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適之、肖家棟,呼延武三人如此這般,悟虛正要神識相詢。海音螺,卻已飛離了雍州上空。
這一次,因著上次的教訓,悟虛卻不敢向下細看。這次,沒曾遇見那個北斗府甘南城城主,果然是周天星辰大陣,斗轉星移。
不知海音螺內,那些修士及凡俗之人,是否有過年習俗?悟虛凝神朝內觀去,卻是未曾發現這方面的跡象。倒是有許多信愿之力,朝著悟虛所化的觀世音菩薩法相涌來。悟虛神識暴漲,不由一陣說不出的神清氣爽,飄飄欲仙。
這海音螺本是觀世音菩薩于無量無數娑婆世界中的一處道場。雖然,如今在悟虛手中,但終究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其中眾生的浩蕩信愿之力,悟虛不過是借著觀世音菩薩法相,得了些許。便是如此,已經夠悟虛修行。
因著此緣故,悟虛神識,也隨即隨機上下左右俯仰漫觀起來。
自己如今所在或者說所看到的這周天星辰大陣,星光閃爍,卻似乎還有許多“星辰”是不發光的,又或者說刻意收斂起來,又或者隔絕了外面神識的探查,當卻偶爾可以讓你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像夜空中看不見的龐然大物,又像夜空中奔騰不息的暗流。
下方的玄陰星上,因為各種禁制的緣故,些許靈氣升騰,如煙如無情,山川河流,細浪泥丸。
上方,玄陰星外空,有真正的星辰,極其遙遠,卻感覺有些異樣,似乎因為周天星辰大陣的緣故,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似的。
悟虛忽然有一種飛出這周天星辰大陣,飛離玄陰星,飛至真正星空的沖動。他御使著海音螺,一閃一閃的,奮力向上。但大陣的壓制隨即而來,更有一道神識傳來,化作天雷滾滾,“大膽!”緊接著,一道龍形紫色閃電,憑空出現,朝著海音螺劈來。
悟虛神識與海音螺的聯系隨即被切斷。城主府密室中,悟虛猶如跌落凡塵一般。那龍形紫色閃電,也不知是何神通,竟然一直追擊下來,有部分還進了悟虛識海,攻擊悟虛的神識之體。悟虛神識之體,當即入了法界,這才堪堪避開。
至于海音螺內的神識分身,倒是無虞。那紫色龍形閃電,還進不去。
但隨即,又有一道神識,落在密室內,聲若洪鐘,“雍州悟虛,擅離職位,記過一次!
記過一次?記過便記過。想不到這修士世界的玄陰星也還有記過。
悟虛整整了僧袍,出了密室,一問侍衛,方知今日便是除夕了。整個城主府,張燈結彩,煥然一新,據說也安排了內部筵席。
悟虛笑了笑,忽然想到張翠露等人,遂傳訊給他們,詢問是否參與今明兩日的親民盛筵。誰知他們卻沒有什么興趣。悟虛又問李明珊,李明珊,也是無甚興趣。悟虛遂出了城主府,一個人出去轉轉看看。
城中倒是熱鬧了一些,比前些日子。街上的修士不少,許多關了的店鋪也開了門。也許是連日不見緝私小分隊的緣故,許多修士都大著膽子,開始“消費”了,雖然似乎個個都有點囊中羞澀。
悟虛走在街上,許多修士都會遠遠行禮致意,沒有上前來的。
三大世家的子弟,還有離情閣等處的修士,幾乎沒有出現。
氣氛似乎有些異樣。卻又似乎說不出具體的來。
悟虛走了一會兒,便去了還珠樓,喚來蘇吉,詢問今夜事宜。待聽了蘇吉一番詳細稟報,悟虛問道,“曾將軍,還有三大世家等處,可有什么消息?”
蘇吉答道,“今夜盛筵相關安排,昨日便已分別稟告通知各位真靈修士,皆已收到答復,屆時會準時出席!
