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燕山雪
燕山雪，大如席。
明軍冒雪攻城，紅的血白的雪，渲染大地，一片凄艷迷離。
都督瞿能的兩個兒子率領(lǐng)兩千名士卒攻打張掖門，城內(nèi)建材大都將要用光，加高壘壁材料也已不足，擂石滾木告磬，箭矢也是零零星星，已經(jīng)無法對城下撞門的明軍實(shí)施有效打擊，那座飽受***的城門在士兵們抱著撞城木無數(shù)次的反復(fù)沖擊下，終于轟然暴裂，明軍士氣大振，歡呼聲四起。
瞿能大喜，立即親自揮刀加入戰(zhàn)團(tuán)，將自己身邊的三百名將校全部投入戰(zhàn)斗，同時命人立即快馬通知在鄭村壩遙控指揮戰(zhàn)斗的曹國公李景隆，請李大將軍馬上增兵。
燕軍也知一旦城破，萬無幸理，蜂擁到城門洞下，與明軍殊死肉搏起來，一時間地上死尸無數(shù)，雙方士兵就踏著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體，拼命地?fù)]刀、舉槍，一刻不敢停歇，更無半點(diǎn)花式，殺！殺！殺！他們用生命擴(kuò)大著或阻滯著破城的時間。
鮮紅的血，涂滿了大地。
驟急的雪，傾刻間掩去。
須臾，蒼茫的白色再度被鮮紅涂染……
李景隆聽說張掖門已破，不由大喜若狂。
天氣越來越冷了，朱高煦那個小兔崽子率領(lǐng)游騎兵不斷地襲擊明軍補(bǔ)給線，弄得軍中缺衣少糧，現(xiàn)在大軍連御寒的冬服都沒有，一到晚上，士兵們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現(xiàn)在五十萬大軍中已經(jīng)有許多人生了凍瘡，軍心士氣乃至戰(zhàn)斗力都大打折扣，再不攻下北平城，李景隆真不知道該如何讓這五十萬人在北平城下安然過冬了。
北平城中的敵人雖然驍勇，可是比起嚴(yán)冬這個天敵，顯然更加叫人懼怕。李景隆還真沒想到在士兵大量非正常減員的情況下，瞿能靠著那么點(diǎn)兵力，居然可以攻破城門，由此可見，城中守軍也是越來越少，已經(jīng)無力守護(hù)全城了。
李景隆大喜上馬，立即下令召集七衛(wèi)兵馬，隨他增援，將令剛下，李景隆心中攸然一動：“不妥，我在鄭村壩，距張掖門還有二十來里路，萬一等我到了，瞿能已攻進(jìn)城去，這破城首功……”
李景隆眼神一動，立即吩咐親兵道：“速速通知瞿都督，他兵微將寡，萬勿深入，只許守在城門外，不得妄進(jìn)一步，待本國公大軍齊至，再攻入城去，這是本國公軍令，不得違抗，快去！”
那信使得了將令，急急驅(qū)馬趕回報信，李景隆這里急三火四召集兵馬，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才把那些士兵自帳蓬中都趕出來，一個個穿著秋衣，站在大雪中瑟瑟發(fā)抖，因?yàn)榛顒犹伲帜_都凍得僵硬了，連槍都拿不穩(wěn)，只能挾在肋下。
李景隆這時候也顧不得再講究軍容軍貌，只管喝令他們?nèi)颗懿角斑M(jìn)，增援張掖門，大隊人馬呼啦啦地向著張掖門趕去。
瞿能得到李景隆的將令后，氣得幾乎一頭撞死在張掖門下，奈何軍令如山，李景隆的親兵手持金批令箭在那虎視眈眈的看著呢，只得收攏人馬，將兵力收縮到城門洞下，與燕軍在此苦戰(zhàn)。聊可***的是，那城門已被撞得四分五裂，燕軍就算奪回城門，也不可能像上一次奪回麗正門時一樣把它關(guān)上了。
