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浮在江水上,悟虛坐在木筏上。清冷的江水,隨著浪頭,不時從木筏下面,鉆了出來,浸泡著悟虛的雙腿。悟虛微微搖晃著上身,噴著一口口酒氣。那百花虎骨酒,果然效用非凡,此刻已在悟虛的體內(nèi)化作千萬縷,如細蛇逡巡,如猛虎下山。還有那股酒勁,亦是直沖腦門,令悟虛頗有醉意。
真可謂,身內(nèi)身外,一片動蕩;六感恍惚,肉身飄飄然。
但,悟虛神識在識海,卻是緊守清明。所謂,身醉,意醉,神不醉,是也。
普通之人,亦有類似的飲酒之法。所謂,花要半開,酒要半醉。說的便是,既要身體醉,但意識卻不能醉,至多半醉。于是便在這樣的半醉之間,擺脫平素的慣性反應和思維。粗淺一點的,得片刻不同尋常的體驗;深層次一點的,以緊守而未醉之清明性靈,觀除此一切之外物。此外,又別有一種,便是那遇人接物須得飲酒之人,他飲酒便是歷練,若能半醉,便是兼顧,方能眾人皆醉我獨半醉,方能做人做事。
悟虛,此刻,也算是半醉著。這胡英幾年未見,依舊是那么的令悟虛感到莫名的厭惡。自己這三年,在虎園之中,盡心盡力,卻還是逃不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八個字,盡管悟虛也不稀罕也不打算和虎族同心同德。但胡英這樣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要爭奪主導權,要離間悟虛和賁、銳、翼、仲等人,要把悟虛說得一文不值。。。。。。悟虛自然有些情緒,所以悟虛奪酒而醉。
但,另一方面,胡英質問得也不無道理?你悟虛天天喝酒作樂,表面上不食葷,暗中卻飲食虎族血肉,又算哪門子和尚?所以,悟虛半醉,需要暫時擺脫這現(xiàn)實中尖銳的矛盾和尷尬,靜靜思索,靜靜自觀。
胡英,賁等人,早已回到高船之上。
悟虛一個人,跌坐在木筏之上,任憑體內(nèi)酒勁肆虐,如滔滔江水起伏,如迢迢大山連綿。
自己確實算是破戒了!但自己卻是為了活命啊!悟虛來自后世,思維不是那般保守,“與時俱進”,“理論要聯(lián)系實際”。。。。。他還沒有理由說服自己,也做不到守戒而死。
何況,經(jīng)歷過蓮花生大士七十二藏之戒藏,悟虛也常在思索自己在這修行世界,該如此變通,如何修行?來到了這天外天,六大宗門,各自爭鋒,難說佛門最厲害,而極光宗這樣的佛門勢力又進不得,悟虛早已有“求同存異、兼容并包”之心。
說到這個戒律,悟虛內(nèi)心其實是把這個看得很重的。沒有規(guī)矩無成方圓,從某種角度來說,佛門的戒律,不能單單理解為類似“紀律”這樣的東西,它其實是可以延伸的一套隱含的規(guī)章制度。
但悟虛,卻于自己現(xiàn)實際遇,無法全盤做到。他在苦苦思索中,想到了后世歷史中記載的明朝大家,王陽明,心學創(chuàng)始人。此心學,有不少佛家的思想,但落腳點卻在當下,卻在現(xiàn)實。
譬如守靜(戒定),王陽明便有說道,“人須在事上磨,方能立得住;方能靜亦定、動亦定。”佛門,也有言,煩惱即菩提。
打個簡單的比方,你守著戒,躲著酒肉,其實遇到錯綜復雜的情況,你不一定守得住,躲得了,只有經(jīng)歷過了,磨礪過了,方能真的定得住。
再譬如,你不喝酒,你躲著它,但若是謀個事,你偏偏要飲酒,怎么辦?一杯就醉,再也干不成事!又或者你堅持不喝酒,但別人往里杯中偷偷倒了酒,你一口飲下,又怎么辦?!