悟虛想了想,便不再言語,又回到城主府密室中,盤腿端坐,繼續修行。
有了先前“從天而降、墮落凡塵”的感覺,悟虛不知不覺,一呼一吸間,神識內視,自上而下,細細地,又遠遠地體會著自己這具肉身。
左右手,乃至四肢,乃至五腑六臟,各有動靜。。。。。。
無數條毛細血管,有的像涓涓細流,有的奔騰不轟鳴。。。。。。
曾經烙印在胸前的虎族妖靈,重又出現,踏著肉身,朝著識海飛奔去。。。。。。
多少年的莫名心結宿怨,化作一口濁氣,隨著呼吸,順著喉嚨,沖了出去。。。。。。
如此種種,交織匯聚在一起,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和意趣。
但如何能修成肉身法界呢?悟虛苦思不已。自己當初在虎族之地,便可以將那些虎妖之靈收納入體,烙印在胸,但在悟虛看來,這根本不算肉身法界。
何為肉身法界?自己肉身有萬千眾生,眾生皆有靈性皆有佛性,皆能入我法界之中,或與我同在一法界中,并且能夠各自修行。那些虎族妖靈全是外物,也沒有佛性,更無自主意識各自修行,由此何談肉身法界。
但這般的想法,這般的修行,何其難也!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試想一下,如果你的手,有了自主意識,還算你的手嗎?或者,算自己的一具分身?但分身是分身,無論是本身還是分身,哪里有法界?
悟虛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有點懷疑自己這番想法是否正確。
悵然睜眼,環顧四周,密室內獨自己一人,恍恍惚惚,而外面燈火照空,修士涌動,一片熱鬧光景。這是除夕之夜到了,悟虛起身,復又出了密室,出了城主府,來到了還珠樓。
此次,蘇吉安排的真靈修士聚會之處,依舊是那聽雪閣。悟虛悄然進了聽雪閣,默默地坐著,遠遠看著那些修士們。
他們似乎沒有悟虛此刻這般修行遇到瓶頸的煎熬和煩惱,隨意的走來走去,有說有笑。
許多的靈酒靈食,正陸續擺放出來。
一處閣樓中,十余名花容月貌的女修,全都穿戴著艷麗的服飾,似乎是等著出場獻藝助興。
。。。。。。
“悟虛大師,似乎也不怎么喜歡這些凡人風俗?”虞仙子不知何時,飄然來到。
悟虛淡淡答道,“小僧先前也是凡人。只不過,修行以來,倒真的是對這些有些淡了。不知虞仙子呢?”
虞仙子笑了笑,“”本宮自懂事時起,便在大自在宮,這除夕之夜、親民盛筵,倒是聽說過!
悟虛,忽然回首,看著虞仙子,“仙子,自幼便在大自在宮?“
虞仙子,不想悟虛有如此問,不禁啞然,片刻之后,問道,“據聞,此番盛筵一應花費,皆是雍州駐軍出?“
悟虛反問,“有何不妥?“
虞仙子依舊不答,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望著遠處下方,“這些普通修士,原來和凡俗之人并無區別!
悟虛點點頭,“這句話,小僧倒是頗為贊同。這些普通的修士,雖然能夠修行,但資質有限,或機緣不夠,比起那些凡俗之人,無非是身體結實點,精神好一點,多了些壽命,多了些力氣,能在半空飛起來。“
“所以,他們之中許多人,還不如凡俗之人,白白浪費了許多的靈資。“曾山,走了進來,踱步窗前,負手而立。
“倒也不能如此說,“悟虛斟酌著言辭,“既是修士,便當有能夠接觸享受靈資的權利。恰如凡俗之人,既然與我等一般,都是人,便當有人之能夠接觸享受的權利。否則,當初的我等又從何而來,何以走到今天。”
“城主大人,不愧是佛門高僧,慈悲為懷。”李適之,與肖家棟、呼延武,呼延武二人,踏步而來。那呼延武,面色泛紅,隱有酒氣。
“想不到呼延道友,早早就喝上了!蔽蛱撔α诵,伸手示意三人入座。
“我等雖說比不上京城那些豪門世家,但也上上下下卻也有數百人,便趁著這時候,盡量聚一聚,所以來遲了些,還望諸位見諒。”肖家家主,肖家棟一邊含笑說道,卻一邊尋了一處不起眼處坐了下來。
這時候,蘇吉也進了來,恭聲問道,“啟稟城主,時辰已到,城主及諸位是否出面宣講一番?”
