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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歸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蜀國公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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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二章 蜀國公主(一)

    “進了燕京,自己現(xiàn)在,似乎也沒興奮到哪里去的說…………”

    蕭言無趣的踢掉自己的靴子,大馬金刀的坐在一處不知道是遼人哪家貴戚的府第的正堂之上,居然有點百無聊賴的模樣。

    燕京城燒了一半,自己混亂又搶掠了一小半,處處都是焦黑的廢墟,還有死在亂軍當(dāng)中的尸首。再加上給打得不成樣子的幾處城門,這雄城氣度,已經(jīng)消失了不少,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瓦礫堆。

    遼人皇宮蕭言是不會腦子壞掉住進去的,在這燕京城中想找一個完整的府第給他蕭言當(dāng)作宣贊行轅都費了不少氣力。

    燕京城中空空蕩蕩的,只有一些一無所有的流民百姓們在瓦礫堆里畏畏縮縮的看著這支大宋軍馬終于踏入燕京城中,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事。他所居停的這個府第,下人仆役連同他們的主子,也都跑了一個精光,府第當(dāng)中,除了蕭言親衛(wèi)走來走去甲葉輕輕撞擊的聲音,一切都是寂然無聲。

    蕭言大軍,分搶了城門之后,燕京城空曠得都不用做什么安民的舉動了。只是派出一些小隊去追尋遼人皇后蕭普賢女的蹤跡。本來還擔(dān)心遼人還有差不多兩萬步軍在朝著燕京城趕回來,大家說不定還得打上一場,結(jié)果派出去的哨探回報而來,這兩萬步軍再遭遇蕭干敗下來的潰兵,再發(fā)現(xiàn)宋人已經(jīng)占據(jù)燕京城,以燕京城為依托派出哨探打探他們行蹤之后,一支大軍頓時就告崩潰,這些以渤海漢兒為主的遼人步軍,分了本來就剩下不多的輜重糧草,各自逃生去了。

    再沒有人去收攏這支敗兵了,耶律大石不知所蹤。而蕭干的頭顱也為岳飛所帶了回來。

    蕭言并沒有做選首示眾的舉動,畢竟怎么也是現(xiàn)代人,不在拼命求存的時候,對作踐別人尸身,興趣實在是不怎么大。

    遼人聚集的最后四萬大軍,無可挽回的消失在歷史中,就一如這個短命的北遼政權(quán)一般。

    也許等燕地局勢安定下來,他們就會慢慢回到原來各自的家園,然后耕作納稅生存,要不了幾年,這個幽燕之地,又是一片阡陌縱橫,人煙繁盛的景象。

    在蕭言所知道的歷史上,幽燕之地,并沒有等待長遠(yuǎn)的平安,而是很快又淪入另外一場血火當(dāng)中。可是現(xiàn)在進了燕京城的是自己,這歷史會不會繼續(xù)改變下去?

    不過現(xiàn)在蕭言并沒有心思想這個,甚至在這個時候,明明知道自己為了在這場復(fù)燕大功當(dāng)中撈取到最大好處,還得和童貫老種小種,甚至他們背后汴梁那么多人物好好勾心斗角一場,兇險之處不下于自己在鋒鏑之間數(shù)次死中逃生。

    可現(xiàn)在蕭言就偏偏覺得打不起精神來。

    他的麾下人馬,也如他一般,整個精神都完全放松下來了。原因也很簡單,自從他們追隨蕭言北渡白溝河以來,打了多少硬仗惡仗,在幽燕之地來來去去縱橫行軍了多長時間?從女真到遼人,都狠狠的碰了幾場,要不是克復(fù)燕京這個目標(biāo)支撐,不知道多少人早就垮了下去!

    當(dāng)蕭言麾下戰(zhàn)士在終于觸摸到了燕京城墻,最后踏足燕京城中之后。除了必要的巡邏值守哨探職責(zé),還有韓世忠這去追遼人皇后的人馬,其他人都在燕京城中隨便找個地方倒頭就睡,燕京城一片的鼾聲震天。

    說真的,蕭言現(xiàn)在都不敢回頭想自己這一路征戰(zhàn)的歷程,實在是太他媽的辛苦了。而且自己居然都一一的撐了過來?

