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夫人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別過頭來嫣然一笑微聳香肩道:終于到龍泉哩!真好!
徐子陵于登車后直到坐在她香軀旁的此刻仍弄不清楚她葫蘆內賣的是甚么藥?事實上他的心神正緊系在早前與師妃暄的話別一時難以容納其他物事。
師妃暄終于要離開他重返仙山。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這兩句佛門偈語恰是他和師妃暄愛情的最佳寫照既實在又虛無。在瞬那間生在同一瞬那結束令人再弄不清如何開始如何終結既無始亦無終因為開始和結束融為一體。
我的娘!誰能不魂為之銷。
自己究竟是傻瓜?還是體會到愛情最高境界的幸運兒?恐怕他永遠難以斷定。
美艷夫人訝道:徐公子有心事嗎?
徐子陵淡淡笑道:龍泉確是座令人難忘的奇異城市敢問夫人有何指教?
御車者是位體格魁梧健碩的年青漢子觀其氣度神采絕非平庸之輩應是這位伊吾美人兒貼身護衛一類的人物。此時他把車子緩緩駛進棋街朝這泉橋交織的城市東面開去。
美艷夫人今趟打扮樸素凈黃色的衣裙配上繞項纏膊的肩掛秀在頭上束成美人髻玉簪棋貫另有一番清新美態。
不過她的美麗與師妃暄的不食人間煙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種打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狐媚和含蓄的野性對男性有極大的煽動和引誘力。
美艷夫人忽抿嘴輕笑瞟他一眼道:徐公子長得真好看奴家從未見過有男人比公子更文秀瀟灑的誰家女兒見了能不心動?
徐子陵為之愕然雖說大草原上的女子風氣開放大膽熱情說話直接可是像她這般肆無忌憚的當面對初相識的陌生男人評頭品足還直言自己心動則坦白至令人大吃一驚。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只因尚未見過多情公子侯希白他才真是儒雅多才的風流人物小弟只能算是附充的。
美艷夫人噗哧嬌笑道:徐公子說話很有趣公子你坐在奴家身旁奴家那有空去想別的人?
馬車駛離車道在一座石橋旁的河邊林蔭里停下。駕車漢子默然安坐仿似變成一具石像。
徐子陵雖沒有心情和她調笑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這伊吾美女確是顰笑生春非常誘人劍眉輕戚道:夫人有甚么話何不坦白**說出來?
美艷夫人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轉含笑道徐公子不耐煩啦?讓奴家長話短說五采石是否在公子身上?
徐子陵心叫來了嘆道:是又如何?
美艷夫人香肩微聳道:公子為何不把五采石交給拜紫亭?
徐子陵灑然道:今晚我們見到拜紫亭當會如夫人所托把五采石交給他。
美艷夫人舉起纖柔潔美能令任何男人生出遐想的潔白玉手攤開道:奴家改變主意哩!請徐公子物歸原主奴家會對三位的仗義幫忙永記于心。
徐子陵目光不由落在她動人的玉掌上只見紋如刀割整而不亂當得上紋理如花的贊語同時大感頭痛皆因五采石是他們與拜紫亭討價還價的其中一項重要籌碼還她不是不還她更不是一時間進退兩難。
美艷夫人見他呆望自己玉掌柔聲道:公子若想把五采石據為己有奴家絕不會怪責公子只會怪自己瞧錯人。
這番話比大罵徐子陵更凌厲徐子陵心念電轉暗嘆一口氣探手外袍內袋掏出五采石放到她掌心上仍以兩指捏著不放微笑道:夫人是五采石的原主嗎?
美艷夫人露出一個動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捏著五采石下方指尖與徐子陵輕觸欣然道:公子可知這顆五采石的來歷?
徐子陵迎上她那對散野性和異彩的美目微笑道:愿聞其詳。
美艷夫人道:這是波斯正統大明尊教立教的象征原名黑根尼勒意思是光明之石五十年前被光明使者拉摩帶到大草原來之后生很多事輾轉多手到最近才落進奴家手內。
徐子陵不眨眼的正視著她皺眉道:那原主豈非是拉摩?
美艷夫人欣然道:拉摩正是家師。
徐子陵一呆松手美艷夫人以充滿歡喜欣賞的神色橫他一眼取去五采石納入香懷中柔聲道:謝謝徐公子更感謝少帥和跋鋒寒奴家絕不會忘記此事。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可否給小弟一個較為滿意的解釋(.2.)?起初因何要托我們把五采石送給拜紫亭?若五采石成為裝飾拜紫亭王冕之物如何還可物歸原主?
美艷夫人嬌嗲道:都是尊神的指示嘛!公子對這解釋(.2.)滿意嗎?
徐子陵愕然以對這也算是解釋(.2.)?不過五采石已安返她手中確是不爭的事實。
忽然間他只想離開這個能令人頭痛的美女越遠越好她令他想起紀倩美艷夫人比紀倩少去那份江湖氣卻另多一股使人迷惑的氣質嘆道:夫人請小心回紇大明尊教的人傾巢而來你現在的處境未必會比在統萬時好上多少。在下告退啦!
