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開始下雪了。

    一開始是沙沙作響的雪粒子，地上很快就積起了一層白色。

    雪粒子夾著些雨點。

    這不是今年第一場雪了。

    好在秦軍此次雖然冬季動員，但征召的也多是部署在邊塞的軍隊。此次又是定的防御反擊計劃，故此大冷天，外面呼呼刮著北風，天上下著雪，可士兵們卻都駐在各個要塞城堡之中，有所調(diào)動也都是就近調(diào)防。

    城堡中也早備齊糧草軍械，這次也不需要調(diào)動太多民夫什么的轉(zhuǎn)運糧草軍械。

    外面下著雪，大家卻能在城堡里避風烤火，還有熱乎可口的飯菜。

    除了當值上崗的時候辛苦點，其它的時候大家聚在起聊聊天吹吹牛還挺愜意的。

    “這雪還真下的及時呢。”

    段志玄看著那越下越大的雪花，笑著說道。此時，他就隨羅克用駐于河套陰山以北的沃野鎮(zhèn)。

    這座建于山北的軍鎮(zhèn)，處于河套北面的交通要沖之地，軍鎮(zhèn)為三城連城建筑，呈凸字形。

    軍鎮(zhèn)的中城長而大，向南突出，東西寬三里，南北長六里，東西兩城稍小一些。

    中城為沃野郡的郡城兼縣城，東城則是軍城，西城為倉城。

    做為關(guān)塞軍鎮(zhèn)城池，其布局更則重于戰(zhàn)爭防御，甕城、羊馬墻、壕溝、吊橋、敵臺馬面、角樓炮臺一應(yīng)俱全。

    沃野軍鎮(zhèn)設(shè)立之地，其實沒有什么形勢險要，山北更加山平坡緩。

    城四周，皆是緩坡，城外開墾了不少的田地，雖然山北干旱，但種些抗旱的作物也是可以的，另一方面，種牧草卻是比較合適的。

    不過眼下冬季，城外的莊稼和牧草也早就割掉了，因為鐵勒人南下，還特意又派出官軍燒了一遍草。

    到處都是草燒掉后的黑色，如今漸被這白雪覆蓋。

    沃野鎮(zhèn)雖無地利優(yōu)勢，但城堡也十分堅固，更何況，這山北并不是只有這一座軍鎮(zhèn)城池，還有大大小小數(shù)百座烽墩、兵堡。

    “你說這泥孰為何這么傻，非要挑這個季節(jié)出兵？”

    一名參軍問段志玄。

    “泥孰若是聰明，根本不該有半點南犯的想法。他一點也不聰明，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想當薛延陀大汗，想著如何干掉回紇，哪還顧的上其它。”

    正常草原部落南侵，最好的時節(jié)都是秋季。秋高馬肥，出兵的好時機，天又不熱，馬又壯。沿途還能吃點草，若是能攻到中原，差不多河流結(jié)冰，更利于攻城掠地。

    可泥孰有的選擇嗎？

    過去的時候，中原守邊主要是守長城，可長城線那么長，長城后往往又多殘存荒廢，無是長城防線上兵少糧少，一遇戰(zhàn)事，后方要守這漫長的一條線，那就是破綻處處。

    但大秦守邊不同，大秦并不修長城。

    大秦甚至早把防線前出長城數(shù)百里甚至上千里了，大秦守邊，一是堡城堡建烽墩，二是移民屯田。

    邊境上人口眾多，城堡屯莊遍地，兵精糧足械利。

    哪還有什么空子可鉆，往哪來都是沒有死角。

    朝廷根本不需要從中原臨時調(diào)拔大軍，只需邊境上就近征召府兵，或調(diào)配一下，就足夠守邊了，也無需從中原費盡力氣的運糧運軍械過來。

    中原以逸待勞，北邊疲憊遠來，還只能面對那些堅固的堡壘。

    “要我說，其實咱們完全可以主動進攻啊，想霍驃騎深入大漠，大破匈奴，多爽。”

    “我們當然也可以，但沒必要。”

    段志玄搖頭。

    對于大秦來說，漠北的鐵勒人是個潛在威脅，因為漠北之地，朝廷確實還難以真正控制，只能是冊封羈麼，可那么遙遠，總會有些人不老實。

    如薛延陀的泥孰，稍有些實力，就有些不聽話，可要說朝廷因此就出兵漠北，其實也沒多大必要。

    一來漠北之地就算遠征擊敗了泥孰，可朝廷也不可能留下來駐防，更不可能在那里耕田養(yǎng)牛的。

    如果打完就撤，那就更劃不來了，再怎么說打仗還是比較花錢的，而且遠征數(shù)千里，也是有很大風險的。

    朝廷一開始就定下策略，是要內(nèi)部分化漠北，所以才有了后來的回紇聯(lián)盟，使的薛延陀沒法再一家獨據(jù)漠北了。

    現(xiàn)在薛延陀狗急跳墻，不肯坐以待斃，朝廷也不打算主動去討伐。就讓回紇跟他們斗，斗到薛延陀他們兩敗俱傷最好，就算薛延陀急眼跑來咬中原，也不怕。

    讓他們來，我們守，以逸待勞，然后防御反擊。

    “我們的目的是削弱漠北的勢力，又不是要去占領(lǐng)漠北，所以能在這邊境上擊敗對方，為何卻要深入數(shù)千里跑漠北去打仗？多累啊！”

    控制漠南都已經(jīng)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了，古往今來，歷史上有幾個王朝能控制住漠南呢？

    一個風雪交加的早上，薛延陀軍終于出現(xiàn)在了沃野鎮(zhèn)城前。

    羅克用登上城頭觀敵望陣。

    城頭上，秦軍將領(lǐng)們很淡定，薛延陀軍的到來，他們早就知道了。沿途一個個烽堡兵站，都在不斷的把薛延陀人的行進軍情傳遞過來。

    斥候游騎也是日夜奔行在草原上。

    城外，泥孰身披著一件熊皮袍子，目光打量著前方那巨大的軍鎮(zhèn)。

    茫茫雪原之上，一座巨大的城池就那么突兀的立在那里。

    他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數(shù)不清的軍隊人馬。

    二十萬之眾南下，這里還只是前鋒的八萬人而已，后面還有十幾萬。

    看著沃野三城，薛延陀人倒沒多少興奮激動的。

    越過茫茫大漠沙海后，他們就已經(jīng)很疲憊了，朔風寒冷的季節(jié)里行軍，實在是太苦了。

    本以為出了大漠，到了漠南就好了。

    結(jié)果草都被燒了。

    一路往南，馬都餓著肚子，好在秋天養(yǎng)足了膘，還能支撐一下。可是等他們看到秦人的城堡屯莊，想要搶一把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些小堡子居然出人意料的頑強堅固。

    幾次派兵強攻不成，泥孰也就不敢再耽誤，直接下令不管這些沿途的城堡烽墩，直撲向河套。

    沃野鎮(zhèn)城上。

    冷著臉的羅克用讓麾下親兵打起了他的旗幟。

    除了漠北道經(jīng)略使、左都督指揮使等旗幟外，還有一面薛延陀的黑狼大旗，鑲著金邊的黑狼旗一出，城下的泥孰臉若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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