悟虛,看了看在場諸人,隨后擺了擺手,“也沒甚好說的,且讓他們無拘無束,大吃大喝吧!
蘇吉,見悟虛如此說,便要躬身退下。
卻聽得,虞仙子忽然笑道,“悟虛大師,你身為城主,還是講幾句吧?偛怀桑羞@些人來,吃吃喝喝,然后便作鳥獸散了?花這么多靈資,總要有些意義。”
“這些靈資嘛。。。。。。”悟虛看向曾山,“卻是曾將軍出的。要不將軍下去講幾句吧?”
曾山,搖搖頭,“撫慰之事,還是有勞城主大人吧。曾某若有話,到時候自然會講!闭f到這里,他頓了頓,復又對著蘇吉問道,“此次親民盛筵,那幾位臨時蒞臨雍州的真靈修士,應該也一一請了的吧,卻為何現在沒見一人?”
曾山這么一問,悟虛也注意到了,也朝著蘇吉看去。
蘇吉,面露一絲為難之色,“屬下早早便一一親自拜訪邀請,但他們今日一早便離去,說要前往燕京府,與同門匯合!
“這般無禮?”曾山淡淡一笑,修長潔白的兩根手指,捏住了座前的羊脂玉杯,卻是沒有再言。
雍州城,屬于燕京府管轄,相當于縣城與省會的關系。悟虛前些日子閉關,一直沒和這些外來的真靈修士會面。想不到他們也不客氣,也不來見一下。曾山的“這般無禮”,指的便是此。
悟虛自嘲般地笑了笑,自己本來是不在乎這些。
這時候,李適之,對著悟虛說道,“城主大人,還是出去講幾句吧。朝廷改制變法,許多人誠惶誠恐,不知所措。此除夕之夜,,雖是凡俗之人之風俗,但親民盛筵,本就是為修士而設!
“既然如此,悟虛便獻丑說幾句。”悟虛,想了想,遂起身,沒有出去,而是入了曼陀羅法界。
悟虛,在法界中,盤腿而坐,祭出觀世音菩薩法相,外顯在雍州夜空,持楊柳,神識傳音,“愿我等眾生,無論正邪,無論修為幾何,乃至無修行,不能修行,皆同于今夜而樂!
歡呼聲四起,卻不是為悟虛喝彩。好似一聲令下,雪桃谷凡俗之人,家家戶戶圍坐在一起,開始大快朵頤。那些修士們,除了少數的,也盡皆入席,高談闊論起來,一幅幅把酒論道的風范。
悟虛退出法界,尷尬一笑,“我等還是在此多自飲幾杯吧!
“城主大人何必介懷?”曾山,自斟自飲,自言自語,“這些修士,其實和城外的那些凡俗之人,并無兩樣。所以,長老會和陛下才會改制變法,靈資寶貴,不能隨便糟蹋了。”
“不知曾將軍年少之時,是否也是在糟蹋靈資?”呼延武,忽然在一旁問道。
氣氛隨之一凝。
曾山,放下手中酒杯,看著對面李適之、肖家棟、呼延武三人。這三人,也不約而同地朝著曾山對視而去。
悟虛和虞仙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曾某,六歲入凡塵境,十二歲入真人境,二十歲那年晉升真靈!痹胶鋈灰恍,漫聲說道。
六歲凡塵,十二歲真人,二十歲真靈,這是修行天才。尤其是曾山還是走的煉體的路子。
悟虛朝著曾山看了一眼,腦海中不由想到先前陰陽宗大長老對其的評價,想到其用雙手十指內置煉化天隕銀絲。。。也不由心生敬佩之意,套用一句俗語,別人比你優秀,還比你勤奮刻苦,由不得不佩服。
“老夫當年是七歲半入凡塵,若是有曾將軍家族般的各種靈資供應,恐怕也與曾將軍差不多。當然,若是先天資質差了,太多的靈資也無用!卑装l蒼蒼的李適之,看著曾山淡淡說道,“不過,老夫敢問,曾將軍家族中,都是如曾將軍一般的天縱之資?”
