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花飛減卻春,風(fēng)飄萬點(diǎn)正愁人。
晨起梳妝,葉蓁蓁無精打采,由著繪琦替自己梳了個(gè)傾髻,再簪了兩枚蜜蠟掐絲的花佃,便將首飾匣子一闔,往旁推了開去。
葉蓁蓁不大愿與何子嵐往來,從前有些話還能與陶灼華說一說。打從無數(shù)次地瞧見何子岑盤桓在青蓮宮外,對陶灼華曾經(jīng)有過的友情便也蕩然無存。
放眼整個(gè)宮廷,除卻長春宮里的金堆玉砌,自己也好似并無旁的去處。葉蓁蓁枯坐無味,還是打起精神去了青蓮宮說話。
如今對陶灼華既憎且厭,葉蓁蓁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她想要透過陶灼華的雙眸遠(yuǎn)遠(yuǎn)搜尋何子岑的目光,又痛恨陶灼華背后何子岑無處不在的身影。
潛意識(shí)里,葉蓁蓁多么期待何子岑福至心靈,能發(fā)現(xiàn)自己比陶灼華好了千倍萬倍。她放眼整個(gè)皇城,選不出還有誰比自己更有資格成為何子岑的良人。
憑著葉家昌盛將軍的余威未了,那幾家將軍都會(huì)對葉蓁蓁高看一眼。若兩人成就美好的聯(lián)盟,這幾位將軍便必然是何子岑問鼎帝位的助力。
這么好的條件,何子岑偏就視而不見,卻只將眼光放在一個(gè)從未注意過他的質(zhì)子身上。葉蓁蓁修長的手指死死拽著甬道旁一棵老梅枯瘦的枝條,狠狠往下一扯,上頭的積雪便撲簌撲簌落了下來,將她水粉色的錦緞宮鞋打成白芒芒一片。
繡紈慌忙蹲下身去,抽出袖間水綠色的絲帕替葉蓁蓁將宮鞋上的落雪拂去,再輕輕拉回她的手,有些著急地勸道:“郡主可曾弄傷了哪里?您的宮鞋已然濕了,要不要咱們回去換一換?”
葉蓁蓁煩躁地一扭頭,沖繡紈說道:“前頭就是青蓮宮,離著統(tǒng)共沒有幾步路,何必來來回回。你回去替我取鞋,我在青蓮宮里等你。”
繡紈不敢再說,只得屈膝行禮退去,急忙忙往長春宮取葉蓁蓁的鞋子。
瞧著與葉蓁蓁漸漸拉開距離,繡紈嘴里才輕輕嘟囔道:“郡主如今真讓人瞧不透,明明貴妃娘娘不喜歡那個(gè)人,她偏就要往青蓮宮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丫頭嘀嘀咕咕地在自言自語些什么?”頭頂一枝紅梅花枝輕輕彈了兩下,便有飛雪簌簌,落向繡紈的頭頂,還有幾粒倏忽飄落在她的脖頸,引來一陣透心的涼意。繡紈忍不住驚叫出聲,忙又掩住了口。
聽得那聲音溫潤醇厚,到是似曾相識(shí)。繡紈略略抬頭,便瞧見了何子巖亮晶晶的美眸,藍(lán)袍玉帶的翩翩美少年,就立在不遠(yuǎn)處好笑地望著自己,手上還捏著枝剛剛折落的紅梅花。
認(rèn)得是葉蓁蓁身邊的婢子,何子巖便故意與她開了個(gè)玩笑。他抖動(dòng)著花枝篩下落雪,洋洋灑灑迷了繡紈的眼睛。少女緋紅的臉龐泛起一絲紅霞,含羞帶怯地屈膝行禮,嬌嗔地喚了聲楚王殿下。
“繡紈姑娘這是急急忙忙要做什么?怎么沒有陪在郡主身旁?”瞧著少女一張臉都快紅到了脖梗,何子巖便不再逗她,而是將手往后一背,臉上掛起慣有的溫煦笑容。
繡紈一張臉燦若綺霞,語若黃鸝般輕脆悅耳:“回楚王殿下,奴婢回長春宮替郡主取些東西送去青蓮宮,她如今正往青蓮宮尋灼華郡主說話。”
何子巖記得那個(gè)總是清素若雪的陶灼華,素日端凝的表情到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美則美矣,可惜冷若冰霜,唯獨(dú)守著德妃娘娘到能有說有笑,心上先添了三分不喜,便好奇地問道:“你家郡主與這位質(zhì)子十分交好?”
眼前這位畢竟是謝貴妃的義子,繡紈斟酌著話語小心說道:“交好到是說不上,只為有幾分惺惺相惜,郡主與她同是沒了親人,便偶爾湊在一處說說話。”
何子巖曉得小丫頭拘束,不肯在背后說長道短,再問下去也問不出想知道的東西,便寬和地一笑,對繡紈說道:“既是你家郡主等著,還不快去?”
繡紈這才恍然大悟,沖何子巖羞澀地一笑,提著裙裾小跑了幾步,卻被甬道一側(cè)旁逸斜出的竹枝勾到了裙角,顯得有些狼狽。
青蓮宮內(nèi),葉蓁蓁雖是不速之客,陶灼華一樣安之若素。她命茯苓斟了茶來,便請葉蓁蓁挪到暖炕上落坐。瞧著她一雙繡鞋沾了雪水濕噠噠地難受,忙命茯苓去尋自己的鞋子先替她換下。
若兩人相知相惜,一段真摯的友情未嘗不能唾手可得,葉蓁蓁到真心想交一位宮中的朋友。奈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情關(guān)難過,葉蓁蓁飲不下孟婆湯,更過不了何子岑這座奈何橋。
瞧著陶灼華再三再四為自己張羅,葉蓁蓁忽得有些心煩,大聲說道:“不必那么麻煩”,被自己如同絞了鋼絲一般尖銳的聲音驚了一跳,葉蓁蓁抬頭望見陶灼華同樣愕然的雙眼,才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忙去拼命轉(zhuǎn)圜,換了幅恬柔的笑容說道:“何苦再糟蹋你的東西,我已命繡紈回去取了,此時(shí)大約就要趕回。”
“你既不愿換我的鞋子,不若先將腳燙一燙,免得受了涼。待你燙完了腳,繡紈大約也能來到。”陶灼華雖然詫異葉蓁蓁方才忽然有些猙獰的神情,還是好脾氣地替她張羅。
兩人說話的功夫,菖蒲已然端了盆兌了牛乳的熱水過來,又替葉蓁蓁除下鞋襪,將她的腳輕輕泡在水里,體貼地問道:“郡主先試試要不要再加熱水?”
木盆中的水熱氣氤氳,溫度剛剛合適。在那一點(diǎn)水氣舒緩地飄散中,葉蓁蓁極快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緒,與陶灼華說起些日常瑣事,到似是閑嘮家常一般。
待繡紈捧著葉蓁蓁的繡鞋過來,她與陶灼華兩個(gè)人已然盤膝坐在炕上喝起了娟娘剛剛煮的紅豆甜湯,兩人有說有笑,氣氛十分融洽。
葉蓁蓁姿態(tài)稠麗間帶著些與生俱來的貴氣,眉間一點(diǎn)朱砂痣燦若紅豆,越發(fā)趁得雪膚梨腮,美艷不可方物。
卻唯有展不開的眉頭依舊,似是藏了無限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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