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剛剛就坐，羅莉莉突然發問：

    “老師！你剛才說，兩個人有基礎，兩個人沒有基礎，那我們剩下的同學呢？”

    鄭方行掃視臺下的學員們，露出鄙夷的表情道：“你們……還好意思問我？”

    學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低下腦袋。

    教室內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鄭方行剛要繼續訓話，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氣喘吁吁的自言自語：

    “唉我尼瑪！累死老子了！”

    所有同學們目光的注視下，張念林和吳大志走進門，慢慢朝教室后方移動……

    “站住！”

    鄭方行喚了一聲。

    兩個男生慢慢轉向班主任。

    張念林掃了一眼黑板上的名字，微笑道：“鄭老師，您好。”

    鄭方行厲聲問：“你們叫什么？”

    張念林彬彬有禮地回答：“我叫張念林，他叫吳大……”

    “志”字還沒說完，鄭方行忽然斷喝：“他自己沒長嘴嗎？”

    張念林不再言語。

    吳大志扭過頭去，一臉不屑。

    鄭方行道：“這堂課算你倆遲到！”

    只算遲到？

    李清歡義憤填膺，剛想從座位上站起來理論，忽然被坐在身邊的胖叔叔拽了一下。

    竇老蔫勸道：“那禿頂是咱們的班主任，別得罪他。”

    正在李清歡窩火的時候，羅莉莉忽然站起來說：

    “老師！李清歡剛才明明沒遲到，你卻算他曠課。張念林和吳大志遲到這么久，為什么你只算他倆遲到？”

    同學們交頭接耳，也覺得鄭方行的做法有失公正，認為班主任肯定是礙于張念林的身份背景，才對他們手下留情

    鄭方行掃了一眼羅莉莉，義正言辭道：“我說他曠課是想提醒你們所有人，以后不要踩點來上課。”

    李清歡愈發火大，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鄭方行接著說：“至于，剛才進來的兩個男生，他們是真遲到。”

    真遲到？

    同學們面面相覷，張念林是“真遲到”，難道李清歡是“假曠課”？

    李清歡臉色一變，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間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只見鄭方行轉頭看向自己，冷笑道：

    “你叫李清歡是吧。剛才忘了問你的名字。現在，我記住你了。”說著，鄭方行在學員名單上寫了幾筆，說道：“李清歡，這堂課……正式算你曠課！”

    聽見“正式”這兩個字，羅莉莉傻眼了，原來鄭方行剛才只想給李清歡一個下馬威，并不打算真記他曠課，否則不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問。

    羅莉莉滿懷歉意地看向李清歡，本想打抱不平，不曾想弄巧成拙，反倒給人家補了一刀。

    李清歡欲哭無淚，這個鄭老師的脾氣，簡直太古怪了。

    瞧見李清歡郁悶的表情，吳大志笑著看向張念林。

    鄭方行掃了兩人一眼，催促道：

    “你們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遲到很光彩是吧！”

    吳大志走到鄭方行面前，傲然道：“小爺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遲到’的概念，只有曠課！”

    說罷，轉身走出教室。

    張念林面對班主任，微笑道：“老師，我幫您把他追回來。”

    還沒等鄭方行發話，張念林就跑沒影了。

    望著兩人逃跑的方向，鄭方行搖了搖頭，嘆道：

    “唉，自古雄才多磨難……”

    同學們相互對望。大部分學員都沒明白班主任冷不丁說這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而李清歡聽出這是《勸學》里的句子。鄭方行的言外之意其實是“自古雄才多磨難”的下一句：從來紈绔少偉男。

    鄭方行看向李清歡，問道：“這堂課記你曠課了，怎么還在這兒？”

    李清歡表情認真地回答：“我留下是因為我熱愛電影。”

    “熱愛？”鄭方行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那好，我給你一個熱愛的機會。基礎理論課結束以后，你單獨交一份60分鐘的視頻作業。我爭取把你的作品放在全校同學面前播放，讓所有北影的在校生都看看，咱們御龍導演班的同學，到底有多熱愛電影。”

    60分鐘的視頻作業？

    李清歡愣了愣，旋即臉色難看起來，皺眉道：“老師，我連短片都沒拍過，您就讓我拍60分鐘的長片？這不是把一個不會游泳的人，硬往水里推嗎？”

    鄭方行面無表情道：“不肯下水的人，永遠學不會游泳。”

    學員們表情各異，有的同情李清歡，有的表情麻木，還有的幸災樂禍。

    羅莉莉轉向李清歡的方向，低聲喊道：

    “喂，趕緊道歉，那死禿子在刁難你！”

    李清歡直視鄭方行的眼睛，爽快答應：

    “沒問題。”

    鄭方行稍微有點吃驚，想不到他竟然答應了，沒有跟自己妥協的意思，也沒找多余的借口。

    學員們竊竊私語起來。大部分同學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理狀態，只要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巴不得這種好玩的事情每天多發生幾次才好。

    “好，現在正式上課！”

    講桌上，空無一物。

    鄭方行兩手空空，整堂課完全脫稿。

    李清歡很不可思議。他覺得跟鄭方行對話是種折磨，但不得不承認聽他講課是一種享受。這個老師最厲害的地方在于他能用風趣幽默的授課方式，讓學員們忘記他是個性情乖戾的死禿子。

    鄭方行的課有種引人入勝的魔力，枯燥的內容經過他的講述別有一番趣味。很多學員本來都沒打算聽課，一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羅莉莉本來打算利用上課時間跟網友開黑打農藥，可手機始終沒拿出來，并不是害怕手機被老師沒收，只是單純被這堂課深深吸引住了。

    鄭方行轉身寫字的時候，羅莉莉小聲問：

    “佳伊姐，你覺得這個班主任怎么樣？”

    易佳伊毫不猶豫地回答：“課講得不錯。”

    羅莉莉擺手道：“不不不。我是問，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易佳伊實話實說：“……有點變態。”

    整個上午只有鄭方行的課，一個趴在桌上睡覺的都沒有。

    下課的時候，李清歡還意猶未盡，不由得發自內心感嘆，不愧是北影的專業課老師，果然有兩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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