老年人,說話,有的喜歡用許多語氣助詞,譬如在問話后面加一個“嗎”或者“嘛”什么的,有的則不喜歡用了。李適之是后者,經歷了太多歲月的滄桑,已然沒有那些尋常的情緒。
那呼延武則不然,他相對而言,年輕些,家族傳承功法,又是比較剛猛暴烈的路子,所以他對著曾山冷哼了一聲,“敢問曾大將軍,是何仙體?”
所謂的仙體,指的是一些天生的特殊的修行體質,簡單地說就是極其適合修煉某種功法(而且是利害無比的功法)的體質。如今是靈體的張翠露等,都不能稱之為仙體。
曾山,搖搖頭,語氣卻更是傲然,“曾某倒不是什么仙體。資質嘛?也有一點,但曾某以為,修行到現在,更多的是靠自己的勤勉執著,一顆向道的心!
“既然不是什么仙體,曾大將軍二十歲晉升真靈,難道靠的不是各種靈資源源不斷地供給?”呼延武,聲音提高了不少,“勤勉執著?一顆向道的心?我家子弟,誰沒有?!莫要說六歲修行,先天不凡,那也是將軍父母乃至祖上,一代一代用靈資堆出來的!
他本是臨窗而坐,說話之間,猛地站了起來,露出一方縫隙。聽雪閣珠光寶氣之下,外面夜空大紅燈籠照射下,許多修士吃吃喝喝的情景便遠遠地顯了出來,其中不乏三大世家子弟。
家族的世代榮光,自己的一身修為,竟然被說成是用靈資堆出來的!也就是買來的。任誰,心里也不舒服。
“原來,用靈資就可以堆出真靈修士來!痹,臉色冰冷,銀白色的雙手光澤流動,“難怪,諸位這段時間,借著地下黑市,拼了命地搜刮靈資!
地下黑市?
悟虛微微一愣,自己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李適之等三人,卻臉色一變。
悟虛急忙說道,“諸位,除夕之夜,眾生同樂,有話好好說,莫要傷了祥和!
“原來,曾將軍早就知道了!”李適之,喟然嘆道,“但不知為何不派緝私分隊前來,莫非將軍就是等著此刻?”
曾山,對著李適之點點頭,“正是如此。曾某直接找三位征繳靈資,總比那些不成器的手下滿大街到處跑要省事得多。”
“姓曾的,你把我們當成了什么?!”呼延武,大喝一聲,站了起來。只見其身形瞬間暴漲了兩三倍,雙眼通紅,雙手十指緊握成拳,拳頭上包裹著一層暗紅色光暈,身后有一頭長著雙翅的猛虎虛像,張開著血盆大口。
大戰一觸即發。
“且慢!”李適之,忽然對著悟虛和曾山,還有虞仙子,說道,“熟話說得好,和氣生財。老夫有個提議,不知諸位贊同否?”
悟虛是極不愿意他們又打起來的,尤其是今夜,遂急忙說道,“李家家主,但說無妨!
曾山,坐在那里,沒有說話,只是面露一絲不屑的嘲弄之色。
李適之,對其視若未見,聽得悟虛如此說,便朝著虞仙子看去。
虞仙子,微微頷首,“李家主請講!
李適之微微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實不相瞞,這段時間,我等收集了雍州城內大部分修士的靈資,大約有三百萬靈石。老夫的意思是,這三百萬,全都分給三位如何?”
