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船艙內(nèi)的對答,讓悟虛想到了許多。他把自己關(guān)在一間靜室,一天一夜,方才讓心緒徹底平靜下來。
修到了所謂的真人境界,又是佛門修士,按理説,應(yīng)該泰山崩于眼前而不驚,心如止水,時時在定中,觀照八方風(fēng)雨。但悟虛所想到的,有的實(shí)在是過于驚世駭俗,或者説脫離了這個世界的范疇,想到深處,甚至連佛門修行也會有所懷疑動搖。是以,修煉佛門功法的悟虛,必須要平復(fù)種種驚疑,保持對佛法和修行的信心,否則心疑法亂,乃至功散,后果不堪設(shè)想。
海上船隊(duì),由沈昌岐、中島美雪子監(jiān)管著,姜然山與姜曼卿也不敢有什么動作,倒是積極配合著。
到了第二日上午,沈昌岐來到悟虛房前,説是馬上便要進(jìn)入東海妖盟的勢力范圍,按照規(guī)矩和先前的商定,船隊(duì)要獻(xiàn)上一船的貨值。
原來快要到東極島了。悟虛緩緩説道,“待會,你相機(jī)行事,xiǎo僧自由安排。”
沈昌岐等了一會兒,見悟虛再無話語,便退了下去,與遠(yuǎn)處焦急的姜然山説了兩句。二人便和中島美雪子,走到了主船船頭甲板上,目視前方。
不一會兒,前方海面上冒出幾名水妖,飛快地游弋到主船邊上。沈昌岐隨手甩去一袋珠寶,拱手道,“諸位道友辛苦了。”那為首的一名妖怪,接過袋子,略微翻開了一下,便塞進(jìn)懷中,對著船上的沈昌岐、姜然山笑道,“二位一路上辛苦了。待會到桃花島,莫要忘了,把供奉留下。”
沈昌岐,與姜然山對視了一眼,問道,“謝隊(duì)長,往常不是到東極島呈上供奉么?怎么這次,換作了桃花島?”
那領(lǐng)頭的謝隊(duì)長妖怪,半截身子都沉到水里,聽聞沈昌岐發(fā)問,便有浮了上來,一拍濕漉漉的腦袋,“差diǎn忘説了。沈公子,有所不知,東極島這幾日頗不太平,似乎有奸細(xì)混了進(jìn)去,如今全島啟用了護(hù)島大陣,外人若是沒有令牌和指引,貿(mào)然闖入,是有去無回。”
沈昌岐驚訝萬分,脫口問道,“三位島主聯(lián)手布下的萬妖屠元血海護(hù)島陣?”
那謝隊(duì)長,發(fā)出怪異的笑聲,diǎndiǎn頭,帶著手下巡海xiǎo分隊(duì),入水而去。
悟虛在船上靜室內(nèi)聽得分明,當(dāng)即傳音召來沈昌岐等人,詢問那所謂的萬妖屠元血海護(hù)島陣。沈昌岐、姜然山,也所知不多,只知道此陣傳聞中厲害無比,乃是三位島主聯(lián)手布下,一經(jīng)發(fā)動,便是連真靈修士也能屠滅。印象中,護(hù)島大陣,還是第一次開啟,也不知道是何人闖了進(jìn)去,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多半是那敖青!悟虛心中暗道,一面命三人指揮船隊(duì),緩緩朝著前方開去,一邊升到高空。只見那東極島所在方位,一片巨大的灰蒙蒙的妖云在上空,將東極島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隱隱呈玄武之狀。
待到沈昌岐等人,xiǎo心翼翼地將船隊(duì)沿著東極島外圍駛過之時,所有船只,全都胡亂漂移起來,顯然是船下的水流被這大陣牽引*縱,變得無比紊亂湍急。
悟虛神識,更是感應(yīng)到厚沉壓抑的妖云之內(nèi),有陣陣暴虐的血煞之氣翻滾,噴薄欲出。船隊(duì)上的一些水手已經(jīng)抵擋不住,變得兩眼通紅,暴躁不堪,又叫又跳。
這種血煞之氣,悟虛非常熟悉,乃是恨散人陸子虛那一系功法所產(chǎn)生,自己曾經(jīng)看到屠四海多次施展出來。
屠四海啊,屠四海,眼下正躺在自己的法界一處角落。
悟虛一邊觀察著這趙浩然、陸子虛、羅歸一三人聯(lián)手布下的萬妖萬妖屠元血海陣,一邊暗暗有了主意。當(dāng)即,傳音沈昌岐等,將船對開往桃花島附近,等自己。
這時候,中島美雪子,忽然飛了上來,對著悟虛神情凝重地説道,“啟稟大人,此恐怕便是那龍潛大將的宗門,四海閻羅屠四海身上的血煞之氣,便是如此這般。”
悟虛笑道,“確實(shí)。不過,無妨。”
中島美雪子,對這血煞之氣似乎極其忌憚,見悟虛對這氣勢滔天的大陣毫不在意,急忙説道,“大人若是要闖進(jìn)去,請帶上美雪子。”
話還沒説完,中島美雪子,便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悟虛,及其面前的那具屠四海的尸體。潛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
“無須心疑,我和他不是一伙的。當(dāng)夜你從后面水遁襲殺,我看到了,也沒有出手。”悟虛説道,看著中島美雪子驚訝的表情,又用日語説了一句,“こんにちは、私は秋野純一郎だ、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啊,中島美雪子,一聲尖叫,隨后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望了望四周,又驚又喜地問道,“ご秋野様?”
