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青年手指方向,毒三娘臉色發白,情不自禁開口尖叫起來。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
明顯的示弱與膽怯招來許多不滿,那些剛剛失去袍澤、想報仇沒法報仇,想拼命都沒機會的戰士紛紛朝毒三娘投去鄙夷的目光,一些人開口喝罵。
“懦夫。”
“娘們兒”
方笑云的隊伍中,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尊卑觀念被大幅度削弱,而在這一刻,人們心里只有仇恨,忘記了毒三娘的身份,無視其也曾浴血奮戰的事實。其中也有人想為其辯護,此時也都不好開口。
“我本來就是女人!”
毒三娘儼然已經被嚇破了膽,不顧一切尖叫著為自己辯解。她忘記了魔族青年不僅實力強大,更擁有令人絕望的速度,于是她一邊叫喊,一邊朝身后的樹叢退去。
“這么多人,為什么頭一個選到我,我只是個女人,又沒威脅到你”
這番話將她徹底推到人群的對立面,四周百多人望著毒三娘一步步脫離人群,既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勸說,都只是冷冷地觀望。就仿佛刑場的看客,都在等著觀看劊子手揮刀的那一幕。
方笑云本來想說點什么,但在聽到后面的那句話之后,也只能微微嘆息。
魔族青年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急于出手。
“壞就壞在你是女人,本尊才要先拿你開刀。”
“為什么!這里的女人又不止我一個!”毒三娘悲憤不已。
“這是什么道理?”方笑云也覺得好奇。他從懷里拿出來一張神符,當著魔族青年的面拍開,施展到自己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加持某種秘術,試圖增加戰力。
魔族青年看到了他的舉動,但他毫不在意,極有耐心地解釋著。
“本尊的這具身體來自人類,有他的記憶本尊發現,人族有老弱婦孺的執念。即便這具身體的主人在普通人看來十惡不赦,竟也受此困擾。對待敵人或者仇人,殺死老弱婦孺會讓他們感受到更大的痛苦。”
“強者保護弱小,難道不應該?”方笑云追問道。此前他開口詢問或許為了敷衍與拖延,此時是真的感到好奇。他想不到魔族青年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不過,當前局勢下若他愿意談,方笑云不介意陪其到地老天荒。
“弱肉強食,天經地義,愚蠢的人類連這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們當初怎么能成為大陸的主人。”魔族青年輕蔑語氣回答道。
“對待別的、有威脅的生命,比如獅子老虎妖獸魔族,咱們人自然不會客氣。但在內部,保護弱小是一種美德,不僅能壯大種群,還可以”
“這也能叫美德?哈哈,真真可笑!”
魔族青年打斷道:“執念就是弱點,弱點會被利用。好比現在,我要殺她,你們因為那種執念拼命保護,進而暴露更多破綻可惜這個女人太蠢,自己把自己賣了。”
聽了這番話,毒三娘頓時呆住,扭頭再看眾人時,眼神之中懊悔、祈求、羞愧,復雜難明。然而這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看她,自也留意不到。
“原來是戰術需要。”
方笑云點頭表示理解,“這是不是表示,你其實不像看到的那么強大,對殺光我們沒有太大信心?再有,魔族就沒有老弱婦孺?是不是孩子一出生就煮著吃?老的、不能打仗的就拿來喂狗?不對不對,那樣魔族早就滅了,輪不到別人動手。”
嘲諷沒能激怒魔族青年,相反他頻頻點頭,望著方笑云的眼神竟然有幾分贊許。
“你這個人有些意思,頗有見地。你不了解我們圣族,嗯,老弱婦孺嘛有,也不能像你說的那樣處置”
“誰稀罕知道你們咋辦。現在你想怎樣?”方笑云像是準備好了,不打算繼續磨嘴皮子。他一邊說一面揮手下令,周圍幾個聚集的人團隨機開始移動,緩緩退向朝村外。
唯有毒三娘不能入伙,她向后退了幾步,猶豫著又向前,最后站回到原處,倉皇無助的目光左右觀望,想走不敢走,想逃無處可逃,顯得異常凄涼可憐。
“這就要走了?剛剛不是發誓要將本尊如何如何?”
方笑云的舉動令魔族青年感到意外,此時他的位置、毒三娘、以及人群之間大概形成三角,更遠些的地方還有個云飛。人群離開時不可避免地需要靠近過來,方笑云指揮眾人小心謹慎其實用不著,除了他,周圍每個人都吧眼睛瞪大,精神緊張到極致。
“沒法打還不讓人走?你跑的太快,咱們逮不住。”
方笑云顯得無奈,他與幾名強者聯手,移動中始終保持出手可及的距離與站位,周圍血騎為輔助,兩位符師聯手為他們和步兵加持保護類神符,勉強做到全覆蓋。對著魔族青年,這種的陣型雖顯得混亂,倒也不時為一條有效的自保之法正如方笑云判斷的那樣,魔族青年還沒有強大到完全無視眾人的地步。
“快又不是我的錯你當真不管她了?”
