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一絲縫隙隱現。
從縫隙之中睜開的那只眼睛,悄然注視著那片深沉的海域。
大海吞沒了船只,巨嬰魔怪爭相捕食著從船上逃出的人,最后的慘叫聲淹沒在殘忍的咀嚼聲中。
當渾濁的血液被海浪沖走,沒有了捕食對象的巨嬰魔怪們也沉寂下來,它們將本體沉入海中,只留觸手在海面上蠕動。
處在它們包圍下的那個巨型旋渦,依然在向外散發著黑霧。
直到一頭巨嬰魔怪毫無危機感地接近到旋渦邊緣,那團黑霧才突然蠢動起來。
那頭巨嬰魔怪沒有任何掙扎地,任由黑霧將自己包圍、吞噬,順著旋渦的流向,被卷入到了無人知曉的中心。
“咔嚓!”
旋渦中傳出了怪物啃咬骨骼的脆響。
……
某個燈光晦暗的室內。
一個標準小丑裝扮的人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一張圓桌,圓桌的中心擺放著一盞魔素燈。
那是整個室內唯一的光源,照亮了黑暗中隱藏的人影。
圓桌周圍有十三個座位,但只坐著六個人。
片刻后,小丑睜開了眼睛。
“鴨嘴獸死了。”他說道。
“總是要死的。”
但在座的幾人卻沒有一人感到惋惜。
其中一個大腹便便,臉上帶著山豬面具的人緊接著便道:“就像你也死過一次。”
小丑頓時咧開嘴,露出夸張的笑:“不,他只是一個小丑!”
另一個裝扮成吸血鬼模樣的艷麗女子不禁捂嘴輕笑:“可你也是一個小丑。”
小丑頓時板起臉道:“那不一樣!我們只是同名!而且,是我弄死他的!”
吸血鬼女士的臉色卻突然冷了下來:“你還奪走了它的東西!”
小丑張開手臂,召喚出一個個巴掌大的彩球,使其在手臂上滾動:“你是說這些彩球?我很喜歡它們,尤其是畫著眼珠的這個!”
看周圍氣氛有些不對,小丑突然又嬉笑道:“這是他偷窺我的代價。而且,如果你們覺得不高興,可以讓他復活啊,就像是那邊的家伙一樣。”
他指的人,正是坐在他對面的,一個陰沉的、塊頭很大的、用黑袍裹住全身,臉上戴著骷髏面具的人。
但另一個塊頭同樣很大,穿著一身騎士鎧甲的人卻沉聲道:“不,他是個例外。我應該告訴過你們,我沒有讓人復活的能力。而且,沒有人關心上一個小丑的死活。只要你能完整地替代他。”
小丑、山豬、吸血鬼、骷髏、騎士。
再加上一直未曾說話的矮小警官。
一共六個人。
他們用面具、彩妝、衣服等道具來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用各自偽裝的角色來互相稱呼。
就連開會,也是如同在舉行化裝舞會一般。
十三個座位,主座是空著的。
穿著重鎧的騎士坐在主座的左側,是臨時的領導者。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鴨嘴獸死了,我們需要替代者。小丑,你看到是誰殺死的他?”
小丑攤開手,露出滑稽的笑:“抱歉,我只看到沉沒的船和巨嬰魔怪的觸手。噢,等等,我說騎士,難道你想拉他入伙?”
騎士沉聲道:“有何不可?每個人都有求生的**,如果他想要活得更久,加入我們是他最好的選擇。就像你。”
小丑撇過臉,自顧自地玩起了彩球。
騎士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一位能在海上行動的使徒,繼續向那頭神孽進行獻祭,直到它蘇醒過來為止。它是墮落的根源,它的吐息能污染整個城市。”
……
海上。
在大副和船員們的操縱下,游輪正平穩地駛向布魯特市的港口。
死里逃生的慶幸在整個船上飄蕩,但悲傷和恐懼依舊未曾消散。
別說朝夕相處的船員們,便是那些從四面八方被邀請而來的乘客,也多少已經在舞會上與一些人相識相熟。
看著熟悉的人變成了一動不動的尸體,甚至一些連尸體都不剩,總會感到些許悲傷。
但也會隱隱有種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的慶幸……
由于蘇閑最后時刻的威嚇,倒是沒有多人去打擾他。
他坐在船艙的頂部,一個人吹著海風,遙望著永遠不會消失的海平線,口中稍許干澀。
零點的鐘聲早就已經過去。
這意味著七月的篇章終于翻過,八月露出了嫩白的肚皮。
“一個月過去了嗎?也不是。”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是在七月七日晚,差七天湊足一個七月。
但僅僅在這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里,他卻經歷了過去一生都經歷不到的事。
但這樣的經歷有什么意義?
