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馳離綠州同是踏足黃沙心情與先前絕對是天淵之別。
先是令他們寢食難安的獵鷹被箭射中左翼悲鳴而去使他們回復自由自在。
其次是馬兒飽食歇足加上輸入真氣變得生龍活虎使他們大增把敵人拋離甩掉的本錢在這場你追我逐的虛耗戰中占盡上風。
此時離天明尚有半個時辰寇仲忽然哈哈笑道:我們定是天生要被人窮追猛打的命運在關內如是來到塞外亦如是。
跋鋒寒減緩馬微笑道:少帥不知自己是多么幸運頡利一向算無遺策少有失手今趟勞師動眾更冒被突利攻襲之險仍是白費時間與心思丟人現眼。只此足令少帥立時揚名塞外任誰都不敢對少帥掉以輕心。
徐子陵苦笑道:但我們追討羊皮一事卻要泡湯最糟是明明被杜興和許開山出賣他們仍可把責任推個一干二凈不能找他們算賬。
寇仲恨得牙癢癢的道:這兩個家伙太可惡啦!
跋鋒寒領著兩人馳上一座小丘勒馬停定環目四觀欣然道:兩位大哥請放心小弟現在比這以前任何一刻更有把握把大小姐的八萬張羊皮追回來雖然可能非是原來的羊皮總之有入要負上全責賠給我們除非他不想活命。
寇仲一呆道:你想找馬吉算賬?
跋鋒寒雙目殺機大盛冷然道:馬吉甘心作頡利的走狗幫兇當然要為八萬張羊皮負上全責。
徐子陵訝道:你不是說過馬吉行蹤飄忽居無定所嗎?該到哪里找他?
跋鋒寒唇角逸出一絲笑意道:這叫走得和尚走不了廟小弟恰好曉得馬吉洗贓的秘密工場設在哪里每趟在燕原集交易后他會親自督師把贓物送回工場由手下匠人改頭換面再脫早出售。來吧!我們就先一步到那里去、恭候馬吉的大駕今次縱有天王老子都再不敢為他撐腰說話。
※※※
徐子陵勒馬叫停。
寇仲和跋鋒寒任馬兒沖到十多丈外勒馬掉頭回來。
經過三天兼程趕路不但把頡利遠遠甩掉還離開小戈壁抵達那兀江西岸的大草原。
遼闊的高原上空亮的銀白色云團閑適地自由飄浮傘子般遮擋著午后的春陽造成云移蔭動的草原奇觀。湖水反映陽光寶石似的閃閃生輝。
長風徐來拂人衣襟。
寇仲來到徐子陵旁道:什么事?
徐子陵閉上眼睛指著遠方道:舍利到那邊去哩!
跋鋒寒精神大振道:石之軒?
徐于陵睜開虎目**頭道:那感覺微不可察可見石之軒是在頗長的一段時間前路經此處。
寇帥道:往那邊走是什么地方?
跋鋒寒搖頭道:我從沒到過那一區現在我們必須作出選擇究竟是石之軒還是馬吉。
寇仲頭痛的道:若錯過今趟機會是否仍可找到馬吉。
跋鋒寒道:肯定是非常困難卻非沒有可能他怎都是有跡可尋的。
寇仲斷然道:那就暫且放過馬吉先干掉石之辦其它事。
跋鋒寒思索道:真奇怪!石之軒究竟在躲避什么?竟要到那么僻遠的地方去?
寇仲道:會否是陰癸派的人?
徐子陵吁出一口氣道:感覺又消失哩!希望可以在黃昏前追上他走吧!