佛家講戒貪,儒家講安貧樂道。但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做到?倒是你腰纏萬貫之后,拿錢修橋鋪路,周濟鄉(xiāng)里,造福社會,也許那個時候,你擁有過后,再舍了出去,方能真的看淡,看穿,看空,不戒而戒。
悟虛心里面想著這些,心情終于漸漸趨于平淡,理得而心安。
當然,這并不能說佛門戒律有錯。此是后話,暫且不提。此處,只專講悟虛于塵世于現(xiàn)實中,如何彷徨而艱難的思索。
那百花虎骨酒,早已經(jīng)被悟虛煉化吸收。他把那股子酒勁,全都引導加諸于左胸那頭虎靈之上,而把那股子花香,卻散諸己身。自己如今容顏已改,若是身有花香,則氣息也多少有些遮掩,如此便甚好。更何況,古代名士,多身配香花香草,自比高潔;悟虛一人于這天外天,深覺險惡孤寂,自然也要憋屈憤慨之余風騷幾分。
那胡英,站在高船之上,嗅著那自悟虛身體散發(fā)出來的花香,不禁面色煞白,又急又惱地對著悟虛大喊道,“你就是個野和尚,花和尚!”
悟虛扭頭,斜斜地看了胡英一眼,笑道,“花和尚?英公子,莫非想要貧僧做那魯智深?!”
“你!你若敢做魯智深,我便將你撥皮抽筋,生啖汝肉!”胡英被悟虛這么一激,渾身不由顫抖起來,雙眼圓睜,似有血紅,似有淚花。
賁、銳、翼、仲等人,神情各異,欲言又止。
悟虛,轉回頭,背對著胡英,冷冷說道,“閑話少說,貧僧既然應承了下來,便自然會出力相助汝等至天妖峰。除此之外,平時一應事宜,英公子自可隨意決斷。”
你這小孩子,得了長輩的暗示,在這里和我耍心機,貧僧卻是沒有興趣!到了時候,貧僧自然去也。悟虛如是想著,卻又莫名惆悵起來,難道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自己這三年與賁等人的朝夕相處,也抵不過這一句古訓?
悟虛乃是后來人,知道這人啊,也是從獸類中脫穎而出的,其實也是動物,佛門也講究一個眾生平等,在悟虛的心中,自己其實和他們沒有多大的區(qū)別。不然也不會,這三年,和他們嬉戲在一起了。
只是,這些都無從說起,只看滔滔江水,青山兩岸,唯繼續(xù)前行罷了。
那胡英,自知打不過悟虛,又被氣得靠著欄桿宛如花枝亂抖,只得在賁等人的勸說下,回到船上閣樓之中,落得個兩不相見。
悟虛也不再理會他,半醉之間,暗中祭出曼陀羅法界,悄然入內(nèi)。
張翠露、何其峰等人,靜立在法界中。悟虛一一走過,他們神情鮮明,玲瓏活現(xiàn),卻無聲無息。悟虛用力的噴了口酒氣,對著他們說道,“罷了罷了,還是不能令爾等醒來!吾下次真的是要拿美酒,于這曼陀羅法法界,祭奠爾等一番了!”
一聲輕笑響起,緊接著,一陣大笑響起。張翠露等人,紛紛笑了起來。
悟虛一愣,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卻看到,張翠露他們,在法界之中,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這不是做夢吧?悟虛環(huán)顧四周,看見張翠露、何其峰、畢瀾瀾等,都在周圍,而于此刻忍不住大笑起來。
悟虛遂笑著疾問道,“那虎族子弟,化形之際,生命轉換之氣息,果真有用?”
張翠露、何其峰,看著悟虛一眼,連連點頭,卻又揚手一指,對著悟虛說道,“水下有妖物靠近,我等即刻將其驅逐!”
水下妖物?悟虛哈哈大笑,正待開口說話,卻又愣住了!張翠露、何其峰等人還在原地,神情姿態(tài)還是那般,哪里醒轉了過來?!
“大師,江中有蛇妖作祟!”賁的神識,傳音而來。
悟虛沉默地看著那依舊如泥塑一般的張翠露、何其峰等人。
因為悟虛進入了曼陀羅法界,不在木筏之上,賁的神識傳音,接連而至,既有通稟關切之意,也隱隱有催促之意。
悟虛,站在法界,陰沉著臉,神識外放。
此時,已是夜晚。高船的燈光照耀下,無數(shù)的蛇,吐著舌,從江中鉆了出來。攛飛之際,蛇涎飛射,強烈的腐蝕性,竟然轉眼之間,不但令木筏銷毀,沉入江水中,更是瘋狂地朝著高船涌去。
只聽胡英一聲尖叫,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這些毒蛇的進攻。高船法寶,光華大甚,那些原本攀爬上船壁的毒蛇,紛紛被彈開,然后莫名燃燒,腥臭無比地灰飛煙滅。
那在江水中的毒蛇,似乎被激怒,齊齊又躍起,筆直著身軀,嘶嘶吐著蛇舌,如悍不畏死的戰(zhàn)士,如千萬支利箭,對著高船,隨時待命而發(fā)。
悟虛正欲從曼陀羅法界出,江水翻騰,一個婦人帶著數(shù)人,卻先從水中出。
這婦人,看上去,約莫五十多了,神情陰郁,巍巍然杵著一根黑色的拐杖,容顏卻宛如十八處子。她頭頂發(fā)梢之上,橫插著一根玉簪,似龍似蛇,泛著光,看不清。其氣息深遠,周遭靈氣更是隱隱有化靈之相,只怕隨時便可晉升真靈層級。其身后,兩男兩女,身著灑金長袍,帶著年少而獨有的笑容,膚白貌美,甚是俊俏。
這五人一出水,毒蛇便紛紛退去,遁入水中。當然,也有一些,乖巧地盤繞在那少男少女的足上。
“原來是佘前輩,及四位金蛇兄妹!”高船上,胡英的聲音,徐徐傳來,“卻不知,有何見教?”
