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鳴鐘，最初的用意不是選拔俊才，而是從俊才當(dāng)中尋找圣祖。當(dāng)然，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陣法依舊是那座陣法，坐在陣法中央的小王爺神色黯然，上下釋放著孤獨的味道。
“方侯還是不信？”
“我相信你。”方笑云放緩語氣誠懇說道。
之前不信，因為故事太荒唐，如今相信的理由很簡單，假如不是與自身有關(guān)，小王爺既無資格獲知秘聞，也無膽量拿圣祖做素材編造如此荒唐的故事。
圣祖之魂很可能存在于皇族當(dāng)中，道理也很簡單，圣祖雖然沉睡，但他附身的人血脈純粹，自身就很優(yōu)異。這樣的人一旦修行，勢必出類拔萃，且會因為軒轅之血表露出某些特征。于是才有了長安盛會，每當(dāng)有杰出之輩涌現(xiàn)出來，皇室便有專人對其進(jìn)行觀察，必然也少不了測試。
當(dāng)年參加盛會的那些人啊，鬼知道他們經(jīng)歷過什么，有多少被皇室悄悄抓起來研究，因此送掉性命？
可以斷定這種事必然發(fā)生過，卻一直沒成功，皇室才往別的方向追查：假如圣祖附身于已知皇族，無論其資質(zhì)多么優(yōu)秀，都被看成理所當(dāng)然。
這樣一來就麻煩了，對皇室整體而言，尋找圣祖是頭等大事，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然而對那些被懷疑的對象，以及他們的父母、親族，尤其那些知道這個機密的人而言，無異于禍從天降。
為了老祖宗的復(fù)活犧牲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還是設(shè)法避開此事，又或者干脆......抹殺可能存在的圣祖之魂？
這種問題落在頭上，任何人都會感到絕望。更讓人絕望的是，無忌與無過不僅被懷疑與此有關(guān)，且程度超越以往任何一次。
原因有二，第一，兩位小王爺降生前異兆頻發(fā)，剛落地又因一場怪病險些喪命，當(dāng)時尚沒有人聯(lián)想到圣祖，八王招來王府供奉，還從皇宮、龍庭會請來高人聯(lián)手施法，千辛萬苦方得以保全。所請到的人當(dāng)中恰好有一位皇族長老是負(fù)責(zé)尋找圣祖之魂的人當(dāng)中的一個，事后結(jié)合小王爺?shù)牟≌着c對圣祖之魂的研究，將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
以往尋找圣祖時，嬰兒通常不被重視，一來數(shù)量太多，二來大家堅信圣祖附身之人必然出色，不妨等其出眾時再看。反過來想，皇室耗費無窮精力尋找圣祖，目的不是要把老祖宗救活供起來，而是想重新得到一位圣君！假如附身之人資質(zhì)平庸甚至不能修行，圣祖之魂縱然蘇醒又有何用？還不如等他繼續(xù)輪回，直到有好的結(jié)果。
除此還有一重顧慮，新生嬰兒過于柔弱，而在對圣祖之魂進(jìn)行測試、喚醒的過程中難免會用到一些激烈的法子，萬一身體承受不住，或因此影響其成長，誰能承擔(dān)得起？
種種考慮，尋找圣祖不涉及嬰兒漸漸成為共識，但在兩位小王爺身上，尋找之人意識到另外一條線索，也就是第二條理由。
他們倆是雙胞胎！
“雙胞胎怎么了？”方笑云早已忘了這種秘聞不能聽，情不自禁追問。
“我與無過連體而生，圣祖之魂可能一份為二，每個身體里各占一份。而這恰恰能夠解釋為什么我倆明明先天資質(zhì)優(yōu)秀，卻一降生就遭遇大難。原因在于圣祖之魂雖然沉睡，但被分割后仍然下意識地尋求合并，剛出生的嬰兒承受不了，自然就會生病。”
“......我操！”
方笑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他望著小王爺，覺得他就像墜崖的人用一只手抓著岸邊，徒勞地掙扎，力量一點點耗盡。那種眼神......方笑云好一會兒才想明白，是下意識的求助。
這種事情，休說小王爺，即使圣人復(fù)活又能怎樣？難不成跑到皇宮對大家說，從今往后別再管了，圣祖死也好，活也罷，隨他去。
“那位皇族長老打算怎么做？”
“他要把我與無過的魂魄抽離出來，合二為一。倘若圣祖之魂也在其中，融合之后定有跡象。”
“......不是要測試嗎？”方笑云大吃一驚。
小王爺搖了搖頭。“以往那么多次測試，始終沒能找到圣祖，皇室對測試的法子已不再有信心。此外，圣祖分魂之后再分魂，縱然法子原本有效，如今也可能沒用。”
“就因為一個人的猜測，要你們兩個的命？”
心里仿佛壓了塊石頭。方笑云不喜歡小王爺，哪怕拿到那么多財寶，哪怕聽了這個故事，依舊談不上喜歡。但這不影響他對事情的看法，就事論事，他覺得兩位小王爺太冤枉。
“不一定是我們倆個。”小王爺搖著頭。“倘若圣祖之魂的確存在，且被喚醒，則我們倆都會死，否則會有一個活下來，到時候，他便可集二人之所長，變得極其強大。”
“呃......”