偶爾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感到很茫然。
這就像是一個一直存在的哲學命題:
人活著,究竟是為什么?
……
但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連活著都已經很辛苦了,哪有時間去問為什么?
……
無病呻吟而已。
……
蘇閑忽然閉上了一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在艙頂上躺了足足有一刻鐘。
而后,他才重新睜開眼睛,望向夜空中浮動著的云。
他終于明白了。
在這二十多天里,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其實都只有一個目的,一個很單純的目的。
也沒什么。
他就是想活得更久一些而已。
……
凌晨四點。
游輪在港口停靠。
那一瞬間,無論是乘客還是船員,都戴上面具,偽裝成了各種各樣的角色。
當船梯降下時,所有人都混在一起,從船梯上一擁而下。
這是最明智的抉擇。
只要盡快離開這港口,再脫掉角色服,他們就是與這條游輪再無關系的一群人。
蘇閑、巴克教授,乃至大副,以及那些兔女郎小姐,都是混在這群人中,浩浩蕩蕩地沖向港口的各個方向。
凌晨四點鐘不是一個清醒的時間,港口的人還很少。
突然涌出的這一批奇裝異服的人,將好些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人要襲擊港口。
但這群從船上下來的人,來的快,去的也快,眨眼睛已經有人沖出了港口。
也就在這時候。
一群穿著警服的人突然從集裝箱后沖了出來,對著人群拔出長刀,猛然喝道:“別動,全都給我停下!”
……
當然,不可能有人聽命停下。
……
但警察們似乎早已料到這種情況,帶頭的警官毫不猶豫地沖入人群,以刀背劈砍,將一個個穿著奇裝異服的人砍倒在地。
緊隨其后的警察們也是如狼入羊群,兇猛難擋。
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人不幸被抓住,但更多的人卻是逃離了港口。
蘇閑和巴克教授并排沖出,離開前瞅了眼那些警察,若有所思。
帶頭的警官,他恰巧有過接觸,正好是那位看起來很有正義感的新來警官海頓雅各布。
“他們,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或許被我們搶走邀請函的那兩個人告了密?”巴克教授不禁打趣道。
蘇閑則是笑道:“告密?他們能以什么原因告密?非法集會?還是聚眾yl?布魯特市有這兩條戒令嗎?”
巴克教授聳了聳肩:“或許是昨晚剛出臺的。”
兩人鉆入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里,迅速摘掉面具和頭套,直接搗毀,而后扔進了臭水溝里。
“步行吧,附近的馬車行恐怕會被審查。”
“看來有人要有動作了。”
“明天的今日晨報應該會很好看……不,還是看臨時加印版吧!”
他們的速度很快,一般人根本比不上,不久之后便遠離了港口。
等到了學院街附近,兩人約好晚上見面,便各自分開。
巴克教授要回自己家中備課,他可是學院的教授,每周一幾乎都有課時安排。
避嫌的最好方法就是讓日程一切照常進行。
而蘇閑,當然是回店里了。
等到了稀寶古物店,他開門進入之后,便直奔浴室。
在艙頂上吹了這么久的海風,一身的咸濕味,皮膚也都干燥的難受,好好泡個澡,無疑是緩解心情的好方法。
泡了小半個小時,差點在浴缸里睡著。
他起身放水,穿上浴袍,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
起床的時間是在下午四點半。
他是被樓下的爭執聲吵醒的。
“誰這么無聊,在我店門口吵架?”
