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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 正文 第368章 解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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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8章 解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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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桃補(bǔ)腦、紅豆補(bǔ)血,狀元糕就是以核桃和紅豆為主料,再加上其它一些提神醒腦的食物做成的。考生入考場時,經(jīng)常就帶些這易于食用又提神醒腦的東西,因?yàn)橐乐箠A帶,這糕點(diǎn)入考場時都要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時間久了,平時在街上賣糕點(diǎn)的,也都切成這么大小的一丁。

    在貢院附近賣“狀元糕”的小販很多,人群中有這么一個看熱鬧的,誰也不會注意。

    “卟!”

    張俊腿上微微一麻,正精神恍惚、滿腹懊惱的他沒有注意,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眼前一黑,腿下一軟,一下子跌跪在地。一個錦衣校尉粗魯?shù)匾痪舅囊骂I(lǐng),喝道:“裝甚么死,起來!”

    他一揪衣領(lǐng),張俊的脖子便軟綿綿地一仰,那錦衣校尉定睛一看,只見張俊眼神渙散,口鼻中都溢出血漬,不禁驚叫道:“總旗大人,劉總旗,這人服毒自盡了!”

    走在后面的劉玉玨一個箭步竄到面前,一看張俊模樣,俏臉頓時變得鐵青。

    張俊還沒死,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離死不遠(yuǎn)了。

    彌留之際的張俊,腦海中依稀幻現(xiàn)出夏潯那冷肅的面孔:“不要以為,你們所做的,就是吃吃喝喝、聽聽消息,你們比在殿***邊沖鋒陷陣時將更加危險,在戰(zhàn)場上,一旦失敗,你們未必就死,但是在敵人的心腹之地,一旦失敗,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相信你們每一個都是忠于殿下的,都是不怕死的,但是這世上,有許多事比死更加可怕,錦衣衛(wèi)的十八般刑法,絕對可以讓一個根本不怕死的人,為了求死而供出一切。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一個咱們的人,有機(jī)會落入錦衣衛(wèi)手中,包括我自己。不愿意去的,現(xiàn)在退后一步!沒有人退后?那么,你們記著,從今天起,你們的命,就交給我了!”

    “原來,頭兒在這里還安排了別人!”

    張俊想笑,但是肌肉已經(jīng)僵硬,留在他臉上的,就只剩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非常詭異。

    劉玉玨直起腰,冷冷地掃向人群,人頭攢動,許多人踮著腳兒往這里看,后邊還不斷地有人擠向前來,哪里還找得到那動手的人。

    錦衣衛(wèi)的大牢里,血銹斑斑的大鐵床上,躺著張俊赤條條的尸體。

    這張大鐵床,一般是用來“刷洗”罪犯用的,一邊提著大銅壺,把沸水淋在犯人身上,一邊用鐵刷子向下刷洗,于是血塊和著腐肉,就會一片片地掉下來。有時候,還可以在床下架上炭火,像烤炙肉似的,把人光溜溜地綁在上面,直到飄出撲鼻的肉香。用刑的大爺們?nèi)绻胝尹c(diǎn)樂子,還可以把人綁好了,然后抽腸,用鉤子從***門里把人腸子抽出來,拖得老長老長,那時人還沒有斷氣……

    眼下,張俊已經(jīng)是一具死尸,不需要用刑了,這張一床多用的鐵床,現(xiàn)在唯一的用處就是擱放尸體。

    羅克敵在死尸大腿上烏青的一處點(diǎn)了點(diǎn),說道:“在這里,是見血封喉的毒針!”

    他沉吟道:“這個人,孤身一人經(jīng)營文房四寶店,連伙計(jì)都沒有一個……,唔,店里可搜出了什么?”

    一旁的劉玉玨答道:“沒有,連那塊雕版都已被他毀去,不過,相同的紙張、煙墨,卻已找到了。除此之外,沒有搜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曾經(jīng)那個受了委曲就想哭鼻子的文弱書生,也許已經(jīng)見慣了生死,面對著鐵床上的尸體,劉玉玨已面不改色。

    羅克敵冷冷一笑,說道:“孤身一人,身在金陵……,一個人,是很難忍受孤獨(dú)的,對‘松竹梅’附近居住的百姓、經(jīng)常游弋于此的商販逐一盤查,問一問這個張俊平時都去哪兒吃飯,還去哪些地方,查!只要再找到一點(diǎn)線索,我就可以向皇上請求,由我錦衣衛(wèi)接手此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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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俊被發(fā)現(xiàn)了,不過……他還沒有機(jī)會供出來什么!”