    他也在親衛(wèi)的護持下一場好睡之后,醒來就看見最多還有小貓三兩只在這個空蕩蕩的府第當(dāng)中巡邏值守,要茶沒茶,要水沒水,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倒頭挺尸,只好百無聊賴的在這大堂當(dāng)中自己收拾自己。

    “都說大宋好啊,要穿越就穿越到大宋,只要讀書識字,就不會被砍腦袋。生活水平也高,汴梁城還有那么多夜生活可以享受…………老子現(xiàn)在連毛都沒看見一根!等所有事情都了了,其他的不想,先他媽的在汴梁享三個月福再說,什么都不干!”

    蕭言嘟嘟囔囔的發(fā)著牢騷,將自己靴子扯下來,忍不住齜牙咧嘴:“他媽的好痛!”

    這靴子他都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脫過了,臭那是不用說的,腳底走出了血泡又磨破,這個時代所謂襪子的東西就跟腳底板粘成了一片,稍微一扯動就讓他吱吱哇哇一陣亂叫。

    “好想有軟軟的網(wǎng)球鞋,好想有純棉的襪子,好想有條睡褲,好想有瓶啤酒,好想肯德基麥當(dāng)勞那些垃圾食品…………好想有個…………小啞巴在身邊…………”

    人的神經(jīng),不管是為著多么大的一個目標(biāo)在奮斗,都不可能一直繃緊。風(fēng)刀霜劍里頭死中求活,蕭言顧不得想半點其他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對小啞巴的思念就不可抑制的涌上心頭。

    這個有點神秘的小女孩子,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唯一感到溫暖的所在。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有多少次小臉臟兮兮的小啞巴不離不棄在身邊服侍著自己?自己被常勝軍擒獲,被押往涿州,常勝軍這些粗魯漢子,哪里關(guān)心他吃飽沒有,睡得暖和不暖和,都是小啞巴陪著小臉在那些粗魯軍漢手里討來一些熱湯,讓他吃得飽一些。

    每天早上起來,穿上破舊的靴子,都覺得暖暖的,那是小啞巴在懷里給他捂了一夜。

    要不是有小啞巴在,自己穿越之初,也許就會崩潰!

    自己可不管小啞巴來歷到底是什么,也不管小啞巴緊緊粘著自己是不是為了在亂世當(dāng)中自保,這是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第一個對自己好的人,說什么也不能放棄!

    不自覺的,蕭言喃喃的就念出了小啞巴的名字,停了手上動作,靠在椅背上面。周遭一切空蕩蕩的,對小啞巴的想念,卻突然就無法遏制。

    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蕭言搖搖頭,抬頭一看,就看見張顯引著方騰走進來。方騰明顯也是和自己一樣,倒頭大睡了一場,睡眠好像補得不怎么好,現(xiàn)在眼圈還有點發(fā)黑。張顯卻不知道多久沒睡了,走路腳都發(fā)飄。

    兩人進來就看見蕭言自己在那里拾掇靴子,張顯頓時調(diào)頭招呼:“來人!宣贊身邊,怎么連個伺候人都沒有?”

    蕭言收拾起心神,笑罵道:“滾蛋!一幫廝殺漢,老子要他們伺候?身上汗臭血腥味道,比我身上還要厲害,你也吩咐他們洗個澡換個衣服,仗算是打完了,大家過幾天安生日子罷!”

    張顯為難的道:“直娘賊的燕京城,空蕩蕩的,到哪里也難覓個丫頭小廝的,俺這就派哨探去四下鄉(xiāng)里收羅,要不就讓那些隨軍豪強子弟,讓他們家里送點過來?”

    蕭言擺擺手,不在意的笑道:“這些話,等咱們回了汴梁再說…………小啞巴有消息沒有?”

    張顯臉色更難看了一些,緩緩搖頭:“俺已經(jīng)派出去幾十隊人馬了,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回報…………不過俺王貴大哥是一個老成人,前面俺們下落不明,王貴大哥自然不敢?guī)е“偷教巵y撞,不多久俺們占據(jù)燕京的消息就能四下傳出去,王貴大哥定然會尋覓過來的,宣贊你就放心罷…………”

    蕭言笑笑,神色大有懸掛之意:“我們是大老爺們兒,怎么都成,小啞巴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亂世當(dāng)中四下躲藏,該受多大罪過…………他媽的趙良嗣和郭藥師,老子不會放過他們!”

