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得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方才你已經當眾露了破綻,不管你究竟是何來歷,不管是否交出先秦煉氣之術,恐怕都難逃一死。”天妖,忽然收斂了氣息,如一個凡俗婦人一般,懶洋洋地端坐在紫紅圓桌邊,注視著悟虛,“你若是背誦給本尊聽,本尊倒是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畢竟本尊此次化作鳳凰圣女,潛入大周朝,另有要事在身,也不想太過節外生枝,引人注意,露了蹤跡。”
悟虛猶在恍惚中,識海之內,自己神識之體迸射出來的光團依舊在緩緩飛旋著,將他的大半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但天妖這席話,悟虛卻是聽得清楚明白。悟虛認真地想了想,心中拿定主意,苦笑著答道,“天妖前輩,想必也看到了。小僧,之前機緣巧合,是在人世間學過一門煉氣之術,但學了之后,似乎僅僅只能用作收斂氣息之用。天妖前輩,如果認定這便是所謂的先秦煉氣之術,想要一觀,小僧這就完完整整地背誦出來。”
“那煉氣之術實則是以佛門秘法深印在你的神魂深處,你自己都不一定感覺或者體悟得到。你先前所學的,只不過是些皮毛而已!方才本尊以攝魂神游大法探查,這才看出一些端倪。不信,你自己再好好看一下自己的識海!”天妖冷哼一聲,語帶譏諷,同時暗中又將悟虛打量,似乎要看破悟虛的來歷。
悟虛心中一咯噔,知道終歸是瞞不住,只好老實問道,“實不相瞞,小僧如今識海之中,確實有一些光團,甚是神秘,但小僧也看不真切。而且,似乎這些光團已經變得越來越少。”
悟虛話未說完,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天妖竟然再度強勢地,不由分說地,闖進了自己的識海!她站在悟虛的識海,臉色陰晴不定,片刻之后,對著悟虛說道,“方才本尊逼出的光團之字,你記住了多少?”
悟虛本想說看不清楚,自然也一個也沒記住。答案天妖隨后的話,頓時令悟虛打消了想法,“不要說你看不清楚,這些本就是你神魂之中的東西,佛門禁法并不刻意針對你,只要出現在你識海,便如游子忽見衣中寶珠。”
悟虛衡量了一下,只得答道,“大約記住了十分之一的信息,而且這十分之一的信息,有的還是屬于佛門的。”說罷,便將一段文字,背誦了出來。
這段文字,有些內容,有悟虛之前便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因為并不完整,悟虛便全部說了說來。因為,便在剛才,悟虛從這些被天妖所逼出的光團之字中,得到了一些訊息。
其一,自己當時在人世間范蠡洞府學到的煉氣之術,確實是屬于先秦煉氣術,但也并不是全部。所謂的先秦煉氣術,其實是有上中下三部。悟虛所得到的,只不過是總綱和上部。總綱,論天地之氣。上部,講如何煉化。至于如何應用,卻是在中下兩部。
其二,當日,悟虛在修習佛門觀想之法,差一點便化作一絲純粹念愿之力而歸西之時,那隱藏在竹簡之中的煉氣之術受到感應,一部分光團之字,也就是先秦煉氣之術的上部,自動觸發而顯威,將悟虛及時從無盡佛光之中拉了回來。因此,悟虛其實,只是學到了煉氣之術的總綱的一部分,只會斂氣而已。
其三,自己的神魂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一些佛門的東西。悟虛說不清楚,但隱約覺得和觀音菩薩傳給自己的海音螺道場有關。
且說,那天妖聽罷悟虛的背誦,身影隨即飄渺起來,似在非在,如來如去。許久之后,復又重現。悟虛不知道他(或者她)參悟得如何,但觀其神色,似乎還有些遲疑不定。
“你怎么會惹上蓮花生那個瘋子?”天妖忽然問道,不待悟虛開口,又伸出右手止住了悟虛說話,“他費勁心機,轉投人世間,重造陰間。這個本尊自然知曉,也不評說。說到底,這是你們佛門之事。但他為何在你識海暗中布置了許多伏藏?不過你不用擔心,本尊方才在施展攝魂神游大法之時,已經幫你悉數破去。”
悟虛聽得心驚膽戰,想不到除了戒之伏藏,蓮花生大士竟然還趁自雪域之行,布置了如此后手。要知道,單單一個戒之伏藏,便在關鍵時刻,差點令悟虛萬劫不復。
“你到底是人還是妖?”天妖,緊接著又問道。
悟虛苦笑一聲,“小僧一向秉持眾生平之原則。何況,如今是人是妖,又有何分別?”
