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我不想命斃長安這句話的一刻寇仲心中涌起萬丈豪情無人可改移的堅強斗志入長安后種種挫折和失意一掃而空。
這句話字字自真心若他還不堅強起來以舍刀忘刀的無畏精神在劣境中奮斗不懈后果不堪想像。
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這句跋鋒寒的名句于此時此地更是無可置疑。
跟在后面的徐子陵、跋鋒寒和侯希白默然不語有會于心。曉得寇仲正向這長安重將展現他懾人的魅力。
劉弘基呆看著馬背上的寇仲措手不及無言以對。
寇仲露齒微笑回復從容道:請恕我寇仲交淺言深假設我們應付得不恰當中土將大禍臨頭此為危急存亡之秋。對我寇仲來說能否登上帝位實在無關痛癢最重要是吃盡苦頭的老百姓能過和平統一的好日子在關中我看得上眼的只有一個李世民所以我絕不容他任人漁肉。煩大將軍稟上唐主我們到宏義宮后再不離開直至你們皇上撤除一切欲加于秦王身上的懲罰。
劉弘基色變道:少帥!
寇仲雙目神光劇盛語氣乎靜而堅決淡然道:我意已決。沒有李世民軌沒有甚么勞什子的聯盟。沒有人比找我清楚塞外聯軍的可怕。面對如此勁旅還要日防夜防被無恥之徒在后面暗扯我后腿任人做這種蠢事肯定沒我寇仲的份兒。我何不返回梁都?來個坐山觀虎斗再檢便宜收拾殘局怎都勝過像秦王般被鼠輩害死。
劉弘基垂下頭去還策騎邊沉思忽然道:少帥這番話人深省不過請恕弘基不能如實稟告皇上我只會說少帥留在宏義宮開解秦王。唉!事情怎會弄至如此田地。
寇仲哈哈笑道:原來大將軍是性情中人吾道不孤矣!
一夾馬腹座騎加。
劉弘基像要盡泄心頭怨氣般一聲呼嘯立即全力加馬蹄踢起揚天塵土在月夜下朝宏義宮旋風般卷去。
宏義宮是建于一座小丘上的宮城規模及得上興慶宮外墻卻更堅固每隔五丈設置箭樓正門向著長安方向有斜道直抵丘**上的宮殿群氣勢磅礴。
徐子陵心忖這地方除僻處長安城遠離長安宮城的權力中心外論地方形勢則著實不錯充滿原野的清新氣息且有足夠的防御力。單憑建成、元吉的兵力要對付堅守此城的李世民肯定是力有未逮。由此觀之李淵該仍未有置李世民于死地之意。
際此夜深之時宏義宮外門城墻仍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忽然一通鼓響宮城外門大開數十騎沖出領頭者赫然是秦叔寶和程咬金迎上寇仲等人。
程咬金隔遠叱喝道:原來是少帥大駕光臨老子還以為是那甚么娘的長林軍正要以滾油勁箭侍候。他!誰敢來惹我秦王我程咬金第一個和他拚命天王老子都沒有面子給。
秦叔寶與一眾玄甲精兵人人神情憤慨可以想像若來的其是長林軍至或李淵的禁衛李世民的精兵猛將定是拚死護主直戰至最后一兵一卒絕不退讓。
寇仲心忖這番話若一字不差傳入李淵其內老朋友程咬金已犯下死罪。朝劉弘基瞧去見他只露出苦澀無奈的神色顯是對李世民的處境生出同情心。
要知李世民正直仁愛的形象早深植于大唐民心內又屢立大功而于甫返長安的第一天立即生掖庭宮火器爆炸事件。時間的巧合充滿以牙還牙的味道令人可疑。只有李淵不是這么看還厚彼薄此自然激起李世民方親兵愛將的公憤。
在這一刻寇仲猛地感到李世民被逐至此非如先前想像中那么不利。
兩方人馬在門外官道相遇。
秦叔寶見到劉弘基冷漠地打個招呼道:少帥交由我們接待請劉統軍回城。
劉弘基搖頭苦笑向寇仲施禮道:弘基有機會當再向少帥聆教。一聲告罪領著手下原路而回。
寇仲問道:秦王在那里?
秦叔寶嘆道:我從未見過秦王如此沮喪失意他仍把自己關在書齋內不肯見任何人你們可能會例外。
程咬金怒火僚天的道:照我的意思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反出關中橫豎洛陽仍在我們手上又有你們支持就看誰的拳頭夠硬。
寇仲苦笑道:意氣用事本身就不是辦法當然更非最好的辦法程老哥你仍是這副脾性。
轉向徐子陵三人道:我想一個人獨自去見秦王說幾句交心話兒。
李靖在門外報上道:少帥求見!