那被胡英稱作佘前輩的婦人,瞇起眼,望著光華流轉的高船,用尖細的嗓音,惻惻笑道,“這難道便是虎族的待客之道么?”
“悟虛大師,此乃蛇族佘長老,據(jù)說已經(jīng)是真人境界大圓滿,吾等修為皆不如她,還請大師出來,共同擔待一二。”仲,神識傳音過來。
我只是承諾遇有危險,出手相助,卻沒有答應事事出頭。悟虛在曼陀羅法界中暗道,冷哼了一聲,卻是沒有作答,也沒有出去。他要看看,胡英如何應付。
見高船上一時沒了動靜,那佘婦人身后的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出來。他腳踏在水面亂踹蛇群之上,對著高船,風度翩翩地一折身,施施然行禮,細聲說道,“不才張秋,見過諸位。此次妖族大比,我等一出門,便遇到諸位,也是緣分。不知道高船麗舟,可否能與我等一同前行?”話語說完,挺身而笑,引得江面嘶嘶聲一片,甚是瘆人。
片刻之后,高船光華一閃,賁走了出來,站在船頭,對著下方拱手行禮,“原來是張秋兄弟,在下胡賁,幸會幸會。此次妖族大比,能與諸位巧遇,實乃幸事。方才,我等已經(jīng)略備宴席,還請諸位登船,把酒一敘。”
“這八寶玲瓏舟,何等珍貴,我等怕是高攀不起。”那佘老婦人說著,同時一揮手。便只見,一條墨綠的蛇影,從其袖中飛出,落在江面上。然后,江面上的蛇盡皆飛一般游了過去,重疊糾纏在一起。片刻之間,一艘?guī)缀鹾秃⒓莱龅乃^八寶玲瓏舟一樣高大華麗的船,便橫跨在江面之上。只不過這船,略微狹長,通體墨綠,船壁微微蠕動,上面更有無數(shù)的舌頭,吐著舌頭,釋放出一陣陣濃烈的腥味,那一雙雙冰冷地蛇眼,射出冷冷地光芒,匯集在一起,也是光華一片。
佘老婦人及身后兩男兩女,不知何時,已經(jīng)飄然在上面。一個尖腮少女,斜斜地看了賁一眼,風情萬種地說道,“諸位若是有空,也不妨上這蛇船,一醉方休。”
“原來有酒喝!好!好!好!”悟虛從曼陀羅法界出來,衣衫襤褸,噴著酒氣,拍掌笑道。
那少女,見悟虛突兀出現(xiàn),自己的風情遺韻,被破壞得蕩然無存,著實惱怒,但一時摸不清虛實,心中暗恨,只是嘴上嬌嗔了一聲。倒是那佘婦人,冷眼打量了一下悟虛,笑道,“原來,虎族今年又請了一個魯智深來。”
她此話一講,“魯智深”三個字一出口,那兩男兩女,都禁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似乎都知道其中的典故。
“住口!蛇族這是公然奚落我虎族嗎?!”胡英,怒喝一聲,鐵青著臉,走上船頭,只是那仿佛可以殺人的眼神,卻多半落在了悟虛身上。
那邊蛇族之人,見狀,頓時又是一陣輕笑。
悟虛看了胡英一眼,好吧,你也看出這蛇族之人沒有惡意,所以就跳出來裝大,還順帶著當眾鄙視小僧。但那魯智深之事,又與我何干?何況孰是孰非,誰對誰錯?