三百萬靈石?平分的話,便是一百萬。。。。悟虛心里一驚,他記得之前雍州城一年的賦稅也就二三十萬,而上繳朝廷之后,留下的也就十余萬。
悟虛不禁朝著肖家棟和呼延武看去,這二人畢竟比李適之年輕(至少看上去),想法可能不同。
果然,肖家棟瞇起了眼睛,那像猛虎一般的呼延武雙眉緊皺,額頭上的那個“王”字,更加凸顯。
好在李適之,暗中神識傳話。這二人方才沒有說話,算是勉強同意了,默認了。
“李家主,好大的氣魄!”虞仙子,低眉輕語。
但是,曾山卻笑道,“笑話!朝廷征繳靈資,乃是為了我玄陰我大周真正修士之公用。爾等冥頑不靈,竟然還想著賄賂城主大人和本將軍!”
他站了起來,身上的黑色白紋長袍徐徐滑落,露出一身墨色玄甲,胸口一面寒玉護心鏡,駐軍將軍的裝扮。兩手更是戴著一副大周皇宮侍衛特有的噬魂臂套,上面有許多鋒利凸起,有的甚至成倒鉤狀,全是兇殘魔獸或妖獸的牙齒,秘法鑲嵌,若是觸碰上便是噬身噬魂。
一聲爆喝,猶如虎嘯,呼延武,飛躍而起,朝著曾山奔襲去,速度快到了極點。悟虛莫說出言阻止,便是看也不曾看得清楚,眼前一花。
靈氣一陣激蕩,聽雪閣的屋頂頓時被掀翻,下有禁制的沉香木制墻壁也化作碎木屑朝著四面方激射去。
悟虛再定睛時,呼延武已經與曾山貼身近戰了起來。
曾山穿著銀色增速寶鞋,身若驚鴻,雙手揮動之下,幻飛出許多縮微版本的魔獸和妖獸。明明是近戰,卻又似群毆。
而呼延武,仗著肩上一件披風,如虎添翼,速度竟然不比曾山慢!他圓睜的雙眼,布滿詭異的血絲,身后那雙翅虎影展開血盆大口怒嘯不已,雙拳與曾山對擊不已。
李適之口中吐出一枚金光燦燦的飛劍,遙遙鎖定著曾山,隨其飛移,不時射出道道紫色天雷。
肖家棟,則祭出一把短小彎刀。彎刀雖短小,卻刀影重重,不找曾山,只將曾山臂套幻現出來的那些魔獸妖獸團團圍住。
這番動靜太大。
不但還珠樓內的修士們,便是整個雍州城的修士,也隨即察覺。
“家主!”
“主上!”
“將軍!”
一陣陣大呼小叫,但沒有一人上前去。真靈修士之間的打斗,根本不是普通修士所能參與的。
悟虛緊急傳訊張翠露等前往城主府密室全力運轉護城陣法,然后默默注視著這四人之間的打斗。照理說,如果站在朝廷大義的角度,悟虛應該出手相助曾山的。但悟虛本能地選擇了暫作壁上觀。這其中,也有方才李適之關于三百萬靈石提議的作用。三百萬靈石,不管是否平分,但終歸是全都拿了出來,你曾山緝私征繳,也不就是為了靈資產嗎?難道三百萬還不夠?非得奪了李適之等人的家產?這或許也是李適之說那番話想要的效果吧。
虞仙子,也如悟虛般,只在一旁默然看著。
“呼延家的兒郎們!”那呼延武化作飛虎,與曾山纏斗不已的同時,忽然長嘯一聲。
只見,呼延世家府邸一聲轟鳴,百余名呼延世家子弟,一起從護陣中沖了出來。他們各自身后,都有一個血色魔獸虛影,分列各方,組成一個不斷變幻的大陣,如虎狼如蛟龍。又有不少身影,從城中各處飛向這大陣兩側,遠遠看去,就是兩只飛翼。然后,他們護著中間的族人,朝著東門而去。
城中的駐軍修士(那些緝私小分隊隊首),紛紛飛起攔截。但呼延世家百余子弟組成的魔獸大陣(?),聲勢浩大,氣勢洶洶。只見他們齊齊一聲怒吼,猶如百獸咆哮。許多駐軍修士,便在空中,搖搖欲墜,不能自持。緊接著,又見大陣中,一些呼延子弟身后的血色魔獸虛影,忽然凝實,飛了出來。將那些駐軍修士團團圍住,活活撕咬至死。
“此乃我呼延家眾多兒郎組成的百變魔潮之陣,勢比真靈,還望城主大人大開東門,無謂彼此相傷!焙粞游,高聲傳訊給悟虛。
悟虛稍作猶豫,回答道,“呼延世家,這是要叛逃至魔域去?!”言下之意,若是呼延世家要叛逃至魔域,自己這個城主倒不好也不能放行。
呼延武一個閃身,飛躍至那所謂百變魔潮大陣之首,身形又暴漲了幾分,引著大陣,朝著曾山咆哮而去。
曾山,也是大喝一聲。雙手飛揚,臂套上的獸齒,全都飛了出來,銀白如利劍,幽藍似毒刺,腥紅勝魔血,將李適之、肖家棟的攻擊擋住。與此同時,他修長身軀如孤峰,飛空矗立,擋在呼延武之前。
一道亮光,炸裂開來,如云飛散!