聽說張掖門失守，徐妃和世子高熾驚慌失色，慌忙趕赴張掖門，王妃和世子身邊，衣甲齊全者不足百人，還有些雜色衣賞的民壯，亂烘烘地跟著，城中的兵力已經(jīng)消耗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守城的主力軍已經(jīng)成了北平百姓、老弱婦孺，也難怪瞿能數(shù)千兵就能破城，要不是明軍連凍帶餓，也是戰(zhàn)力大減，這千瘡百孔的北平城早就守不住了。
“張掖門破了，這北平終于守不住了么？我終于沒有等到夫君回援。”
徐妃的戰(zhàn)甲上也滿是血污，已經(jīng)看不出那明盔明甲的本來顏色，她提著一口刀，一邊跑，一邊看著左右那些老弱殘兵，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已被淚水潤濕，本來大雪茫茫，這時看去，更是朦朧一片了。
“哎喲！”
世子朱高熾一聲叫，整個人都滑了出去，扶著他的兩個人被這大胖子一帶，也隨著他一齊摔了出去。原來那地上有一汪積水，已經(jīng)凍結(jié)成冰，冰上又下了雪，朱高熾一腳踏去，站立不穩(wěn)，整個人打著橫兒就滑了出去，這一跤滑出兩丈多遠(yuǎn)，撞得他暈頭轉(zhuǎn)向。
“熾兒！”
徐妃回頭叫，朱高熾暈頭轉(zhuǎn)向地爬起，大叫道：“母親不要管我，奪回張掖門要緊！”
徐王妃咬咬牙，一擺手便帶著人馬向前跑去，朱高熾讓那兩個親兵把他拉起來，四下一找，自己的刀都不知道甩到哪兒去了，地上積雪甚厚，可不好找。朱高熾拍拍凍得紅通通的好象胡羅卜似的大手，吼道：“不找了，去城門！”
“慢著！”
剛剛跑出兩步，朱高熾突然站住，慢慢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方才滑到的地方，眼中漸漸泛起奇異的光芒。
這時候，遠(yuǎn)處一隊灰衣僧侶提著棍子飛一般跑來，領(lǐng)頭的正是道衍，這道衍在北平出謀畫策、居中指揮、鼓舞士氣，北平能堅持到現(xiàn)在，這位站在徐王妃和世子高熾背后的和尚出力甚巨，他正在另一道城墻上指揮防御，忽聽張掖門失守，也是大驚失色，馬上領(lǐng)了一隊親手調(diào)教的僧兵趕來。
“世子！”
“道衍大師！”
朱高熾急叫：“我娘已率人趕去張掖門，大師快快赴援！”
“老衲曉得了！”
道衍雙眉一聳，一雙三角眼滿是凜凜的殺氣，已是全無半點(diǎn)出家人的慈眉善目了：“世子，速速避入內(nèi)城，一旦外城不保，唯有堅守內(nèi)城了。”
“不成，內(nèi)城守不得長遠(yuǎn)，大師務(wù)必與我娘把明軍趕出張掖門，熾有一計，可解安危！”
道衍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這時候不是追問時候，但他知道朱高熾性情沉穩(wěn)，如無把握，斷不會做此妄語，他對這位世子也算是信任之極了，只重重一頓首，說道：“好，老衲豁出一死，也要把明軍趕出張掖門，世子只管依計施為！”
說罷大袖飛舞，一陣狂風(fēng)也似的卷去了。