※※※
遠方塵頭大起一隊由十多頭載貨駱駝和百多騎士組成的團隊橫過草原而來。
跋鋒寒凝視觀察半晌道:是大食國來的商人你們稍待片刻小弟過去問路。
言罷策騎馳去。
寇仲和徐子陵趁機下馬讓馬兒稍息追蹤石之軒近十天后跋鋒寒這頭識途老馬亦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徐子陵對舍利的感應若斷若續此刻又再感應不到石之軒所在。
寇仲苦笑道:石之軒這老狐貍真不簡單來到塞外仍這般厲害教我們摸不著他的屁股。
徐子陵道:他采取的是迂回曲折的路線確像一心要撇掉某個緊追在身后大敵的樣子有誰能令他如此害怕?失去金環真夫婦的幫助師妃暄該沒法跟來而師妃暄也沒資洛令石之軒如此害怕。
寇仲皺眉道:此正是令小弟大惑難解的地方金環真夫婦只能在百里的范圍內對舍利生出感應在這一望無際的平野只要跑快**即可逸出百里的范圍即使有金環真夫婦之助陰癸派仍沒可能深入數千里的直追到這里來。
此時跋鋒寒問路完畢奔回來笑道:你們可知前方有些什么東西?
寇仲夷然道:你不說出來我們這對初抵貴境的小子如何曉得?
跋鋒寒欣然道:我是多此一問。從這里朝西走兩天將到達黑水南岸赫赫有名的統萬城意即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可非一般逐水草遷移的部落可比。
寇仲訝道:竟有如此地方?
跋鋒寒道:你們漢人該對建設此城的赫連勃勃耳熟能詳因他在晉朝時建立北朝十六國之一的夏國更乘晉室內亂領軍南下攻克長安自立為帝。赫連勃勃乃史上有名暴君曾堆砌人頭號曰骷髏臺對手下亦是極端殘忍動輒剜眼割唇鉤舌斬結果只傳一代就給北魏滅掉。
寇仲道:石之軒會否到統萬城去?
跋鋒寒道:這要看我們的運氣現時作主的是靺鞨黑水部的鐵弗由已無復建城時的盛況。
徐子陵道:好吧!我們就到統萬城碰碰運氣。
談笑聲中三人朝茫茫原野繼續漫長的旅程。
鐮刀似的下弦殘月掛在西邊天上。
策騎緩行日夜不停的急趕三百多里路后他們均有**失落因為徐子陵感應不到邪帝舍利。
跋鋒寒仰觀天道:若我所料不差日出前會有場雨。
徐子陵訝道:天氣不是很好嗎?鋒寒兄憑什么推測會下雨?
跋鋒寒道:在大草原生活的人都有-套預測天氣的方法不懂者會非常吃虧。子陵看看天上面的云是否狀如棉絮離地特高且空氣中水分充足。所謂棉花云、雨快臨。
這判斷該有八成準繩。
寇仲大喜道:這預測天氣的方法對行軍非常管用快說來聽聽。
跋鋒寒傲然道:我的測天術在大草原不排第-亦可排第二。其術可大分為三部分就是望云、察風、觀物。若能把三者合在一起作推測可達十拿九穩的地步。
徐子陵亦大感有趣道:少時常聽老人家說什么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大概就是這類積累經驗而來觀天術吧。
跋鋒寒道:就讓我們從望云入手從其形狀、分溯移動和變化分辯出何謂魚鱗天鯉魚斑又或炮臺云筋布云對這些有了認識包保少帥回到中土與人爭霸時不但是料敵如神的統帥更是測天的高手(.2.)。
寇仲長笑道僅只是得此秘術小弟已感不虛此行。
徐子陵指前方道:那是什么?
兩人循他指示瞧去莽莽草原遠處-座小山丘上屹立著-座堡壘般的建筑物分作三層最高層是聳峙堡上的高臺。
跋鋒寒精神大振道:那定是統萬城南面的赫連堡我們有避雨的地方哩!
寇仲猶豫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堡內的人會歡迎我們三個不之客嗎?
跋鋒寒笑道:它只是座荒廢十多年的破堡!我們趁機好好休息明天才入統萬城。
話猶未已天上風云變色大雨欲來。
跋鋒寒摧馬前進大笑道:少帥該對我的測天術信個十足了吧!
