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制完倚天劍之后,云涯便離開了待了一年之久的山頭,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青璃早在半年前離開昆侖道宮之后,他便和渾身冒煙兒的王也交代了幾句,徑直返回了洛都的皇宮。
問了一下四劍侍,找到青璃的位置之后,他便直奔御花園。距離青璃所在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一段如潺潺流水的琴音便傳入了他的耳中。
云涯微微一愣,加快了腳步。
闖過一處拐角,遠遠的便可以看到心中牽掛的女子了。她正坐在建立在一處奇石之上的亭中,迎著碧色滿湖的蓮池撫琴。
蔥白十指輕輕撥弄,宛轉悠揚的音符組成一曲動人心弦的樂曲。仿佛少女柔荑,不斷的撫弄著人的胸膛。
云涯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沿著雕刻出來的石階一步步走了上去,并未出聲,只是找了個位置就這么坐在了她的身后。
認真的她別有一番神韻,素白無裝飾的長裙在她的身上,卻給人以一種發自內心的寧靜與高潔。
素手輕撥,認真的俏臉卻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不忍去打擾。
琴聲悠揚,幾只色彩斑斕的蝴蝶拍打著翅膀落了下來,停駐在了長琴一角,細細傾聽著這動人的天籟。
佳人似乎并不驚奇,只是專注于這指下絲弦。
終于,隨著佳人十指快速的拂過琴面,一曲天籟以這短促而有力的形式收尾。
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回頭,而是稍作休息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回來了?”
云涯并未從剛才的琴音中回過神來,聽到青璃詢問,他才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道:“嗯,剛回來。”“我都沒有發現,青兒你的琴藝比起笛子更勝一籌啊。聞聽此曲,當真是三月不知肉味。”
青璃轉身和他相對而坐,嘴角似乎揚起了一絲得意,輕聲問道:“那……喜歡嗎?”
“當然。”
“那,我以后專門給你撫琴好不好?”
云涯微微一愣,搖頭道:“不好不好。”
“為什么?你不是喜歡嗎?”青璃不解的問道。
“琴聲美妙,我固然想要時常欣賞。但青兒的笛音同樣精彩,我也很喜歡啊。”
青璃嘴角的得意更甚,隨即又問道:“那琴和笛二選一,你更喜歡哪一個?”
云涯的臉色頓時就苦了起來:“魚與熊掌啊,不好選啊,能不選嗎?”
“不嘛,必須選一個。”
云涯眼珠子轉了轉,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青璃下意識的覺得不好,正要閃開,可卻不料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就摟住了自己的腰,在自己耳邊說道:“小孩子才會選擇,我全都要。”
脖間的熱氣使得青璃只覺得臉上一陣的燒紅,便是耳尖都有了些羞澀的粉紅,小聲地抱怨道:“你這人怎么這樣?一點兒也不按規矩來啊。”
“嘿嘿,我可是很貪心的。”
“哼!貪心的壞蛋,你都想要,我偏偏都不給。”
云涯壞笑一聲,很是放肆的在她耳背輕輕一吻:“連你都是我的,由不得你不給。”
青璃頓時整個身子都酥了,軟軟的癱倒在了他的懷中。
兩人相處兩百年,相互之間的了解絕非尋常人可比。所以,云涯很清楚青兒哪里最敏感。
“你個壞蛋,快放開我。”美人滿面潮紅,有氣無力的扭動著姣好的身軀。
“寶貝兒,別亂動!你有多誘人,你自己清楚,要是真把我惹起火來了,你可得給我滅火。”
青璃頓時嚇的不敢亂動了,身子僵的跟石頭一樣。
云涯得意的哈哈大笑。青璃見此,哪里還不明白自己被這混蛋給耍了,登時坐了起來,滿臉羞惱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
這真是現世報,來得快啊。
云涯欲哭無淚的掃了眼自己隱隱流血的肩膀:“青兒,你真是……”
“哼!”美人嬌哼一聲,非但不道歉,反而滿臉嫌棄的道:“皮糙肉厚的,咬的我腮幫子都疼。”
云涯頓時翻起了白眼兒,把你腮幫子咬疼,真是對不起了啊。
“讓我看看,怎么樣了?”青璃開口說道。
“看什么?”
“廢話,肩膀啊。”
云涯呆了一下,這什么情況?你給我咬的,你還不知道啊?
這還沒反應過來呢,青兒便解開了他的衣襟,掀開了衣服,露出了他的肩膀。
那一圈鮮紅色的牙印依舊在滲血,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云涯努了努嘴,道:“喏,青兒啊,你是屬小狗的嗎?”
正說著呢,云涯卻又是一愣。只見青璃居然微微低下了頭,吻在了傷口上面。緊跟著,肩膀傳來了一陣濕癢的感覺,傷口好像在重新生長一樣。
不一會兒,她又抬起了頭,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云涯滿臉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肩膀,只見那傷口已經愈合,但卻留下了一個顯眼的疤痕。
“青兒,你這是……”
美人嬌哼一聲,微微抬起下巴道:“這是本宮的私人印章,從今以后,從內到外,從**到靈魂,你就只屬于我一個人了!”
