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夜行勁裝臉上戴著一個五彩繽紛卻是猙獰可怖的木制面具披散了頭面具邊沿處可見濃密的虬髯狀極駭人。
雖看不到他的廬山真貌但緊身衣下顯示出來的體型已有懾人之姿。
其高度不但可與寇仲等三人相比且非常壯碩這可從他的虎背熊腰、寬闊的肩膀、粗壯的脖頸以及一雙特大的手掌看得出來。
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份分開來看都予人粗獷的感覺可是揉合起來整體而觀卻是健美勻稱有著靈巧矯逸、健美無瑕的完美姿態(tài)。
手上的兵器是一條渾體烏黑油亮閃光、長達(dá)丈二、粗如兒臂的木棍也不知是取什么木材制成。
此時他雙足才踏上桌面寇仲的井中月已化作一道精芒疾斬他下盤。
勁氣漫廳。
跋鋒寒雙目掠過驚異神色但仍凝坐不動冷眼旁觀。
徐子陵卻閉上眼睛似懶得理會的不聞不問。
鏘的一聲來犯者長棍下挑正中寇仲的刀鋒處準(zhǔn)確迅疾得令人難以相信。
他以烏木棍掃擋寇仲的井中月寇仲絲毫不會奇怪因?yàn)樗扔心懝律砥仆叨伦栽撚写吮绢I(lǐng)那烏木棍必然也是不怕鋒刃的奇門兵器。
但對方能盡破他井中月的所有變化后著有如命中咽喉要害般只**正在節(jié)骨眼處便無法不使他大吃一驚銳氣立挫。
罕有匹儔的驚人氣勁像山洪暴般從棍端傳入刀鋒內(nèi)把寇仲強(qiáng)猛的螺旋勁氣沖得七零八落差**連井中月都給地挑得甩手脫飛。
寇仲那想得到來人強(qiáng)橫至此幸好他的經(jīng)脈得到昨晚使他脫胎換骨的改造故真氣容量激增補(bǔ)充迅快。
舊方剛消新力又至。
急提一口真氣登時把對方入侵手內(nèi)的氣勁化去唰唰唰一連三刀暴風(fēng)雨般往來人攻去。
那人也是奇怪一聲不吭的連擋他兩刀接著一個翻騰越過寇仲頭**烏木棍化作一柱黑芒朝安坐鋪?zhàn)颖M端桌后的跋鋒寒激射過去。
跋鋒寒凝然不動有若坭塑石雕直到烏木棍離他臉門只余五尺距離時左手按上桌沿右手則閃電掣出斬玄劍噗的一聲疾劈烏木棍頭。
桌子夷然不動連桌面上的杯壸也沒有翻側(cè)但剛才侯希白坐過的椅子卻四足折斷頹破倒地。
勁流橫逸。
跋鋒寒上身后晃臉上抹過一片紅云。
那人借力升起往后翻身手中長棍在電光火石的剎那中再連擋寇仲兩刀先挑后掃都以令人難以相信的準(zhǔn)繩**中刀尖教寇仲生出有力難施的無奈感覺。此人武功之高差可與婠婠相比擬。
那根估量重達(dá)百斤以上的烏木棍在他一雙手上如拈稻草般舞動得輕巧自如只此便可知他膂力強(qiáng)絕。
此時他足尖**地烏木棍化作漫天黑影把追擊而至的寇仲籠罩其中兩道人影倏進(jìn)忽退、刀棍交擊之聲不絕于耳。
他們均是以快打快兵器撞擊的聲音密集得像雨**打在瓦片上清脆動聽。
鏘!
跋鋒寒劍回鞘內(nèi)冷喝道:來人可是吐谷渾伏允之子伏騫?
那人出一陣震耳長笑再擋寇仲一刀借勢升起嗖的一聲從瓦**的破洞沖了出去。
接聲音傳回來道:領(lǐng)教了!
到最后那了字時人已在百丈開外度迅若流星。
鏘!
寇仲亦回刀鞘內(nèi)駭然瞧往跋鋒寒。
跋鋒寒深吸一口氣道:想不到他如此厲害就算我們?nèi)寺?lián)手恐亦留不住他。
寇仲情緒平復(fù)過來抬頭仰望破洞外的夜空皺眉道:這虬髯小子是什么意思?
是想顯示實(shí)力還是要害酒鋪的老板賺少一**?
徐子陵的聲音傳來道:他不是伏騫而是影子刺客楊虛彥只是改用木棍希望我們猜不中是他吧了!
跋鋒寒和寇仲兩人愕然互望反心中釋然。
楊虛彥最擅長慝跡藏蹤之術(shù)能避過他們耳目來至近處毫不足奇。
寇仲移到一旁挨墻坐地瞧著那一片混亂木屑滿地的劫后情景罵道:定是李小子派他來殺我的。
跋鋒寒吁出一口氣道:他的武功比我猜想中更高明最厲害是他那飄忽無定似前實(shí)后的身法教人難以把握。
又瞧往徐子陵道:子陵怎會猜得他是楊虛彥?
