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呆坐椅內(nèi)思潮起伏他當(dāng)然不會誤以為師妃暄對他獨加青睞所以會邀他去游燈會正如她承認的是另有深意。這仙子般的美女行事難測若她不自己說出來恐怕這一生都休想猜得到。
想到這里心中一陣煩躁這罕有的情緒令他難再安坐跳起身來逕自出房離店來到街上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該到那里去尋石青璇。
傳遞消息后他將立刻離川一刻都不想再逗留下去。
似有若無之間他因師妃暄維護侯希白而感到被傷害。現(xiàn)在他只想把她完全撇開不再因她而受到困擾。那并非因妒忌而起而是有種枉作小人的失落感加上厚彼薄我的待遇令他更不好過。
說到底師妃暄確在他心中占著一個位置。
想起寇仲亦在男女之情上毫不得意禁不住有**苦澀的好笑和荒謬的感覺。大家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他很想大笑一場卻笑不出來。
對未來的行止他忽然感到模模糊糊拿不定主意。找出或找不到楊公寶庫后他可再做什么呢？大概是找宇文化及算賬吧！之后呢？他絕不可留在中原因為只要知道寇仲有難他定忍不住去助他。只有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他才不用去猜下一個和他動手的人是誰他已厭倦這種刀頭舐血的生活。
街上吹來涼颼颼的長風(fēng)吹得掛在各家各戶大門外的燈籠燭光搖曳景致特異。
一輛馬車倏地在他身前停下鄭淑明的俏臉出現(xiàn)在車窗處微笑道：剛要來找徐兄上車好嗎？妾身有事請教。
※※※
寇仲醉熏熏的回到房間不脫靴子的躺到床上去心中意識到一件事就是現(xiàn)在他仍遠遠及不上李世民且次明白到杜伏威讓位與他的心態(tài)。
自抵洛陽后一切事都生得太快太且是一件連接一件令他有喘不過氣來之感更無暇真正的去思量自己的處境。
到剛才有機會坐下喝酒閑聊使他不由自主去思索起各方面的問題。
別人或者不知道但他卻清楚曉得攻打江都可說是杜伏威爭天下最后一次的努力卻給自己一手破壞。在這種情況下杜伏威極可能過不得師妃暄這美麗說客的一關(guān)。豈非是無意間自己竟幫了李世民一個大忙。
爭天下并非兩個人的決斗而是長期在策略政治至乎意志和心力的比拚。李世民的擴展快得乎想像使他有措手不及的頹喪和挫折感。
唉！
如若起不出楊公寶庫。不如隨陵少去游山玩水算了。
假若宋玉致肯回心轉(zhuǎn)意屈就自己便索性娶她！
他就那么半醉半醒的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起過去所有的人和事素素的錯嫁香玉山宋玉致的愛恨交纏與李靖的反目商秀洵的負氣而離去各種情緒涌上心頭慚愧、自責(zé)、悔恨此起彼繼的襲至最終是感到無比的孤寂。
這或是爭天下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
登上車廂徐子陵為之錯愕這并非因車上除鄭淑明外尚有另一年青貴婦而是此少婦最少和宋玉致有六、七分相似使人一眼認出是嫁與解暉之子解文龍宋師道和宋玉致的親姊宋玉華。
客氣一番后徐子陵在兩女的對面坐下。
宋玉華不好意思的道：玉華本想托鄭先生邀請公子到寒舍一敘好讓玉華聊盡地主之誼。卻不知公子貴人事忙無暇分身。只好不顧冒昧來訪公子勿要見怪。
徐子陵心中恍然這才明白鄭石如為何堅持把自己送到客棧皆因受人所托。亦可知宋玉華必有天大重要的事始會在佳節(jié)當(dāng)頭之際抽空來見自己。
鄭淑明熟絡(luò)地道：我們來得正巧否則將與徐兄失諸交臂真想不到川幫的人預(yù)先為徐兄訂下客房。
徐子陵心想原來師妃暄是通過川幫的人來為自己訂房的確是怎都猜不著。