方笑云本能地想問誰活下來的機會更大，當(dāng)他看到小王爺?shù)难劬Γ瑑?nèi)心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到嘴邊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二人操戈，一步涅槃。那雙眼睛里蘊含的悲傷與憤怒，天地為之動容。
“后來呢？”
“后來......爺爺決心不讓那種事發(fā)生。”
......
......
八王府，地下宮殿，法壇中央。
蒼蒼白發(fā)依舊那么整齊，但與數(shù)日前相比，八王爺明顯憔悴，眼里有血絲，身軀也不再筆挺。他看著周圍，六芒星陣以穩(wěn)定的節(jié)奏閃耀光芒，主持陣法的六人盤膝靜坐，仿佛被固定再那里。
這么久沒有出錯，應(yīng)該不會出錯。
八王爺心里暗暗想著，轉(zhuǎn)回身望著身后，已進(jìn)入高臺的愛孫身上。
“無過......”
“爺爺。”
高臺之上，軒轅無過的四肢被固定，脖子套著鐵環(huán)，整個人如“大”字?jǐn)傞_。他的雙手手腕各插有一根管子，鮮血流出來，順著管子經(jīng)過凹槽，再通過兩條細(xì)紋后，聚集到正當(dāng)中的那個巨大符文上。
抽血的速度受到控制，過程極其緩慢，符文則仿佛干涸的井，鮮血流到上面就被吸收，等把一道筆畫喂飽才會蔓延到別的地方。吃足血的筆畫顏色由灰白慢慢變紅，并且呈現(xiàn)出跳動的感覺，看上去，就像一顆漸漸恢復(fù)生機的心臟。
整個符文與人的身體大小相仿，筆畫雖不多，吞噬的血卻不少。因不斷失血，軒轅無過的臉色漸漸發(fā)白，嘴唇變干，但他看起來非常平靜，幾乎可以說是安寧。
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苦，也不知道恐懼，驚慌自然更加不會有。
“爺爺有何吩咐？”
“事已至此，哪有什么吩咐。”
對著最疼愛的孫子，八王的面容愈發(fā)蒼老，聲音沙啞。
“爺爺只是想告訴你，此事并無百分百把握。”
“世間沒有什么事百分百成功，何況這種。”軒轅無過依然平靜。“爺爺放心，無過心里明白。”
聽他這樣講，八王低下頭花了點時間控制心神，稍微平復(fù)才又抬起視線。
“你可有話對爺爺講？萬一......”
“爺爺。”軒轅無過開口打斷。
“嗯？”
“當(dāng)初您為孫兒取名時，寓意為何？”
八王楞了片刻。“爺爺希望你保持謹(jǐn)慎，少犯錯，最好不犯錯，則逢事必成。”
“孫兒做得好嗎？”
“爺爺對你很滿意。”
“那就好。”軒轅無過輕嘆一聲。“兄長呢？爺爺為何給他取名無忌？”
“無忌......”八王猶豫起來，“爺爺希望他勇往直前，不受俗事纏身，不被規(guī)矩之累。”
“兄長做得好嗎？爺爺對他是否滿意？”
“無忌......未能如我所盼的那樣。”八王默默搖頭。
“爺爺，這次您恐怕看錯了。”軒轅無過忽然笑起來，樣子完全不像個年輕人。
嗯？八王輕輕挑眉。
縱橫一聲，八王極少犯錯，越是大事越是獨斷專行，且都抓住要害。以此為基礎(chǔ)，私下有人說八王剛愎自用，容不得被人指責(zé)，哪怕指責(zé)的對象是自己的愛孫，內(nèi)心依舊抗拒。
對這樣的八王，很少有人敢繼續(xù)，軒轅無過卻能保持平靜，從容道來。
“爺爺別生氣，無過只是把心里話對您講。畢竟，再不說恐怕就不來及。”
聽到后面那句話，八王眼中剛剛變硬的目光頓時軟下來。
“......你說。”
“我的那位兄長啊，他有三層面孔，和一顆無敵之心。這個世上，大概只有幾個人看到第三層臉孔，看到心的人更少。爺爺可能不知道，無過之所以無過就是因為兄長的壓力。他就像一根鞭子，抽打著我，讓我每時每刻保持謹(jǐn)慎。”
不再詢問八王的看法，軒轅無過接下去道：“其實無過盼著與兄長合魂，成功定然天下無雙。若失敗......失敗又怎樣呢？無過原本就一直追趕兄長，追上的可能很小。”
八王的臉色漸漸嚴(yán)肅起來，眼神隨之變得銳利。他用審視的目光望著愛孫，仿佛頭一回看到這個人。
“你、是、何、人？”
......
......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