    夫子廟潑皮大哥蔣夢熊的密室內(nèi),夏潯沉著臉,緩緩踱著步子。

    “張俊平素和你們之間可有來往?”

    蔣夢熊搖了搖頭:“除了上次蒙大人召見,我們平素并不來往。”

    他想了想,又猶豫道:“不過……”

    “嗯?”

    夏潯目光一厲,如箭一般盯向他,蔣夢熊瑟縮了一下,吃吃答道:“張俊……,經(jīng)常……經(jīng)常去徐石陵的花船……”

    “怡紅舫?”

    夏潯瞇起了眼睛:“你們也經(jīng)常去么?”

    蔣夢熊臉色有些發(fā)紅,可是在夏潯的逼視下,卻不敢隱瞞:“是……,我……我和張俊,的確經(jīng)常……,不過……不過,我們平時去的時候,只是扮作普通客人,并不與徐石陵接觸……”

    夏潯森然道:“你要找女人,非得去怡紅舫么?還有那個張俊,他一個經(jīng)營文房四寶的,小本經(jīng)營,比得上你這潑皮大哥財(cái)大氣粗?居然也上怡紅舫!”

    蔣夢熊臉紅脖子粗地道:“我們不是核計(jì)……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夏潯氣極,厲喝道:“混帳之極!”

    蔣夢熊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暴怒,不禁嚇了一跳。

    夏潯卻顧不得再向他發(fā)火了,匆匆說道:“你的身份,出入怡紅舫也罷了,張俊的身份……,恐怕徐石陵也不安全了,得馬上通知他轉(zhuǎn)移。王冠宇……沒有去過吧?”

    蔣夢熊道:“是,冠宇這人,不大喜歡女色的,除了上次大人召見,從不曾往怡紅舫去。”

    說到這里,他又有些不服氣地道:“大人,朝廷未必就能查到張俊去過怡紅舫吧?他的筆墨店打了烊之后,哪兒不可去,誰會注意……”

    夏潯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一次,他們不就憑著一張紙,找到了張俊?”

    蔣夢熊狠狠地道:“大人,要不要動用人手,干掉他們一些人,免得他們肆無忌憚。”

    夏潯冷冷地道:“你給我本份著些,咱們的目的,不是刺殺幾個不痛不癢的人物,我有大事要做,不要亂了陣腳。”

    “是!”

    蔣夢熊答應(yīng)一聲,見夏潯走向門口,忙跟上來道:“大人要走了?如果有急事,卑職往何處去見大人。”

    夏潯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事,我會找你。”

    蔣夢熊心中一凜,連忙點(diǎn)頭,他根本不知道夏潯在金陵城的真正身份。這些天,夏潯神出鬼沒,每次都是主動找到他們,每一次喬扮的身份、穿著的衣服都不同。這一次,夏潯扮的是個賭徒,到了這地下賭坊后,他還在外邊很認(rèn)真地賭了幾注,輸光了口袋里的幾十文錢之后,才找機(jī)會與他聯(lián)系的。

    對夏潯的小心謹(jǐn)慎,蔣夢熊一直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現(xiàn)在,他終于意識到小心無大錯、一錯誤終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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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俊暴露,你亦危險,速離!”

    徐石陵不知道是誰給他送的消息,但是上邊的密押清清楚楚地表明,這是來自夏老板的命令。

    按照夏潯事先規(guī)劃的部署,人員撤離和隱藏,在各個機(jī)構(gòu)設(shè)置之初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他可以從容撤離,如果錦衣衛(wèi)真的找到這里時,他早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但是他沒有走,他沒有馬上走,因?yàn)樗簧岬谩?br />
    他原本只是燕山護(hù)衛(wèi)中的一名小校,為人機(jī)警干練,作戰(zhàn)敢打敢殺,可是一夜之間,他成了闊綽的大富豪,錦衣玉食、美女如云,這樣的日子,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他從不覺得,在這里開開花船,聽聽消息,會比戰(zhàn)場上的槍林箭雨還要危險,得到消息之后,他馬上開始動作了。

    他首先把一切能夠轉(zhuǎn)移的資產(chǎn)全都轉(zhuǎn)移了,這其中有夏潯撥付的經(jīng)費(fèi),也有他經(jīng)營花船之后自己攢下的私房,同時,他還要把微蓮安排好。

