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擦了擦眼淚，終于道出了今晚真正的來意：“裕王本性敦厚賢良，愛民如子。大明朝廷若要一改前非，君臣共治，以民為本，變法圖強(qiáng)，只有裕王繼位才能做到。到裕王繼位那一天，我希望你能重新出山，輔佐賢明的君主。”

    賀六道：“您剛才不是還說，錦衣衛(wèi)的權(quán)力是‘奴權(quán)’，是阻礙君臣共治的么？我可是做了二十多年的錦衣衛(wèi)啊。”

    張居正搖頭：“老六。話已說及此，我也沒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要君臣共治、以民為本、變法革新，我們將面對一個(gè)無比強(qiáng)大的對手。這個(gè)對手的名字，叫天下皇族、天下士族！有些對手，我可以用光明正道去對付。有些對手，卻只能讓你這樣的人，用旁門左道去對付。”

    賀六半嘲不諷的說道：“說了半天，您還是把我當(dāng)成了旁門左道。”

    張居正道：“只要能讓天下太平，光明正道如何？旁門左道又如何？二者殊途同歸。你剛才說，你覺得我有謀反之心。告訴你吧，我這人的野心，比貪銀子的嚴(yán)嵩父子要大，比正德朝謀反妄圖篡位的寧王亦要大！我的野心便是：讓天下的百姓，都過上衣食富足的好日子！”

    賀六被張居正的話所感染：“張部堂，天下百姓會有衣食富足的那一天么？”

    張居正道：“會有的！老六，此去南京，你要韜光養(yǎng)晦。裕王登基之日，便是你起復(fù)回京之時(shí)！衛(wèi)權(quán)，只有交給你這樣的人，裕王才能放心，我，才能放心！”

    賀六拱手，正色言道：“張部堂，為了普天下的老百姓。到了需要我挺身而出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張居正轉(zhuǎn)身，走向院門。

    賀六凝視著張居正離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他是個(gè)好官，也是個(gè)好人，更是個(gè)能臣！忠直公楊煉，只是好官、好人，卻不是能臣。從這點(diǎn)上說，楊煉趕不上張居正的百分之一。

    白笑嫣走進(jìn)了大廳，問：“張部堂走了？”

    賀六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

    白笑嫣又問：“他跟你說了什么？”

    賀六嘆了聲：“唉，他跟我說的那些話，到死，我也不會對任何人泄露半個(gè)字。這個(gè)任何人，包括你和老胡。”

    永壽宮大殿內(nèi)。

    黃錦正跪在在青紗帷帳邊上，給嘉靖帝捶腿。

    大殿之內(nèi)，跪著一個(gè)不到四十歲，面色煞白，一臉奸相的太監(jiān)。此人正是新任東廠督公，陳宏！

    嘉靖帝問：“這一回，你都抓了哪些人？”

    陳宏道：“啟稟皇上。抓了戶科給事中劉方原，都察院御史王倫，大理寺左寺孫殿臣。。。。一共十八名官員。”

    陳宏所說的那些官員，正是上折子勸諫嘉靖帝珍惜國帑，停止興修廟宇宮殿，驅(qū)逐方士神漢的那一批清流言官。

    嘉靖帝問：“你是怎么處置他們的？”

    陳宏道：“各杖則三十至六十不等。”

    嘉靖帝又問：“死人了么？”

    陳宏道：“奴婢該死，東廠掌刑的番役下手太重，杖死了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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