宋玉華黛眉輕蹙神態(tài)溫婉柔美與宋玉致的剛強迥然有別卻另有一股惹人憐愛不忍拒絕的神韻只聽她櫻唇輕啟道：魯叔月前曾來成都小住始知徐公子和寇公子均和玉華娘家關(guān)系密切大家可算是自己人這才不怕唐突來見公子。
徐子陵不知是否愛屋及烏又或因她神態(tài)楚楚動人心中對她大生好感。斷然道：
解夫人不須有任何顧慮有什么事盡避吩咐。
鄭淑明低聲道：不若我……
宋玉華牽著她的衣袖道：明姊不用回避。
接著向徐子陵道：公子可知秦國已經(jīng)敗亡李閥盡有隴右之地令他李家聲勢如日中大群雄人人自危。
徐子陵心中劇震。開始有**明白宋玉華為何會找他說話。
鄭淑明補充道：薛舉得病暴死由其子仁杲繼位西秦軍曾大敗唐軍殺得李世民棄戈曳甲的逃返長安豈知薛舉之死令整個形勢逆轉(zhuǎn)過來。
宋玉華微嗔道：明姊說清楚**嘛李世民非是敵不過薛家父子只因內(nèi)傷復(fù)不能領(lǐng)軍改由劉文靜和殷開山兩人指揮軍隊才吃了從未試過的大敗仗。
鄭淑明訝道：李世民不是染疾病倒嗎？
宋玉華耐心解釋(.2.)道：李世民不是病倒薛舉更不是因病致死。這些全是對外公告的話實情是李世民離洛陽回關(guān)中時路上遭到宋金剛率領(lǐng)來歷不明的高手(.2.)突襲受到重創(chuàng)一直未能痊愈領(lǐng)軍西抗秦軍時觸傷勢才有此敗。
徐子陵聽得目定口呆他早從寇仲口中知道自稱西秦王的薛舉會東攻關(guān)中只是當(dāng)時怎都想不到有這么多轉(zhuǎn)折連李世民都吃大虧。
鄭淑明動容道：那么薛舉又是給誰刺殺的？能干掉他的人絕不簡單哩！
宋玉華道：除影子刺客楊虛彥外誰人有此本領(lǐng)。
聽到楊虛彥之名徐子陵雙目亮起懾人的異芒道：薛仁杲又是怎樣垮臺的。
宋玉華條理分明的答道：李閥先聯(lián)結(jié)李軌派人專程到?jīng)鲋菡袚崂钴壭廊淮饝?yīng)被冊封為涼王并可分得西秦國部份土地。去此后顧之憂后李世民再次督師出征此時仁杲仍占盡優(yōu)勢先敗唐軍秦州總管竇軌再圍重鎮(zhèn)涇州屢敗唐軍大將到遇上李世民大軍薛仁杲大將宗羅候迎戰(zhàn)豈知李世民堅壁不出對壘數(shù)十日后薛仁杲軍糧已盡一向不服他的手下紛紛降唐李世民覷準(zhǔn)對方軍心動搖施計誘宗羅候決戰(zhàn)于淺水原結(jié)果大敗宗羅候斬敵數(shù)千。
由這樣一位纖弱美人兒的櫻唇把如此慘烈的戰(zhàn)況娓娓道出自是另有一番滋味。不過只要聽她把淺水原之戰(zhàn)交待得這么清楚當(dāng)知宋玉華不愧天刀宋缺的女兒。
兩人均知她仍有下文沒有插口。
宋玉華續(xù)道：接著李世民親率二千精騎趕到薛仁杲擁兵堅守的折庶城稍后唐軍各路隊伍紛紛趕至把折庶城圍得水泄不通。入夜后守城者趁黑爭相下城投降薛仁杲無路可逃亦只好率眾投降令李世民盡得其過萬精兵除薛仁杲被斬外余皆獲赦。
鄭淑明向徐子陵道：妾身正是收到這個消息才立下決心不再卷入這席卷天下的紛爭去。
宋玉華道：現(xiàn)在關(guān)中已定李軌只是跳梁小丑縱使背約亦絕不能為禍兼之有慈航靜齋為李家撐腰天下望風(fēng)景從平?jīng)龅膹埪 ⒑觾?nèi)的蕭著以及控制扶風(fēng)、漢陽兩郡的地方勢力均先后依附李家至于我們巴蜀的去向?qū)谶@幾天內(nèi)決定。妃暄小姐已仙駕親臨誰都不敢疏忽怠慢。
徐子陵心中暗嘆李世民的聲勢起就是寇仲的聲勢跌。
李世民終以事實證明他有能力把另一梟雄擊垮配合師妃暄的支持直有君臨天下的威勢。而寇仲仍在掙扎求存彼此相去何止一百至乎千里之遙。
在這種情況下寇仲陷于低潮的惡劣時刻他更難舍寇仲而去將來究竟是如何了局呢？
悅來棧所在處是一條較僻靜的橫街由于所有人都擁往大街趁熱鬧四周更是靜悄悄的馬車停在道旁亦不會阻塞通道或惹人注目。
在宋玉華澄明清澈帶著懇求意味的目光下徐子陵苦笑道：解夫人有什么話要對在下說呢？
宋玉華有**難以啟齒的垂下螓輕輕道：玉華心中很害怕。
今趟連鄭淑明都忍不住道：華妹有什么好害怕的？
到此刻徐子陵仍未弄清楚兩女的關(guān)系不過既能稱姊道妹自是非常稔熟。