    發(fā)了兩句狠,他一邊招呼笑著旁聽的方騰坐下,一邊問張顯:“岳飛他們呢?韓世忠回來沒有?你瞧你累得那個臭德行,現(xiàn)在沒仗打了,我是萬安的,你也下去休息一陣罷!這段時日,我是把你們當(dāng)牲口使喚了,沒說的,等回了汴梁,放你們一個月大假!”

    張顯搖頭,行禮就要下去,知道蕭言和方騰有私密話要說:“岳哥哥也沒怎么歇息,現(xiàn)在和王太尉只怕都在巡城呢,王太尉自家安頓下了,前些時候來拜宣贊似乎找宣贊有什么事情,知道宣贊睡下就自去了,韓都虞侯現(xiàn)在也沒消息回來,俺就在這里守著,韓都虞侯一回來就來稟報宣贊…………宣贊,俺們就真的要回汴梁?這些兵馬怎么辦?俺們帶回汴梁去?”

    蕭言和方騰對望一眼,兩人都沒有和張顯分說的意思。蕭言是南歸之人,燕云戰(zhàn)事讓他領(lǐng)兵是陰差陽錯,不得已而為之,眼看燕云戰(zhàn)事已然底定,怎么可能讓他繼續(xù)領(lǐng)重兵久鎮(zhèn)燕云!張顯他們幾人,都是才從小卒一下成為領(lǐng)兵將領(lǐng),而且狠狠的廝殺了幾場,燕京都搶下來了,正是雄心最足的時候,怎么舍得丟下軍馬?不過這種話,也不用和他們說就是了。

    看著張顯走下去,方騰嘆道:“這幾個河北敢戰(zhàn)士,也真虧宣贊識得!都是良將啊,和宣贊際遇一場,立下這么大一場功業(yè)!宣贊,這幾人提拔是定了的,不知道宣贊是不是繼續(xù)留他們在這里領(lǐng)軍?”

    蕭言未來的戰(zhàn)場,不用說就在汴梁。他要繼續(xù)朝上走,直到成為這個時代舉足輕重的人物。就必須在大宋真正站穩(wěn)腳跟,在汴梁養(yǎng)望朝上爬,直到另外一場疾風(fēng)驟雨降臨。而在座兩人,蕭言是知道歷史,方騰是這個時代少有的明白人,都知道大宋面臨下一場疾風(fēng)驟雨也并不如何遙遠(yuǎn)了。

    蕭言哼了一聲:“我歷練出來的人物,交給別人使用?開什么玩笑?就是當(dāng)家將也跟我回汴梁去…………放心,我會會告訴他們,將來會有更多的兵馬給他們率領(lǐng),而且不會象此次戰(zhàn)事這樣,還要遭到那么多的掣肘!”

    方騰笑笑:“這幾位跟宣贊回汴梁養(yǎng)望也好,都是初出茅廬的,蕭宣贊竄起太快,他們也是,不知道軍中多少人眼紅嫉妒,沒有蕭宣贊庇護,他們應(yīng)付不來的…………我瞧著那韓世忠就知道這個道理,進燕京城一路上就千汴梁萬汴梁的說,一副準(zhǔn)備去好好享福的打算…………”

    蕭言又哼了一聲:“這潑韓五,到汴梁有他辛苦的日子…………”

    “那小啞巴…………”方騰突然又換了一個話題。

    蕭言臉上神色冷了下來,掃視了方騰一眼:“你不用說了,不管小啞巴是什么人,跟在老子身邊跟定了!誰敢通過小啞巴來打老子什么主意,你信不信老子就敢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你的念頭,不用說出口,連想都不必想!”

    方騰淡淡一笑,再不提起這個話題,拍手道:“那就說正事也罷,給老種小種諸位相公的消息也放出去了,宣帥那里也刻意壓了一程。要是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全天下都該知道這汴梁是你蕭言一支北上孤軍搶下來的,宣帥再也遮瞞不住…………

    宣帥那一頭,老種小種相公他們那一頭,大家都敗得差不多,無非死人多死人少的問題…………你總得選一頭依靠罷?現(xiàn)在宣贊想在朝堂當(dāng)中自立,力量還顯得太單薄了一些。大宋今日,非結(jié)黨不能自存。選哪一頭,學(xué)生不敢多言,但是須得早做決斷,學(xué)生就好為宣贊將來在大宋朝堂之中早些謀劃一二了!”