天妖難得地以某種眼神看了悟虛一眼,“你如今修習法門,頗為怪異。竟然將曼陀羅大法界用在自己血肉之軀,而且還是以我妖族為引。仔細算來,你是半人半妖吧。從人族角度來說,你這樣已然是妖了。本尊,便也權且當你是妖。”他(或者她)說到此處,揚起右手食指,指頭上有一滴氣息濃郁的鮮血。這滴鮮血,帶著紫金色,它緩緩升起,然后化作無數滴,分射向悟虛識海各處。
“本尊,賜你天妖之血,助你一臂之力!”天妖如此說道。
悟虛很想拒絕,說這是一場誤會,但卻是來不及。識海中一陣震動,好像起了颶風的海洋,無數的妖獸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緊接著,軀體之內的妖氣亦更甚,他的胸前,白虎飛起,青龍飛起,又有金狼銀狐白象白蛇等幻相從身體各處飛了出來,甚至頭頂有鳳凰啼鳴!悟虛急忙施展曼陀羅大法界法門,方才將這些異象消去,但饒是如此,那源源不斷從體內升起,復又溢出體外的妖氣,如寒冬晨霧,繚繞盤旋而不散,儼然妖人矣。
“前輩,這又是何必呢?”悟虛長嘆一聲,“小僧已然無條件全心配合,前輩又何必如此種種算計?”
“本尊,這是在救你!方才,那重山城城主崔無極,還有大周朝三皇子,已經接連三次傳訊過來,邀請本尊,赴南山飲茶一敘。”天妖幽幽說道,臉上竟然卻是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情,顯然天妖之血在悟虛身上還沒有達到他(她)所要的效果。
“若不是那邊接連催促,恐怕你便會馬上又施展攝魂神游大法,逼迫我將看到的內容背誦出來吧?”悟虛神色冷峻,暗自腹誹,卻不敢明言。
天妖自顧自的,又出驚人之語,“你真的想殺了重山城城主府三公子?”
悟虛一愣,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股殺氣騰地一下便升了上來,隨即答道,“那三公子實屬可惡,先是向小僧強索歡喜法門,之后又當著小僧新收的弟子及小僧的面,強奪女子,宣泄淫、欲。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人,仗著紈绔身份,不知多次明里暗里地欺凌我妖族,有些行徑簡直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只不過,此人,乃崔無極的獨子,深受其溺愛,且一向龜縮在重山城內。我族之人,數次謀劃,皆未能將其除去。今晚,倒是是一個機會。你若有心,本尊自會助你一臂之力。”天妖帶著悟虛朝前飛,一邊飛一邊緩緩神識傳訊。
悟虛本能地感覺其中有詐,搖搖頭,“縱然前輩親自出面,將崔無極等拖住,但城主府內高手頗多,禁制頗多,還有那一城的浩然正氣,恐怕要在城內殺他不是那么容易。”
天妖難得地回眸一笑,借著鳳凰圣女美麗的軀殼形象,那笑中的譏諷便有一半化作了魅惑,變得更加難以捉摸,像小娃娃無故而笑,又像飽經世故的老鴇無故而笑。
重山城,有一座山,叫做南山,不算最高,但位置甚好,登頂之后,恰好可以俯瞰城中大部分的山與水,以及城中最繁華景象。是以,便逐漸成為了一處名勝去處。
悟虛一邊隨著天妖疾飛,一邊努力地抓緊時間收斂著環繞在周身的濃烈妖氣。但那滴天妖之血,十分厲害,不但以一種霸道地方式快速侵襲著悟虛整個肉身,此刻更是正在悟虛識海之中逐漸生成著一個神秘的印記。悟虛感到危險異常,感覺如此下去,自己恐怕會性情大亂,徹底妖化一般。
這種情況之下,悟虛忽然想到剛剛看到的先秦煉氣術的總綱,靈機一動,悟虛便想著要以此煉氣之術,應對此刻危局。
但巧不巧的,南山卻是已經到了,悟虛只得作罷,總不能當眾參悟修習正被窺覬的先秦煉氣之術吧?
