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方行站在講臺上，對所有同學宣布：

    “導演班基礎課程的最后一節(jié)，今天到這里就結束了。”

    羅莉莉意猶未盡地說：“老師！怎么這就結束了？我們剛交的作業(yè)，你還沒看呢。”

    鄭方行遺憾道：“很抱歉，你們的作業(yè)將交給下一任老師點評。由于我的個人原因，已經向北影校方遞交辭職申請，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這是我在這所學校里的最后一節(jié)課。”

    教室里安靜下來，一時間有種陰郁的氛圍。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舍不得。盡管班主任表面嚴厲，其實相處久了就發(fā)現(xiàn)他只是空放狠話，并沒有真的給誰記過遲到或曠課。不少學員真心挽留：

    “老師要去哪？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鄭老師課講這么好，我們舍不得你啊！”

    “不要煽情，大伙出去聚餐，一起給老師踐行吧。”

    鄭方行謝絕：“感謝大家，很抱歉，我下午還有事，現(xiàn)在就要走了。”

    羅莉莉特別掃興：“什么事情這么急？”

    鄭方行解釋道：“天文學家預測我國北部地區(qū)，今天傍晚會出現(xiàn)日偏食天象，可以觀測到‘天狗咬日’。我下午準備去秋明山拍攝日落，有感興趣的同學想一起去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正感興趣的沒有幾個。竇老蔫從來沒有這種閑情逸致，肚子早就餓扁了，恨不得馬上回家吃飯。

    “老師！我跟你去！”

    羅莉莉第一個舉手。

    易佳伊旋即報名：

    “我也去！”

    見副班長舉手，李清歡和張念林異口同聲：

    “還有我……們。”

    張念林報名，自然少不了吳大志這個跟屁蟲。最后報名參加拍攝的有五個學員：李清歡、羅莉莉、易佳伊、張念林、吳大志。

    大家各自準備好拍攝器材，一起乘車抵達秋明山。

    事實上，這次日偏食的絕佳觀看地點是位于西郊的著名旅游景點——香山。秋明山的高度不到香山的一半，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

    可能因為這里不是旅游景點的緣故，李清歡一路上沒有見到來來往往的游客，只見到幾個老司機在山路上飆車。

    導演班一行人沒有選擇九曲八彎的飆車路，而是從捷徑小道爬上山頂，只用不到一個小時。

    李清歡站在山頂做深呼吸，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是下午17點28分。當地日落時間是下午18點25分，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鄭方行講解拍攝日落的技巧，教五個學員運用曝光和濾鏡，并建議大家不要只拍攝太陽，可以讓取景框的構圖多加入一些變化。

    下午18點20分，瞧見天邊隱隱顯出緋紅色，李清歡不由得興奮起來。不知不覺中，他發(fā)現(xiàn)學員們都不見蹤影。

    五個學員沒有聚在一起拍攝，而是拿著三腳架等拍攝器材分頭行動。鄭方行預先選定好幾個拍攝地點，讓大家占據不同的山頭，拍攝出不一樣的風格。

    突然，遠處的樹枝莫名地顫動了一下。李清歡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黑影穿行在樹叢中。剛才有個人一直潛伏在樹林深處，觀察師生六人的一舉一動。

    嘩啦！

    一片樹枝被輕輕推開。

    李清歡戒備的目光中，一個身穿黑皮夾克的身影竄出草叢，正是老王。

    “大爺？你怎么……”

    老王神經兮兮地“噓”了一聲，指了指手機，壓低聲音答道：

    “陸小凡發(fā)短信說，那個畜生就在這山上。”

    李清歡想必老王說的畜生是指“天公將軍”。通過詢問老爺子，他得知陸小凡很早就用易容術，化妝成某個學員的樣子，混進導演班展開調查。直到陸小凡鎖定天公將軍的身份，李清歡都沒有發(fā)現(xiàn)陸小凡易容成導演班的誰。

    老王通過gps追蹤到這里，發(fā)現(xiàn)信號斷了，開始擔心起來，雖然不知道陸小凡在哪，但她肯定就在天公將軍身邊。

    “跟我來吧。”李清歡對老王說：“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下午18點25分，日落。

    絢麗的夕陽灑滿人間，一點一點染紅半邊天。遠方的景色美得令人心醉，而行走在落日下的兩個人，絲毫沒有心情欣賞。

    今天傍晚的太陽是李清歡記憶中最鮮紅的時刻。他知道很快某個人，或者某些人，可能再沒有機會欣賞到這樣美麗的風景。

    老王知道對手真的很強，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陽。

    兩人沒走多遠，就見前方懸崖邊立著三個三角架，旁邊站著一男兩女。

    羅莉莉和易佳伊兩個女生，正在聚精會神拍攝日落。

    鄭方行在旁邊指導：“你們不要太早停止拍攝。太陽落山的時候，每時每刻都有不一樣的變化。最完美的鏡頭，可能就在下一秒出現(xiàn)。”

    李清歡來不及阻攔，老王直接跑過去指著鄭方行的鼻子，大喝：

    “妖孽！報上名來！”

    三人同時轉頭。羅莉莉皺眉打量老王，笑道：

    “老爺爺，這里沒有妖孽。我叫羅莉莉，她叫易佳伊，那位是……”

    鄭方行自我介紹道：“在下姓‘張’，單名一個‘角’字。”

    “張角？”羅莉莉左顧右盼，感覺氣氛忽然變得怪怪的，納悶道：“老師，你不是姓鄭嗎？”

    夕陽灑滿山頂，照在人們的臉上，多了幾分蕭瑟凄涼之意。

    張角依次環(huán)顧身邊的三個學員，緩緩道：

    “當你們還是孩子的時候，老師給你講東漢末年的歷史。你相信古老神秘的東方曾經有一個群雄逐鹿的三國時代。那是公元184年，漢靈帝光和七年，朝廷腐敗，宦官亂政，百姓民不聊生。一個叫‘張角’的男人發(fā)動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宗教形式組織的農民起義，意圖推翻漢朝，建立由黃巾軍統(tǒng)治的天下。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只可惜，那個男人并不是我……”

    老王不耐煩道：“你到底是不是張角？”

    “我是張角，但不是歷史里的張角。歷史這種東西，只是現(xiàn)代人憑借少的可憐的文獻意淫出來的產物。真實的歷史無人知曉，連‘張角’是否真的存在都沒有確鑿的證據。”

    “簡單點！”老王完全喪失耐心，大吼：“說話的方式簡單點，遞進的情緒請省略。你又不是個演員，別設計那些情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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