寇仲在南廂屁股尚未坐熱敲門聲再度響起。
術文往應門寇仲則移到窗前凝神望去心想假設來的是石之軒自己究竟該逃還是硬著頭皮應戰。
門開。
術文一震施禮道:原來是御衛長大駕親臨。
寇仲心忖誰是御衛長旋即虎軀亦微震一下只見尚秀芳在長腿女劍手宗湘花陪伴下跨進院落來。
寇仲此時反希望來的是石之軒因為至少尚有一拼之力。但卻又大感奇怪她不是一夜沒睡?為何還有精神氣力來找他且宋師道豈非要撲空?
今回真是硬著頭皮直迎上去笑道:秀芳大家和宗御衛長鳳駕光臨令小弟篷蓽生輝哈!請賞光進來喝口熱茶哈!
術文移往一旁以免阻擋從與大門相對的南廂廳中昂然步出的寇仲與尚宗兩女的視線。
尚秀芳像剛從溫泉浴后走出來的樣子不施半**脂粉身穿湖水綠色的裙褂秀披肩仍是那么美得令人心醉白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你的好兄弟呢?
寇仲心叫救命尚秀芳的鑿穿戰術比他的更要厲害得多只用眼瞟兩記已打得他潰不成軍七零八落。這樣下去究竟如何了局?
苦笑道:我也想找他進來再說吧!
宗湘花道:秀芳大家有約在身只是湊巧路過來和少帥打個招呼。
她的態度雖客氣有禮但仍有種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且隱含敵意。
寇仲的眼順道下掃她那對長腿故意氣她這才回到尚秀芳令他再難移離的俏臉上微笑道:我是否該說今晚見?
尚秀芳微嗔的橫他一眼轉向宗湘花道:宗侍衛長請稍待片刻我和少帥有幾句話說。
就那么輕移蓮步來到寇仲旁牽著他少許衣袖朝前方的南廂走去。
寇仲像中魔法般乖乖隨她去。
徐子陵茫然在街道上的人潮中舉步返回四合院去。
開國大典一天一天的接近大草原各族來賀的使節團與各族來趁熱鬧的人從四方八面涌入龍泉情緒氣氛不斷高漲禍患危機亦同步醞釀。
可是他卻覺自己對眼前一切失去思索和深究的興趣。
假如他現在立即趕往圣光寺去懇求師妃暄永遠不要離開他以后的日子會是怎樣?旋又暗嘆一口氣!因為他曉得他絕不會將這妄想付諸實行。
師妃暄的離去最大的問題是使他感到再沒有甚么事情可戀可做甚至乎大草原也失去吸引他的魅力。
在統萬城當他初遇美艷夫人他確感到她秀色可餐看著她不但不會沉悶且是賞心悅目。但剛才他卻只想快**離開她這使他明白到沒有人或物能彌補師妃暄離開后給他留下的空缺。
他沒有情緒低落只是生出空虛無聊的感覺無論干甚么事情均不能分散他心里孤獨和遺憾的失落感覺。
這是他犧牲自己成全師妃暄必須付出的付價。
忽然間他曉得自己正陷身在曾說過的愛情陷阱中沒有氣力爬出去!
那是失去一切后的孤獨。
他不如也就那么消失掉以后沒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甚至以為他已死了。
這可怕的想法令他涌起不寒而栗的震懼他搖頭把這想法送走。以往縱使一人獨處他也從沒有寂寞的情緒可是此刻無聊和寂寞正侵襲他的心神。
石青璇倏地浮現心頭。
唉!他是否真如師妃暄所說的不肯為自己的幸福去爭取去奮斗和努力?
一切都會過去時間可令人從不習慣變為習慣。他也有**恨自己為何不能像師妃暄般看破一切。世上所有事物均如春夢秋云瞬息幻變轉眼后了無遺痕。
然后他想起蟲鳴蟬唱剎那間喧嚷的人聲車馬聲潮水般涌進耳鼓內去。
他改向朝圣光廟舉步。
甫跨進門檻尚秀芳把寇仲扯停在宗湘花和術文視線不及的門旁香肩輕柔地偎進他懷內柔聲道:少帥還有空想人家嗎?
