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林和吳大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剛好碰見跑下樓的武日天。

    “喂！你們給我站住！”

    武日天攔路喊道，雙手掐腰站在兩人面前。

    吳大志見到這孩子就像見到瘟神，立馬討好：

    “小少爺，有什么吩咐？”

    武日天猶豫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張念林，說道：

    “……借我10塊錢，明天還你。”

    張念林看向吳大志，問道：“大志，你帶現金了么？”

    吳大志二話不說，從兜里爽快掏出50塊錢，雙手盛給武日天。

    武日天看到零錢雙眼發亮，興奮的表情好像蚊子見到了血，一拿到錢撒腿就跑。

    目送武日天揚長而去，張念林對吳大志說：

    “別指望他還錢。”

    吳大志一臉無所謂道：“這點零錢，還不夠我一頓飯呢。他還我都不要。可是話說回來，小魔頭家里那么有錢，怎么連這點零花錢都沒有？”

    張念林解釋道：“這孩子家教特別嚴。他媽以前說過：誰敢借他兒子錢，她就打斷誰的腿！”

    吳大志感覺膝蓋中了一箭，頓時傻眼了，滿臉苦相道：

    “張哥，難怪你剛才問我有沒有10塊錢，這不是坑我嗎？”

    張念林陰沉著臉，反問道：“你以為我對那孩子敬而遠之，是因為我怕他？”

    吳大志連連擺手，忙說：“當然不是，如果導演班有一個人敢揍武日天，那這人肯定是張哥，只不過，咱們不愿跟小孩一般見識罷了。”

    ……

    兩個人走進宿舍的時候，李清歡拄著雙杖挪了出來。由于寢室沒有無線網，他打算拿u盤去網吧下載班主任布置的100部電影，帶回寢室用筆記本電腦看。他來到校門外的十字路口，瞧見武日天站在路口等信號燈，小手里緊緊攥著50塊錢，好像迫不及待要去什么地方的樣子。

    天色陰沉，時間不早了。

    李清歡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想起今天輪到墨鏡哥值班。武日天晚上偷跑出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墨鏡哥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為了不讓這熊孩子給墨鏡哥惹麻煩，李清歡跟了上去。

    武日天攥著50塊錢，好像趕去投胎一樣往校門外跑。

    李清歡在后面拄著拐杖，跟不上他的速度，好在前方沒有分岔路，只要沿著一條路就能知道這孩子要去什么地方。就這樣跟蹤了一會兒，映入李清歡眼簾的是一家網吧。巧了，他剛好要去網吧下載電影，看來武日天也是一樣想完成100部電影的作業——真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啊！

    武日天進入的網吧名為“鑫興網絡會所”。盡管名字取得高端大氣，李清歡卻覺得這是一家非常底端的網吧。

    為什么說它低端？因為李清歡親眼看見，武日天這個年紀的孩子，居然暢通無阻地在前臺開到一臺機器。

    自從2002年開始，有關部門在《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管理條例》明文規定：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經營單位，不得接納未成年人進入營業場所。最近十年來，官方取締了絕大部分接納小學生的黑網吧，只有極少漏網之魚還在茍延殘喘。

    李清歡在朝陽區根本看不見這種網吧，即便昌平這種相對偏遠的郊區，也很難找到這樣的非法場所。由此可見，武日天找到這樣一家網吧勢必花了不少心思。這孩子煞費苦心地找到這種地方，可見他對網絡的癡迷程度，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此刻，武日天的小辮子，已經暴露在李清歡的視野之中。

    李清歡看明白了：這個小魔頭是個網癮少年。香江的九龍皇后讓兒子來這里住宿，還把整個宿舍禁網，原因是想找個地方給孩子戒網癮。李清歡覺得戒網癮，應該去網癮學校，導演班的班主任又不是楊永信。家長上有政策，熊孩子下有對策，終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網吧的老板娘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少婦，頭扎馬尾辮，正坐在前臺嗑瓜子。

    李清歡走進網吧，才發現自己沒帶身份證，不過想到這間網吧的包容性，還是毫不猶豫地叫了一臺機器。

    不出所料，老板娘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遞出一個小紙條。

    “輸入號碼，隨便坐。”

    李清歡接過那個寫有陌生身份證號碼的小紙條，沿著一排排電腦尋找武日天的身影。網吧里機器不少，上座率卻少得可憐，看樣子這里很快就要倒閉了。

    耳邊傳來鍵盤的敲擊聲，還有點擊鼠標的聲音。一個男網管在跟女主播連麥；一個辣妹在跟男朋友視頻聊天；一個看不見臉的大叔躲在顯示器后面，不知在偷偷看什么視頻，時不時傳來幾聲淫笑；一個穿運動服的小青年，嘴里叼著煙卷，搞得周圍烏煙瘴氣。

    李清歡在煙霧彌漫的網吧里走了一圈，仿佛看過了人間百態。

    “靠！哪來的手殘，會不會玩啊！”

    還沒看見武日天的人，先聽到一陣稚嫩的罵聲。

    李清歡循著聲音望去，發現“c區47號機”坐著一個罵罵咧咧的小學生，正是武日天。

    武日天的操作十分暴力，咬牙切齒地蹂躪著鍵盤和鼠標。粉嫩的小臉蛋上，表情帶著一股狠勁兒，恨不得鉆進顯示器里一招把對方轟成渣渣。這個年紀的孩子玩一些配合性很強的競技類游戲，難免激動和暴怒。大部分成年玩家，好像還是很文明的……

    “馬德智障！”

    武日天又破口大罵，狠狠盯著屏幕中央兩個藍色大字“失敗”，使勁用手一摔鼠標，發出“啪”的一聲響！

    這時，前臺的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瓜子，吼道：“小兔崽子！不玩滾出去！”

    “阿姨，對不起。”

    武日天連忙站起來道歉，擺出一副“我知道錯了”的乖表情。

    目睹剛剛這一幕的發生，李清歡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眼前這個小魔頭的弱點，已然暴露無遺。為了能玩網絡游戲，堂堂御龍集團的小祖宗，不惜如此低聲下氣，背著父母泡網吧。倘若這事讓九龍皇后知道，這個小鬼的下場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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