但見那重山城城主崔無極,和三皇子,還有魯智深,三人已經端坐在那南山之巔,正以茶代酒,聽風而言。他們遠遠地,便看見了跟在天妖身后的悟虛,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雖說三人,邀請天妖(鳳凰圣女),其目的便在悟虛或者說悟虛身上的先秦煉氣術。但三人,卻是沒料到天妖(鳳凰圣女)居然會帶著悟虛前來赴約。
待到悟虛隨天妖飛至近前,三人清楚看見那不斷從悟虛體內釋放出的猶如實質的妖氣,更是有些吃驚和不解。
待這三人迎過天妖(鳳凰圣女),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魯智深首先發聲,對著坐在天妖之側的悟虛問道,“戴墜大師,為何今夜如此妖氣大放?是不是修行上出了什么變故?”
這句話,其實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就差直接問悟虛,你是不是被天妖(鳳凰圣女)動了什么手腳。
這邊,還沒等悟虛開口,天妖便冷聲笑言道,“將軍這是在說笑嗎?本宮既然帶著他前來赴約,難道還會動什么手腳不成?”
悟虛,低下頭,暗暗苦笑一聲,想不到天妖修為境界這么高的人,撒起謊來,竟然是堂堂正正、渾然天成。
笑過之后,悟虛抬起頭,在一身裊裊妖氣中對著魯智深合掌說道,“戴墜多謝諸位關心。只因先前與寒藏先生比斗之時,斂氣太過,至極而返,平時以佛法收斂在體內的妖氣,如今隱隱有些控制不住了。不過亦無大礙,待小僧閉關數日,便可恢復如初。”
悟虛如此言說,不但魯智深,便是重山城城主崔無極,和那個三皇子,也盡皆露出一絲異色。悟虛顯然是配合著天妖所說,表明自己沒有什么先秦煉氣之術,而且還明顯地暗示現在不能為大家演示功法。
“都怪本王年輕好勝,見戴墜大師隱于虛空,幾乎立于不敗之地,情急之下,囑咐崔城主以城內大陣貯存的浩然正氣相助。望圣女和大師勿怪。”那三皇子,徐徐放下手中茶杯,微微嘆了口氣,對著天妖(峰)悟虛含笑說道。他此刻依舊是一身白衣,只不過在腰間多了一面澄黃玉佩,于飄逸之間顯了一絲尊貴。
實際上,當時悟虛哪里是什么立于不敗之地,反倒是被寒藏先生調動起來的浩然之氣逼得要死要活,臨到了最后,除了天妖出手相救之外,也還有三皇子見到悟虛施展出先秦煉氣之術叫寒藏先生助手的因素。
這些,在場眾人,包括悟虛心里面都是清楚的。但也許是之前有過沖突的原因,看著這個尚不知道姓名的三皇子,在這里云淡風輕的樣子,悟虛心中卻是一陣冷笑,“若是你知曉如今坐在你眼前的并非什么鳳凰圣女,而是天妖這個老怪物,不知道你又是何種神情?”
正暗自想象著,忽然識海響起天妖的冷哼之聲,一陣好似出自靈魂的刺痛,隨即升起。悟虛不由一個激靈,渾身一顫,雙目圓睜,體內妖氣嗖嗖直冒。
對面的重山城城主,三皇子,還有魯智深,不禁又互相看了一眼,還以為悟虛真的是重傷之下,心中憤憤不平,受不得言語刺激,有點當眾發飆的意味。這似乎進一步坐實了悟虛先前施展的,并不是什么先秦煉氣之術,因為在這三人心中,以及傳聞中,會先秦煉氣之術的悟虛豈會如在剛才真的受傷,以至于如眼前這般有點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此事,倒是崔某考慮的不周。”那重山城城主崔無極,見天妖沒有說話,便接過三皇子的話茬,對著天妖說道,“方才圣女提議宴上比斗,本是率性而為,崔某這個官當得久了倒是變得古板了起來,一見這位戴墜大師突然施展妙術,遁入他界,身影雖見,氣息全無,可謂神出鬼沒。崔某怕顧師弟一時不慎,受了戴墜大師天外一擊,情急之下,便暗自默許他以我澄明書院的寒鐵令,調動了護城大陣之中的浩然正氣。”