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蘇閑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到窗邊往下看。
因為上次裝修時裝了護欄,所以不能探頭,但也隱隱能看到兩個人影在下面。
一男一女,男的比女的還要矮上一些。
“是雅各布警官和梅姨?”
蘇閑有些意外,便略微聽了一會兒。
梅姨的聲音很響,滿滿的不能理解:“哦,我的神吶!你竟然懷疑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殺了一船幾十個人!我沒聽錯吧?”
雅各布警官耐著性子說道:“我們不能單用外表去揣測一個人的真實品性,夫人。”
“哦,這我當然知道。”梅姨說道,“說起來,警官先生,我怎么以前從沒見過你?你真的是一名警官嗎?我真的不敢相信,難道我面前的你,只是一個穿了警服的……!我是說,外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是吧?”
雅各布警官愣了半天,終于氣道:“夫人,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是從王都調職來的正式警官!”
“好了,我知道了。”梅姨卻半點不慫,“如果你還有問題,請你下次再來。我們小姐要找馬克蓋儂爵士喝茶,你明白嗎?明白的話,請立刻,以及馬上,讓開!”
話到這里,蘇閑便看到停在街對面的一輛馬車旁,有兩個穿著西裝的護衛大步走來,眉宇間充滿不善。
但雅各布警官怎么可能就此屈服?
他看到那兩個護衛,反而倔脾氣發作,猛地按住腰間的刀柄:“怎么?想要當街對警務人員動手?”
梅姨頓時眉毛一揚,尖聲道:“你說什么呢?我們弗雷德里克家的人怎么可能對警務人員動手?但若是某個披著假皮的人……身為伯爵府的,我們有義務執行正義!”
那兩個護衛在梅姨身邊停下,其中一個低頭看向雅各布警官,突然沉聲道:“先生,別讓我們難做。”
要是換上查理斯那樣的警官,在面對這種陣仗的逼迫下,恐怕早就灰溜溜地逃了,可惜他們面對的是執拗的雅各布警官……
眼看沖突將起,蘇閑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出聲道:“梅姨,是要找我的嗎?”
……
穿上外衣之后,他走下樓打開了店門。
待看到雅各布警官后,他主動伸出手:“雅各布警官,第二次見面了。”
雅各布警官面無表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蓋儂爵士,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再見到你。告訴我你昨晚去了哪里,今天這事就算揭過。”
蘇閑微笑著收回手:“昨天一整天,我都在我的歷史學教授克里斯多夫巴克的家中和他研討學問,不知道警官有什么問題?”
雅各布警官眉頭緊皺:“那昨晚呢?”
蘇閑說道:“我今早才回來,雅各布警官!我們這些讀書人,總是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事實上我剛剛才睡醒,正準備去吃飯。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進餐?”
雅各布警官抬頭盯著他的臉,就像盯著一個嫌疑犯,許久后才道:“不了,我還要執勤。”
說完之后,他便扳著臉,大步離開。
蘇閑目視他的背影消失在遠方,這才轉頭對梅姨說道:“梅姨,是莉莉讓你來的?”
梅姨點了點頭,悄聲道:“她讓我看看你的情況,順便問你今晚是否有空?”
蘇閑:“晚上我跟人有約,不過現在還有些時間。她要是在,就讓她過來,店里說話。”
說完之后,他便轉身回了店。
莉莉當然是在的,她甚至就在那輛弗雷德里克家的馬車里面。
蘇閑很快便看到她和梅姨走了進來,不過跟著她進來的還有兩個護衛。
他看了眼那兩個護衛,轉頭對莉莉說道:“你跟我來。”
隨后兩人便進了密室之中,那兩個護衛還想跟來,卻被莉莉阻在了外面。
“坐下吧,有些亂,別介意。”
“好的。”
莉莉自己找了條凳子坐下,眼睛卻一直在往密室各處看。
蘇閑也不介意:“是吧,出什么事了?”
莉莉回過頭:“我就想問問你昨晚有沒有……”
蘇閑頓時眉頭一皺,說道:“說正事。”
……
ps:等下看看能不能再碼出一章來,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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