祁督軍留臉。
沒好氣的招呼了一聲白鈺明,爺倆便怒氣沖沖的回了將軍府。
祁督軍好生遣散了那些賓客們,又花重金美物堵住他們的嘴,好讓他們出去別說祁緋的閑話。
可當時在場的人那么多,矮矮的院墻,又怎么能阻止這樁督軍府的大笑話傳到外頭去呢?
流言,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傳播。
可督軍府里早已經是亂成了一團,祁緋被那一花瓶砸的昏迷不醒,還沒過兩天,祁老督軍也跟著病倒了。
人人都說,是祁督軍那天發的毒誓應了驗,這是老天爺要來拿他的性命呢。
祁督軍自然也怕的要死,自從發過那毒誓后便正日惶惶不安,害怕遭受天罰。每日藥石進的不少,病卻日益加重。
看過的大夫都搖頭說,心病難醫啊。
聽外面的人說,白將軍也因此受到了流言的奚落,白將軍雖比祁督軍硬朗點,但的難消此心頭之恨,每日折磨蘇楓,以此來泄憤。
原來祁緋有孕是假,大夫給號過脈,她壓根就沒有一點兒懷孕的跡象,只是睡了幾天,一直都沒有醒。
蘇好答應蘇楓會好好照料祁緋,一連在她床邊守了幾個晚上,心里都懊悔著沒有早一點把自己跟蘇楓的底牌亮給祁緋。
其實這張底牌,只有蘇好一個人清楚,就連蘇楓都不知道。
蘇楓被抓走,蘇好卻氣定神閑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蘇家姐弟倆的真正出身。
祁緋的丫鬟玉漱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祁緋還是昏迷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小姐還是沒醒嗎?”
蘇好搖了搖頭“郎中剛才來瞧過,說二小姐求生意志薄弱,她自己不想醒過來,根本就是藥石無醫。”
玉漱聞言,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來,現在能救二小姐的,只有沉香先生了,可沉香先生現在唉。”
“對了,我讓你打聽到的事情你打聽到了嗎?”
玉漱點了點頭“聽說最近白將軍在找一尊價值連城的白玉觀音,他女兒嫁出去三年卻一直無所出,遭到婆家人的排擠,所以想找到這尊送子觀音,給他女兒。”
“那這尊觀音在哪兒?”
“城西的富戶劉家。”
“既然你都能得到觀音的下落,白將軍神通廣大,為什么遲遲沒有去拿那尊觀音呢?”
玉漱最愛說這些豪門秘辛,喝了口水,剛準備長篇大論,就被蘇好頭疼的叫停“說重點。”
玉漱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就是劉家的當家主母這么多年了一直沒能生出男孩,所以就一直霸著那觀音。”
玉漱還是忍不住道“不過我聽說,這劉家家主的填房丫鬟倒是給他生了一雙兒女,只不過被大夫人給送走了”
“好了好了,我頭都快給你說大了。”蘇好趕緊打斷玉漱的話,不是她不想聽,而是她已經知道玉漱接下來要說什么了,因為蘇好跟蘇楓,便是劉家被大夫人遺棄的那一雙兒女。
而如今劉家家主身體不好,直到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迫切的希望找回這一雙兒女,讓他們認祖歸宗,繼承祖業。
蘇好將早就寫好的信遞給玉漱,想了想。又摘下了脖子上的那只長命鎖“玉漱,麻煩你再跑一趟劉家,將這封信還有這只鎖交給劉家的家主。”
玉漱不明白這其中的細枝末節,瞧著那把并不是特別起眼的長命鎖,頗有些不以為然。
“將軍府里有那么多白將軍從各地搜羅在的奇珍異寶,那劉家人都看不入眼,你這把鎖,能行嗎?”玉漱顯然會錯了意,以為蘇好把鎖跟信交給劉家家主,是為了用這把長命鎖換取白玉觀音的。
蘇好失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送玉漱出門,她還不忘再三叮囑“一定要親自交到劉家的家主手上。”
玉漱點點頭就走了。
劉家并沒有讓蘇好等的太久,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劉家家主劉亦青便趕來了督軍府。
玉漱歡天喜地的進了別院,還沒進門,聲音就遠遠的傳了過來“蘇好你可真有辦法,劉家家主竟然親自來了。”
蘇好立即站了起來“在哪里?”
“喏。”玉漱抬手指了指,“就在督軍府外呢,那轎子可氣派了呢,不虧是第一富戶。”
蘇好趕緊飛奔了出去,那劉家的家主劉亦青下了車,就站在車邊焦急迫切的等待,一見蘇好出來,仿佛有某種感應般,劉亦青立即便撲了上去。
“您”
還不等蘇好有下文,劉亦青拉起蘇好的手,掀開她的衣袖,在看到里面那枚小小的紅色胎記后,七尺高的男人竟哭的泣不成聲。
“當年你娘生你們時,你便與你弟弟手上有個一模一樣的胎記,他的在左手,你的在右手。女兒,爹終于找到你了”
蘇好被他一把抱在懷里,猛的拍著后背,那股力道哪里像個病入膏肓的人,蘇好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要被拍出來了。
“我在信中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言明,現如今弟弟遭遇危難,身陷囹圄求您出手救救他”蘇好覺得自己不說,恐怕劉亦青就會忘了。
劉亦青這才終于放開蘇好,一陣劇烈的咳嗽后,才問道“你是說,你弟弟被白將軍給抓走了?”
蘇好點了點頭“是。事情的起因和結果相信坊間也有傳言,您應該也略有耳聞吧?”
整個遂城都傳遍了,誰不知道那天督軍府所發生的事情。
劉亦青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我已經聽說過了,只是沒有想到,與督軍府二小姐私通的人,竟然是我那流落在外的可憐的兒子。”
“弟弟沒有跟督軍府的二小姐私通,都是二小姐情急之下胡編出來的”
劉亦青一聽急了“那督軍府的小姐為什么要做這種自毀清譽的事情,連累我兒?”
“這件事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蘇好神色凝重的說,“能不能請您拿出白玉觀音,救我弟弟蘇楓一命。”
“孩子,你說話這么客氣做什么?你們是我的兒女,為你們做些事情是應該的。當年失去你們姐弟一次,現在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別說是一尊白玉觀音,就算是要為父的命,為父也給的心甘情愿。”從劉亦青看到那枚長命鎖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種失而復得的驚喜感。
蘇好有些動容,穩了穩心神,她開口道“只是這尊玉觀音用的急,我怕晚一刻,弟弟便會多受一分苦”
蘇好話已經說的隱晦了,遂城人人都知道,第一富商劉亦青懼內是出了名的,要想從他大夫人那兒拿到那尊玉觀音,恐怕得費些周折。
怎料劉亦青倒答應的干脆“這回是救我兒子,家里那女老虎若是敢多說一句,我必定休了她!”
蘇好感動的“熱淚盈眶”,不由得嘴甜的說了句好話“女兒代弟弟謝過爹。”
劉亦青聽后又一把摟住蘇好,“你剛剛叫我什么?”
蘇好心里急的要命,卻又不得不軟糯的喚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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