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茨一邊往耿朝忠的小轎車里鉆,一半打量著耿朝忠的穿著。
“去之前你最好喬裝打扮一下,我想你穿著中山裝出現在那里是不會受歡迎的,更何況,”舒爾茨頓了頓,“你還是一個黃種人!
“呵呵,看來日本人在那里同樣也不受歡迎了?”
耿朝忠一邊啟動汽車一邊問道。
“不錯,”舒爾茨聳聳肩,“這種咖啡館在歐洲很常見,在我們那里,間諜只是一門生意。在歐洲,做這門生意的人很多,競爭也很激烈!
“那么,在倫敦,紐約,和法蘭克福都有這種咖啡館了?”耿朝忠好奇的問。
舒爾茨豎起了風衣的衣領,遮擋住自己的面容,他的聲音從衣領里傳出來,變得有點甕聲甕氣:
“現在最火的是伊斯坦布爾和卡薩布蘭卡,我的同行告訴我,伊斯坦布爾最多時聚集著17個國家的間諜,情報人員總數不少于一萬。據說,長年混跡于此的間諜很多都互相認識,有時候兩個敵對國家的間諜在酒吧碰見,還會坐在一起聊聊天。他們都喜歡到一個名為“蛇坑”的酒吧活動。”
“你還沒告訴我地址!
耿朝忠開著車出了監獄大門。
“不算很遠,就在棲霞路15號,法國領事館附近。只有晚上7點鐘這個咖啡館才會開門!
耿朝忠點點頭,向著棲霞路的方向行駛了10分鐘,然后停下了車。
“怎么了?”
舒爾茨問道。
“你告訴我,最好換一身打扮,再說,黨務調查科的車也很惹眼。所以,現在我請你下車步行過去,一會兒我會去找你!
耿朝忠學著舒爾茨的樣子,聳了聳肩。
“好吧!我會在咖啡館門口等你,沒有我的引薦,你是進不去的。當然,最好不要讓我久等,現在的氣溫已經有點低了。”
耿朝忠放下舒爾茨,把汽車開回到了中山路附近,找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停下,然后鉆進了新盛泰鞋店。
片刻后,一個身穿灰格子西裝的洋人從新盛泰走了出來,順便拐進附近的一家衣帽店。
5分鐘后,一個頭戴禮帽,身披風衣的家伙從衣帽店走了出來,鉆進了汽車,開向了棲霞路。
棲霞路是法國總領館所在地,附近聚集了全島城最多的法國人,而棲霞路15號同樣是一座典型的西洋雙層建筑。
耿朝忠走過去的時候,舒爾茨已經在雙開門前站了十五分鐘——時間并不算很長,但是他腳下的煙頭已經有了七八個之多。
“yes, man. im ready.”
耿朝忠站在他的面前,用英語熟練的問候。
舒爾茨抬起頭看了耿朝忠一眼——他沒有意識到這個八字胡的洋人竟然是耿朝忠。
不過轉瞬間他就明白了過來,向耿朝忠豎了個大拇指,然后推開了門。
并沒有耿朝忠想象的那么嘈雜。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人在拉著一首法國名家儒勒·馬思涅的《沉思》。除了酒保和柜臺服務生,稀稀拉拉只有七八個人,并且每個人都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他們安靜的坐在咖啡館的每個邊邊邊角角,低聲的交談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舒爾茨和耿朝忠的到來。
但是耿朝忠卻可以感受到,在推門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
“兩杯咖啡,四個羊角面包。”
舒爾茨用流利的法語點餐,服務生微微欠身回到:
“好的,尊敬的馬爾默先生。”
看來舒爾茨是常客了。
兩個人來到了咖啡館的西北角找了張椅子坐下,服務生非?焖俚陌芽Х榷肆诉^來。
“我們在這靜靜的等待,就會有人把情報送過來?”
耿朝忠一邊品著咖啡,一邊低聲問舒爾茨。
“當然不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果然,小半杯咖啡還沒喝完,一個端著盤子的卷發胖男人走了過來,看面相是個很明顯的法國人。
“馬爾默,你給我們介紹了一個新會員嗎?”
卷發胖男人一邊把羊角面包放在桌上,一邊問舒爾茨。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
舒爾茨指向耿朝忠。
“羅斯福,美國人!
耿朝忠用英語接過話頭。
舒爾茨笑了笑,對耿朝忠說:“這位是阿德里安,咖啡店的老板,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他!
阿德里安聳了聳肩,沒有說話,放下盤子就走了。
“如果你要加入會員,就在盤子里放300英鎊或者等值美元,法郎,隨便你!
舒爾茨拿起面包,指指鐵盤說道。
“一千大洋,你不是在逗我吧?”
耿朝忠張大了嘴巴,300英鎊相當于400美元或者1000塊大洋,這都相當于行動隊半年的活動經費了!
