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里并排擺了五個病床，每個病床躺著一個人體硅膠模型，分別是一道題目。
望著病床上的硅膠人體模型，楊偉不禁發問：
“老師，為什么不用真人？”
傅嚴杰沒好氣地回答：“沒有哪個產婦，愿意接受一群補考學生的檢查。這是從島國購進的人體硅膠模型，可以代替真人，供你們考試使用。”
“這不就是充氣娃娃嗎？”
李清歡嘀咕著，一語道破天機。
楊偉仔細打量這一個個形象逼真的島國人體模型，發現它們的眉眼，還有點像倉老師。
傅嚴杰一本正經地補充說明：“這不是充氣娃娃！這些是帶有感應裝置的醫用人體硅膠模型。如果你們操作得當，人體模型會有語音反饋。”
“語音反饋？”李清歡愕然道：“這些充氣娃娃，還會說話？”
傅嚴杰正了正金絲邊眼鏡，厲聲強調道：
“我最后再說一遍，這不是充氣娃娃！這是具備語音反饋功能的醫用人體模型。稍后考試的過程中，如果你們聽見‘雅美蝶！’，表示你們的操作讓產婦感到不適，這種情況成績要嚴重扣分；如果聽見‘奇摸基！’，表示產婦感覺舒適，這種情況屬于合格；如果聽見‘斯狗姨奶’，這是產婦對你們的操作表示稱贊，這種情況成績可以加分。”
雅美蝶？奇摸基？斯狗姨奶？
“傅老師，你真有創意！”楊偉高高豎起一根大拇指。
“腦洞大開，666！”
李清歡隨聲附和，其實心里的潛臺詞是：老傅，你丫瘋了吧！
……
5分鐘后，考試正式開始。
五個考生需要通過“1號病床”至“5號病床”，依次完成五道考題。每人只能在病床前停留3分鐘，然后轉移到下一道題，其間不能回頭看，更不許交頭接耳。
楊偉在每個病床前走了一個過場，回頭朝后面的李清歡招了招手，喊道：
“師父，加油啊！我完事了，在外面等你好消息！”
李清歡甚是無語。其余三個考生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楊偉只用了15分鐘，怎么可能這么快完成5道題，明擺著有貓膩啊！
可是，誰也沒處說理去，因為五個病床間被一個簾子隔開，考生看不見下一道題目的內容，根本不知道楊偉在里面做過什么。
楊偉大搖大擺地走出解剖室，這就算完美通關了。
這時，一個帶著紅框小眼鏡的女生，走到解剖室門口。
“林妹妹？”
白曉生眼睛一亮，湊過去問：“你們電子專業，上午好像有課吧？”
林姿對于白曉生的提問沒有反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走到解剖室的后窗邊，一雙眼眸透過玻璃注視著里面的李清歡。
白曉生看明白了，原來這妹子是擔心李清歡的補考，特意翹了一節課過來。這讓白曉生心里充滿酸溜溜的嫉妒，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心儀的女孩無視了，每次的罪魁禍首都是姓李的。他幻想的劇情里，自己和林姿是男女主角，而李清歡純屬一個拆散天賜良緣的反派大魔王。
此時，解剖室里的李清歡，不費吹灰之力通過前四道考題，忽然覺得這個節奏不太對。畢竟，傅嚴杰在醫學系是一個很有名望的“變態老師”，總能想出一些奇葩的方法刁難考生。然而，這次前四道考題中規中矩，竟然沒有作怪，顯然不是老傅的作風。
他仔細觀察后發現，前四道題的得分加起來都沒有的分數多。第五題，也就是最后一題，才是決定這次補考能否及格的關鍵。
第五題考核的內容是“雙合診”，婦科盆腔檢查中非常重要的一項檢查。考生需要用一根或兩根手指放入**，另一手在腹部配合檢查，目的是檢查**、宮頸、宮體、輸卵管、卵巢及宮旁結締組織，以及骨盆腔是否有異常。
李清歡對于“雙合診”這個題目本身沒有壓力，但總覺得題目里面有陷井，往往越是看著容易的題目，越可能暗藏殺機，最終成敗與否就在第5號病床……
“哎媽呀！”
突然，5號病床的簾子后面，伴隨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發出驚叫，人體硅膠模型發出痛苦的語音反饋：
“雅美蝶！雅美蝶！雅美蝶！”
這個聲音表示產婦在喊疼，這種情況成績要嚴重扣分，鐵定考砸了。
李清歡的腦門滲出汗水，想必那個戴眼鏡的男生中招了，可是不知道簾子后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緊接著，戴眼鏡的男生灰溜溜地走出解剖室。
楊偉站在門口，看見戴眼鏡的男生出來，幸災樂禍地問：
“程績高，你這是怎么了？你可是學霸啊！因為上次考試請假，才來參加補考。這場考試對你來說不在話下才對啊！”
程績高嘆氣道：“唉，都是報應啊。前兩天打農藥，一不小心給傅老師來了個九連殺。”
“九連殺？”楊偉愕然道：“你瘋了吧！你得罪校長，也不能得罪傅老師啊！”
白曉生插嘴道：“沒事，老程是第一次補考，以后還有機會。嘿嘿，那姓李的可沒機會嘍。”
……
李清歡在解剖室里，眼看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正在他以為就要接受“最后審判”的時候，傅嚴杰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從簾子后面走出來，高喊道：
“醫學系的老師下午有集體活動，剩下的考生明天再來補考吧。”