    蕭言心里面苦惱的嘆了口氣,童貫一系還是老種小種背后的那位老公相一系。他還真的沒有打算好到底靠著哪一方。自己現(xiàn)在舉動,雖然是在和童貫保持距離,那也是為了能多得一些克復(fù)燕京的好處,不想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童貫擺布。

    自己算是童貫使出來的人,天然有童貫一系的烙印。背門而出,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就算老公相那一系暫時接受了自己,心中也永遠(yuǎn)提防著自己再來一次背叛!說不定就會刻意壓制自己,自己準(zhǔn)備在汴梁養(yǎng)望幾年,那是準(zhǔn)備使出渾身解數(shù)爬上去的!

    再說了,童貫一系在軍中勢力,以劉延慶為首的這次定然是一掃而空。自己作為在軍中有影響的文臣,在童貫一系中自然會得到借重。而且說實在的,童貫這一系比起那位在背后操弄了大宋局勢幾十年的老公相,可算是好打交道許多!

    想起老公相那位老狐貍,自己背心就有點冒冷汗。偏偏自己熟知的歷史上,這位老公相就在復(fù)燕戰(zhàn)事之后不久,就要復(fù)相重掌大權(quán)!

    到底依靠哪方,還真是為難啊…………

    這個時候,蕭言也只有裝胸有成竹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深想這方面的事情,只想好好的休息一陣,只想等著小啞巴回到自己身邊。關(guān)于以后的事情,蕭言都想偷懶的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說到底蕭言還是一個死小白領(lǐng)出身,穿越以來的經(jīng)歷,那是被逼得沒辦法,將自己骨子里面飛揚激烈的血性都完全壓榨了出來。結(jié)果被岳飛他們所追隨仰慕,被方騰視為大宋未來可以挽狂瀾于既倒的依靠。

    現(xiàn)在大事底定,自己其他不敢說,至少富貴可保,這想安逸一陣的念頭就再也遏制不住。

    蕭言擺擺手,還是那句老話:“再看看,再等等,憑什么老子就不能自立?現(xiàn)在各方面的反應(yīng)都沒傳到這里來,我拿什么做決斷?”

    方騰靜靜的聽著,半晌之后才是一笑:“好,學(xué)生就等蕭宣贊決斷…………學(xué)生去看看馬宣贊,他傷勢還未曾大好,應(yīng)該后隊也追送進燕京覓地靜養(yǎng)了…………”

    他舉止瀟灑的站起身來,一番風(fēng)霜,方騰原來這個汴梁風(fēng)流儒雅的人物,臉上也滿滿的都是風(fēng)霜之色,臉頰瘦削下去許多,他定定的看著蕭言:“宣贊,要知道你是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今日地步!大宋汴梁潛流,兇險處不下于戰(zhàn)陣鋒鏑之間,如許大好功業(yè),可不能就這樣輕擲!”

    聽到方騰嚴(yán)肅的話語,蕭言一怔,最后也只是默然點頭。

    兩人正相對無言之際,就聽見外面又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還聽見了韓世忠的大嗓門:“宣贊,宣贊!俺老韓幸不辱命,將遼人皇后給宣贊你帶回來了!”

    遼人皇后蕭普賢女,此時不過三十頗有余的年紀(jì),微微有點發(fā)胖。遼人貴女,這近百年來都欣慕漢化,怎么看都像一個漢家女子。

    蕭普賢女果然沒逃出去多遠(yuǎn),蕭干回援,本來全城上下都覺得萬安的。蕭干也覆滅得太突然,他的潰軍將這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壞消息傳回來之際,韓世忠他們的先頭騎軍,離燕京城也沒有多遠(yuǎn)了!

    這個時候,燕京城中放棄了一切指望。當(dāng)日在郭藥師趙良嗣撲城之際,蕭普賢女在通天門準(zhǔn)備與城同殉,一是燕京初次遭險,這遼人皇后還有一股血勇,另外也還有蕭干援軍這個指望。

    當(dāng)戰(zhàn)事又突然發(fā)生戲劇性的變化,援軍也再也指望不上,蕭普賢女就再沒有了殉城的勇氣!

