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和寇仲避過武陽直趨元城豈知宇文化及的敗軍亦采同一撤退路線且沿途大肆擄掠燒殺搶奪元城、莘縣、武水等三座位于許城之北的城池和附近鄉村的百姓紛紛逃往大河或避人山區不幸天降大雪使逃難者不少凍死途上尸骸滿野令人不忍卒睹。
遇上燒村奪糧的散兵游勇兩人毫不留情出手殲滅搜得的財寶盡濟難民希望他們能在魏境外得到美好的生活所以抵達許城外時兩人都不名一文。
寇仲不脫神醫本色取出沙芷菁的九針在徐子陵協助下以長生氣為冷病受傷的難民治病。
大雪暫時舒緩魏軍的困境令唐軍無法銜尾窮追。不過任誰都曉得宇文化及大勢已去否則怎會縱容自己的部隊任得他們荼毒地方城鄉顯是人心離散再不受軍紀約束重演當年隋兵令人指的暴行。
照兩人觀察魏軍在敗返許城途上不斷有人離隊逃竄搶掠能隨宇文化及返回許城者恐怕只剩下宇文化及的子弟親兵。
兩人來到一座山的之上俯視座落東方的魏京許城途上所見的城池以此城最具規模城高墻厚兼有護城河雖達比不上洛陽、長安那種大城池仍有一定的防御功能。
通往許城的官道上不時有魏軍往返卻再不見逃走的難民當然更不會有商旅游人。
天上烏云密布似在醞釀另一場大雪兩人在一處草叢藏身靜候黑夜的來臨。
寇仲雙目凝注許城沉聲這:入城后我們立即找老侯只要摸清宇文化骨所在覷準機會全力擊殺然后我們找個地方喝酒慶祝。
徐子陵搖頭嘆道:我真不明白宇文化骨腦袋內想的是甚么東西?以前殺死煬帝后率兵返北方時已是沿途搶掠弄得自己聲名狼藉不得人心現在更變本加厲究竟是他的性格使然還是有別的原因?
寇仲想起沿途所見的凄涼慘況頹然道:宇文化骨直接繼承了楊廣的軍隊亦直接統承了舊隋軍暴戾驕橫、殘民以自肥的風氣。假若宇文化骨輿李密之戰是勝方他或可惜此聲勢整頓軍隊偏偏老天爺與他對著來干不給他這個機會。李密之戰后再有攻打我們梁都的大敗仗宇文化骨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又道:你看吧!這樣的城不要說比不上長安、洛陽連梁都也將它比下去既失人心又欠地利你看他能守多少天?
徐子陵嘆口氣。
寇仲訝道:你在想甚么?
徐子陵苫笑道:你曾想過宇文化骨會有這么的一天嗎?
寇仲給他勾起感觸**頭這:你說得對無論是他當年追殺我們和娘又或后來作反弒殺煬帝都是氣焰沖天不可一世的模樣恐怕他自己也沒想過有這么窮途末路的日子。
雖說為娘報仇事在必行亦總覺有**不是滋味。
兩人英雄了得慣于與強權和惡勢力周旋這么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情況尚是次用上。若非傅君卓之仇不能不報說不定會掉頭就走。
徐子陵雙目閃過銳芒沉聲道:宇文化骨壞事做盡今天是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別忘記言老大亦因他而死揚州尚有不知多少人給他害了。殺了他魏國冰消瓦解說不定可免去百姓受戰爭之苦。唉!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
寇仲只要想想樹倒攔縣散亂軍四處流竄搶掠的可怕情況當然明白徐子陵的心情。
忽然一隊魏軍從城門開出約二百之眾只看裝扮便知準備作長途之行朝西馳去。
寇仲道:他們定是往西采查唐軍的動靜。
徐子陵這:認得他嗎?
寇仲定神一看道:原來由宇文智及領隊我們要否來個攔路突襲好預作通知獵羊的獅豹已大駕光臨。
徐子陵哂道:你有把握在曠野之地應付二百人組成的騎隊?
寇仲苦笑道:那就放過他們吧!
徐子陵咦的一聲只見宇文智及的隊伍忽然偏離官道繞過他們的小丘從另一邊往北奔馳。
寇仲一震道:宇文化骨派宇文智及向寶建德投降哩!否則何不由北門出城正是要掩人耳目。
徐子陵同意**頭。
李淵身為舊隋大將初人長安還擁立舊隋宗室打正討伐宇文化及的旗號在情在理都難接受宇文化及的歸順。可是竇建德卻沒有這心理的障礙此乃宇文化及唯一生路。
徐子陵沉聲道:我們必須在竇建德大軍南下前先一步宰掉宇文化骨。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雪花開始從天上降下。
兩人正要行動驀地四、五個漢子趁城門仍是敞開吊橋未被拉上之際狂奔出來城樓的守兵眾箭齊逃走者未過吊橋早給射成刺猬般的慘狀看得兩人眶眥欲裂偏又援救無從。
接差有守兵沖出就把尸身拋進護城河然后若無其事的返困城里起橋閉門。
寇仲沉聲道:我們討債去!