李清歡回頭一看，哪還有剩下的考生，只剩自己一個了。除了楊偉以外，其余三個考生都沒能通過考試。想到明天再考還得重新來過，李清歡實在不想再受一遍精神上的折磨，懇求道：
“傅老師，現在距離中午下班，還剩一分鐘，能不能先讓我把最后一項考完？”
傅嚴杰眉頭一皺，隨口道：“好，我給你30秒，沒通過就算不及格。你看怎么樣？”
其實，傅老師的這句話，只是想讓李清歡知難而退，想不到他竟然爽快地一口答應：
“30秒就30秒！”
語一脫口，所有醫學系老師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在李清歡身上。每個人都好奇地想確認一下，李清歡這個曾經被譽為教科書級別的醫學生，最后究竟能否畢業。
白曉生趴在窗外，撇了撇嘴說：
“還沒看明白嗎？姓李的這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再等了，反正也過不去，不如早死早超生，已經放棄了。不信你們就看吧，他肯定沒戲！”
林姿瞥了他一眼，斷言道：“我去診所找過小李子。他說有辦法克服暈血，應該沒問題。”
白曉生皺了皺眉，冷笑道：“哼，你看他那樣兒，像是沒問題的狀態嗎？要么咱打個賭，看他今天能不能過去傅老師這道坎兒。”
林姿毫不猶豫道：“賭就賭！賭二百塊錢……不，二百五！輸了，你就是二百五。”
白曉生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賤笑道：“林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姓李的能不能過，你心里還沒數么？”
林姿低頭不再說話，雖然嘴上不肯示弱，但還是懸著一顆心。她清楚李清歡那天的話，可能只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別吵！”楊偉突然指著后窗玻璃說：“你們瞧，傅老師站起來啦！好像怒了！”
傅嚴杰目光直視李清歡，當著所有待會要去參加集體活動的老師的面，義正言辭地說：
“李清歡，你是成心跟我較勁是吧？今天趕上中午有事兒，我本來不打算為難你，想讓你回去好好準備再來。這是放你一條生路，你別不知好歹。”
李清歡微笑道：“傅老師，既然你待會有事，不如快點開始吧。”
傅嚴杰一挑眉毛，壓抑著內心快要爆發的情緒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著手表，問了一句：
“準備好了嗎？”
李清歡點了點頭。
“隨時可以開始。”
傅嚴杰不耐煩道：“開始！”
停頓了兩秒鐘，李清歡做了一次深呼吸，迅速動起來了，首先核對患者的姓名和床號。
傅嚴杰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等著他出問題。旁邊其他醫學系老師，一個個都在看好戲。
無視周遭的目光，李清歡快速鋪好一次性墊單，檢查室內溫度，小心翼翼地把人體硅膠模型的臀部置于病床邊緣，然后戴上醫用橡膠手套……
望著李清歡腳下風騷的走位，傅嚴杰偏頭對身邊另一個監考老師，小聲囑咐道：“仔細看著點兒。”
李清歡每一個動作都熟門熟路，只用短短8秒鐘完成了準備工作，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監考老師點了點頭，默默用圓珠筆在紙片上寫出評價：
【準備過程中，儀表端莊、態度認真、操作流暢。】
盡管明知李清歡的操作完全無誤，傅嚴杰還是頑固地走上前去，親自檢查他的物品擺放是否齊全規范。
李清歡沒有受他的影響，開始進行雙合診最關鍵的一步：兩根手指慢慢伸進人體硅膠模型的**內。
然而，就在兩根手指抽出來的一瞬間，李清歡的目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血！
指間染滿了鮮紅的液體……
5號病床上，人體硅膠模型的**口，居然有疑似鮮血的液體蔓延出來！
目睹沾滿鮮血的白色橡膠手套，李清歡恍然大悟，原來硅膠模型的**里藏有血袋，一旦觸破就會噴血，怪不得程績高剛才會突然尖叫。
傅嚴杰的嘴角微微上揚，解釋道：
“這種情況在婦科臨床手術中很常見，只有緊急情況才能檢驗一個婦科醫生隨機應變的能力。考生不許閉眼睛，否則零分。”
李清歡心里暗罵：這么奇葩的考法，只有你這種變態想得出來啊！
此刻，距離考試結束，只剩18秒。
李清歡插在硅膠模型**里的手，還在不斷滴血。鮮紅的液體一滴一滴流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絕對不能停下，考試還要繼續。
李清歡回想著自己曾在話劇社社員們面前吹過的牛逼，放過的狠話：
“……補考必須得過。我必須從這所學校畢業，總不能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下。我要等一個機會，爭一口氣。不是為了證明我有多了不起，只想告訴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哥失去的東西，一定拿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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