“當然沒有,這是一年的會費,但是你可以得到一個免費的情報。每個人都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告訴阿德里安,而阿德里安負責找到知道問題答案的人。當然,他會抽取3%的傭金。”舒爾茨說道。
“呵呵,這個買賣不錯,就連我都動心了。只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把阿德里安抓起來,這樣我就可以得到想知道的東西了。”耿朝忠笑道。
“隨便,如果你想的話。不過我得告訴你,他是法國領事館的參贊,你抓他之前最好跟你們南京政府打個招呼!笔鏍柎恼f道。
“好吧.......反正我是不會買的,我身上只有一百塊大洋。”
耿朝忠點點頭,果然,開這種情報交易場所,背后一定有著強大的背景。而法國,現在對絕大部分國際事務都保持中立。
“隨便你,不過我們可以談談債券的事情了!
舒爾茨優雅的咬了一塊面包,開始用勺子攪咖啡。
“所有人認為債券應該藏在監獄,我剛開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才去老德國當這個監獄長,但是后來經過一波波人的探尋,依然毫無所獲。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也許我的父親根本就是想來看看他的兒子,和想把那個箱子藏在監獄根本是兩回事。”
“別的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產生這種想法不足為奇,而我卻不應該這么想,當時我確實被那筆財產沖昏了頭腦,忽略了一個父親的想法。后來我開始研究他的行蹤,發現他在去監獄之前,還去過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耿朝忠突然來了興趣。
“膠澳總督府,也就是現在的特別市政府。”舒爾茨的眼睛里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耿朝忠的眼睛也亮了,舒爾茨呆在監獄十五年都沒有找到這筆債券,那么膠澳總督府確實是另外一個最大的可能。
“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別人沒有過懷疑嗎?再說了,他把那件東西藏在總督府干什么,與其如此,他還不如直接告訴你地址!惫⒊蚁肓艘幌,反問道。
“不,你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一定不會把那筆錢留給我,更不會交給任何別的人,因為,他是一個有道德潔癖的人。再說了,監獄并不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如果別人托付給你一樣重要的東西,那么你的第一選擇應該是一個安全的,容易取出的地方,比如教堂和總督府,而不是監獄。”
“那他為什么要自殺?”耿朝忠又問道。
“因為在他自殺的前一天晚上,日軍的一枚炮彈擊中了膠澳總督府,引發了沖天大火!在他看來,那筆債券已經不可能存在了,他無法面對同胞,所以選擇了自殺。當然,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佐證!
“好吧,就當你的推論正確,但是那筆債券很可能早就化為灰燼了!你的努力是毫無意義的!惫⒊覔u頭。
“不,我找到了膠澳總督府的設計圖,并且仔細研究了這座建筑的細節,那場大火并沒有將膠澳總督府完全燒毀,并且重建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筆債券的下落,所以我認為,這筆債券說不定還在!
舒爾茨眼睛里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現在該怎么辦?跑到膠澳總督府去找債券?你知道膠澳總督府有多大吧?再說了,我怎么進去?”
耿朝忠的一個頭兩個大,去膠澳總督府找債券,根本不可能。那里是市政府所在地,戒備森嚴。
舒爾茨苦笑了一聲,說道: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如果膠澳總督府再找不到,那我也不會再呆在這里了。十五年的歲月,都浪費在這種毫無希望的尋寶游戲上,我受夠了!我不能找別人,劉一班或者別的人,他們有足夠的胃口吃下這筆錢。但是你不一樣,你也可以接近膠澳總督府,并且沒有劉一班那么貪心。并且朱胖子走的時候告訴我,你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決定賭一把,由你來尋找這筆債券,并且希望你找到后能夠履行諾言。當然,如果找不到,你也不會損失什么。”
耿朝忠看著這個心力交瘁的中年男人,決定答應他的請求。再說了,自己想要搞到子彈,遲早也得進一趟膠澳總督府。
“好吧!謝謝你的信任,我會盡力。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更詳盡的線索,并且我也不能確定具體的時間,你知道,我想進一次膠澳總督府也并不容易!惫⒊一卮。
舒爾茨滿意的點點頭,伸出一只手,耿朝忠也伸出手與他相握。
“你先走吧!我還想再待一會兒。記得明天去我的辦公室,我會把我猜測的具體位置告訴你。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加入俱樂部,你慢慢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好地方。”
“好吧,”耿朝忠點點頭,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舒爾茨給他的這個消息雖然誘人,但耿朝忠卻不抱太大希望——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沒什么可以損失的。
更重要的是,劉一班在關注這筆財富,舒爾茨也在關注這筆財富,而張宗元他們必然也在關注這筆財富!
朱胖子雖已離去,但這一個巨大的鉺,依然牽動著各方勢力的心!
而自己現在就掌握了這根釣竿!
自己一直想對付張宗元,從這次跟隨曹光遠外出看來,曹光遠的行蹤被日本人了如指掌,并且出動的那幾個水性極佳的特工也說明,對手很可能來自日本海軍陸戰隊,而樂善堂正是隸屬于日本海軍的外圍組織。這件事情,張宗元參與的可能性很大!
于其被動的跟蹤張宗元,不如主動出擊,把這個餌搞大一些,看能不能釣出這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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