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肩立在橋上往東眺望河流蜿蜒伸展在晴明的星月之夜下兩岸房舍林立充盈著層次豐富的靜態(tài)美如畫如夢。
跋鋒寒怕驚擾附近房舍好夢正酣的居民低聲道：寇仲你是否過份輕敵呢？為何似乎不大把李世民放在心上？照我看群雄之中無論個人又或其擁有的實(shí)力他**多是僅次于跟宇文化及交手前的李密甚或尤有過之。
徐子陵**頭道：我便從未聽過李世民吃敗仗。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所謂下兵伐勇以我現(xiàn)在單薄的力量只有呆子才會和他硬撼。
跋鋒寒和徐子陵同時忍俊不住。
前者笑罵道：去你娘的下兵伐勇人家明明是上兵伐謀偏要倒轉(zhuǎn)來說變得不倫不類兵若不勇就不用打也輸了。
寇仲陪兩人笑了半晌后低聲道：李小子根本沒有時間來對付我。
徐子陵道：這話怎說。
寇仲道：自稱西秦霸王的薛舉和他武功高強(qiáng)的兒子薛仁果正密鑼緊鼓準(zhǔn)備再次東犯長安；而劉武周則會趁勢攻打太原動搖他李家的根本。這情況下李小子那還有空來料理我。
跋鋒寒動容道：這兩路兵馬的實(shí)力確不易招架聽說薛舉手下有一個名叫宗羅侯的大將豪勇蓋世擅使關(guān)刀非常厲害。
徐子陵哂道：仲少打的算盤雖如意可惜此事不知何時才會生。那李世民仍有充足時間設(shè)法先宰掉我們。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你們試猜猜剛才李小子溜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兩人登時給他難倒無言以對。
寇仲意氣風(fēng)的道：他是去見王世充。
兩人**頭同意也不由要佩服他的過人才智。
寇仲解釋(.2.)道：是好是歹我現(xiàn)在總算是王世充陣營中的人李小子想動我怎都要跟王世充打個招呼好看看他的心意。上趟王世充之肯答應(yīng)實(shí)施城禁皆因不想牽連卷入和氏璧紛爭中故意表示清白同時也因不認(rèn)為在和氏璧水落石出之前師妃暄會把我殺了。
跋鋒寒道：王世充既是老狐貍該看穿你的野心。說不定會任得李世民把你除去。
寇仲微笑道：若你這話在昨天說的我真不敢駁你。可是經(jīng)我一番布置之后王世充權(quán)衡利害下只會待李密敗北后才敢動我現(xiàn)在則要維護(hù)我還來不及呢！
跋鋒寒奇道：憑什么你會有這種自信？
寇仲欣然道：先就是翟嬌這方面的關(guān)系。現(xiàn)時我已成了個中間人只有從我處王世充才可得到最珍貴的關(guān)于李密大軍的情報至乎策反仍在暗里忠于翟讓的舊部。
跋鋒寒**頭道：只是這理由便足令王世充當(dāng)你如珠似寶呵護(hù)備至。另外的原因又是什么？
寇仲答道：后天榮鳳祥擺設(shè)壽酒時王世充將會出席這將給沈落雁一個刺般他的機(jī)會。以王世充這么愛惜生命的人沒有我這席謀臣和絕**高手(.2.)在旁打**他怎敢行此引蛇出洞的險計。
跋鋒寒贊嘆道：果然是既伐勇又伐謀。誰要小覷你寇仲必有非常后悔的一天。
寇仲淡然道：照我看王世充會一口答應(yīng)李小子聯(lián)手對付我但卻須在擊敗李密之后才采行動。那時他將會和我攤牌假設(shè)我肯為他所用便一切沒有問題否則就會設(shè)局趁我不防下把我除去。這鳥盡弓藏乃白老夫子教下的千古名訓(xùn)。
徐子陵插入道：但以李世民的才智該可瞧出王世充收拾不了你說不定仍會有所行動。假若你現(xiàn)在伏尸街頭即使諸葛亮復(fù)生也猜不到是那方面的人下手的。
寇仲笑嘻嘻道：只要李小子不敢公然聚眾圍攻我又何懼之有若我寇仲是這么容易被殺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這確是不移的事實(shí)。