一聲巨響,彌漫開來,如潮水一般!
護城大陣一陣劇烈晃動。悟虛急忙飛回城主府,帶著張翠露等人一起施法,穩固大陣。
“放他們出城!”曾山忽然暗中傳訊給悟虛。
他這般傳訊,自然自己也避開了呼延世家的百變魔潮大陣。孤峰不再,他身形飄渺,朝著李適之而去。
那百變魔潮大陣,在呼延武飛至成為陣首之后,短短時間,已然變成一片血紅,就像一顆巨大的魔獸內丹,在那里膨脹收縮,釋放出無比磅礴和濃烈的魔氣,還有無數魔獸影像。
悟虛聽得曾山傳訊,遂放開了東門方向的禁制,任由呼延武遂帶著族人呼嘯而出。
城外殺聲起!
城東外殺聲起!城西外殺聲起!雍州城內,殺聲起!
呼延世家出了東城門,卻立刻遭到了攔截阻擊。先前,駐軍右參將慕容雪便奉曾山之命,率軍城東外鎮守,如今更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一些外援修士,真靈層級的便有五人,真人后期的修士又有十余人。這些修士,與一些軍中修士,一起將呼延世家那魔獸亂潮陣團團圍住,手中的法寶靈器紛紛祭出,殺招頻出,猶如圍獵困獸。那慕容雪則指揮著普通軍士,堵截那些隨著九人一組布出陣型,合力朝著空中射出一支支黑黝黝的長箭。這些黑黝黝的長箭,破空而起,箭頭竟然發出一道道靈光,一部分朝著呼延世家大陣而去,一部分東城門方向射去,那里正有不少修士趁亂出城來。
而西城門外,李家另外那一名真靈修士,帶著李家子弟,還有新近招攬的土著散修,不愿接受駐軍盤查,直接將關卡上的駐軍一個不留全殺掉,然后四散而逃。駐軍立即發現,從軍營中便飛出數名真靈修士,還有左參軍付一刀也帶著軍士傾巢而出,四處截殺。這時候,從軍營后方,也就是離雍州城更遠的幾處地方,又有兩隊修士出現。這兩隊修士,為首之人也是真靈修士,只不過隱匿了身影,但跟著的那些修士,卻全都是雍州城原先的土著修士。若是蘇吉在此處,定然一眼便會認出,這些全都是昨夜地下黑市中,歡天喜地地投靠了不同外來勢力的雍州土著修士。天空中,雙方真靈修士數量大致相當,大打出手;而下方,一場慘烈的混戰,就此開始。山坡,河流,原野,叢林,都成了殺戮和死亡之地。
城內,曾山在空中,獨戰李適之、肖家棟。那李適之,也是修為深厚,一把長劍在手,每一次揮出,都引得天雷乍現,令曾山不得近前。肖家棟善使飛刀,小小飛刀雖只一片,卻專斬曾山雙臂飛出的魔獸妖獸。兩人聯手,一時間與曾山斗了個旗鼓相當。而地面上,又有李家、肖家子弟百余名,分作兩路,在全城擊殺先前飛揚跋扈刮地皮的緝私小分隊。這些留下來殿后的世家子弟,等若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城中緝私分隊,雖然總人數兩百多人,但卻是十人一隊,分散在各處。是以,不出片刻,緝私分隊便折損了不少,活下來的,全都撤回了梅園。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大戲啊!悟虛在城主府密室中,不禁嘆道。只是為何你們偏偏選在這除夕之夜呢?嗯,虞仙子在哪里?在做什么?悟虛,不由想到了前些日子,三人梅園聚談。