徐子陵坐了起來與寇仲臉對著臉中間隔了一地破碎和東歪西倒的桌椅微笑道:
他雖以種種方法隱瞞身份既改變身法步法又舍棄以劍芒惑敵的絕技而改用不會反光的烏木棍但變不了的是他森冷酷烈的真氣所以他甫出手我便知他是楊虛彥。
寇仲恍然道:難怪他不去惹你正是怕給你認(rèn)出來。
旋又皺眉道:但他這樣來大鬧一場究竟于他有什么好處?若他以為如此這般便可嫁禍別人那只是個笑話。
徐子陵瞪著寇仲好一會后緩緩道:他此來是為了要?dú)⒛恪?br />
寇仲愕然道:殺我?
跋鋒寒亦不解道:若他要?dú)⒅偕僭撚没厮瞄L的兵器才對。
徐子陵仰望向屋**的破洞長長舒出一口氣淡然自若地道:因?yàn)樗吕钍烂駮缘盟`令卷入今晚和氏璧的爭端中所以才如此藏頭露尾。當(dāng)他覺無法以烏木棍干掉仲少時。便順手攻鋒寒兄一招好惑人耳目。
三人沉默下來沒有半**動靜。
時間逐分過去離子時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
好一會后挨墻席地而坐的寇仲把井中月連鞘解下平放在伸直的大腿上搖頭道:
我差**想破腦袋也找不到楊虛彥既要違背李世民命令又要如此急不及待殺我的原因。
跋鋒寒沉聲道:但你卻不得不同意子陵的猜測因?yàn)樗c你交手時殺意甚濃但攻向我那一棍則純是試探有殺勢而無殺意。
寇仲晃晃大頭似要把所有令他心煩的事驅(qū)出腦海之外道:管他娘的是為了什么下次給我再遇上就把他的卵蛋割下來送酒好了哈!
跋鋒寒微笑道:今晚我們?nèi)裟懿凰澜^對是個畢生難忘的經(jīng)驗(yàn)尤其一夜間我們成了天下各方霸主和黑白兩道的眾矢之的恐怕在歷史上也是從未之有的盛事。
徐子陵油然道:此間事了后鋒寒兄有何打算?
跋鋒寒沉吟半晌淡然笑道:我將會和兩位分道揚(yáng)鏢重返塞外的草原大漠進(jìn)行武道上另一階段的修行。當(dāng)我把這些日子來的得益完全消化后會回突厥向畢玄挑戰(zhàn)勝敗生死在所不計(jì)。
徐子陵瞧了寇仲一眼再望向他衷心地道:我真羨慕你。
跋鋒寒仰天出一串震耳長笑道:我生性孤獨(dú)從來沒有朋友只有你兩位是例外。
兩人心中一陣感動。
要跋鋒寒說出這番話來是多么的難得。
寇仲皺眉道:你要走我們自然尊重你的意向。但你不再管瑜姨的事了嗎?跋鋒寒長身而起從容道:這當(dāng)然包括在未了之事內(nèi)。仲少放心吧!跋某人豈是半途而廢的人?
寇仲彈起身來右手輕握連鞘的井中月欣然道:坐得氣悶哩!到街上走走應(yīng)是好主意。
跋鋒寒傲然道:在激戰(zhàn)之前不如我們先立下誓約今晚一就是三人同時戰(zhàn)死一則是攜手安然離開再沒有第三個可能性。
寇仲豪氣干云的大笑道:那就讓我們以酒立誓痛飲他娘的三杯然后出去殺個痛快。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盯著寇仲冷冷道:仲少似乎自己把自己弄胡涂了今晚我們絕不可殺人若與慈航靜齋結(jié)下解不開的深仇對你夢想的大業(yè)并無好處?苤巽等坏溃簝绍妼Q時若我們處處留手豈非等同綁著手腳來捱打?
徐子陵微笑道:這正是我剛才睡覺的原因。
說著站起來移到跋鋒寒所坐的那張桌子旁邊拿起三個酒杯擺成一個品字。
寇仲早走了過來抓頭道:這是什么?
徐子陵那還不知寇仲在采激將之法迫他多動腦筋瞧往跋鋒寒道:鋒寒兄以為如何?
跋鋒寒凝注那三只杯子雙目閃動懾人的精光沉聲道:從理論來說天下間最完美的就是圓形無始無終來而復(fù)往但卻利守不利攻皆因沒有特別鋒銳之處。
頓了頓續(xù)道:三角形卻是攻守俱利皆因每一邊都是鋒棱尖角但又隱含圓形的特性。子陵是否悟出什么陣法來呢?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今晚我們?nèi)巳舾髯詾閼?zhàn)必死無疑只有靠出人意表的戰(zhàn)略才能使我們有一線生機(jī)。
接著指向三只杯子道:我們就是這些杯子由于我們多番出生入死在配合上比之操演陣法多年的人亦不會遜色且不拘成法能隨機(jī)應(yīng)變變化無邊。如今唯一要談的就是心法的問題。
跋鋒寒皺眉道:什么心法?