這崔無極,不但是修為高深的儒門修士,也是重山城城主。他這番話,也是冠冕堂皇。暗中比斗,是你妖族圣女率性而為。寒藏先生調動城中浩然之氣,不是三皇子的意思,也不是自己的意思,是人家持有澄明書院的寒鐵令,自己也是出自澄明書院,是以情急之下,默許罷了。而寒藏先生之所以持有澄明書院的寒鐵令,估計是暗中保護三皇子的需要,從這個角度來說,他調動護城大陣之中的浩然正氣是他本應有的權利。所以,鳳凰圣女要拿這件事做文章,是不行的。
悟虛聽得懂這些彎彎繞,無語地瞥了他一眼。而天妖坐在那里,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飲茶,似乎還在靜等崔無極的下文。
果然,崔無極頓了頓,似乎毫不在意地朝著悟虛瞥了一眼,然后微微跺了跺腳,“所謂不打不相識,戴墜大師也不是外人了。實不相瞞,我等腳下的南山,便是護城大陣的陣心所在之處。陣心之中,天地靈氣非常濃郁,此刻由我等坐鎮,倒是可以讓戴墜大師進去療傷片刻。”
這是不放心,必須要對悟虛來個實實在在的檢測。
這時候,天妖終于說話了,“崔城主,又或者是三皇子,將本宮請到這護城大陣的陣心之上飲茶,莫非是別有圖謀不成?還是說想要對本宮用強?”說到此處,他(她)放下手中茶杯,竟然緩緩站了起來。
暗黑的宮裝,下擺很長,金色的花紋,幾乎鋪滿了半個山巔。天妖注視著腳下那萬千燈火,忽然伸出右手,散開五指,就像一個充滿幻想的少女向自己的玩伴展示自己的心愛之物。一顆青色的鵝卵石,靜靜地浮在掌心上。
“久聞重山城護城大陣威名,所謂三金鎖天陣,金鈸破法,金環束形,金劍斬靈,專門針對我妖族修士。本宮今日倒要試試!”天妖輕啟朱唇,口吐蘭音,似乎呢喃,卻自有一絲剛毅和決絕。
這番話隱約傳到眾人耳中之時,那靜浮在其掌心的青色石子,微微顫動起來,就像一顆心臟開始不斷收縮和起搏。一股洪荒妖獸的氣息,開始從其中彌漫開來。
受此刺激,南山之巔,金聲大作,風云突變。一道道有形靈氣,如朝霞一般從悟虛等人的腳下涌現出來,朝著夜空鋪陳開去。
悟虛身外繚繞的妖氣,猶如遇到什么天敵一般,凝聚成一個個微型妖獸,盡皆露出兇狠暴戾的神色。不但如此,悟虛識海之中,那個神秘的妖印亦變得如同天妖掌心中那顆青石一般,像一顆小心臟一般,撲通撲通起來。
“鳳凰圣女,這是何必!還請快快將天妖之心收起。”那個三皇子和崔無極,肅然動容,幾乎是同時出聲,說如此的話語。
天妖之心?悟虛聽罷,正有疑惑,識海之中,那神秘的妖印便傳出來一段訊息。原來這天妖之心,乃是天妖的成名法寶之一。相傳,天妖原本是一個普通的妖獸,一次天降隕石,落進了天妖體內,陷在其心臟之處。天妖昏迷三年,生死不知,及后醒來,頓悟許多神通法門,修為日進千里,數百年之前,終于晉升玄境,成妖族第一大修。而那顆天降隕石,亦成為天妖心血相連的厲害法寶,按照天外天的評級,是為玄級法寶,能夠發揮出玄境大修士的一擊。
有這么厲害?自己怎么感覺不是特別明顯?悟虛心中默默想著,卻沒看到,三皇子、崔無極,還有魯智深,全都隱身在了重重金光之中,根本不敢公然現身。
“想不到圣女竟然如此受天妖大人的垂青,竟然將此物交于圣女。既然如此,圣女還需持重啊!切莫忘了此次乃是出使大周朝,而非斗法比狠。”崔無極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尷尬和不爽。
“是極是極!圣女切莫一時沖動,要真的引動了三金鎖天大陣,這重山城內有數百萬生靈,恐怕就要遭受池魚之殃了。阿彌陀佛!”魯智深,也遠遠地喊了起來。
“呆瓜,還愣著干什么?!速速寄神一具妖身!”天妖的話語忽然在悟虛識海中響起。悟虛聽著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識海中那神秘妖印,忽然又迸射出一滴妖血。這滴妖血,一出現,便將悟虛神識之體扯了進去。悟虛本能地施展出曼陀羅大法界,哪知道不施展還好,自己這一施展,便覺得恍然之間到了身外,寄神在一具好似妖氣凝聚而成的妖獸體內。
悟虛還是第一遭如此,急得直接對著天妖吼叫起來,“t,快點將老子放出來!”