悟虛知道其誤會,皺眉説道,“私は中國人だ、秋野純一郎はないだ。”
隨后指了指屠四海的尸體,“你跟著我也好,我們假裝從日本那個龍潛那里送他的尸體回來。”
隨后,悟虛運(yùn)轉(zhuǎn)斂氣訣,將修為顯示為凡塵七層左右,又使用煉氣訣,變幻容貌氣質(zhì),最后方才對著陣內(nèi)大聲傳音道,“我乃龍潛將軍手下的供奉,此次護(hù)送屠長老的尸骸回島。”
片刻,便有兩名和屠四海年紀(jì)相仿的老者從大陣出來,一眼便看到了悟虛虛托著的屠四海尸身,頓時飛了過來,抓著屠四海冰冷的手臂,臉上浮現(xiàn)幾分哀悼的神色。想來是屠四海熟識之人。
“屠師兄是怎么死的?”一名瘦高的老者,忽然抬起頭,渾濁的雙眼,射出兩道精光。
“屠長老,為了搶奪龍血煞珠,被東瀛神宮之人偷襲圍攻,大意中了暗算。”悟虛倒是實(shí)話實(shí)説。
“奈良的神宮!”這名老者,口中怒呼,顯然知道不少情報。
“還沒請教,這位道友名諱,何時投在了龍潛師侄門下?”另外一名胖胖的老者,對著悟虛問道。
“哦,在下秋野純一郎,乃是蓬萊仙宗長崎之地的一名執(zhí)事,也暗中為龍大將軍效勞。”悟虛早已想好説辭。
蓬萊仙宗,這二人顯然也知道根底,沒有再問。打量了一下悟虛,遂説道,“秋野道友,此次千里迢迢,護(hù)送屠師兄遺骸歸島。若是不棄,不妨入島一敘。”
悟虛一躬身,“東極島盛名遠(yuǎn)播,在下正想一睹為快。”
那胖胖的老者,隨即揚(yáng)起手中一面令牌,打開一條通道,和那瘦高的老者,一左一右,夾著悟虛二人,朝著陣中飛去。
中島美雪子,站在悟虛身邊,微微躬身,低頭垂手,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日本侍女的姿態(tài)。
進(jìn)了島,悟虛但見島上隨處都有妖修飛來飛去,一個個肆意地氣勢外放,拿著各式兵器,便假裝不解地問道,“冥長老,阿(e)長老,方才在下在外面見陣法開啟,島中氣氛有似乎非常緊張,莫非出了什么事?”正是進(jìn)島之時,知道這兩人的稱謂。
那胖胖的冥長老,淡淡地説道,“多事之秋,島上加強(qiáng)戰(zhàn)備罷了。”
悟虛便不再多問,隨著這二人來到了一處大殿。那大殿,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去,便如金鑾殿一般,處處可見龍飛鳳舞的雕塑彩繪,大殿正門上方,一塊金匾上,有四個劍氣縱橫的大字,“浩然正氣”。
悟虛看著這四個字,便知道是郭敏的師尊,東極島大島主,南宋王室后裔,道貌盎然,虛偽陰險的浩然真君,趙浩然所書。這島上妖氣彌漫,哪里來的什么浩然正氣。悟虛,心中冷笑了幾聲。
那冥長老和阿長老見悟虛面對那“浩然正氣”四個大字,神情淡然,略微驚訝的對視了一眼。
進(jìn)了大殿,只見上首三把玉石做的交椅,空空如也。其下方左右兩側(cè),分作著五六名妖修。這幾名妖修,一看見屠四海的尸骸,也是紛紛起身,走了過來。憤怒、殺意、哀嘆,不一而足。
悟虛想不到著屠四海還這么有人緣。要知道這大殿中的都是妖修,而且個個修為不比屠四海低。他死了,這些妖修,如此反應(yīng),實(shí)屬難得。看來,傳聞所説的,東極島人妖不分,不是虛言。