再看空中三人激戰,這李適之,今夜不敢藏私,天雷劍法使到后來,像極了當夜在松煙泉襲擊悟虛那一擊必殺之勢。
“今夜除夕,卻是城內城外紛殺一片,師兄怎么看?”張翠露,問道。言下之意,卻是要悟虛有所動作,止了這場殺伐紛爭。
悟虛嘆了口氣,沉吟片刻,“這都是因果報應。生死亦是如此。“
城東外,呼延世家,死傷慘重,一些子弟已經開始不惜自爆,終于殺出了一條血路。但那些前來截殺的修士,還有慕容雪率領的駐軍,依舊是緊追不舍,緊咬不放。呼延武已然調轉大陣,帶著家族中十余名高手,守在最后。
城西外,那些空中打斗的真靈修士越戰越遠,越戰越高,猶如星辰飛了去。沉沉夜幕下,李家、肖家子弟,還有許多散修,與付一刀率領的駐軍,一邊混戰,一邊伺機四散而逃。截殺與反截殺,不時發生,雙方各有死傷。
而城內,曾山,還有李適之、肖家棟,還在打斗。這么久了,也沒分出勝負,好似在為今夜除夕而獻藝。梅園那里,殺進去,被逼退了出來;再殺進去,又被逼退了出來。進進出出,不知多少個回合。
“他們這般打下去,我等卻要全力守著這護城大陣。莫若將大陣撤去,他們要打,便出去打,沒來由波及城內,殃及其他!皬埓渎叮瑥陀謱ξ蛱撜f道。
撤去護城大陣,等若給了李適之、肖家棟及其還在城內的家族子弟各自遁逃的機會。這有違中立之道,也有違背悟虛對曾山的“不插手“的承諾。但張翠露連番懇請,悟虛卻也不得不顧,若是不理會,恐怕會影響她修佛之心。
悟虛想了想,說道,“俗語有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番爭斗,皆因靈資而起。改制變法也好,家族利益也好,歷史洪流面前,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更無法擺脫各種俗業,只能依著因果報應,被這歷史洪流沖刷、挾裹,奔流不息,冤冤相報。當然,法露師弟,你有此心,師兄我便應為你了此心!
說罷,遂撤去了護城大陣。
“走!”李適之見護城大陣撤去,連揮數劍,大喝一聲,隨即隨即高高飛起。那肖家棟,也緊隨李適之其后,飛出了護城大陣的范圍。
但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下方竟然沒有一個弟子飛起而各自遁去!
李適之,陰沉著臉,身形猛地一頓,然后朝著下方凝望去。只見,下方的景象卻是忽然一變!
梅園依舊在,便是連其中一株梅花都沒有折損。那些原本被分而殲之的緝私分隊,全都活了過來,煞氣騰騰地站在城內各處。大街小巷,干干凈凈。而先前那些衣著華麗,奮死擊殺緝私分隊,圍攻梅園的世家子弟,全都不見,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他們的腳下血流成河,許多衣著似乎華麗的殘缺尸身散落在血泊中。
“虞仙子!?”李適之,圓睜著雙眼,仰頭怒吼!