    遼人宮室當(dāng)中本來所剩不多的從人頓時散了一大半,蕭普賢女匆匆上車,在不多下人,還有寥寥幾名勛戚貴臣的護衛(wèi)下,換了民家衣服,裹在百姓亂流當(dāng)中向西北方向逃去,這個時候,能投奔的,也只有在西北方向的遼人余部了。雖然和耶律延禧有仇隙,但是蕭普賢女出身高貴,在耶律延禧麾下她蕭家族中子弟也甚多,未必沒有自全的機會――不管如何,總好過落在宋人手中!

    在歷史上,蕭普賢女就這樣逃掉了,但是此次,留給她能反應(yīng)的時間太短,而追擊他的又是韓世忠這等戰(zhàn)陣經(jīng)驗豐富無比的老兵痞出身,一眼就看穿這遼人皇后只有朝西北去,馬不停蹄的就朝著西北方向追襲而去!

    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溪流旁邊,一路上跑得筋疲力盡的遼人皇后車隊正在破冰取水,飲馬休息之際,韓世忠的輕騎殺到,轉(zhuǎn)眼之間就將護衛(wèi)的寥寥一點人馬殺散,擒獲蕭普賢女!

    而蕭普賢女事到臨頭了,也鎮(zhèn)定下來,對韓世忠只提了一個要求,讓她換上體面一些的衣裳,不要一副民女的模樣落在宋人手中。

    復(fù)燕大功,終于全須全尾的落在蕭言手中,連湯汁都沒漏出去半點!遼人領(lǐng)軍統(tǒng)帥蕭干覆軍殺將,燕京陷落,遼人皇后成為待獻(xiàn)俘之囚,這份功績,耀眼到讓人難以想象!

    蕭普賢女就孤身一人囚在偏廳當(dāng)中,蕭言隔著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窗紙的窗欞,靜靜負(fù)手看著一個帝國的皇后,久久沒有說話。

    而蕭普賢女也跪坐當(dāng)?shù)兀怪^一句話也沒說。蕭言帶著從人走過來的動靜,她早就聽見,不過曾經(jīng)遼人皇后的尊嚴(yán),讓她只能保持安靜。

    看著蕭言不住的打量著蕭普賢女,韓世忠就站在他身后擠眉弄眼,終于忍不住低聲道:“這皇后長得也不算差了,熟透的婦人…………現(xiàn)在這里都是自家人,難道宣贊有興趣?放心,俺老韓就當(dāng)什么也沒看見…………”

    蕭言就帶了韓世忠和張顯兩人,方騰說他對看一個亡國妾婦沒什么興趣,施施然的就自己去了。

    蕭言回頭瞪了韓世忠一眼,這家伙渾身又是雪又是泥,卻半點也沒覺得疲累的模樣。北上以來,韓世忠一直覺得自家功業(yè)不如岳飛,擒獲了這皇后,大家就算扯個直了,興高采烈之下,奔襲百余里又急匆匆的趕回來,渾身還是精力充沛。

    蕭言瞪他一眼:“說你潑,你就是潑!沒點見識!這是老子能碰的?再說了,老子對熟女也沒太大興趣…………我喜歡的是蘿莉,傲嬌、無口、天然呆、女仆系都成…………”

    韓世忠掏掏耳朵:“宣贊,你說的是個什么玩意兒?好了,俺也知道,這娘們兒,就俺們官家能碰…………現(xiàn)在宣贊身邊也沒一個伺候人,俺還抓回來一幫花不溜丟的遼人宮女,留幾個在宣贊身邊伺候?”

    蕭言恨鐵不成鋼的又踹了他一腳:“你小子沒碰吧?這沾了皇字的東西,咱們離得越遠(yuǎn)越好!這宮女,哪是咱們收用得的?這都是將來汴梁獻(xiàn)俘時候的東西,比起我們斬敵酋,克名城,這些玩意兒更討官家歡喜!撥兩個宮女伺候這個什么皇后,然后其他的都看緊了,你小子,都不知道這場功績能給你換來什么!”

    韓世忠嘿嘿的笑,他哪能不明白這場功績到底意味著什么。只是不和蕭言斗幾句嘴不爽罷了。蕭言身上,有大宋文臣武將都少見的一股潑勁兒,很對他老韓胃口。以前在西軍,韓世忠不知道惡了多少上司,眼下卻是給蕭言打罵都皮了。

    蕭言擺手:“都去都去!將四下看嚴(yán)實了,誰來我都不見!我有幾句話要問問這位普賢女皇后。潑韓五,你也早些下去休息罷,等回了汴梁,你把自家犒賞都扔進三瓦兩舍,老子也不來管你!”