“哼,此刻你神識離體,寄居于本尊一滴妖血之中,你若不想永世不得超生,便速速下去殺了那崔明玉!”天妖傳來訊息。
悟虛一聽,頓時不干了,你這是借刀殺人,或者說是逼著老子殺人,搞投名狀嗎?!他又開始咒罵起來。
但天妖根本不理,反而垂下頭,對著手中天妖之心,輕輕地吐出一絲鮮血。只見那原本天青色的天妖之心,瞬間變作一團血紅,砰的一下膨脹了幾分,變得更像一顆活生生的心臟了!它起搏的頻率,也陡然加快。每一次起搏和跳動,都在南山之巔引起巨大的靈氣震蕩,都伴隨著溢出許多血色妖霧,附著在天地靈氣之上,好似一根根血色經絡,好似有一頭遠古妖獸要復活一般。
三皇子。崔無極,還有魯智深,沒有在說話,也許已經改用神識在和天妖對話。南山之巔,這個重山城護城大陣陣心所在之處,受此觸發,已經開始真正自動運轉,顯露出金光閃閃的寶物虛影。金鈸,金環,還有金劍,似真似幻,從各個方位浮現升起,將整個南山之巔,隱隱圍住。
悟虛神識所寄居那具妖獸,包括悟虛(那具肉身),在這樣的聲勢和場合中,頓時變得毫不起眼。也就在這時,那血色妖霧之中忽然飛出許多的妖獸,而悟虛神識之體也只覺一陣巨震,自己所寄居的那具妖身,也從自己肉身周圍飛離了出去,隨著這些妖獸,沖過那金鈸,金環,還有金劍的封鎖,疾飛向下。
南山之下,隱約可見,許多修士的身影也升騰起來,然后便有一些沖撞和打斗發生。而隨著這一股妖氣,從南山之巔,散落下來。城中的那些妖修,包括妖族使團成員,全都騷動了起來,兩眼冒著血光,好似無意識的殺戮之獸!悟虛也不例外,雖然神識很清醒,但也是兩眼泛著紅猩猩的光芒,無需主動,便有許多人族儒門修士,手持法器,高喊著“降妖除魔”的口號,圍殺了上來。場面極其混亂。
悟虛急著找到李小二,一路上也禁不住殺了幾人,方才沖到妖族使團所在之處,便竟然冤家路窄地碰到了那個崔三大公子——崔明玉。他赤裸著上身,臉上還有胸前還有女人的唇印,似乎是剛剛從溫柔鄉里驚醒出來。他也一眼看到了悟虛,頓時對著周圍的修士喊道,“這里還有一條妖獸!”
悟虛心中頓時又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殺意。也不知道天妖使了什么妖法,只要悟虛聽到他的名字或者看到他,自己心中便會自動產生強烈的殺意。
這股強烈的殺機,自然被崔三公子崔明玉感應到了,他不懼反笑,伸出手來,指著悟虛笑罵道,“你這條不知死活的野豬妖!來人啊,給我捉活的,本公子今晚宵夜要吃紅燒野豬肉!”
悟虛氣得差點吐血,真想撲上去,用一嘴的豬牙將這個囂張的崔三公子咬成碎片。但悟虛終究是忍了下來,他不想按照天妖的設定去走,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天妖的完全目的。但這崔明玉,卻帶著一幫修為不俗的跟班手下。悟虛一時半會,竟然脫身不得。
這時候,重山城的儒門修士,已經沖殺進了妖族使團的居所,空氣中很快便彌漫起一股股血腥氣息。悟虛很快便認出,這是妖血的氣息。
南山之巔,妖氣彌漫,大陣運轉,靈氣的激蕩已經波及到了山下的城中。這當口一見血,包括悟虛等妖修一方,還有許多儒門修士,全都有點按耐不住了。妖修們嗷嗷直叫,儒門修士則更加正氣凜然,替天行道、鎮壓妖族叛亂的勁道便又不自覺大了幾分。尤其是那崔三公子崔明玉,身上似乎有特殊的法器,那南山之巔所逸散垂落下來的浩然正氣,竟然自動分出一股,沒入他的體內。剎那間,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修長的身軀挺得筆直,好似打了雞血,可以開天辟地一般。
這重山城中,本就是人族儒門修士的天下,他們不但人多,而且借著三金鎖天陣等因素,更是占盡了地利。譬如妖族使團居住之所,其陣法禁制根本便是掌控在城主府一干人手里。雖然妖族使團進駐之后,另外做了一番布置,但總體而言是做了甕中之鱉。待他們布下的陣法禁制被攻破,很快便毫無疑問地處于單方面被圍殺的局面。