云涯愣了好久,緊緊的抱住了她:“永遠都是。”
青璃沒有說話,好像累了一樣,躺在他的懷中,就這么合上了雙眸。
盡管他的力氣有些大,但她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夏日的風輕輕吹過,滿池的綻放的蓮花輕輕搖曳,靜謐的空氣之中,彌漫起了一股淡淡的氛圍。
時間緩緩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脖子有些僵硬的云涯低下了頭,這才發現,懷中的佳人的呼吸很緩慢,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猶豫了一下,一手松開了她的腰,穿過佳人的膝彎將她橫抱了起來。
即使是睡夢之中,她依舊緊緊的摟著云涯,沒有一點放手的跡象。
走出亭子,云涯便飛入了空中,抱著她直奔鳳儀宮而去。
……
鳳儀宮中,云涯輕輕的將自己的愛人放在了這華麗溫暖的大床上,放下了紗簾。
他并未離開,而是起身走到了寢殿一旁的書桌前坐了下來。
桌子上除了平常的擺設之外,還有一本半開的書卷,上面以云涯不認識的文字記載著很多的東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云涯看了一會兒,猜測這應該不是青兒修煉方面的東西,應該是她自己的一些私事,很可能就是日記。但可惜,他并不認識。
合上這厚厚的書卷,云涯不由得有些失神:倚天劍啊倚天劍,我真的放不下嗎?我放不下的,到底是曾經的人,還是記憶呢?亦或者說,只是一種習慣呢?
認真回想,原本自以為刻骨銘心的那張臉,已經記得不甚清楚了。時間,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呢。當滄海桑田之后,久遠的記憶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以忘卻。
那么,時至今日,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亦或者說,是自己不愿放下。
獨坐許久,沉思良久,云涯突然站起了身,打開了一扇空間門,走入了進去。
一步踏出,再次出現,卻是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這里是倚天世界的天山,風雪掩蓋了曾經的痕跡,斷裂的山體成為了曾經唯一的證明。
那場地震,毀掉了那人最后的痕跡。
云涯就這么靜靜的站立在虛空之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腦中不知在想著什么。
許久,他突然拿出了剛剛煉制好的倚天劍,注視著這把長劍,靜靜的感受著長劍傳來的依戀。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突然放開了這把劍。
在重力的作用下,長劍飛速的下墜著,眨眼間便沒入了下方的山石之中。
云涯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心情很是復雜,一時間說不清到底都是什么。
風雪漸盛,呼嘯的風仿佛掩蓋了一切。
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云涯回過了頭,便打算回去。可就在這時,他卻愣在了那里。
“如果我知道,你會這樣選擇,也許當初,我就不該將她留下。讓她安心的離開,就什么都不會發生了。”站在他身后的青璃神色有些痛苦的說道。
“青兒。”
青璃沒有說話,拉住了他的手,向著下方的山峰而去。
“放手吧,青兒。放下她,對你,對我,都是一種解脫。我想清楚了,這么長時間,能讓我放不下的,只是愧疚。”
“愧疚也好,留戀也罷,今天,一起畫個句號吧!”青璃回答道。
下一刻,青璃低呵一聲,眼前的山峰仿佛受到了指令一樣,轟隆隆的自行向著兩側滑了開來。
青璃一步不停的拽著他直奔山峰裂開的最里面而去,她好像很清楚要去哪里。
云涯輕嘆一口氣,放棄了蒼白無力的勸說,什么話都沒說,只是任由青璃就這么拉著自己。
不一會兒,兩人停在了山縫最低處的一處石臺之上。那里,有著十幾具晶瑩的冰棺。
當初,青璃明著弄了一場地震,實質上是將密室內的所有冰棺全部轉移到了山峰最底下鎮壓了下來。
二人落在石臺之上,云涯環顧了一圈四周,挪動腳步,來到了一座冰棺之前。
看著里面仿佛熟睡的人,云涯苦笑著伸出了手,撫摸著冰棺表面:“說真的,我都忘了你長什么樣子了。時間,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啊。”
沉默了一會兒,云涯轉過了身,看向了青璃,以及她手中提著的那把劍。還有的,是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沒有靈智,就宛如沉睡一樣。
“這就是她的靈魂?”
“不錯。”青璃咬了咬牙,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說道:“我可以給你百年的時光,我幫你把她復活,可以封印你的記憶,然后你和她度過平凡的一生,經歷生老病死。在那之后,你和她兩不相干。”
“不用了。”云涯搖了搖頭,看向了青璃:“一直以來,她始終是你我之間的芥蒂。這的確是個錯誤,它存在的夠久了,是時候結束了。就像青兒你說的,畫個句號吧,不需要這么多了,送她走吧。或許有些絕情了吧,但……”
說到這里,云涯認真的看著青璃,一字一頓的說道:“為了你,我愿意如此絕情!”
凝望著他的眼眸,青璃的嘴唇顫了顫:“好!不過,按我的方式。”
“可以。”
青璃重重的點了下頭,向云涯伸出了手。云涯并未反抗,只是這么靜靜的看著她。
點點的星光從云涯身上浮出,漸漸的匯聚成了另外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和云涯長的一模一樣的靈魂體。只是不同的是,這個靈魂體看起來更加的“弱小單薄”。
云涯雖有些驚訝,但并未說什么。
隨即,青璃嘴唇輕啟,二人眼前的虛空一陣震顫,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人影走了出來,向著青璃單膝下跪。
青璃口中說著云涯聽不懂的話,將手中的兩個光團遞給了那人。那人恭敬的一禮,站了起來,接過化作光團的兩道靈魂,又退入了幽黑的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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