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和師妃暄并肩立在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橫亙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脈。在星羅棋布的夜空下宛似放下的一座龐大屏障。若通過大巴山的盤山棧道可抵達有天府之國稱譽的四川境內。
醉人的清香從師妃暄身上傳入徐子陵鼻內這是他第二趟有機會和這位淡雅如仙的美女處在這么親近的距離下。
但他卻不敢有任何遐想因為在合肥時她無情的暗示仍是深深鑄刻在他心版上。
徐子陵是天生淡泊灑脫的人對這種男女間的事很容易便可淡然視之。
但無可否認這然的絕色美女無論一言一笑均能使他如沐春風陶醉其中就像他被空出靈雨的自然景物吸引陶醉的一般樣兒。
師妃暄別過俏臉微微笑道:自合肥別后我和涫涫先后交戰多場她都是采取邊戰邊走的策略該是想摸清楚妃暄的斤兩才作最后決戰。雖然看來她并不成功但直至剛才她仍留有余力不肯以全力決勝敗。
徐子陵迎上她清澈而不見底的精湛眼神淡淡道:她怕是要等待邪帝舍利的出土吧!
師妃暄微怔道:子陵兄竟也知道圣舍利的事?
徐子陵少有見她這種人性化的神態。心中竟有**兒自豪**頭道: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聽來的。為何師小姐不叫邪帝舍利而只稱圣舍利兩者是否有區別?
師妃暄莞爾道:正確名稱該是圣舍利是圣極宗圣帝的身份象征只不過外人要把圣極宗和圣帝喚作邪極宗和邪帝圣舍利才變成邪舍利或邪帝舍利吧!試問有誰肯自認是邪派的?
徐子陵也覺好笑聳肩道:理該如此是我天真!
師妃暄深深瞧他一眼似要把他這刻的神態記牢。這才把目光移往大巴山上的星空去柔聲道:敢問子陵兄這不廣為人知的秘密究竟是從何處聽得?
徐子陵沉吟道:我不知是否該說出來師小姐請勿見怪。
師妃暄訝道:子陵兄若不想說便不要說。請問子陵兄現下要往那里去?
徐子陵不答反問道:可否先讓在下問個唐突的問題師小姐怎樣看侯希白這個人?
師妃暄露出一個思索的動人神態轉過來瞧著他柔聲道:子陵兄又怎樣看這個人?
徐子陵苦笑道:我有**懷疑他是花間派這一代的傳人但師小姐勿要我拿出什么真憑實據來。
師妃暄微笑道:妃暄絕不會有此要求。因為你的猜測準確無誤從第一天碰上他我便知曉他身份來歷他亦沒有瞞我。
徐子陵大感愕然。
※※※
且慢!
左孝友大步踏出攔著從李子通左右撲出的親衛高手(.2.)。
李子通怎都要給**面子這帶來大批手下投歸自己頭號大將忙喝令停手。
左孝友請罪后轉向傲立堂心重圍內的寇仲冷笑道:少帥手上軍力不足萬人且根基未穩能自顧已是大不容易憑什么來解我江都之危?
眾將無不**頭此正是各人心中的疑問。杜伏威只要分出部份兵力筑壘固守足可把他南來赴援卻兵微糧缺的少帥軍拖垮。
寇仲見目的已達還刀入鞘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左孝友淡淡道:本人左孝友是也。
寇仲微笑道:早猜到是左大將軍只不過想大將軍親口證實吧!
李子通剛聽畢云玉真的另一番耳語出一陣嘲弄的聲音哂道:恁多廢話不若讓本王也來猜猜少帥是否領軍西往牧場途中遇襲致全軍覆沒只剩少帥只身逃脫現在又來向本王使詐。
寇仲哈哈笑道:早叫大王你不要聽信婦人讒言事實剛好相反云幫主的主子和朱粲、曹應龍的聯軍已潰不成軍各自縮回大本營。曹軍更被我大破于漳水之濱全軍盡墨這消息該快會傳至只是云幫主未收到吧!哈!真好笑!