徐妃率親隨死士殺到張掖門下，這位“女諸生”此刻儼然成了母老虎，手舞雙刀，沖殺在前，其勢銳不可擋，本來苦苦支撐在城門洞下的燕軍士氣大振，拼死抵抗下竟將明軍防線向后推進(jìn)了數(shù)丈，瞿能剛令兩個兒子發(fā)動反沖鋒，道衍領(lǐng)著一隊僧兵也到了，這和尚平時都不用兵刃的，這時候也撿起一柄長刀，如狼似虎地殺進(jìn)敵群。
在一個婦人、一個和尚的帶領(lǐng)下，這隊半軍半民的守軍居然把瞿能兩個驍勇善戰(zhàn)的兒子趕出了城門。
“退后！退后！”
已趕到城墻上的朱高熾命人高喊，城下道衍、徐妃等人聞警剛剛避到城門洞下，城上就瓢潑大雨般潑灑下些不知甚么東西，明軍恐是金汁糞湯，慌忙退卻觀其動靜，卻原來是沸水，那水濺到身上，灼痛難忍，一旦落地，熱氣沸騰，本來大雪漫天，地上又水氣彌漫，一時如同大霧，竟然***了城門，內(nèi)外不能視物。
緊接著，城下便拋下一捆捆柴禾，繼而復(fù)潑熱水，同時朱高熾令手下不再節(jié)省箭矢，城頭守軍有限的箭矢全部利用這段時間疾射下去，射傷許多明軍。
朱高熾用熱水，本來是為了阻敵，他還擔(dān)心熱水不宜結(jié)冰，可又沒有兩全之策，心中頗為忐忑，卻不知熱水比冷水更容易結(jié)冰，朱高熾這一下歪打正著，那柴禾越摞越高，熱水一層層潑上去，等到城頭箭矢告磬，再也拿城下敵軍沒有辦法的時候，一座冰墻已經(jīng)矗立在張掖門前，將那城門牢牢地堵住。
原來朱高熾幼時聽父親講草原上的事情，曾經(jīng)提到，有草原部落為了抵御寒風(fēng)，曾以草捆和水凍結(jié)成墻，冬季時族人便躲在墻內(nèi)背風(fēng)的地方，等到春暖花開，部落遷徙，那冰墻也自動瓦解這種快速筑城之法，只是一直沒有想到利用在北平城上，方才他滑了一跤，看到腳下薄薄的那層冰，突然就想到了這件事，沒想到果然奏效。
徐妃見兒子竟想出這般妙計，不禁又驚又喜，上了城墻向兒子匆匆問了幾句，獲悉事情經(jīng)過，徐妃著實(shí)地夸獎了兒子幾句，馬上傳下令去，九城俱都照此辦理，一時間九城守軍紛紛潑水澆城，把一座北平城變成了一座堅硬光滑、晶瑩剔透的水晶宮。
李景隆領(lǐng)著兵來了，一連跑了二十多里路，這些兵的血脈都跑開了，精神抖擻，“士氣高昂”，不過他們來了也沒甚么用了。大雪迷茫中，那些南軍將士眼見如此奇跡，只覺燕軍似有天助，根本不可戰(zhàn)勝，不由得大為沮喪。
更糟糕的是：燕王朱棣率十五大軍已經(jīng)過了孤山北河，此時堪堪迎上駐扎在鄭村壩外拱御李景隆中軍的外圍部隊：都督陳暉部。
李景隆攻城，騎兵是最沒有用武之地的，所以騎兵被他放在了最外圍，這就是陳暉所部了。李景隆五十萬大軍，多從南來，因此步卒不少，專門的騎兵部隊就這么一支，大約兩萬人上下，扔在那荒郊野外“放羊”一般散養(yǎng)。
今天是今冬第一場雪，而且是暴雪，許多南軍一輩子還是頭一回見著雪，他們袖著雙手正在那哆哆嗦嗦的看“西洋景”呢，因?yàn)榇笱┱诒瘟艘暰�，所以直到燕軍快沖到面前他們才發(fā)現(xiàn)，燕軍如蟻，漫山遍野……
***：兄弟姐妹們，推薦票要給力！***要給力！北平之圍一解，咱就讓夏潯調(diào)戲李景隆去，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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