蛇族那邊,一陣輕笑之后,便沒有言語。胡英,好似一拳打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雙手扶著欄桿,在那里猶如花枝亂顫,比平時分外好看。
悟虛嘆了一聲,不得不出來說話。
他虛空跨步,閃身來到蛇船之上,對著佘婦人和那四名少男少女,合掌朗聲,“貴族,既然意欲與我等,泛江同行,貧僧少不得要來討杯酒喝。只不過貧僧方才喝的是百花虎骨酒,卻不知貴族又是何酒?”
百虎虎骨酒?
那蛇族四名少男少女倒不覺得什么,但那佘婦人卻是嚴重精光一閃,不禁又將悟虛細細打量。
悟虛大大咧咧地坐下來,輕笑道,“此酒,貧僧剛剛喝過一壇,尚有少許,郁積于胸,談笑之間,便有泄露。佘婦人,難道沒有嗅到那百花香,那虎骨香?”
說罷,徑直拿起前面那綠幽幽的酒杯,微微嗅了一下,一飲而盡,隨后忍不住微微皺眉,環(huán)顧四周,漫聲問道,“這是什么酒?淡而無味!”
“大膽!”一個蛇族少年,站了起來。
“齊敏,不得無禮!”旁邊的那先前自稱張秋的少年,輕聲怒斥道。
這被喚作齊敏的蛇族少年,隨即朝著張秋躬身行禮,又坐了下來,只是一雙眼睛,卻幽幽地盯著悟虛。
佘婦人,坐在那里,手持著拐杖,悠悠望著胡英等所在的高船,似乎置身事外。
反倒是那張秋,猶如主事之人,輕斥之后,對著悟虛,淡淡笑道,“我們蛇族,自然也有美酒,名叫萬蛇涎。不知這位大師是否真的敢嘗一二?”
萬蛇涎?
悟虛心中默念著這名字,看著這張秋取出一個鼻煙壺大小的玉瓶,輕輕地放在了桌上,如蔥玉指,搭在瓶頂,說不出的誘人。
“悟虛大師,這是毒酒!”仲急急走到船頭,對著悟虛喊道,生怕悟虛這個酒鬼,端起來就往嘴里倒了。
“悟虛大師?!”那對面的佘婦人,猛地站起身來,氣勢飛漲,緊盯著悟虛,沉聲問道?
蠢材!悟虛心中暗罵不已,嘴上卻笑道,“無妨,貧僧倒要看看這酒有多毒,是否真的毒得死貧僧!”
悟虛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朝著張秋手下的那瓶萬蛇涎探去。
那張秋,見機極快,頓時將酒瓶收了回去。
卻不料,悟虛手勢一變,五指緊并,以掌作刀,徑直朝著那佘婦人而去。
佘婦人,似乎早有所料,也不出手相抵,只是手中拐杖輕輕一點,整個人頓時朝后飄去,同時嘴上冷笑一聲,對著張秋等人說道,“老身要與大師切磋一二,爾等不必驚慌。”
悟虛,會意,隨即也對著后方的胡英、賁等人說道,“貧僧要與佘前輩切磋一二,爾等小輩,自娛自樂吧!”
于是,眾人,便看到,悟虛和舍婦人,邊飛邊交手,一來二去,便從眾人眼中消失。
待到一人煙罕見之地,悟虛和舍婦人,反倒停了手,只互相冷冷看著。
“悟虛大師?你可知,關于你的通緝令,早已傳遍玄陰?”佘婦人,舉起手中拐杖,虛點著悟虛,冷冷地說道。
“你隨我飛至此偏僻處,恐怕也不是為了什么通緝令吧?”悟虛淡淡笑道。
佘婦人,哈哈大笑,“不錯,那通緝令上雖沒說,但誰不知道,九葉青蓮燈,便在你手中!識相的話,乖乖交出來,老身可以開恩讓你輪回轉世。”
“總要打過一場吧?難道讓貧僧就這么拱手相讓?若是如此,只怕你也留不住佛寶。”悟虛淡淡地說道,頭頂升起佛光,九葉青蓮燈的虛影在佛光中浮浮沉沉。
“原來你將佛燈煉化至肉身之中,難怪沒有被發(fā)覺,卻只不過卻是便宜了老身!”佘婦人,眼中露出貪婪地目光,說此話間,同時把手一揚。
便只見,她手中的那根拐杖,頓時化作一條長約十余丈的灰褐蛇影,氣勢洶洶地朝著悟虛猛撲了過來。
悟虛祭出星云竹,迎著這蛇影,當頭斬去。
佘婦人,見狀,不由發(fā)出嘶嘶冷笑。她也算見多識廣,仔細打量了一下悟虛,便知道悟虛修習過體修之法,再加上方才見悟虛將九葉青蓮燈置于肉身之中,心里想的便是祭出自己這根冥蛇杖。
此杖,其乃是以族內(nèi)九九八十一條三青蛇,置于幽冥之水,以秘法催動其互相吞噬,煉制而成。那經(jīng)過重重吞噬的最后一條三青蛇,性情兇殘,靈識混亂,一經(jīng)出動,便會不顧生死,瘋狂對敵,更可以趁敵不備,噴出無色無味之蛇毒,專腐蝕修士神識,陰毒無比。