跋鋒寒沉吟道：你現(xiàn)在雖能暗中影響甚至操縱中原的局勢但我始終不明白你憑何對爭天下這么有信心。
寇仲深吸一口氣道：關(guān)鍵處在于楊公寶庫若找不到的話我只好死去爭天下的心到大漠來和你馳馬于草原間為樂又或索性大做私鹽買賣醉生夢死的過了這下半世便算。
跋鋒寒不解道：縱使你擁有珍寶武器可是既無地盤更乏兵馬如何可向根基深固如李閥者挑戰(zhàn)？
寇仲雙目寒芒電閃沉聲道：這又回到伐勇伐謀的問題上。李密若敗李閥將成眾矢之的只要我能設(shè)計再挫折杜伏威便有機(jī)會以飛馬牧場和竟陵為中心建立起我的勢力再同時往南北擴(kuò)張。南則聯(lián)結(jié)蕭銑和宋閥北則籠絡(luò)竇建德和劉武周。只要王世充仍能西拒李閥終有一天這天下是我寇仲的囊中之物。
跋鋒寒嘆道：如此困難復(fù)雜的事只有你仲少爺才能認(rèn)為輕易辦得到我想想都覺得頭痛。
寇仲苦笑道：我也只是有五成把握但假若小陵肯助我我便有十足的信心。
徐子陵淡淡道：說好的事絕不能反口否則何以立信于天下。
寇仲賠笑道：徐爺息怒我只是有感而隨口說說。徐爺你肯陪我去尋寶我已是感激涕零！
徐子陵岔開話題道：我現(xiàn)在雖然非常不滿李靖但始終不認(rèn)為他是賣友求榮的人。
何況我們還想漏一件事李小子說不定是從李秀寧處知道我們有易容換貌的方法。
當(dāng)年四大寇攻打飛馬牧場沈落雁和李天凡想暗算李秀寧寇仲插手干預(yù)那時他便曾以魯妙子的假面具掩飾真面目。
寇仲道：我怎會忘記所以才故意質(zhì)問李靖他卻親口承認(rèn)了。
徐子陵道：他怎樣說？
寇仲思索半晌道：當(dāng)時他的確答得很奇怪什么便算是我說的好了。但我那時早給怒火燒昏了腦袋還狠狠罵多他兩句。罷了！那管得是否他做的。他既成了李世民的走狗我終有一天會和他對著干。什么兄弟之情朋友之義都一錢不值。
跋鋒寒有感而的道：有很多事還是少想為妙人生的最大煩惱就是想得太多。
徐子陵關(guān)切的道：你的傷勢究竟如何？不若趁天亮前這段工夫我們合力為你療治傷勢吧！
跋鋒寒苦笑道：千萬不可在這強(qiáng)敵環(huán)伺的時刻任何一人功力的損耗均會帶來不測之禍。
徐子陵嘆道：我卻覺得你是怕若完全復(fù)元便沒有立即離開的理由。
寇仲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要避開那個突厥來的美人兒。
跋鋒寒右掌翻開赫然是芭黛兒還給他那根光芒閃閃的簪。
接著右掌傾斜簪在兩人眼睜睜下掉進(jìn)河水里沉沒不見沒有惹起半個漣漪。
跋鋒寒淡淡道：快天亮了！
※※※
三騎全奔馳穿過城外西北方的一片疏林后奔上一個土坡同時勒馬停定。
在群山環(huán)抱下一個小湖安祥地躺在前方草原上碧波綠水在林木間蕩漾凌晨霧氣則在綠瑩瑩的湖面飄搖三人頓時精神一振。
寇仲以馬鞭遙指眼前如詩似畫的美景長笑道：若非我們堅持再送你一程定不知附近有這么一個好地方。
跋鋒寒跳下馬來把一個重甸甸的錢袋系到寇仲的馬鞍處微笑道：這囊內(nèi)至少有五十多錠足一兩的黃金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就當(dāng)是我跋鋒寒對你寇皇國的一**資助捐獻(xiàn)好了。
寇仲也不推辭欣然道：我們兄弟間也不用說廢話總之我寇仲心領(lǐng)哩！你最好立即戴上面具那對要追蹤你的人來說跋鋒寒等如消失了。
跋鋒寒搖頭道：只換個臉孔仍未足夠。當(dāng)我到達(dá)最近的城鎮(zhèn)后就換過衣服再把兵器收起來索性扮成普通的商旅那就更能掩人耳目。
徐子陵道：若非芭黛兒誰能令你跋鋒寒這么千方百計要把本來面目隱藏起來？
跋鋒寒飛身上馬回頭環(huán)視一周后嘆了一口氣道：由這刻開始我將不會再想起她更不希望再遇上她。
接著深深瞧了兩人各一眼眼神定在前方沉聲道：此地一別不知能否有再見之日。兩位兄弟珍重了！
一夾馬腹健馬長嘶下放開四蹄沖下山坡絕塵而去。