    韓世忠看著蕭言,露出了大堪玩味的笑意,搖搖頭走開。張顯也悄沒聲的退下,布置起周圍警戒了。

    蕭言沉靜一下,推開了偏廳的屋門,吱呀一聲,跪坐在那里的蕭普賢女就是渾身一震。

    不論再如何撐著末世皇家氣度,她不過還是一個亡國妾婦。真實的歷史上,四年之后,大宋那些宮娥嬪妃,她們又遭遇的是何等命運?

    蕭言緩緩走入偏廳當(dāng)中,輕輕咳嗽一聲。琢磨自己該擺出個什么態(tài)度。自己的身份算是南歸降臣,見到舊主是不是該表示兩下悲痛?或者抱著這個熟女哭兩聲?好像歷朝歷代的這些士大夫們,對這種惠而不費的向前朝舊主表示悲痛的橋段都高看得很。

    還沒等他打定主意,蕭普賢女已經(jīng)抬起頭來。這位前北遼皇后,其實長得也甚是平常,不過肌膚白皙而已。一雙眸子,閃閃的看著蕭言:“這莫非就是我們大遼的舊臣,蕭言蕭宣贊?”

    蕭言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蕭普賢女冷笑:“擒獲妾身之南朝軍將,口口聲聲的都是蕭宣贊。妾身雖在深宮,卻怎能沒有聽過孤身克復(fù)涿州,四百兵擊破蕭大王數(shù)萬兵馬于易州城下的蕭宣贊?只是這蕭宣贊何時為我大遼之臣,實在是未曾與聞,我大遼真是錯失了一個了不得的人才!”

    蕭言聳聳肩膀:“燕地和遼東交界邊遠(yuǎn)軍州的小家族,或者哪個頭下軍,部族軍,甚而自立豪強的子弟,皇后當(dāng)日怎么能注意到我這個無名之輩?遼東給女真屠戮大半,現(xiàn)在還在攻占不休,我的家族早就沒了,現(xiàn)在你眼前,不過是一介宋臣而已,是克復(fù)了燕京,擊敗了女真,殺了蕭干,擒獲了皇后你的一介宋臣!”

    蕭普賢女一陣氣餒,不管蕭言來歷如何,他如此功績,至少在南朝立足腳跟是不用說的了。至于將來能發(fā)展到哪一步,那還要看,不過誰也不會提起他身份的事情。再說自己一個亡國妾婦,又能將他如何?只是不忿于大遼末世這點殘山剩水,就覆滅在這個看起來也不見得高明到哪里去的年輕人手中而已!

    蕭普賢女長嘆一聲:“通天門中皇帝棺槨完好?”

    蕭言哼了一聲:“我大宋不為發(fā)金摸丘之舉,官家仁厚,多半也就是令我等就地埋葬,自然不會作踐他的尸首。”

    蕭普賢女坐直行禮下去:“多謝蕭宣贊關(guān)顧,適才門外蕭宣贊與屬下對談,亡國妾婦也曾聽見,回護之處,無以為報…………卻不知道宣贊屏退眾人,有何見教?”

    蕭言點點頭:“我就問一個人,一個小女孩子…………你們大遼那位耶律延禧皇帝的親身骨肉,蜀國公主耶律余里衍!”

    聽到蕭言冷森森的說出這個名字,蕭普賢女訝然抬頭,看著蕭言冷冰冰的面孔。

    而蕭言仍然在淡淡的說下去:“…………我就想知道,一個跟在我身邊,照顧我,關(guān)心我,和我相依為命的女孩子是不是她!耶律延禧的女兒,怎么會在燕地,又出現(xiàn)在一個荒村當(dāng)中?我就要知道這個!”

    蕭普賢女神色波動一下,突然笑道:“蕭宣贊怎么是如此實誠,就在亡國妾婦面前自承了和我們大遼皇室血脈有牽連?難道南朝對此等事情,竟然沒有半分顧忌?若是亡國妾婦將蕭宣贊一席話說與旁人聽,卻不知道蕭宣贊該當(dāng)如何應(yīng)付?”