許城一片蕭條十室九空店鋪關閉僅余的居民亦躲在屋內街上不但行人絕跡巡兵也沒多少個沒有人清理街上的積雪橫街窄巷更是鳥燈黑火部份民居商鋪都有被搶掠過的遺痕。
兩人逾墻而入來到一所民房**上觀察形勢。
寇仲環目四顧低聲道:魏縣一役宇文化骨的部隊肯定折損嚴重致沒有足夠人力守衛京城否則我們只是人城就要大費周章。
徐子陵的目光落在穿過城心、婉蜒曲折的河道上房屋橋梁依著寬約三丈許的河道筑在兩岸在雪粉飄飛中只有幾**燈火死氣沉沉。暗忖在太平興盛的日子里此城當自有其風姿特色。現在則只似個臨危的重病者茍延殘喘至最后一口氣。輕嘆道:根本是士氣不振毫無斗志肯留下與宇文化骨共生死的只是宇文一族的子弟兵。
寇仲道:陵少請在這里稍息片刻小弟即去即回。
迅即翻下瓦面消沒在長街的暗黑里。
這旁遍植松樹在雨雪下配上靜似鬼域的長街說不出的凄慘荒涼掛在松枝上的雪團仿佛被松針刺穿似的活像整群爬到樹上去的白刺猬。
徐子陵不由回想當日與師妃暄在雪地上并肩飛馳趕往拯救雷九指的動人情景更憶起在石之軒搶去邪帝舍利后她對兩人說出充滿決絕意味的話然后不顧而去。
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氣卻揮下去縈回腦海的深刻回憶。
在這改朝換代辜雄競起爭霸的戰爭年代天下再無樂土充斥著殺人與被殺有人掙扎求存有人擴張侵略陰謀詭計血腥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不要說好友可以反目甚至父子兄弟亦因利益要置至親于死地。面對這座孤城的荒寒未日景象他忽然感到所有名利權勢都沒有絲毫意義沒有任何價值。
腦海里浮現跋鋒寒所描述的塞外千里無人草原似海的美景暗忖只有到那里去才可忘情于草原大漠中。
可是這種逃避的心態是否過于消極旋又想到留下來又可干甚么?難道助寇仲去打天下?這豈非又置身于爭逐屠殺之中!只有到與中原消息隔絕的外域始能避開一切。包括與他恩怨難分的師妃暄。
徐子陵暗嘆一口氣隱隱感到自己的達赴他方除避世外尚含有對師妃暄報復的復雜矛盾心情。
驀地心生警兆朝城墻方向瞧去時一道女子的身影鬼魅般從墻頭掠下身法迅捷近乎那般級數體型姿態亦優雅至完美無瑕轉瞬沒入遠方暗黑中。
徐子陵雖看不見對方面貌卻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但肯定白己從沒見過她心中驚疑不定。
片刻后寇仲回到他旁興奮道:找到小侯留下的暗記哩!
徐子陵把剛才所見說出來。
寇仲訝道:誰家姑娘功夫如此了得?這處空城一座有甚么熱鬧可趁的呢?
徐子陵苦笑這: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位姑娘與我們似有微妙的關系。
寇仲皺眉道:不祥?
徐子陵聳肩道:這純是感覺沒有甚么道理可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最好莫與她碰頭。
寇仲道:讓小弟略作分析陵少之所以生出不祥感覺皆因她的身手出奇地高明且因她極可能是沖著宇文化骨而來所以渾身殺氣騰騰令你老哥生出不祥的感覺對嗎?
徐子陵搖頭道:她沒有半絲兇騰的味道動作更美如行云流水悅人眼目。唉!可是她的姿態身法卻總有**似曾相識的味兒究竟在甚么地方見過?
寇仲陪他苦恩喃喃道:既是為宇文化骨而來她的身法你又感到熟悉會是誰?
兩人同時劇震臉臉相覷。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不會這么巧吧!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徐子陵道:肯定是她不過她比娘更要高明。
兩人想到的正是傅君卓的小師妹奕劍大師傳采林的關門弟子傅君嬙只有她才符合這條件。
若非不久前張金樹說及她他們怎都猜不到是她。
傅君嬙也像他們般要趁宇文化骨滅亡前尋宇文化骨的晦氣。
徐子陵扼腕嘆道:早**想起是她就好啦!現在卻是失諸交臂。
寇仲苦笑道:別忘記你不祥的感覺高麗人對我們漢人不會有好感的。何況更誤會是我們把娘累死現在還多一條盜去寶藏的罪名。
徐子陵道:最怕她逞一時之勇硬闖皇宮碰上宇文傷便大大不妙宇文化骨亦非易與角色。
寇仲道:多想無益入宮找到我們的侯公子再說。
宇文化及的皇宮規模只有洛陽宮城四份之一是由前隋的總管府擴建而成特別把外墻加厚增高設置哨樓。
寇仲和徐子陵先依指示在宮城后的一株樹旁起出埋下的魏宮形勢圖展卷一看左右赫然是兩條龍其一威猛騰撲另一道遙云端好不自在的情景繪得栩栩加生。
寇仲啞然笑道:好小子畫得我像要吃人的樣子待會定要尋他晦氣看看他的不死印法練出甚么東西來。
徐子陵哂道:你這叫作賊心虛為何不認為騰云駕霧那條龍才是自己呢?