兩人佩服得五體役地策騎追去。
雄據丘**的白色城堡像幽靈般俯瞰大地對照頭灑下的大雨似是完全無動于衷對自身因日久失修致既殘且缺的軀體毫不在乎。
三人冒雨來到門不成門的入口前大呼痛快。
跋鋒寒仰面任由雨水洗滌微笑道:兩位可知這座小堡壘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建造出來的?
寇仲哈哈笑道:正要請教。
跋鋒寒嘆道:赫連堡的堅固在草原上是非常著名的。建造的方法是以一種特別的泥土摻和牛羊之血層層鋪筑再堆柴燒烤。每筑好-層赫連勃勃就命兵士以大鐵鏈錐之。如錐入一寸即殺筑墻者如錐不入改殺兵士。兩位可以想象如此筑出來的堡壘是否其堅可以礪刀斧?
寇仲倒吸一口涼氣道:我的娘!是否整座統萬城都是這么建出來的?
少帥猜個正著。
三人同時劇震不能相信地望進破門里古堡內容數十人的黑暗空間去。
大雨愈下愈急打在堡壘墻上出響亮的清音。
寇仲雙目殺機大盛卻從容道:原來是祝宗主觀臨這該叫有緣千里能相會、又叫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休怪我們不肯放過良機。
祝玉妍從黑暗里走出來到達差一步就棄暗投明的暗邊緣處立定門內冷笑道:
無知小兒憑你們三個有何資格把我留下來。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資格?當年在洛陽你老人家當然有資格說這番話現在嘛就要先問過本人的劍哩!
祝玉妍出一陣嬌笑嬌喘細細的道:不再和你們胡鬧言歸正傳你們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殺死石之軒?
她的聲音令人有種百聽不厭心顫神動的強大感染力三人頓時減去幾分敵意戰意大減。
寇仲心知肚明受到她魔功影響皺眉道:少說廢話我們間再無合作的可能。
祝玉妍平靜地道:為表示我想合作的誠意我破例向少帥說明-件事就是上官龍并非我陰癸派的人。
跋鋒寒沉聲道:那他是誰?
祝玉妍談淡道:他是來自塞外回統一個神秘教派與我們雖有淵源卻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他做的事該不用由我負責吧!
徐子陵道:金環真夫婦是否落在你手上?
祝玉妍愕然道:子陵為何會有此一問。
三人敢肯定她不是弄虛作假。因為以她的身份地位理該不用為這等事撒謊。
若非陰癸派究竟是誰擄去金環真夫婦?而除去陰癸派尚有何家派有如此實力金環真兩人肯定不是省油燈。
寇仲沒好氣的道:坦白說現在既曉得祝玉宗主是要去尋石之軒晦氣我們就暫且停戰不過合作之事再也休提。
祝玉妍幽幽輕嘆自有一種惹人憐愛的味兒最奇怪是她仍是隱在入口內的暗中與黑暗融為一體但只是她的聲音已是足可引人遐思想象無窮。
只聽她以年輕充盈誘惑力的聲音娓娓道:你們或者不會相信石之軒現在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我。你們想聽聽原因嗎?
跋鋒寒苦笑道:祝宗主請賜教。
祝玉妍默然片晌柔聲道:因他知道只有我才能殺死他由于我已立下死志決不容他利用舍利內的死氣來縫補他致命的破綻。
三人都聽得心顫神移她的語氣帶著深如汪洋的似水柔情說的卻是為除去石之軒而立下的生死狀。
祝玉妍續道:只有與石之軒同歸于盡始有可能破掉他的不死印法。舍此再無別法你們相信嗎?
整個大地盡在茫茫風雨中。變成-個水的世界可是三人卻像把正淋在身上的狂雨忘掉耳鼓內只響動著祝玉妍說的話。
假若石之軒和祝玉妍兩個魔門最**尖的人物斗個同歸于盡還有什么比這更理想的結局?
