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談?wù)Z柔挑了些菜,還是端回去了自己的房間,獨自去吃。
王安風(fēng)看著少女毫不客氣將自己最喜歡的菜夾了大大一筷子,嘴角微微抽了下。
真會挑
心中憋著一口氣,王安風(fēng)俯下頭來,大口扒飯。
吃過早飯之后,少年將碗筷收好,踱步到院中,行至那些倒伏在地的刺客身旁,周圍兵器隨風(fēng)低聲鳴嘯不止,如在啜泣,王安風(fēng)看著這些殺手,俯下身來,抬手如電,轉(zhuǎn)眼之間,連點那殺手身上數(shù)處大穴,伴隨著最后一指點在膻中穴上,本已氣息全無的刺客身子突然一顫,猛地睜開眼來,瞳孔深處,滿是驚怖之色。
下意識抬手捂在喉嚨上,觸手生疼,那道劍痕極凌厲,卻只是斬傷,沒有直接將他擊殺,這殺手坐在地上,滿臉茫然失措。
談?wù)Z柔恰從屋中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微微好奇,道:
“公子”
王安風(fēng)抬眸看向談?wù)Z柔,道:
“我不喜歡殺人。”
“這些殺手,待會兒送到衙門里去。”
“若是手上有良善之人的性命,自有刑律去收拾他們。”
言罷俯身,將剩下那些殺手身上的穴道點開。
這手法乃是藥王谷嫡傳,其實是一種假死之術(shù),當(dāng)然,若他不給這些殺手解開穴道,他們將會在睡夢當(dāng)中,生生饑渴而死。
談?wù)Z柔輕移蓮步,走到王安風(fēng)身旁,看著這些如同死了一遍,神色皆是蒼白異常的殺手,柔聲道:
“可是,公子你還要保護小女子呢”
“莫不是要語柔陪同,一起去去衙門?”
王安風(fēng)聞言微微一怔。
自己一人帶著些殺手去自然沒什么,可若加上旁邊少女,則有些不妥,而將談?wù)Z柔一人留在這里,也確實有些危險,一時察覺到了些許棘手,微微皺眉,便在此時,談?wù)Z柔復(fù)又道:
“不若讓煙兒去衙門報官,帶些捕快回來。”
王安風(fēng)想了想,頷首道:
“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那邊談?wù)Z柔已朝著煙兒招手,在其耳邊輕聲低語,后者似有不愿,微微皺眉,可還是扛不住少女連連哀求,看了王安風(fēng)一眼,點了點頭,答應(yīng)下來。
這院子是公孫靖的手下置辦,身為江湖人士,買的屋子自然不可能離衙門有多近,白衣少女去一趟回來須得要些時間。
王安風(fēng)便只坐在這院落中石桌旁,看著那些殺手,神色安靜,手中亦沒有什么兵器,可那些身懷不俗武功的殺手卻一個個宛如雕像,僵立原地,竟是不敢有絲毫異動。
談?wù)Z柔看了看這些人面目,道:
“這些人,是殺手吧”
“公子緣何留下他們性命?”
談?wù)Z柔雖然一副閨中大小姐模樣,可畢竟出身于江湖勢力之中,能說出這話來,王安風(fēng)并未察覺不對,只是道:
“人死不能復(fù)生。”
“所以拔劍殺人的時候,就要慎重。”
談?wù)Z柔噗呲笑出聲來,她此時就坐在王安風(fēng)旁邊石凳上,轉(zhuǎn)頭看向王安風(fēng),抿嘴笑道:
“公子這般模樣,可不適合行走江湖哩。”
“語柔未曾去過江湖,也知道那里是不殺人便不能活下來的地方,你這樣老實,會被欺負的”
王安風(fēng)未曾回眸去看少女,只是安靜看著那些殺手,道:
“我也殺人。”
“生死相搏的時候,亦不會有絲毫的留手。”
談?wù)Z柔歪了下頭,道:
“公子這樣,也會殺人?”
王安風(fēng)點了點頭,平聲道:
“人死不能復(fù)生。”
“所以,殺人之后,也無需要有任何后悔。”
談?wù)Z柔道:“可他們是殺手,想要殺你”
王安風(fēng)起身,道:
“他們是殺手,我殺他們自然無需任何遲疑,理所應(yīng)當(dāng)。”
“所以我放過他們。”
“他們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談?wù)Z柔微微一怔,便明白過來王安風(fēng)的意思。
此時恰好門外已有數(shù)名巡捕,手持兵器枷鎖,奔入這院子當(dāng)中,怒目圓睜,兇神惡煞模樣。
若是這些殺手手中曾有良善性命,則無需要王安風(fēng)出手,便會死在大秦鐵律之下,若是往日沒有害過無辜百姓,這些殺手最多吃些苦頭,倒也不會丟了性命。
至于死在這些人手中的江湖人
談?wù)Z柔抬眸看著長空,神色安靜。
江湖之中,恩恩怨怨,誰又能說得清楚?