眾人無不動容。
云玉真怒叱道:胡說!憑你那區區千多兵馬又是勞師遠征怎破得我們的聯軍。
寇仲好整以暇的道:云幫主所言甚是只不過上兵伐謀又有所謂斗智不斗力。
你們的聯軍和杜沈的聯軍犯上同一個毛病就是各懷私心我只是利用這一**就把他們瓦解。云幫主大可遣人去打探消息例如查問往來的商旅看看我有沒有胡言亂語。
另一將領言道:末將白信敢請少帥可否說得清楚一**。
寇仲苦笑道:著中情況異常復雜不過我可把如何解江都之危的方法說出來各位一聽便知是否行得通。
李子通暗忖待你說出來才殺你也不遲**頭道:說罷!本王洗耳恭聽。
只是他的語氣。誰都聽得出他根本不相信寇仲有解圍之法。
左孝友卻露出思索的神情接口道:少帥是否想利用杜伏威和沈綸的矛盾施以離間之計我們也曾想及此著但因他們兩軍只相隔數十里又是輪番攻城令我們苦無良策。
邵令周冷笑道:少帥若只思及此最好不要說出來獻丑。
寇仲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邵令周你愈來愈不長進。連大王在女人唆擺下仍知曉至少該聽我有什么本事可拿出來見人最多聽后才下手殺人。你卻勸我不要說究竟你是否杜伏威派來的奸細?否則為何如此不為大吳著想?
邵令周氣得吹須瞪眼時李子通先怒斥道:你若敢再對我冷嘲熱諷我就先把你宰掉不再聽你半句廢話。
寇仲灑然道:我寇仲既非你的手下更不是來向你跪地求饒你若客客氣氣的愿意合作我才有**興趣否則何需白便宜你。
李子通眼中立時殺機大盛秦文忙道:大王息怒且看少帥有什么好的提議。
李子通強把怒火按下**頭道:好吧!算我錯了少帥請說!
場中諸人只要不是白癡均知道李子通只是要待他說完才動手。
寇仲從容笑道:欲使離間之計要有兩個有利條件現在第一個有利的條件剛出現就是江淮軍的先鋒部隊已離開清流朝江都進軍隨時可在城外出現。只要我們能掌握他們的行軍情況可在途中適當地**伏擊又或巧施襲營。
李子通方面的人一陣騷動開始相信他非是胡言亂語。因為杜軍開拔的消息他們只是在半個時辰收到顯示寇仲確在附近一帶布下龐大的偵察網。
云玉真含笑道:杜伏威縱橫江左若可給你以伏兵擊垮早就不用出來混。
寇仲雙目電芒乍現盯著臺階上李子通座旁的云玉真冷哂道:你害死素姐結下我和徐子陵這兩個永不會饒過你的死敵虧你還笑得出來。我何時說過要擊垮老杜的大軍?不過假如偷襲老杜的竟是沈綸的人那后果又如何呢?
云玉真給他看得心中一寒使一向伶牙利齒的她也說不出話來。
眾人則聽得露出疑惑之色。
李子通次動容像從仇恨和美色間清醒(.2.)過來般沉聲道:少帥是否想假扮沈綸的人偷襲江淮軍只是此計知易行難只要他們雙方碰頭交涉當會知是我們從中弄鬼。
寇仲暗忖李子通終是個人物到這種關鍵時刻絕不含糊。
大堂內鴉雀無聲人人靜待寇仲的回答。
寇仲從容道:若由你們的人出手先不說瞞不過江淮軍探子的耳目。就算你們換上江南軍裝束服飾假設用的仍是江都鐵記打制的刀槍劍戟和昌輝隆制的弓和箭只不過落得笑話一場。所以大王才有知易行難之感。
鐵記和昌輝隆乃江都最著名的兵器制造商無人不識。
左孝友見他成竹在胸的樣子緩緩道:聽少帥這么說定是備有一支可天衣無縫地假扮江南軍的部隊對嗎?
寇仲尚未來得及回答云玉真插入道:怎知你寇仲不是空口說白話?要找這么一支部隊豈是區區十來日可辦得到的既要有江南口音的士兵用的更須是江南各大兵器廠打制的出品。
寇仲微笑道:云幫主曾到過洛陽喝過榮鳳祥的壽酒不知是否也認識一個叫陳長林的人?
云玉真臉色微變道:從未聽過!
另一將領言道:請大王明著陳長林是我的同鄉其族人世代均建造海船和與南洋諸夷交易。
只聽他口音便知此將乃如假包換的江南人。
秦文奇道:云幫主怎會不認識此人?連我身在江都也聽過他是王世充的重要客卿?