悟虛在圍困中,不遠不近地看著一個個妖修,如自己這般,被許多儒門修士團團圍住。他們,催動著件件法器,猶如被殺雞宰猴一般,將其虐殺至死。不知道怎么的,悟虛體內忽然生起一股悲憤和雄壯,忽然生起一股強烈的殺意,無數的妖獸叫聲,在自己體內以一種唯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響起,令自己全身熱血沸騰,甚至于快要燃燒起來。
悟虛強抑著抬起頭,對著模糊一片的南山之巔,對著天妖所站立的方位,忍不住痛罵了一句,”但從嘴里出來,卻是一陣野豬的咧咧叫聲,直惹得一旁的崔三公子崔明玉哈哈大笑,猶如笑一頭無路可逃、垂死掙扎的野豬一般。
“不要殺我!我是人族!”李小二的聲音忽然從某處傳來。
“呔!本君認得這小子,他一直跟在那妖僧戴墜的身后!”一個人族儒修忽然叫道。
悟虛心中頓時急了起來,嗷嗷叫著,便要朝李小二聲音傳來的方位沖去。誰知道,那崔明玉聽到之后,也猛地轉身,徑直也朝著同一個方位飛撲過去。
悟虛大喝一聲,祭出曼陀羅大法界,剎那間,從其體內飛出許多的妖獸來,青龍白虎不一而足,頓時便將崔明玉一干手下反過來圍住。而悟虛自己,則朝著崔明玉疾追而去。
終究是晚了一步,李小二已經落入了崔明玉的手中。
“說!你師傅教你煉氣術沒有?!”崔明玉,提溜著李小二,哈哈大笑。
李小二,認得崔明玉。他被崔明玉像小雞一樣拎在半空中,滿臉漲得通紅,雙腳卻不停晃動著,想要踢到崔明玉。
崔明玉,繼續大笑著,用方才看悟虛的眼神看著李小二。
悟虛縱身一躍,飛撲了過去。
崔明玉,一面拿李小二做擋箭牌,一面撐開手中玉扇,玉扇邊緣閃動著幽幽綠光,顯然是淬了毒。
悟虛,再一次忘了望南山之巔,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還在既克制又風騷地斗法著,完全沒有顧忌下面的池魚之殃。
悟虛嘆了口氣。
崔明玉看到了自己這一生當中無比神奇的一幕。
一頭野豬妖,忽然像人一樣站立了起來,兩只前腿合攏在胸前,好似和尚合十要持咒誦經一般。一滴妖血,從其兩腿之、間,冒了出來。這一滴血,一出現,周圍的妖修便齊齊叫了起來,齊齊飛了過來,好似所有的人類儒門修士都不存在了一般。但崔明玉卻感覺所有的妖修,卻真實不虛地從自己身上踏過將自己踩踏成一堆爛泥。
李小二被悟虛一只豬蹄接住了。他看著眼前這頭怪異的野豬妖,不由嚇得哇哇大哭。
悟虛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曼陀羅大法界中那一個個熟悉的妖修,亦不禁淚流滿面。賁、翼、仲等,還有胡靈兒,還有許多,他們都已經慘死了,出現在自己曼陀羅大法界中的,不過是他們的一絲魂魄而已。天妖如此殘忍,竟然犧牲了他們所有,所得到的,只不過是在自己曼陀羅法界中這一滴沾滿了自己因果業緣的妖血!
也就在這時,天妖停止了斗法。南山之巔,那茫茫靈氣瞬間散去。重山城護城大陣也停止了運轉。那些聲嘶力竭的人類儒門修士,也盡皆罷手。
不少目光,都看向了悟虛,這城中恐怕是唯一僅存的妖修。
悟虛將李小二攝入那滿是妖獸的曼陀羅法界,對其說道,“為師變了個模樣,你便認不出來了么?”所幸曼陀羅法界之中,悟虛還能口吐人言,李小二一聽,頓時激動起來,當即叩拜說道,“原來是師傅!請恕徒兒有眼不識泰山。”
“自己哪是什么泰山,如今不過是一頭野豬妖而已。”悟虛心中自嘲道,遂對李小二說道,“為師今后有段時間,可能會化作妖獸,你須得不驚不怖。”
李小二答道,“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馀涅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悟虛曬然一笑,“如是如是。”遂對著李小二吟道:
神通術法應堪破,莫懼眼前野豬身。
一滴妖血奈若何,法界本是度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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