今夜留在城內的李家、肖家死士,總共也不過二三十人而已,本是要借助虞仙子的大自在通靈幻術,虛張聲勢,拼死拖住城內三百駐軍精銳,不讓其與城外駐軍形成合擊之勢。當然,能擊殺一些緝私分隊,自然最好。也怪方才,在與曾山激戰,李適之不敢分心,只偶爾匆匆瞥了一眼,當時還暗贊虞仙子的幻術果然玄妙,卻不想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虞仙子“反水”,那一應部署,自然也在曾山的算計之中!
李適之,再朝城西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也是慘不忍睹?v然,有許多城內土著散修做炮灰,大半李家子弟也未能逃出,死在西城門到駐軍軍營只見那片區域。
“今夜之仇,李某日后必定討還!”李適之,長嘯一聲,便要孤身遠遁。他乃真靈修士,若論起來,比曾山還高了一兩個小境界,此刻存心要走,誰能留得下來。
但偏偏又在這時,肖家家主肖家棟的那枚短小彎刀,悄無聲息,快若流星般,飛進了李適之的后背!
這枚短小彎刀,此刻竟然變作了碧綠色,猶如一根靈木,在李適之體內急速生長,分出許多纖細的分枝,將李適之整個人貫穿,便是連神識也禁錮了起來。
“碧棺妖木?肖家棟!”渾身碧綠的李適之,恨聲低吼。
“李家主,多有得罪了。”肖家棟,飛立在起身后不遠處,沉聲說道,“交出儲物戒,肖某可以為李家主求個情!
李適之,哈哈大笑了兩聲,“有本事,自己來拿吧!
一道寒光飛來,飛來的曾山二話不說,以手作刀,斬了李適之的頭顱和神識。
肖家棟,嘆息了一聲。李適之體內的綠色木枝,越來越密,其整個身軀也飛速干癟,最后碎作木屑,漫天飛揚。
看著這一幕,悟虛不由也是一聲嘆息。
此刻,城東外,呼延武帶著家族之人,終于逃到了魔域。只是整個呼延世家只剩下十余人了。
城西外,也沉靜了下來,那些彌漫在空中的血煞怨氣,。
城內,除了梅園、肖家府邸,還有魔域的離情閣等處,幾乎是十室九空。還珠樓、萬事大集的筵席猶在,只是一片狼藉。那些掛著的燈籠,也還有不少,在空中密不透風地泛著紅光,各自幽幽地映照著一方。
雪桃谷中,那些本來出來聚會的凡俗之人,早已躲進了座高樓。雖有張翠露等法界施法,運轉天眼大陣,他們依舊有些惶惶不安。至于修士院,那陰陽宗大長老傳訊來,說早已封鎖了修士院,不受外面打斗半分影響。
“一夜之間,雍州內外,竟如此巨變,猶如修羅場。”張翠露,在自己法界中,端坐合掌,默然誦經。
畢瀾瀾等,也各自入法界,誦持不已。
他們于雍州修成法界,冥冥中與雍州眾生結緣。
今夜變故,凡俗惶恐,修士死傷,雍州幾成空城。
不見慈悲,但見險惡;無有超度,只有殺伐紛爭。沒有道理,更沒有佛理。
他們頓時爽然若失,甚至法界都有些不穩。
悟虛與他們,長期法界相融,自然感應得到,遂飛出城主府,環顧四周,遍覽諸相,沉聲問道,“如此殺戮,所為者何?”
“為了玄陰,為了大周,為了大道修行!痹交氐搅嗣穲@,坐在花前,持酒答道,“大師也不必動氣,不獨雍州,這幾日,其他地方也有類似之事!
其他地方也有類似之事。克f得云淡風輕,悟虛卻是心中一沉。但悟虛也來不及細想,因為張翠露等人的法界,竟然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
悟虛急返法界,與與張翠露等法界想融,再齊聚道場天源寺,共發慈悲心,超度各處修士亡魂,安撫雪桃谷凡俗之眾,以此穩固張翠露等人的信念及其法界。
稍后,張翠露,忽然淚流如當初人世間東海桃花島之時,合掌問道,“世人如此爾虞我詐,殺戮紛爭,我等如何修佛?”
悟虛,沉默片刻,合掌答道,“佛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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