好半晌后緊閉的門張開露出李世民蒼白木然的面孔目光落到李靖旁的寇仲處先示意李靖離開然后默默回到齋內去。
寇仲明白他的心情緊隨在他身后順手關門。
李世民的聲音傳入他耳內道:子陵呢?
寇仲轉身倚門而立瞧著以背向他木立齋內的李世民道:他在外面因我想單獨和秦王談話。
李世民轉過身來心疲力倦的道:坐下說。
寇仲到一旁坐下。
李世民仍呆立書齋中心仰天嘆一口氣道:或因是我一生人太順利吧!特別受不起挫折和打擊現在我有失去一切的感覺!
寇仲聳肩輕松的道:你沒有失去一切只是失去對令尊最后的幻想和希望從這角度去看應是好事。因為再不用我們鼓勵你你也該知只有堅持和奮斗下去。
李世民隔幾在他身旁頹然坐下默默無言。
寇仲淡淡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李世民皺眉道:你指的是……
寇仲笑道:哈!竟當我的金石良言是耳邊風?你當日對我們動兵變之事猶豫不決時我不是說過你返回長安后形勢會迫得你沒有選擇余地嗎?只是連我都沒想過一切會在第一天生。你的王兄王弟擺明要把你趕盡殺絕故而計劃周詳。令尊亦以去你而后快只是一直苦無借口現在機會來臨!所以你才會悶在這里自怨自艾。
李世民搖頭道:我沒有自怨自艾只是感到難以接受。
寇仲道:換過是我或子陵肯定沒有接受不接受的問題。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
李世民苦笑道:你罵夠了嗎?
寇仲嘆道:差不多哩!
李世民往他瞧來沉聲道:你們在這時候毫不避嫌的來見我不怕令人起疑?
寇仲道:這叫隨機應變又是改變策略。不瞞你老哥你被逐于此我們也不好過。
幸好現在想通一切索性向令尊擺明我們之所以肯和他結盟全看在妃暄和你份上。他若敢降罪于你我們就拉大隊走人。他!令尊當我寇仲是甚么腳色?惹怒我包他吃不完兜著走。
李世民呆想片刻沉聲道:我的心很亂你有甚么新的計策?
寇仲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道:建成、元吉這一毒招是弄巧反拙明眼人均瞧出你是遭他們陷害的。而令尊不公平的處理手法更惹起公憤只是敢怒不敢言。像適才領我來的劉弘基便是其中之一由此推知懷此心態者大不乏人。所以我索性賭他娘的一鋪向整個長安以行動表明我們的盟約系于你老哥身上這叫置諸死地而后生。
李世民雙目神光漸復道:若父皇沒法下臺階把心一橫我們定無僥幸。
寇仲微笑道:沒有寇仲還有個宋缺可是大唐國肯定四分五裂在關外忠于你的手下勢將一窩蜂的投向梁都巴蜀更不用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李世民的大唐能同時**得住陣容鼎盛的塞外聯軍和矢志復仇的少帥雄師嗎?
李世民雙目閃閃生輝回復生機凝望寇仲好半晌后道:那父皇豈非更害怕我謀奪太子之位?
寇仲**頭道:說得好!事實上經此事后你與令尊再無轉圜余地只看誰先被放倒形勢更趨微妙。我們肯定正處于下風劣勢稍后我會將最新情況、好消息或壞消息一一向你老哥匯報。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現在能否視長安為戰場?
李世民愕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寇仲嘆道:若你肯把長安視為戰場將可把戰場上那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那一套照本宣科的搬過來明白嗎?
李世民先呆看著他好一會后嘴角逸出笑意逐漸擴大**頭啞然失笑道:對!罵得對!我之所以因父皇待我不仁而心痛欲絕、失去斗志皆因并不視長安為戰場。
在戰場上豈會因受挫于敵而頹唐不振?戰爭是不擇手段的重要的是最后的勝利世民受教哩!
寇仲離開時清楚曉得李世民終于對李淵死心。
寇仲來到徐子陵身旁與他并立平臺倚欄遙望遠方宏偉的長安城。
徐子陵瞥他一眼淡淡道:秦王肯聽你的勸告嗎?
寇仲低聲道:我罵了他一個狗血淋頭他直至今夜他才肯拋開對李淵的幻想腳踏實地的去做人為妻兒手下耆想。老跋和小侯呢?
徐子陵道:他們去爭取休息時間因怕明天有惡戰。
寇仲皺眉道:你好像也沒瞌過眼為何不上床睡覺?