隨后,在這些妖修的詢問下,悟虛將那一夜自己看到的情景説了一遍。當(dāng)説到中島美雪子,隱于水霧之中,以一把至陰至寒的匕首,從背后襲殺屠四海之時,殿中眾妖修紛紛怒吼,有一人更是發(fā)誓要將東瀛夷為平地,男的世代為奴,女的世代為娼。
嚇得旁邊的中島美雪子,不由微微發(fā)抖。悟虛見了,暗中打出一道佛息,穩(wěn)住其心神。
“嘿嘿,這里便有一名東瀛女人!”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妖修,忽然伸出手臂,帶起一陣腥風(fēng),朝著中島美雪子抓去。
悟虛一抬手,白骨劍白光一閃,將空中腥臭之風(fēng)滅于無形,“這是本座的侍女,道友還請手下留情。”
那名妖修緩緩收回被白骨劍擋住的手臂,坐回了座位。其余人,盯著悟虛的白骨劍看了一眼,也紛紛入座。
悟虛看著大殿中這些神色各異的妖修,暗中盤算著:這里八名妖修,修為從凡塵六到九層不等,自己若是xiǎo心應(yīng)付,趁其不備,帶著中島美雪子離開,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候,鬧出動靜,引出敖青,與之會合,便是將這些人都滅掉,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這護(hù)島大陣,雖然厲害,但缺了厲害的人主持,那威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悟虛這邊正盤算著,忽然,大殿中不知道中從何處飛來一道大氣磅礴的劍光,緩緩朝著自己壓來。悟虛一望,便知道,這是趙浩然留下的,其意境和氣息,與大殿正門那塊匾額的那四個劍氣縱橫的大字如出一轍。
悟虛當(dāng)即再次拔出白骨劍,了無生趣的死意,令空中出現(xiàn)一片昏暗區(qū)域,那道浩浩蕩蕩地劍光飛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一般。
悟虛手舉著白骨劍,沉聲問道,“在下此次護(hù)送屠長老歸島,諸位為何如此苦苦相*?”
“呵呵,秋野道友,莫要誤會。”冥長老眼珠一轉(zhuǎn),指了指殿外正門那塊匾額,“此處有大島主的神通留下,浩然劍三式。方才秋野道友,祭出白骨劍,卻是自動觸發(fā)了禁制,引動了劍勢。”
悟虛臉色稍緩,心中卻是打起十二分警惕之心。若是自動觸發(fā),那這些妖修,為何在自己進(jìn)入之時,沒有加以提醒?何況自己使出白骨劍,與那道劍光出現(xiàn)有較長的時間間隔,若是禁制,沒理由這么慢。
“照實(shí)説了吧,方才是我等一試。秋野道友,既然是蓬萊仙宗之人,又為龍潛效力。也不算外人。”一名妖修,一身儒生打扮,似乎是這里的頭,全神妖氣若有如無,顯然離那徹底化形之時已不遠(yuǎn),揮揮手,“如今島上進(jìn)來了厲害的仇家,我等雖然依靠護(hù)島大陣將其困住,但還缺一位用劍的高手,引動大陣中的劍陣,合力將其擊殺。如今看來,正是非秋野道友莫屬。”
悟虛當(dāng)即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要在下如何配合?”