無論是誰,殺過了人,便已經(jīng)有了被殺的理由。
無人不冤。
鎖鏈聲音鳴響,那些捕快將這些殺手鎖起,這鎖鏈?zhǔn)谴笄啬矣锚毺夭牧洗蛑贫桑腈i在武者身上頗為困難,可一旦被鎖上,即便是七品武者,也休想再調(diào)動內(nèi)力。
眼見著自己被這鎖上,殺手中數(shù)人臉上早已蒼白如紙,往來如風(fēng),殺人如麻的人物,此時卻身形戰(zhàn)栗不止,幾如一灘爛泥。
在經(jīng)歷過一次‘死亡復(fù)生’之后,才過去一炷香時間,便要再度去死,這種巨大的反差,將死亡的恐懼放大了不知多少。
正當(dāng)此時,卻有一人用力掙扎開捕快的手掌,周圍巡捕受驚,手中戰(zhàn)刀哐啷哐啷盡皆出鞘,直接架在那武者身上,后者卻不是要逃跑,而是身負鎖鏈,朝著王安風(fēng)方向跪下,沉聲道:
“多謝恩公不殺之恩。”
“他日必有所報。”
言罷重重叩首。
周圍捕快虛驚一場,將戰(zhàn)刀回鞘,喝罵著拉著鎖鏈,將那殺手拉扯著離開這院子,院落當(dāng)中倒插的兵器也作為證物被一同帶走,一眼看去,倒是變得寬敞了許多。
王安風(fēng)看著這突然道:
“談姑娘。”
談?wù)Z柔本欲回屋,聞言駐足,回身看他,
少年開口,道:
“今日,我想要去一趟談府”
王安風(fēng)還是決定,再去見一面談天雄。
昨夜他在趙府當(dāng)中聽到了趙正勇和其晚輩的暗談,得知了二十七連幫窺探著談天雄基業(yè),雖說以談天雄的經(jīng)驗老辣,未必沒有料到二十七連幫和趙正勇的事情,可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但他卻未曾想到,自己竟被拒之門外。
談府偏廳當(dāng)中。
王安風(fēng)坐在椅子上,旁邊茶盞中熱茶早已涼了三次。
旁邊小廝再度給王安風(fēng)換了新茶。
堂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音,少年微闔的雙眸張開,尚未見人,便聽得了朗朗笑聲,道:
“王兄到來,本來應(yīng)該親自接待。”
“無奈這些日子府中事情繁雜,若有怠慢之處,還請王兄勿怪,勿怪啊,哈哈哈”
笑聲落下,已有一人自門外進來,雖面目依舊,可身上所穿,已經(jīng)不是上次見面時候的白衣如玉,而是一身黑衫,衣服之上,隱有暗金色虎紋,華貴暗藏,威嚴顯露。
王安風(fēng)見其臉上神態(tài),已不如先前那般謙遜,而是摻雜了些許恣意,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則無其他變化,起身還了一禮,道:
“玉公子。”
玉九抬手止住少年動作,笑道:
“何必如此見外,若不嫌棄,叫一聲玉九便可。”
“還不知王兄今日,大駕光臨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情?不妨說說?”
王安風(fēng)道:“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要見見老先生,王某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二。”
玉九聞言笑一聲,朝著王安風(fēng)拱了下手,面上神色頗有兩分歉意,開口道:
“王兄乃是談府上貴客,這種事情,玉某理應(yīng)為王兄通報,見與不見,皆要交給‘老先生’定奪。”
“可這幾日老先生避不見客,我等身為下屬,也實在不能違背命令。”
聲音微頓,復(fù)又道:
“王兄若有什么事情,不妨和玉某說說,在下承蒙老先生不棄,在這些日子里,暫為替代老先生管理俗務(wù)。”
王安風(fēng)眸光微轉(zhuǎn),他瞳術(shù)在這兩年間早已精進到頗為高深的地步,眼前青年面目上隱隱得意驕縱之態(tài)雖然微弱,卻并未瞞得過他,聞言神色未變,只輕笑了下,道:
“無事。”
“只是王某關(guān)心朋友安危,想要詢問一下老先生。”
“不知委托的事情,可有進展。”
玉九見少年眉頭微皺,似正在擔(dān)憂朋友安危,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么異樣,心下放松下來,笑道:
“王兄勿要著急,我談府中人早已前往城中各處調(diào)查。”
“若有所得,肯定會立馬告知王兄。”
王安風(fēng)微微頷首,道:“如此,還要多多勞煩玉兄。”
“哈哈哈,應(yīng)該的。”