寇仲苦笑道:這既是作賊心虛更叫有自知之明我自幼便是有野心的人終日慫恿你去投靠義軍又迫你去偷學武功聆聽白老夫子教人讀圣賢書今天更卷進爭霸天下的斗爭去有啥資格作一條逍遙游戲的舒適龍。
兩人躲在樹影的暗黑里功聚雙目研究魏宮的形勢和侯希白的所在。
魏軍的兵力顯是嚴重不足即使以宮城重地外圍守衛只是虛應故事在兩人眼中等若毫不設防。
寇仲和徐子陵逾墻人宮仍不敢輕疏大意因為侯希白在圖內標示出宮內十多個暗哨的位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現。
片刻后兩人潛到侯希白住宿的北苑小筑精致的兩層小褸隱隱傳出人聲。
他們越過一片柳樹林來到屋后定神竊聽剛聽得侯希白的聲音道:再有一天工夫就可完成哩!
女子的聲音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接著是離去的輕巧足音。
能這么順利的找到侯希白兩人均感興奮侍女子和侍從由正門離開忙穿窗進入廳內去。
廳堂東壁被一幅從天花垂下的帛畫完全遮蓋繪有以一真人大小比例的女子為主的彩畫女子衣飾華貴皺摺紋樣無不精巧細致迎風而立背景是生機勃勃的春夏郊野**綴以鹿、羊、兔、烏等溫馴的動物。
美人圖完成得七七八八勾勒出面形獨欠眼耳口鼻的輪廓留下面部奇怪的空白。在侯希白的生花妙筆下圖中美女盡展輕盈優美的體態風姿雖未能得睹她的面目已感到是位非常動人的美女。
侯希白此時送走那衛夫人跨人廳內驟見兩人大喜道:兩位終于到哩!
寇仲指著帛畫奇道:你是否要留到最后才畫她的樣貌?若稍有失誤差錯豈非前功盡廢。
侯希白來到兩人中間嘆道:寇老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有個很壞的習慣作畫必須一氣呵成始能得其神韻可是一旦掌握得其神韻。便像一鼓作氣般再而衰三而竭?難以繼續下去所以令趟采取先形后神的策略做好繁重瑣碎的工夫最后才摘取神韻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徐子陵道:侯兄的美人彩畫又是一絕不過我仍是比較歡喜你的水墨寫意美女像似你的美人扇上的肖像那樣子。
侯希白壓低聲音道:這可能是掛在墓穴內的陪葬品當然要色彩艷麗極盡奢華。
兩人聽得面面相覷。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宇文化骨要自殺嗎?
侯希白這:我只是瞎猜唉!那衛夫人……那衛夫人確是我見猶憐難怪宇文化及對她如此眷戀愛惜。不瞞兩位對著她作畫時我曾起過有那么遠躲那么遠的念頭只因不想見到當宇文化及給你們宰掉時她痛不欲生的凄慘景況。
徐子陵體諒的道:真難為侯兄無端端給卷進我們和宇文化骨的恩怨中侯兄若要遠離此地我們絕不會怪你。
侯希白苦笑道:此是老毛病見不得女兒受難兩位放心我侯希白出身花間派殺人算甚么一回事。人常有希奇古怪的念頭只罕有付諸實行我更曾試過拿起名貴易碎的古朝陶皿時。生出把它擲成粉碎的沖動幸好純是在腦海中想想還為這種瘋狂的念頭顫栗。
寇仲拍腿道:說得好少年時在街上見到美女我也有摸她一把的念頭只因感到后果嚴重才不敢動手。與希白的想打碎寶皿如出一轍還以為自己是大壞蛋原來是人之常情能抑制始算正常。
侯希白同意道:暴君就是這么來的皆因不怕任何后果更沒有人制止他最后遂變成像楊廣那般的狂人。
徐子陵道:宇文化骨在那里?
侯希白答道:他前天從魏縣敗返許城我尚未有見他的機會。
寇仲道:宮內似乎沒多少人妃嬪宮蛾到那里去呢?
侯希白道:照我探聽回來的消息宇文閥的上下人等大部份移往武陽瞧來駐守武陽的宇文士及會投降唐室。
寇仲道:你猜個正著宇文傷那老家伙有否隨著保命團趕往武陽?
侯希白道:宇文傷該不在這里此人武功在四大閥主中僅次于天刀宋缺之下遇上他時兩位大哥須小心一**。
寇仲舒一口氣道:宇文化骨肯定是惡貫滿盈現在魏宮既乏高手(.2.)有如一座下設防的空屋我們今晚就把他干掉與他還有甚么話好說的。
侯希白待要說話忽然宮內另一邊傳來鑼鼓鐘鳴接著人聲鼎佛更有人高呼有刺客。
寇仲一震道:娘的厲害小師妹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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