悟虛星云竹揮出,那本非實物的蛇影,似乎受到無形的壓制,隨即頓住。緊接著,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劍氣,將頓住的蛇影一斬為二,蛇影中發(fā)出懾人的嘶嘶叫聲,一片腥臭無比地污血灑落下來。
悟虛似乎早有防備,頭頂之上,那朦朦朧朧的九葉青蓮燈,快速旋轉起來,灑下片片佛燈之光,將一切污穢之物,擋在了外面。
“星云竹!”佘婦人,見冥蛇杖竟然被毫無征兆地一斬為二,不禁臉色一變,但隨即又露出狂喜的神情,雙目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光芒,死死地盯著悟虛手中的星云竹。她忽然哈哈大笑,隨即將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唇邊,吐著蛇信,似乎念念有詞,最后一聲凄厲地嘶叫,蛇信逼出兩滴血珠,抹在食指和中指上。兩根指頭,頓時腥紅無比,不斷顫抖著,緊接著,轟然炸開,猶如兩條血蛇一般,飛快地沒入前方蛇影之中。
那被斬開的蛇影,頓時沸騰起來,發(fā)出許多的嘶叫聲,緊接著,也如方才佘婦人手指一般,轟然炸開!九九八十一條青蛇,從蛇影中飛出,毫不顧忌佛光的威力,拼著自身受損,惡狠狠地直接朝著悟虛肉身撲來。
“找死!”悟虛大喝一聲,即誦經(jīng)文,九葉青蓮燈從頭頂真正飛出,灑下的佛光,頓時威力大增,將那些瘋狂青蛇,焚燒一空。
“果然有些道行!”那佘婦人,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厲叫一聲,身軀砰然而散,漫天的靈氣,化作無數(shù)猶如實體的蛇形,又鋪天蓋地般飛來。
“又是這一招么?”悟虛冷笑一聲,暗中卻有了另外的準備。
“老身拼著解體受損,也要將你生生纏死在此處!”佘婦人的聲音,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數(shù)的嘶叫聲,隨著陣陣陰風,飛旋在悟虛周圍,卻沒有了下一步動靜。
悟虛等了片刻,略一感應,不由臉色一沉。想不到,佘婦人竟然以此解體大法,封鎖了自己與外界的聯(lián)系,確切的說,她這般解體化作萬蛇之陣,竟然將外面的靈氣截取一空。
如此,此消彼長。。。。。。她是要生生耗死自己!真是蛇蝎心腸!
悟虛怒喝一聲,雙手變幻,御使頭上九葉青蓮燈,朝著上方,飛去,似乎要以佛燈殺開一條路來,脫困而去。
便在此時,一根纖細的玉簪,如潛伏已久的毒蛇,猛地竄了出來,快若閃電般,飛至正在上行的九葉青蓮燈之下。
九葉青蓮燈一滯,想要下墜回來,卻被釋放出陰冷光華的小小玉簪給擋住了片刻。就是這片刻之間,漫天的蛇影,一溜煙地鉆入了悟虛的天靈穴。
“待老身奪了你的舍,再慢慢炮制你這副臭皮囊!”佘婦人,哈哈大笑,待環(huán)顧四周,看著張翠露等人佇立著的法相,看著那颯颯竹林,還有靜謐湖泊,忍不住驚聲大叫道,“不可能,你的識海怎么會是這樣?這是什么地方?!難道你一個野和尚,也會解體大法?”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在在處處皆是法界。”悟虛緩緩從竹林中走了出來,“此乃貧僧曼陀羅法界道場。”悟虛待佘婦人進入自己天靈穴之后,便施展曼陀羅法界法門于己身,來了個有樣學樣,將其困在了自己法界道場之中。
此刻的佘婦人,心中涌起無窮悔意。自己,原本比悟虛高出幾個層次,方才見著九葉青蓮燈被悟虛煉化至肉身,便想著解體布下萬蛇之陣,封鎖住悟虛,待悟虛稍有破障,便以萬蛇噬靈大法,直搗黃龍般滅了悟虛的神識魂魄,占據(jù)悟虛肉身,然后再將悟虛此肉身及九葉青蓮燈,慢慢煉化。
卻不知道,悟虛竟然會曼陀羅大法界法門,而且將己身也煉做了法界的一部分!