寇仲道:我們可以幫上什么忙?
祝玉妍嗔罵道:死小鬼!居心不良聽到奴家要和石之軒來個玉石俱焚立即換過另-副油腔滑調不嫌太露痕跡嗎?
雨勢轉大。冷颼颼的雨水隨風四面八方-陣陣下來無數臨時的小瀑布從赫連堡的破**鉆孔穿洞地沖刷著天和地再分開來。
徐子陵淡淡道:祝宗主曉得石之軒在哪處嗎?
祝玉妍不答反問道:你們為何要到統萬城去?
跋鋒寒道:我們是要找一個叫馬吉的人再從他身上追尋肆虐東北的狼盜蹤影。
視玉妍道:你們若有合作的誠意就留在統萬城等我的消息。說罷沒進堡內的黑暗去。
三人你眼望我跟均感到剛才生的事不可思議。祝玉妍竟央他們合作去對付石之軒可見祝玉研要毀掉石之軒的決心。
跋鋒寒飛身下馬道:走啦!進去吧!
赫連堡共分三層是座寬橫約二十步的堡壘內里建有石梯貫通各層最**處是座了望臺把堡壘的高度延伸至高達十丈仿如石塔。
雖有破毀但堡身仍大致保待完整厚達兩尺的堅固城門足可抵擋擂石的猛烈撞擊。四周盡是平野可是因建于丘**高處確有-夫當關的懾人氣勢。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無孔不入的從上層的縫隙滴下來石階則成層層淌流的引水道。
下層地面布滿柴枝炭煤石塊和旅者遺下的殘余對象幸好墻身開有射箭的小窗孔空氣流通故沒有腐臭的氣味。
徐子陵凝立不動壓低聲音道:石之軒到過這里且停留一段頗長的時間。
兩人聽得精神大振。
跋鋒寒濕漉漉的來到其中一個小方窗旁朝外望進風雨翻騰的天地去沉聲道:
石之軒的不死印法究竟出了什么問題聽祝妖婦的語氣好象若他的不死印法沒有破綻誰都奈何不到他。
寇仲為馬兒解下馬鞍道:陵少曾和他交手多次比較清楚。
徐子陵緩緩道:大約在四十年前石之軒入佛門偷學得正宗玄功再配合魔門花間和補天兩派的秘技創出震驚正邪兩道的不死印法隱為統一魔道的卓人物就在此時遇上慈航靜齋派出來專門對付他的碧秀心-場史無前例極盡詭奇之能事為外人無法想象的斗爭由此展開。
轟隆!-個驚雷落堡外近處震得各人耳朵嗡嗡作響電光劃破黑暗、照得遠近平野山坡明如白晝硯出樹草狂搖亂擺的可怖情景跋鋒寒嘆道:我還是道行未精剛才的綿絮云狀如城堡該是打雷的征象。繼續說吧!
徐子陵來到跋鋒寒身旁挨著窗洞的墻壁往外瞧去道:這場斗爭本該以碧秀心讀過《不死印卷》以致香消玉殞而結束但事情卻非如此石之軒因重情太深更因接受不了親手把最心愛女子害死的殘酷事實性格出現分裂一邊仍是冷酷無情的邪派**尖高手(.2.)另-邊卻是悲苦自責情深如海的失意者。石青璇更成為他難以舍割的包袱不死印法再非無隙可尋。
跋鋒寒倒抽一口涼氣道:世間竟有此等異事如非由子陵親口道出我會不敢相信。
寇仲過來拍上兩人肩頭道:若加上祝玉研仍殺不死石之軒恐怕我們以后再難好好的睡覺。
轟!
另一個驚雷和閃電不分先后的在赫連堡上空爆響閃亮震得整座堅固的石堡顫動起來令人生出身處險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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