王安風(fēng)看著前面笑容清淺的青年,心中不住下沉,這青年顯然已得掌大權(quán),昨日在他上午來了談府之后,當(dāng)夜便有各個組織的殺手來襲,若說談府當(dāng)中,沒有內(nèi)鬼,絕無可能。
而且這內(nèi)鬼,地位還不低。
王安風(fēng)看著玉九清俊的面容,心思不在,只是隨意交談了兩句,便起身告辭,行至外面院落,所見之人,對于身旁青年皆極恭敬,讓王安風(fēng)心中越發(fā)沉重,這若不是滿院當(dāng)中的仆役武者,都是心機深沉,喜怒不行于色之輩,便是其他親近忠誠于談家的武者早已被打發(fā)出去,剩下的全部都是玉九的心腹手下。
念頭至此,突然想到方才說是要在院中待一會兒的談?wù)Z柔,心中一緊,腳步加快,行至那處院落的時候,恰好看到一位面色慈和的老嫗手臂臂彎處跨著一盒點心,抬手拈起一塊,正給談?wù)Z柔喂去,少女朱唇微張,正要去接,王安風(fēng)心中一緊,顧不得身后玉九,甩手扔出一枚銅錢,發(fā)出凌厲呼嘯,直接將那糕點打落。
那老嫗吃這一驚,竟然只是手掌微顫,站的四平八穩(wěn)。
談?wù)Z柔扭頭看來,便看到王安風(fēng)大步而出,身后跟著玉九,只是后者面上微笑已經(jīng)收斂許多,眸子微張,嘴角似笑非笑,不似人,不似猛虎,倒似是餓狼安靜的視線。
老嫗先是朝玉九行了一禮,方才看向王安風(fēng),咕噥著抱怨道:
“這位公子,突然出手是有何意?這可是老身專門為小姐做的糕點”
“小姐平素最是喜歡。”
王安風(fēng)已走到談?wù)Z柔旁邊,抬手將少女擋在身后,看向老嫗,淡淡道:
“我等才來了不到半個時辰,這位老媽媽做的也未免太快了些。”
老嫗神色微微一滯,卻又強自道:
“老身年紀大了,對事情多少有些預(yù)料,少俠還年輕,不知道”
王安風(fēng)看她一眼,道:
“哦?未卜先知?”
“那倒是失敬”
老嫗面色稍松,道:
“當(dāng)不得公子”
聲音尚未落下,便有聽到了王安風(fēng)淡然無波的聲音,道:
“那老婆婆為何沒有預(yù)料到,你苦心做出的糕點會被在下一枚銅錢打碎?”
老嫗微怔,面色一陣青白交錯,說不出話來。
王安風(fēng)依舊將談?wù)Z柔攔在身后,轉(zhuǎn)身看向玉九,道:
“玉兄此時掌管談府中事宜,在下也不便打擾。”
“還請勿送。”
玉九腳步一頓,王安風(fēng)話已經(jīng)說到如此地步,他剛剛才以事情繁雜為由,晾了王安風(fēng)許久時間,此時倒也不好再送,視線掠過被王安風(fēng)擋在身后的少女,掠過少年背后緊緊裝在鞘內(nèi)的長劍,想到對方身手,呼出口氣,平靜笑道:
“既如此,那玉某便只送到此處。”
“冬日天寒。”
“還請王兄,路上小心些。”
“多謝。”
王安風(fēng)淡淡回了一句,便要帶著談?wù)Z柔離開,后者眸光微轉(zhuǎn),突然開口,聲音軟糯委屈,道:
“可是,公子,語柔真的很想吃”
少年腳步微微一頓。
周圍隱有肅殺的氣氛幾乎瞬間消散了個干凈,王安風(fēng)側(cè)身看向談?wù)Z柔,嘴角微抽,這院落此時在他眼中直如天羅地網(wǎng),危險暗藏,知道再拖延下去,不知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按捺住憋屈之意,道:
“我給你做”
“可那盒子里還有桂花糕和海棠酥”
王安風(fēng)察覺周圍氣氛漸變,心中一沉,一手拉住少女頗為寬大的袖口,拉著向前走動,道:
“你要吃什么,我都給你做。”
談?wù)Z柔任由前面少年拉著自己的袖口。
少年的音色因為心中憋屈惱怒,失了方才那種淡然高深的氣質(zhì),反倒多出些少年氣息,談?wù)Z柔垂在寶藍色棉袖下的手指微微張開,小心翼翼觸碰了下王安風(fēng)的手掌。
隔著衣袖。
少女面上浮現(xiàn)一抹緋紅,眸光流轉(zhuǎn),任由王安風(fēng)拉著自己往前走,前面是少年有些氣急的背影,黑發(fā)微揚,周圍屋檐朝著后面滑動,影影綽綽,將冬日里涼薄的天空割裂成了不同的碎片,陽光灑落下來,在少女褐色的眸子里安靜地流淌著,前面少年的黑發(fā)微泛著光,是如同秋日麥田那樣的色澤,升騰起來溫柔而安心的味道。
天空湛藍,有麻雀振翅而過。
那少年踏步。
將她拉出了談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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