寇仲嘆道:我明白了!小陵指的是真氣互補(bǔ)那方面就像昨晚我們練功時老跋你成了我們兩人間的天津橋把被洛水分隔開南北兩邊的洛陽城連接起來變成一座沒有人可攻陷的堅(jiān)城。
跋鋒寒一震道:我明白了!
寇仲提起酒壸把酒斟進(jìn)杯子里道:今趟洛陽天街之戰(zhàn)將是我們一生人中最大的考驗(yàn)。若能不死立即可晉身武林**尖高手(.2.)之列想想都覺興奮。
徐小陵先取酒舉杯道:但待會我們卻絕不可興奮飲杯吧!
二人舉杯互祝一飲而盡。
然后摔杯地下只出一下清響。
對視而笑。
子時終于來臨。
※※※
在跨越門檻穿門下階前寇仲湊近徐子陵低聲道:謝謝!
徐子陵訝道:為何忽然謝我?
前面的跋鋒寒到了門外石階盡頭處停下來笑道:仲少罕有這么有禮的哩!
寇仲嘆了一口氣跨步出門來到跋鋒寒旁顧左右而言他的道:洛陽店鋪的門階要比別處高不知是否怕大雨時洛水泛濫會淹沒街道?
跋鋒寒給他引開注意力沉吟道:那若我是李密必會趁雨季結(jié)束之前引兵攻打洛陽可收奇效。
徐子陵此時到了跋鋒寒另一邊展望長街。
這條洛陽最繁榮的通衢大道靜如鬼域不見半個行人所有店鋪樓房均門窗緊閉只余門檐下的風(fēng)燈斜照長街。
洛水在左方千步許外流過浩然壯觀具天漢津梁氣象的天津橋雄跨其上接通這條寬達(dá)百步長逾八里兩旁樹木羅列的洛陽第一大街。
寇仲哈哈大笑道:若鋒寒兄肯助我打天下我何愁大業(yè)不成?
跋鋒寒雙目掠過懾人的精芒目光從石階移往街心特別以白石板鋪成再以榴、榆與旁道分隔的御道微笑道:說到底我畢竟非是中原人故志不在此何況憑仲少你的聰明才智本身便綽有裕余何需區(qū)區(qū)一個跋鋒寒。
寇仲正游目四視搜索敵人的影蹤從容道:我只是有感而。不過老跋你雖算外人但對我國的情況和文化卻似乎比我兩個更為認(rèn)識清楚此事確奇怪之極。
跋鋒寒雙目神色轉(zhuǎn)柔暗蘊(yùn)凄傷之色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答他。領(lǐng)頭步下石階橫過行人道和車馬道朝御道走去。
徐子陵和寇仲隨在他身后寇仲滿懷感觸地道:昔日楊廣在時若有人敢施施然在御道漫行必被治以欺君的殺頭大罪。這御道代表了皇帝和萬民的隔離。不能親躬民間疾苦的人怎能做得好皇帝?
徐子陵沒有作聲只盯著跋鋒寒雄偉的背影。
踏進(jìn)御道跋鋒寒轉(zhuǎn)左朝天津橋緩步而走。
寇仲伸個懶腰向徐子陵道:剛才我謝你皆因若非陵少你這些日子來戳力相助我寇仲該早玩完了。而更令我感激的是你若非為了我絕不會到今天仍去干這種事。
徐子陵嘴角飄出一絲笑意淡然道:人世便像一幅攔江的大網(wǎng)游過的魚兒沒有一條能溜得過去。我既答應(yīng)你去掘楊公寶庫便知會有這種種情況出現(xiàn)和必須全力應(yīng)付。
頓了頓又嘆道:但我卻從沒想過會惹來像師妃暄、寧道奇這類可怕的敵人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說呢?
前面的跋鋒寒似對他們間的話聽而不聞徑自負(fù)手朝天津橋走去。
寇仲啞然失笑道:你該早猜到有這種種后果的。偏仍是那么積極助我除了是對我盡兄弟之義外是否還有別的因由?
徐子陵盯著跋鋒寒那似若永不會被擊倒的雄偉背影默然舉步好一會才道:在所有原因之中其中一個或者是要為素姐出一口氣要李靖那無情無義的混蛋不能有好日子過。
寇仲愕然瞧他兩眼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從沒想過徐子陵會因這理由去爭奪和氏璧。
跋鋒寒倏然止步雙目神光電射望往天津橋上。
一個修長優(yōu)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負(fù)手立在橋**憑欄俯眺在橋下來了又去的洛水。
一葉輕舟剛好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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