那名儒生打扮的妖修沉吟片刻,便對著旁邊一名身穿紅衣,頭上有角的妖修使了一個眼色。后者隨即起身,向著大殿深處一扇偏門走去。
“實(shí)不相瞞,本島護(hù)島大陣中的劍陣威力極大,稍有不慎,便會受到反噬;唯有像道友那般,輕易化解殿中浩然劍光之人,方能不出意外。”那名儒生般的妖修,繼續(xù)娓娓道來。
不一會兒,那身穿紅衣、頭上有角的妖修,手捧一只劍匣,緩緩走了回來。
悟虛接過劍匣,緩緩打開。頓時,只覺得眼前血光一片。定睛一看,一把血紅的寶劍,發(fā)著妖異的紅光,虛浮在劍匣內(nèi)。
悟虛伸手握住劍柄,輕輕一揮,空中飄起層層血煞之氣,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傳到識海。
這定然是恨散人陸子虛所煉制之物!悟虛心中冷笑,這血煞之氣,自己看得多了。這些妖修,以趙浩然的浩然劍試探自己,卻給自己陸子虛一系的血煞劍,這里面的差別越算計(jì),難道僅僅一句“威力極大,稍有不慎,便會受到反噬”便可解釋?
悟虛其實(shí)猜測的沒有錯。趙浩然、陸子虛、羅歸一三名真靈大修,聯(lián)手布下的萬妖屠元血海陣,威力雖大,但相應(yīng)的,對于*控之人的修為境界也高;這些凡塵級別的妖修,想要?dú)⒄嫒司辰绲陌角啵仨毎l(fā)揮大陣中的血海劍陣大半威力,那么到時候,護(hù)島大陣很可能失控。那引動血海劍陣之人不是真人修士,則多半會受到劍陣反噬,化為一灘血水。
眼下,恰好有一個孤陋寡聞的東瀛修士,護(hù)送著屠四海的尸骸歸島。看其修為在凡塵七層左右,對于劍法似乎也有些心得,那么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管怎么樣,便是死了,也是死道友。
大殿中這些妖修,心意相通,望著悟虛及其手中的血煞劍,相互看了一眼,diǎndiǎn頭,便説道,“事不宜遲,還請秋野道友,隨我等前去殺敵。”
悟虛在眾妖修的擁簇下,飛出了大殿,回頭看了一眼面色焦急,隱隱被當(dāng)作人質(zhì)的中島美雪子,一不xiǎo心,又瞟到了那不知何時,被當(dāng)作垃圾一般,扔在一張座椅下的屠四海的尸骸。不由暗中嘆了一口氣,先前自己還以為這些妖修與屠四海多么熟悉,多么的人妖情深。
遂,一邊隨著眾妖修飛去,一邊暗中*控法界,將中島美雪子和屠四海尸骸,攝了進(jìn)去。
悟虛曾經(jīng)聽郭敏説過,東極島,有三大洞府,分別為三位島主所有。一曰御書房,乃是南宋王室后裔的趙浩然,修身養(yǎng)性的洞府;一曰血海窟,乃是由恨入道的陸子虛的洞府;一曰玄武洞,乃是得了玄武真法的羅歸一的洞府。
當(dāng)悟虛隨眾妖修進(jìn)入一處洞府,見到一排排青石做成的書架之時,便知道自己來到了御書房。只不過此刻,一眼望去,許多書架上空空如也,顯然是趙浩然上廬山之前,將珍貴典籍都帶走了,似乎是做了不回來的打算,做了直接哪天飛升天外天的打算。
嘿嘿,想得倒挺美!
悟虛不動聲色地問道,“敵人在哪里?難道我們便在此處引動血海劍陣?”
“噓——”那胖胖的冥長老,對著悟虛嚴(yán)肅的噓了一聲,“此處乃是我們大島主的洞府,道友待會記得切莫損壞此處的物件。”
“要?dú)⑷耍睦镞管得了那么多?到時候,血海劍陣,哼!”悟虛一翻白眼。
那冥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沒有被悟虛給氣暈過去。
一會兒,眾人走到了洞府深處,來到了一座溫潤的玉石臺前。那玉石臺此刻虛浮在半空,下方有一個幽深的洞口,洞中漆黑一片。便有人指著玉石臺及下方的洞口,對悟虛説道,“那人,偷偷溜進(jìn)了下面的密道。密道中禁制重重,道友,待會隨我等下去,切記不要走散,也不要胡亂出手。如何行事,我等自會告知道友。”
悟虛diǎndiǎn頭,望著那被似乎被封住的洞口,忽然想起了前世《笑傲江湖》里面,令狐沖進(jìn)梅莊,憑著絕世劍法,下密道,進(jìn)地牢,救任我行的片斷。
正所謂船泊東極妖陣啟,人至大殿劍氣急。
御書房中無典籍,幽幽洞口惹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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