    蕭言看看他,淡淡一笑:“你可以試試。”

    蕭普賢女也和蕭言直直對視:“知道蜀國公主就在燕地如何,燕地根本沒有這么一個蜀國公主又如何?”

    蕭言緩緩走動幾步,奇怪的看著蕭普賢女:“你還不明白?要是我身邊的這個女孩子,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老子就心軟一些,少殺點人。要是她真是什么蜀國公主,老子說不得就得大開殺戒,將所有有心想利用這一點的家伙都干掉!這是好大的差別哦…………不是么?”

    說到最后,蕭言露出一口白牙,朝著蕭普賢女一笑。驕傲的向這位一千年前的遼國皇后炫耀著高露潔的功效。

    看著蕭言露出的一口白牙,蕭普賢女忍不住渾身一寒。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沒有她看慣了的那些名臣猛將們的氣度,反而看起來有點怪怪的,說不出來的和這個時代有一點不協(xié)調(diào)。但是他真是孤身一人,將這個燕地殺成了尸山血海,在那么多英雄豪杰當(dāng)中,成為了站在最后的那個人!以他來歷之不明,基業(yè)之淺薄,最后成就如此,誰也不能懷疑蕭言的那一股狠勁!

    雖然蕭言自稱為那叫做飛揚激烈。

    蕭普賢女忍不住就在這個年輕的南朝宋臣面前垂首,低低道:“蜀國公主是在燕地,她不是得湘陰王歡心的那個女兒,湘陰王按缽巡幸,也從來不曾帶著她。她母族就是燕地貴戚,湘陰王就將她安頓在了這里…………是個很柔弱,很懂得體貼照顧人的女孩子,身在不測之地,她向來是活得小心翼翼的,半點沒有金枝玉葉的驕縱,亡國妾婦也見過兩次…………天賜皇帝即位,降封湘陰王,你也知道這天家之事,容不得半點溫情。這蜀國公主自然是留不得的,大石林牙卻保護了她,派了家臣將她送出燕京。蕭大王也派家臣追殺,后來卻沒了消息…………局勢一天比一天惡劣,后來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亡國妾婦只能說蜀國公主可能在燕地,卻不知道宣贊身邊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她…………”

    蕭言仰天長長出了一口氣。

    小啞巴啊小啞巴,難道你還真是一個天家公主?他媽的,老子穿越過來,先是岳飛,然后就是一個公主,還真不讓老子省心!

    他點點頭,看著蕭普賢女:“想死還是想活?”

    蕭普賢女渾身一震,垂下頭來:“亡國妾婦,自然不想和小周后一般命運。”

    蕭言點點頭:“成全你了!你只要不亂說,我將你交到上面就算責(zé)任了了,在到汴梁路途之上,自然有一萬種辦法成全你…………要是你透露些什么,你到時候也就知道我的厲害。”

    蕭普賢女一下雙眼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看著蕭言:“若然不成,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蕭言抿著嘴,微微點頭:“成交。”

    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耽擱下去,舉步就走了出去,出門之際,回頭淡淡道:“天下沒有不亡的國,大遼綿延垂二百載,已是異數(shù)…………本來大宋也是風(fēng)雨飄搖,不過現(xiàn)在卻有了我…………到時候收拾了女真,也算是給你們大遼報仇了罷?就算我曾經(jīng)是個遼臣,也算是對你們盡忠了…………總而言之,這個時代,剩下來的只會是漢家人的王朝!”

    朝蕭普賢女撂了幾句狠話,蕭言走出來繞遠(yuǎn)一些,就靠著門板苦笑。聽著從蕭普賢女囚禁住終于忍不住傳來了哭聲。這個皇后,似乎終于接受了亡國之痛。

    對恐嚇欺負(fù)這種亡國的女人,蕭言實在沒有半點興趣。但是一個小啞巴橫在那里讓他放心不下,他不得不預(yù)先做些準(zhǔn)備。至于許下的承諾,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罷。

    他自己也知道,強硬的一定要照應(yīng)住小啞巴,以小啞巴這呼之欲出的身份,對自己有多么不利,那是不用說的了。

    可是穿越重來一生,連這么一個女孩子自己都保護不住,又怎么能稱得上是男兒事業(yè)?反正自己遇上的艱難險阻也夠多的了,也不差這一點。

    現(xiàn)在關(guān)鍵的就是,小啞巴,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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