徐子陵道:我在等你唉!累得你陷入這種九死一生的劣局我的心很不安樂。
寇仲哈哈一笑摟著他肩頭道:一世人兩兄弟說這些話來干甚么?坦白告訴你我們絕不會輸的我還認為形勢愈來愈有利愈來愈清楚分明。我們是別無選擇李淵也別無選擇最后只有退讓。他娘的!我現在最想先宰的人是香小子。
徐子陵道:我剛才望著長安忽然想起一事就是要小心對方用毒。昨天我在長安城東市門外遇伏射來鋼針上淬的毒非常霸道令我差**不能消受。可知對方有用毒高手(.2.)而此人大有可能是烈瑕那小賊。
寇仲**頭道:大明尊教除《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外可能還有本《毒經》所以人人擅于用毒烈小子的心那么毒用起毒來當然更勝其他人。
徐子陵道:我很少想到殺人但烈瑕卻是例外我可以放過任何人卻不可以放過他。
寇仲明白他的感受烈瑕殺宋金剛令徐子陵無法釋懷種下解不開的深仇。道:勿要盡想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改為我們光明的將來動腦筋。我們在這里可是玄恕和三十名飛云衛卻在李淵手上變成誰都奈何不了誰的僵持局面。我剛才來時邊行邊想假若李淵任我們在這里呆我們該怎辦好。
徐子陵道:難道你沒想到辦法嗎?
寇仲笑嘻嘻道:笨辦法倒有一個我們就呆他娘的一天待到晚上從寶庫潛回城內著玄恕和雷九哥等從秘道離開我和你、老跋、侯小子四人蒙頭蒙面的從秘道潛入皇宮宰掉香小子來個他下馬威。哈!夠痛快嗎?
徐子陵道:那豈非要和李淵決裂世民兄的妻兒親眷全留在掖庭宮肯定會遭殃。
寇仲道:所以我才說這是只逞匹夫之勇的笨辦法較高明是暫時放過香小子只著一眾人等開溜了事。
徐子陵搖頭道:這樣只會壞事因為李世民我們不但事事投鼠忌器還失去擊退突厥人的機會最稱心的人是頡利因為我們只余殺出關中一途。
寇仲嘆道:想起殺香小子我便手癢若非快要天亮我便和你立即趕回長安行事。
徐子陵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照我看李淵面對來自佛道兩門和你少帥的雙重壓力只好暫忍這口鳥氣不會愚頑至任我們在這里呆上一整天的。
寇仲苦笑道:我也希望你的預感靈光那我們現在該否回去睡覺?
徐子陵淡淡道:我想在這里看日出你先睡吧!
寇仲放開摟著他的手細審他的神色。
徐子陵皺眉道:有甚么好看的?
寇仲抓頭道:真奇怪!師仙子的離開似乎對你影響不大你現在的樣兒似甜蜜至可滴出蜜糖來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快從實招來。
徐子陵嘆道:你這小子總要知道別人的私隱。說給你聽又如何?青璇已答應委身下嫁我徐子陵為妻。
寇仲一聲歡呼彈上半空連翻三個觔斗落回徐子陵旁大笑道:這是我今趟回長安后唯一的好消息。我明白哩!妃暄是要成全你們也同時成全自己無牽無掛的回靜齋去哩!
徐子陵不敢肯定師妃暄是否再無牽掛至少自己便永沒法忘掉與她的精神愛戀。
但事情展至如今的地步他能做的只是不辜負她的美意全心全意的去愛石青璇令石青璇得到女兒家最大的幸福。
寇仲興奮過后頹然道:我忽然睡意全消可否留在這里和你一起等待黎明希望明天運道好上些兒。
徐子陵目光越過長安城落在其后方東邊天際道:不用等天開始亮哩!唉!你是否想起尚秀芳。
寇仲道:我的心事怎瞞得過你這方面你比我本事可否指**一二?
徐子陵淡淡道:在玉致來前千萬不要和尚秀芳共渡。待玉致來后再把整件事和盤奉上盡告致致。
寇仲失聲道:甚么?我剛興致致修好便這么傷害她試問我于心何忍?
徐子陵道:她或者會明白的只要得她同意答應她只風流一晚下不為例你不是可心安理得的了結你的風流孽賬嗎?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早警告過你不過我真的沒有怪你男女間的事實非人力所能控制。
寇仲呆望東方說不出話來。
徐子陵采手搭上他寬肩微笑道:天真的亮哩!想不通的事就由老天爺安排希望我們的運道非是至此而絕除此外我們還能干甚么呢?
寇仲雙目隨天色亮起來猛一**頭道:說得對!我要向致致作個誠實的乖孩子全看她旨意辦事。天亮哩!睡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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