寇仲心中苦笑記起在赫連堡面對金狼兵的千軍萬馬自以為必死的一刻想起她的情境不過問題是當時他還想起宋玉致和楚楚登時生出肝腸欲斷的痛楚這色藝雙全的美女就像一團烈火可以將他溶化將鋼鐵煉成繞指柔。
他感覺到她香肩柔軟嫩滑的肌膚內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灼人青春鼻內更滿是她誘人的芳香氣息。眼前的小耳朵晶瑩潔白圓美耳輪的弧線和渾圓的耳珠造成全無瑕疵的結合。
天地旋轉起舞忽然間他覺雙手把她緊摟懷內抵著自己且重重痛吻在她香唇上蝕骨的激烈感覺直把他送到九霄云外。
尚秀芳嬌軀抖顫起來玉手似拒還迎地無力的按上他寬敞肩膀香唇卻作出熱烈的反應好片晌后忽然扭動身子把他推開。
唇分。
尚秀芳張劇地喘息著紅霞滿面嗔道:你……
寇仲呆若木雞仍未從剛才的迷人滋味回復過來更不明白自己為何失控至此心中亂成一團。
尚秀芳舉手理好給他弄得散亂的秀神色逐漸回復平定又風情萬種的嫣然一笑以能令天下男子顛倒迷醉的風姿露出個怪責他大膽冒犯的清晰表情右手探前輕拍他臉頰柔情似水的道:不說啦!今晚見!
徐子陵駕輕就熟穿林過園來到師妃暄圣光寺幽靜雅致的禪室外立刻聽到有若天籟的甜美聲音傳出來淡淡道:子陵是否有話漏掉呢?
徐子陵微微一笑背著靜室在門外石階第二級油然坐下話家常的道:小弟剛才遇上大明尊教的美艷夫人不知如何竟然想通一些事很想與妃暄分享。
師妃暄欣然道:妃暄正留心聽著。
徐子陵面對圣光寺林蔭深處不染俗塵的寧靜后院道:妃暄說過不明白金環真夫婦為何不直接引你到龍泉來還要詐作雙雙被殺后更畫蛇添足的找個周老方來掉包。
師妃暄的聲音從后方室內傳來卻仍似在耳旁聽語的柔聲道:此事與美艷夫人有何關連?
徐子陵道:這要從美艷夫人的來歷說起她的師尊是五十年前從波斯來的拉摩拉摩本身是波斯正統大明尊教的人攜來代表該教的五采石。五采石原名光明之石是大明尊教的立教之寶。
師妃暄聲音再在身后響起道:拉摩攜此寶東來大草原當然有重要的理由對嗎?
徐子陵沒有回頭曉得冰雪聰明的師妃暄猜到他的看法沉聲道:拉摩要要對付一個或多個從波斯逃到大草原來的叛教者不過拉摩的任務顯然失敗因為那些叛徒在回紇落地生根創立另一個大明尊教還計劃入侵中原榮姣姣和上官龍便是他們的先頭部隊。現在的大尊若非那叛徒本人就是他的繼承者。
師妃暄來到他身后神態自如的在比他高一級的石階坐下微笑道:子陵的測想雖不中也不遠矣可是我尚未看到與金環真夫婦的關系。
徐子陵別過頭瞧著她淡然道:關鍵就在周老方身上因為他是回紇大明尊教五類魔之一。這代表頡利和大明尊教無論是攜手合作還是各自行動他們均有一個共同目標就是務要置妃暄于死地。
師妃暄露出用心思索的動人神情沒有理會徐子陵凝注在她俏臉上的目光道:請你繼續說下去。
徐子陵把視線投回院落去再移往在寺院上空飄過的一朵浮云道:金環真和周老嘆的任務是要把妃暄引往山海關加以殺害。他們夫婦之所以要詐死正為可在事后脫身卸責。
豈知有那么巧就那么巧我們剛好在同一時間出現山海關登時把頡利的計劃破壞。假若杜興肯說實話他或會告訴我們頡利當時大有可能正暗藏在山海關某處否則如何能安排那次在燕原集差**使我們三人中伏的陷阱。
師妃暄**頭道:你把復雜的事情看得很通透既準確又有想像力。
徐子陵苦笑道:我該是遲鈍才對想這么久才想得通這么多。金環真夫婦當時該是潛離山海關繼續追蹤石之軒所以惟有靠周老方出馬引妃暄到龍泉來。
師妃暄皺眉道:周老方扮周老嘆告訴我金環真給大明尊教擄去豈非硬要嫁禍給自己所屬的教派嗎?
徐子陵油然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何況大明尊教根本不怕撼上殺死師妃暄的罪名這只會令他們一舉成名他們就像頡利般不怕任何壞后果。
師妃暄道:如此說子陵是否認為大明尊教在此事上是與頡利合作?但為何周老嘆又要殺周老方?
徐子陵搖頭道:大明尊教肯定和頡利是對立的。不由想起烈瑕向尚秀芳獻樂卷一事。
師妃暄訝道:那為何周老方能配合得如此完美無瑕?
徐子陵沉聲道:他是依一個深悉頡利計劃的人的指令行事。這個人很可能有明暗兩個身份暗的身份就是大明尊教的大尊或原子明的身份是東北的黑道大豪和杜興的拜把兄弟集黑暗與光明于一身。
師妃暄輕吁一口氣道:許開山!
徐子陵雙目亮起精芒緩緩道:安樂幫幫主因現他這秘密故遭到滿門滅口的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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