忽然又想起安隆不知他有否回到成都更不知以此向宋玉華查詢是否恰當(dāng)。
宋玉華凄然道：我害怕爹的處境哩他一向不喜歡胡人更不喜歡李淵只是南人沒多少個夠爭氣的我們宋家又僻處嶺南難以北上爭鋒否則他可能早卷入這場紛爭里。
徐子陵無奈道：這就是夫人找在下的原因吧？
宋玉華回復(fù)平靜**頭道：現(xiàn)在天下能與李世民擷抗的數(shù)來數(shù)去都只有寥寥數(shù)人徐公子和寇仲正是其中兩個偏又和我宋家關(guān)系密切寇仲更是三妹情之所鍾唉！
教玉華怎么說呢？
鄭淑明嘆道：寇仲是那種天生百折不撓堅毅卓絕的英雄人物。無論在多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下他仍可反敗為勝華妹如想求徐兄勸寇仲拱手臣服大可把說話省回。
宋玉華懇求的目光深注在徐子陵臉上搖頭道：我也知憑玉華婦人之言。難以說動像寇公子那種非凡人物但卻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徐公子能仗義幫忙玉華將感激不盡。
傍宋玉華軟語相求徐子陵也有差**要給溶化的感覺正要答話蹄音響起自遠而近。
鄭淑明探頭一看露出喜色向兩人道：兩位繼續(xù)談吧！淑明要失陪一會。
徐子陵禮貌的先推門下車待鄭淑明迎上來騎才重新到車上坐好。
宋玉華又是那難以啟齒的樣兒低垂螓輕咬下唇欲言又止。
徐子陵心中一動功聚雙耳立時收聽到鄭淑明與兩名手下的對答。
只聽鄭淑明憤然道：你肯定那真是曹應(yīng)龍嗎？
手下答道：該是不離十他雖戴上面具但他的體型和特別的走路姿態(tài)。化灰都能認出來。
另一人道：這家伙真狡猾竟趁中秋佳節(jié)人多入城時混進來初時我們也給他騙過幸好他又到大東街陳記茶莊旁的宅子落腳才逃不過我們的耳目。
此時宋玉華像猛下決心似的抬頭朝徐子陵瞧來肯定地道：玉華只求徐公子幫忙。千萬不要讓寇仲見到家父。
徐子陵立即心神被分再聽不到鄭淑明和手下的說話失聲道：什么？
宋玉華緩緩道：因為若讓爹見到寇仲就像蜜蜂見到蜜糖再不能分開來。而只有你才可為玉華辦到這件事。唉！玉華也知這請求很過份徐公子勿要見怪。
鄭淑明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歉然道：淑明有要事必須立即離去請徐公子和華妹見諒。
言罷不作解釋(.2.)匆匆去了。
徐子陵則一陣心煩意亂曹應(yīng)龍固是死有余辜但一來他是命不久矣此行更是為安慰快變作孤兒寡婦的妻兒不讓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實在非常殘忍。
他該怎么辦呢？
宋玉華見他沉吟不語擔(dān)心的道：徐公子是否認為玉華的請求太不合情理？
徐子陵苦笑道：我只能說會盡力而為。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非人力所能掌握。
宋玉華喜道：我知徐公子乃一諾千金的人這樣玉華放心了。
徐子陵的心早飛往別處去連忙告辭下車后奔出大街找人問得東大街的方向乾脆飛上屋**逢屋過屋高躍低竄的朝目標(biāo)趕去。
成都的所有主街道均明如白晝?nèi)f頭鉆動鞭炮聲不絕于耳天際煙花盛放整個城市在滿月下沸騰著熾烈的氣氛但他卻像活在另一孤獨隔離世界的人。此行更是要去拯救一個窮兇極惡曾因橫行一時殺人如麻而使人人都要得而誅之的大賊頭想想都覺古怪。
就在此時前方人影一閃往他筆直掠過來。
徐子陵忙閃入橫巷只見一個大圓球似的物體在上方流星般掠過赫然是邪道八大高手(.2.)之一的安隆脅下還夾著個人。
接著十多道人影先后追來其中一位正是鄭淑明。
徐子陵醒悟過來慌忙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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