魔族青年指指毒三娘,再指指地面上的各類尸骸。
“不替他們報仇?”
“你殺她,沒好處。仇也一定要報”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即將到達出手距離時,方笑云停下來望著對方,眼神當中浮現出譏諷的神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
“你知道本尊什么事?”魔族青年靜靜而立,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你的融合終究還有隱患未除,需要吸收生機人類維持,但不能吸太多,同時你又沒本事一下子將我們都打倒,所以才東拉西扯拖延時間,想把我們留下。”
“哦?”魔族青年微微皺眉。
“毒三娘修煉毒功,每一滴血都帶毒,你其實不敢吸她,對不對?你選她做目標,”
“你怎么會這樣想?”魔族青年的眉頭皺得更緊。
“你猜。”方笑云微笑回應。
“所以你想帶他們走掉?”魔族青年未置與否。“即便你猜對了又如何?難道除了你們,這個世界再沒有別人?”
“我不知道你的傷、哦,你的隱患到底多大,爆發起來多嚴重,以及多久會爆發,但我知道你不舍得、甚至不敢浪費。那些傷兵、野獸,它們才對你毫無威脅,你卻一個都不放過。這是不是表示你自身的問題其實很嚴重?或者就是,我們這些人與外面的人有不同之處,恰好能對你的恢復有幫助?”
開戰以來首次占據少許主動,他的的每一個動作與神情變化都充滿著快意。
“你口口聲聲要殺毒三娘,還搬出來什么老弱婦孺激我,剛剛這么好的機會,你說了半天就是不動手,這是不是表示,她對你其實另有意義?只是我們還不知道?”
講到這里,魔族青年的表情已變得陰郁起來,他用審視的目光望著方笑云,仿佛剛剛才認識這個人。
“所以,我們只要能走掉,就是對你最大的打擊。甚至有可能,你都不敢放我們走,只能主動過來送死。”方笑云堅定的語氣道。說到送死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略微加重,仿佛一顆釘子在錘子的敲打下進入木頭時的感覺。
伴隨著這番宣告,周圍人的心情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戰士們漸漸恢復斗志,強者們看到希望,畢竟有了這兩條,情形已不像剛才那樣全無希望。
蘇小月挨在方笑云身邊,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感慨。方笑云所講的內容,她也曾留意到并有過懷疑,甚至思考過如何利用,然而似乎都不如一個簡單的“走”字更好。
比她感觸更深的是毒三娘,此時此刻,滿身是毒得以自保的女子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本尊嗨,你想的可真多。”
魔族青年的神色變幻不定。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張開口深深吸氣,蒼白俊美的面孔上浮現出道道黑紋,那些黑紋仿佛擁有生命的活物在其臉上蠕動,給人的感覺是隨時有可能破皮而出。
魔族青年繼續吸氣,唇邊竟有旋渦出現,風一般吹皺了皮膚血肉,他的面孔越發詭異,氣勢逐級攀升。
“方笑云,本尊記住你了可惜,沒用。”
詭異的畫面令人心寒,誰都能看出來魔族青年在做開戰的準備,方笑云的內心陣陣狂跳。
那些黑紋浮現出來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怨魔的意志,之前他只能模糊感應到怨魔的存在,半蒙半猜做出一系列決定。倘若這一戰的結果不能因此改變,方笑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活下來的人又或許,誰都無法存活。
魔物與木碟融合的那段時間,這里的人本有機會撤走。
“戰爭必定有犧牲,勝利需要代價”
心里默念著這句話,方笑云用力咬咬牙。
“你不知道”
“既然都說明白了,便不需要浪費口舌,這里的人誰也逃不掉。”
魔族青年終于停止吸氣的動作,神情恢復了平靜與從容,他的視線離開方笑云,轉向毒三娘。
“本尊言出必行,第一個要殺的依舊是她,”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形化作青煙,閃電般掠向毒三娘。
幾乎同一時間,毒三娘眼神中的慌亂與驚恐突然消失,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厲色。而在方笑云所在的軍陣之中,所有強者也都紛紛高舉雙臂,聯手施法。
“殘花!”
泥濘的地面陡然浮現出片片彩斑,放大后如花瓣飄零,異樣的氣息洋溢出來,令人心神動蕩。
“落障!”赤目尖嘯著朝空中舉法杖,灰色的霧氣無端充斥在周圍。
“神牢!”移動不便的強者將法力送入兩位符師體內,即便如此,兩人一口將其抽盡,昏黃色的光芒快速成型,轉眼間籠罩住數十丈空間。
凋零花葉,灰色霧氣,昏黃之光,幾者聯手,魔族青年近乎無形的身體不再閃爍,清晰地浮現出來。
其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伴隨著少許懊悔與憤怒。
“本侯早就知道,你殺三娘,是因為她對你有威脅!”
巨大的壓力得以釋放,方笑云聲嘶力竭般狂笑著,身形閃電般追了上去。
“正好,她需要時間與空間布置。”
轟然巨響聲回蕩,頃刻間將一切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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