兩人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在林木草野中時現(xiàn)時隱到最后變成一個小**消沒在一片密林處。寇仲才松一口氣道：沒有人跟蹤他！
徐子陵**頭同意。
兩人策馬回頭緩緩馳下土坡。
寇仲重重吁出一口充滿離情別緒的心頭悶氣苦澀地道：生離死別竟是如此令人神傷。娘的去世跋鋒寒的遠(yuǎn)離都是那么令人難舍偏又沒法改變。若非芭黛兒那婆娘恐怕老跋仍會陪我們多玩一陣子的。
見到徐子陵若有所思的樣子似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奇道：你在想什么？是否在奇怪沒有人跟蹤我們。其實(shí)理該如此試問現(xiàn)在誰想來惹我們不好好三思怎行？
徐子陵搖頭道：我忽然想起素姐心中感到不快樂。
寇仲色變道：你不要嚇我！
徐子陵嘆道：或者是因見回李靖引致吧！殺了宇文化及后我便回去找素姐看看香玉山究是如何對她？哼！
寇仲沉吟半晌道：也該是時候給你引見王世充了！
徐子陵露出煩厭之色搖頭道：我今天仍不想見這種人你先回城吧！我想騎一回馬兒不知如何心中總有些翳悶的感覺。
寇仲愕然道：不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吧？
徐子陵笑罵道：去你的走火入魔。現(xiàn)在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別忘了正午宋魯在董家酒樓擺下酒席恭候我們滾去見你的王世充和淑妮妹吧！說畢策馬徑自去了。
寇仲呆了半晌才苦笑搖頭自行回城。
※※※
凈念禪院聳立山上氣象森肅。
徐子陵跳下馬來攬著馬頸哄孩子般說了一番親熱話后任它自行吃草自己則向禪院的山門入口處掠去。
過了刻有凈念禪院的牌坊后長而陡峭的石階直延至山**令人有登天升赴彼岸的感覺。
徐子陵下意識地摸摸身藏的面具還有魯妙子送贈有關(guān)建筑天星等秘卷心中暗嘆一口氣。
自盜取和氏璧后他們便把這些東西埋在秘處剛才方始取回。
收攝心神徐子陵拾級登階。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悠揚(yáng)的鐘聲從山上飄送下來。
徐子陵心頭一片平靜縱目欣賞四周峰巒奇秀、林木茂密的山景暗忖此寺座落此山之**自有一定的道理。
仰上望可見從林木間透出來的佛塔和鐘樓。
由于看了魯妙子的心得對建筑學(xué)他已有很好的基礎(chǔ)逐能以內(nèi)行人的眼光觀賞。
佛塔大部份以大青石砌成結(jié)構(gòu)復(fù)雜八角九層四面辟門塔身的雕刻絢麗異常四周的卷門上怖滿了龍、虎、佛、菩薩、力士、伎樂、飛天等宗教物事神采飛揚(yáng)栩栩如生。
塔剎卻是鐵制的有鐵鏈八條分別拉往塔**八角。下五層的級階設(shè)于塔內(nèi)由第五層開始卻沿塔身外檐盤旋到**層這種怖局在佛塔建筑中實(shí)屬罕見。尤其那高大華麗的鐵剎俊秀挺拔突出于山林之上宛如刺破青天。
徐子陵之所以這么留意凈念禪院的建筑只是想印證早前對禪院的一個印象就是此寺處處均不依常規(guī)隱有自成一格的氣派。
最使他驚異處就是建筑的裝飾在極盡華美的怖置里卻仍能予人一種簡樸歸真的感覺就像一位盛裝的美女雖是華衣麗服但由于不施脂粉故可保持著麗質(zhì)天生的自然美。
石階已盡徐子陵抵達(dá)第二重山門。
門上方額書有入者有緣四字兩邊則鐫刻對聯(lián)：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jīng)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徐子陵嘴角飄出一絲苦笑心想若寇仲是名利客那自己定是夢迷人。兩個都是在這人世間的苦海掙扎浮沉身不由己。
再嘆一口后步入山門。
※※※
第一座面闊七間的大殿矗立門后的廣場上兩名老僧正在打掃落葉對他這來客的闖入不聞不問。