李子通呆了一呆接著悶哼一聲不悅地怒瞪云玉真一眼道:少帥請說下去。
寇仲聳肩道:事實上沒什么好說的長林兄因不值王世充所為故來投我更特地回南海郡招募一批子弟兵當然還自備兵刃箭矢。嘿!不好意思正是他們劫去老窟的五百匹契丹良馬請大王明察。
白信接入道:大王明著少帥軍現在和我大吳唇齒相依江都今日城破明天便輪到梁都故此我們不該懷疑少帥的誠意。
邵令周冷哼道:寇仲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令人難以測度說不定因心切救人遂以訛言詐騙大王請三思。
寇仲哈哈一笑迎上李子通似兩支利箭般射向他的凌厲眼光侃侃而言道:大王怎都要搏這一著否則江都城破時你徒然費力殺了我寇仲還不是一無所有。只能是多出一批追殺大王的敵人包括陳長林數千擅于海戰的兄弟兵在內你絕不劃算。
李子通臉色終于微變最后這幾句實具有極大的威脅力因為他確有萬一兵敗時逃往海外的計算。
此時眾人目光全集中在李子通身上待他決定。
云玉真和邵令周心中大叫不妙時果然李子過長嘆一聲泄了氣般道:給我把桂兄弟兩人請出來少帥是否仍有興趣留下來喝杯水酒呢?
寇仲心底暗抹一把汗。知道總算把已交了半條到閻皇手上的小命撿回來。
※※※
徐子陵的眼睛看著盤膝坐在丘**的師妃暄耳朵聽的是她有若仙籟的悅耳聲音又被覆蓋在迷人的星夜下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滋味。
無論將來是敵是友這一刻肯定是終身難忘。
只聽她溫柔地道:花間派從來沒出過什么窮兇極惡的人。他們追求的是以藝術入武道也視武道為一種與人直接有關的最高藝術。所以其傳人均多才多藝著重意境神韻故能于眾多門派中自樹一幟盛名長垂不衰。
徐子陵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花間派被列為魔門的兩派六道之一還與陰癸派平起平坐。
師妃暄仰觀星空秀眸射出動人的采芒似是能看破宇宙美麗外表下的真義油然道:統道之別實因思想的分異而來。春秋戰國時百家爭鳴始有流派之分到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學人人都奉儒學為正統然后才有正邪之分這純屬人為。魔門的信念來自何方已難以逐一追源溯流。只知他們反對儒學仁義禮智信那一套斥之為虛偽愚民之學經過長期的展后。益離經叛道。漢末的黃巾賊和五斗米道便是其中的表表者。任何思想走向極端都會離道入魔的。
徐子陵聽得茅塞頓開一向以來他和寇仲對陰癸派的所作所為都感到難以理解。
因為他們自少接受的就是白老夫子那一套融合了佛學的儒家之道。
師妃暄別過俏臉淡然道:儒家講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花間派卻是個偏向極端的宗派認為人的真性情可凌駕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藝術展出一套正統教派難以接受的東西故被人歸之于魔門之列事實上花間派和陰癸派是有本質上的差異的。
徐子陵瞧著她有若靈空幽谷般起伏的絕美輪廓低聲道:那石之軒又怎么看?
師妃暄把目光投回遠方的山巒曠野像給觸及心事般良久才輕嘆道:石之軒怕是魔門的一個異種身兼花間派和補天閣兩宗派之長而這兩派的武功心法和路向均有根本的分異到現在仍沒有人明白他如何能把兩派的武功融合為一創出人人驚懼的蓋世魔功。
徐子陵終忍不住問道:石之軒既是邪惡的人那……那……
師妃暄蘭質慧心當然猜到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柔聲道:子陵兄是否想問石之軒既是這樣的一個人敝門的碧秀心怎會為他誕下一女更擔心妃暄會重蹈覆轍對嗎?
徐子陵俊臉一紅尷尬道:我只有你指的前面那個意思卻尚未想及后面那一個。
師妃暄又別過臉來瞧他似乎很欣賞他窘的表情香唇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
若不是秀心師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情操以身試魔這天下已給石之軒弄得天翻地覆魔長道消。
徐子陵一征道:既是如此為何小姐對石之軒的徒弟還這么欣賞和信任?
師妃暄破天荒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神態嬌憨的哂道:終還是這個問題仍要口口聲聲說未曾想及嗎?
徐子陵的俊臉再次通紅。
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她清澈的眼神下會這么沒自制力。
師妃暄長身而起玉容回復止水不波的情狀岔開話題淡然道:子陵兄要到那里去?
徐子陵聽出她道別之意心中不能控制的涌起不滿的情緒強攝心神起立道:師小姐若有要事請隨便好哩!
師妃暄沉默下來凝目遠方。
山風吹來她那襲青衣儒服隨風拂揚獵獵有聲構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絕美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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