悟虛的曼陀羅法界中,充斥著無窮無盡的蛇群,到處飛梭一般游走著,還吐著信子,嘶嘶叫著。但悟虛祭出法界本尊,持柳觀音菩薩,先是切斷了法界與外界的靈氣交換,隨后發(fā)動了張翠露等人的法相。
佘婦人的尖叫聲,子啊法界中此起彼伏,“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會后悔的!”
悟虛,不答,只靜觀那一條條的蛇影,不斷消散。
“且慢,我愿認你為主!不然,我死之后,整個莽山妖族都會知道你的身份,你插翅難飛!”佘婦人,忽然尖叫起來,似乎感受到了隨時便會隕落的危險,快速無比地說道。
收一個蛇族老媽子有何用?悟虛獨來獨往慣了,根本沒有這個打算。但佘婦人最后一句,卻打動了悟虛。方才,仲脫口喊出自己的法號,蛇族之人盡皆聽聞。自己若是殺了這佘婦人,事情鬧大了,追查起來,自己的身份和行蹤也就暴露了。
那佘婦人,見悟虛意有所動,竟化作一個二八少女,顯現(xiàn)在悟虛之前,神情萎靡之余,卻又嬌態(tài)十足,顯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兒,輕聲說道,“佘倩見過大師。”見悟虛毫無所動,冷臉看著自己,只得嘆了一口氣,一副予取予奪、任人魚肉的樣子。
悟虛以持柳觀音菩薩法相,默誦經(jīng)文,抬指朝其一點。一朵蓮花印記,隨即沒入佘倩神識之體,緊接著,又有無數(shù)靈氣,簇擁而去,如蓮似蛇,圍繞在其周圍。
佘倩神情一喜,想不到悟虛將方才煉化的大半靈氣,又返還給了自己。而且,自己方才解體化作的蛇影,經(jīng)過悟虛曼陀羅法界煉化之后,更近本源,如此散而復聚,雖然修為下降了不少,但根基卻是更加凝實。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悟虛這禁制下得甚是溫柔和人性化,佘倩復又長長嘆了口氣,對著悟虛恭敬行禮道,“屬下拜見主人。”
眾生平等,悟虛又豈是喜歡搞這種人身依附關系之人?有心叫佘倩改口,但話到嘴邊,悟虛又沉默了。這佘倩,蛇族之人,也不是善輩,若是一味地慈悲為懷,怕是令其得意忘形,暗生反噬之心。自己雖有慈悲心,卻須得先能保得住當下自己的性命,待活了下來,再來施大慈悲心。
一念及此,悟虛淡淡說道,“今日如此,亦是緣分。只要你謹守秘密,相安無事,時機一到,貧僧自然解了禁制,還你自由。”
佘倩,連忙低頭稱是。
悟虛遂收起曼陀羅法界道場,與復又變作老婦人的佘倩,飛了回去。
那邊虎族胡英等人,與蛇族張秋等人,正在原處江上對峙著。見得悟虛和佘倩,相安無事地返回,盡皆松了一口氣。
悟虛自對佘倩下了禁制,便知道蛇族此番是有意找上門,欲與虎族聯(lián)手闖關,至天妖峰的。遂,笑著宣布,“貧僧無酗,已與佘老前輩議定,兩家攜手,共闖神獸谷。”
佘倩,在旁,連連點頭。
這時候,忽然只聽一聲媚笑,“如此甚好,卻不知我等是否可以加入呢?”
人未現(xiàn),笑先至。又有陣陣異香,隨風而來。
“聽聲音,想必是狐族年輕一輩的高手,胡清。據(jù)聞,她也是真人大圓滿境界,只差那臨門一腳。”佘倩,在一旁暗中傳音道。
悟虛心中卻是另有所思,沉臉朝著那香風望去。果然,數(shù)道婀娜身影,披彩縈帶,從自己和佘倩先前打斗過的方位,邈邈飛來。
破戒醉酒自蹉跎,修行卻須事上磨。
與虎同行降蛇妖,又見香風送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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