徐子陵也是奇怪對此仿覺理所當(dāng)然的負(fù)手油然朝這居于中軸線上的座主體建筑行去。
殿內(nèi)香煙盈逸從供奉在南端的三座佛像前的三腳爐鼎中裊裊騰升。
他對佛教認(rèn)識不多只知中間戴金冠慈祥端莊的是毗盧遮那佛兩側(cè)的佛像就不甚了了。更吸引他的是殿內(nèi)沿墻環(huán)列的數(shù)十尊羅漢塑像千姿百態(tài)無一雷同。撐起大殿的八根立柱和柱礎(chǔ)均精雕細(xì)琢配上疏朗雄大的彩繪斗拱出檐深遠(yuǎn)檐角高翹合而營造出寺院那種深遠(yuǎn)肅穆的氣氛充滿宗教的感染力。
一聲佛號來自身后接著有人道：徐施主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徐子陵認(rèn)得聲音頭也不回的道：不嗔大師請問左右兩佛是何名稱？
四大護(hù)法之的不嗔答道：左是藥師佛右是阿彌陀佛。徐施主既不知佛故入寺不拜也是合理。
徐子陵瀟灑地轉(zhuǎn)過身來朝雙目低垂合什持珠的不嗔微笑道：在下雖對佛所知不多但卻知諸法為心。跪地膜拜只是表面的形式當(dāng)不能以此來判斷一個人對佛的誠意吧！
不嗔睜眼朝他瞧來閃過驚異神色淡然道：所謂有諸內(nèi)而形于外故佛有佛相。
施主之語或者只能適用于施主吧！那要問問施主的本心了。
他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背后的意思卻明顯不過就是指徐子陵口不對心砌詞狡辯。其中當(dāng)然牽扯到和氏璧的事上。
徐子陵胸懷磊落怎會介懷道出來意道：在下今次來訪是欲與師小姐見上一面解決一些事情。
不嗔用神打量他半晌好一會才道：施主請！
領(lǐng)頭步出殿門。
徐子陵心想又會這么順利的忙隨他去了。
※※※
寇仲策馬直入皇域到了尚書府外才甩蹬下馬尚未登盡臺階一身勁裝的董淑妮夾著香風(fēng)從府門內(nèi)沖出杏目圓瞪的嬌叱道：沒膽鬼！跟我來！
寇仲見把門的衛(wèi)士無不拏眼瞪著他們大感尷尬只好隨她入府。
董淑妮走進(jìn)西廳把所有婢仆全部逐出后指著靠窗的椅子氣鼓鼓道：你給我坐在那里！
寇仲亦是心中有氣不悅道：我是你的奴隸嗎？有什么事便快說出來本少爺今天很忙。
董淑妮怎想得到寇仲敢**撞她氣得兩眼大睜戟指罵道：你這沒良心的人竟敢用這種口氣和人家說話。
坦白說即使她狀若瘋的雌虎但仍是那么嬌俏艷麗姿態(tài)動人別有一番姣媚味兒。尤其那挺起酥胸兩手扠著小蠻腰的姿勢更是引人之極。
寇仲見她氣得秀目通紅珠淚欲滴心中的氣登時消去大半。又暗忖自己堂堂男子漢人丈夫犯不著和她計較。
哈哈一笑道：坐便坐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坐好后拍拍大腿道：董小姐要不要坐上這張世上最舒服的椅子。
董淑妮狠狠盯了他好半晌跺足大嗔道：我先和你算舊賬那晚你滾到那里去了？
寇仲攤手道：我聽聞榮鳳祥明晚才擺壽酒故以為小姐一時口快說錯日子兼之也真有**事嘻！你明白啦！
他再不想和她糾纏下去逐**醒她自己已識破她的奸謀教她知難而退。
董淑妮旋風(fēng)般來到他身前差**碰上他的雙膝始停了下來大雌威的罵道：
見你寇仲的大頭鬼人家的壽酒是連擺七天的否則怎叫得做大壽。
寇仲差**語塞幸好眉頭一皺計上心頭乘機(jī)詐她一記苦笑道：小妮妮不要再耍我了！我和虛彥兄是不打不相識現(xiàn)在已成莫逆。他還把所有事和盤托上。哈！待會我便去榮府找他你要不要一道去？
董淑妮如遭雷殛連退三步俏臉轉(zhuǎn)白不能相信地囁嚅道：他……他真的……
寇仲心笑任你如何狡猾始終嫩了一**一下子便露出狐貍尾巴讓自己證實(shí)了純屬憑空猜想的事。拍拍衣衫長身而起道：待會我們再親熱吧！
隨著笑嘻嘻的得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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