    微蓮是他接手這艘畫舫時一塊接收下來的姑娘,美麗、大方、溫柔,善解人意。

    一個刀頭舔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男人,忽然遇到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女人,他如何能夠不愛呢?他愛上了這個女孩兒,不再要她做些賣笑生涯,雙宿雙棲,儼然夫妻,他已經(jīng)決定娶她了。他要把微蓮姑娘安置妥當(dāng),才能放心離開。

    臨行之際,他把自己的身份向微蓮姑娘合盤托出,然后拿了些金銀細(xì)軟給她,陪她先去城中尋了一處房子租下,與她約定了相會的日期,這才依依不舍含淚吻別。他接到指令的時候剛過晌午,等他安排完這一切,急急返回畫舫時,已是華燈初上,星月滿天了。

    徐石陵帶齊了一切能夠帶走的財(cái)物,正打算按照事先部署好的撤離方案離開。可他剛剛背上兩個包袱,就有四個黑衣人登船了。弄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徐石陵放下了手中刀,松口氣道:“我已經(jīng)接到大人的指令了,這正要走,怎么又派你們來幫忙了?”

    他有些好奇,他以為夏潯在金陵只安排了他們幾個人,可是這四個人他從來都沒見過,而且看起來這些人都是直接受命于夏老大的人,他自己的身份就已經(jīng)夠隱秘的了,看起來這些人的身份比他更隱秘,夏老大在金陵到底安排了幾撥人?

    四個黑衣人沉著臉,其中一人森然道:“你早該走了,可你還沒有走!”

    徐石陵辯解道:“這些財(cái)物,就這么放棄了么?時間還來得及,大人只是擔(dān)心錦衣衛(wèi)會找上門嘛,哪有那么快就……”

    黑衣人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軍令如山,你有任何理由,都該馬上執(zhí)行軍令!”

    徐石陵失笑道:“四位老弟,這兒并不是戰(zhàn)場……”

    “這就是戰(zhàn)場!這就是軍令!”

    徐石陵忍怒道:“好吧,我……會向大人請罪的,咱們趕快走吧。你們這么大剌剌地登船,恐怕秘密是守不得了。”

    那黑衣人眼中露出嘲弄的笑意,冷冷地道:“財(cái),你舍不得!女人,你舍不得!這世上,有這么多你舍不得的東西,還有什么秘密是你能夠保守的呢?”

    徐石陵變色道:“什么意思?”

    黑衣人將手探進(jìn)懷中,緩緩地道:“戰(zhàn)場上,違抗軍令者,是甚么下場?”

    徐石陵猛地退了兩大步,直到后背貼到艙壁上才臉色蒼白地吼道:“你們想干什么?我是殿下的親兵,為殿下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們不能動我!帶我去見大人,我向大人請罪,我向大人申辯,我……”

    “晚了!”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一揮手,掌中亮起一抹寒光。

    徐石陵沒有死不瞑目,因?yàn)楣俦人A(yù)料的來得還要快一些,以致于那四個黑衣人都來不及確定他的死亡,就匆匆跳水逃生了。徐石陵是北方人,他不會水,他也不知道神通廣大的夏大人,從哪兒找來一幫水性這么好的人,他伏在船頭,看著他們躍入水中,就像一條條魚兒似的,攸忽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彌留之際,徐石陵看到許多雙官靴在他身邊走來走去,其中只有一雙是女人的腳。一雙很纖細(xì)的、很美麗的腳。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燈下賞玩,又怎么會不認(rèn)得那是微蓮姑娘的腳。脫去鞋襪,你將看到骨肉均勻,指涂丹蔻,晶瑩剔透,如同玉筍的一雙美足,令人銷魂。

    他還能聽到微蓮的聲音,那聲音依舊甜絲絲的,仿佛恩愛纏綿時在他耳邊春風(fēng)一般溫柔的昵喃,只是她此刻說出來的卻是:“官爺,就是他,他就是燕逆的奸細(xì)!”

    “在戰(zhàn)場上,你們都是悍不畏死的英雄豪杰,在這里,你們以為就只是笙歌曼舞么?錯了!這里,比戰(zhàn)場更殘酷!不能成器者,便做棄子!”

    這是徐石陵死后,潛伏在金陵的每一個飛龍秘諜都收到的夏潯的一句話。

    羅克敵躊躇滿志地進(jìn)宮了。

    莫愁湖畔,他被擺了一道。

    今日,他又扳回一局。

    誰勝,誰敗?

    他相信,夏潯還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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