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東北方向,有鬼道修士在沖擊真靈。這個消息·,也傳遍了城西的修士院。院內許多修士,也紛紛前去一觀。
便是連一向只在小院中飛舞長槍的林豹,也甚是心動。他持槍,走到李傳星榻前,問道,“傷勢恢復得如何?”
李傳星,掙扎著從木榻上爬起來,“已然不礙事,那朱昆想必還是有所顧忌,并未傷到我的靈脈。林師兄快快去城東,修士晉級真靈,會有諸多天地異象,我輩觀之,若有感悟,抵得上數年埋頭苦修。”
“既然如此,我便背著你一同前往。”林豹復又問道。
李傳星連連搖頭,“不瞞林師兄,我這幾次比試,連遭敗績,心神不寧,便是去也注定難有收獲,還不如清清靜靜地靜養幾日。”
林豹見狀,寬慰了幾句,便也離去。
許久之后,李傳星,忍著疼痛,緩緩從木榻上起來,走到窗邊,仔細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方才走回來,輕輕挪動木榻,然后從墻角一處暗格中取出一枚儲物戒,將一滴鮮血滴在了上面。微光閃動,一個玉瓶從儲物戒中飛了出來。李傳星,接過玉瓶,倒出一顆異香撲鼻的丹藥,當即一吸氣含在口中,然后又滴了一滴血在那儲物戒上面,待那玉瓶復又飛進。又滴了一滴血,又是微光閃動,一堆亮晶晶的靈石,從儲物戒飛了出來。李傳星,將這些靈石,收進一個儲物袋,然后小心翼地將那儲物戒放回暗格中,又將木榻復原位置。最后,榻方才盤腿坐在木榻上,運功消化那枚含在口中的丹藥。
方才,李傳星其實對林豹撒了個謊。那朱昆的陰葵無影針頗為陰毒,刺進李傳星身軀之后,暗勁不散,陰煞猶存,在李傳星體內,正極其隱秘和緩慢地侵蝕他體內的靈脈。
李傳星早有察覺,但卻只能硬挺著。因為,他不敢暴露自己爺爺,也就是先前李家家主李適之,留給自己的儲物戒。
當日,那個早早的凌晨,李傳星在背誦儒門《大學》典籍,“大學之道在于明明德。。。。。。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受醉酒攜妓歸來的自家叔父調笑呵斥之后,又遇李適之,一番對答后,很快便被賜予了一枚儲物戒,派送來了修士院。、
這枚儲物戒,當時李傳星沒有察看,因為他修為太低,不能隨意使用,只有靠著至親血脈,滴血開啟和關閉。但當他后來滴血開啟而察看,方才知道,這枚儲物戒,所藏甚多,靈石如小山一般,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靈資,法寶法器,靈丹妙藥。。。。。。。甚至還有一些功法典籍。
李傳星,開始一陣狂喜,隨后傻眼,這儲物戒中的胸襲,除了靈石和一些療傷的丹藥,基本上用不了,修為境界不夠。
一個晝夜,李傳星方才煉化了丹藥,不但祛除了傷勢,甚至于體內靈氣更加深厚了一些。他小心帶上剛剛取出來的靈石,出了修士院內,從西城門入了城,七轉拐,遮遮掩掩地再次來到城內地下秘市。
家族儲物戒內的許多東西都用不了,李傳星只好取出靈石,到這里來換取一些法寶,以增強自己的實力。若是有合適的功法,那更是最好不過了。李傳星,年紀尚幼,修行的乃是李家嫡傳的儒門功法,青云斬。此功法,威力不大,所以李家弟子成年后都會修習道門的天雷劍法。但如今李家遭劫,這天雷劍法,李傳星卻是不曾習得。
真人修士沖擊真靈,果然頗有吸引力,便是秘市中也少比平時冷清了不少。轉來轉去的修士少得很,開著的攤位也不多,
很不巧,李傳星上次光顧的那個攤位,便暫停營業了。李傳星心中一陣失望,他如今也就十歲不到。如此年紀的小孩子,一個人偷偷揣著許多靈石,跑到秘市來,某種角度已經有些冒失。所以,他上次來,只買了一些價值不大的東西。但這次,他卻是想買些更高級的東西,而有過交易有過接觸的攤位,對于他來說,似乎肯定安全些。做熟不做生,這是自古傳下的老話。
李傳星有些不甘心,在秘市轉了起來,其實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轉一圈便出去,出城去,也去看看去感受下那修士沖擊真靈的場景或氛圍。卻不想,經過一處攤位之時,被一把三寸長的匕首吸引。
這個攤位,簡陋得很,架子都沒有,就是一塊說不出質地來的明黃布條,直接鋪在地上。東西也不多,那把三寸長的青銅匕首,便是其中一件。只不過,被擺在角落,似乎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匕首上面的圖紋,卻牢牢吸引住李傳星的目光。因為,李傳星對這圖紋有些似曾相識。
李傳星停下腳步,蹲下來,一邊回憶一邊細看,終于想起來了。他九歲之時,曾經遠遠地看過家主爺爺李適之,演示那天雷劍法,最后時候,天雷滾滾如劍獄,氣象萬千,而自己所能看到的景象,便是這三寸青銅匕首上所繪圖紋極其相似。
李傳星,心中一陣激動。
這時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小朋友,你一個人跑到秘市來,家里人不擔心嗎?”
李傳星,回頭望去,一名頗為豐腴的中年女修,道姑打扮,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李傳星,正待答話,那按在肩上的手傳來一陣暗勁。頓時,李傳星心中一驚,隨即說道,“晚輩是從修士院偷偷溜出來閑逛的。”
“修士院可是好地方,管吃管住的。我要是年輕些,也投奔去了。”這中年女修,一邊笑說著,一邊手使暗勁,將李傳星帶出了三五米。
李傳星身不由己,滑到一邊,再一看,又有四名修士,站在不同的角度,與這中年女修一起,隱隱將這攤位團團圍住。
毫無疑問,他們是來找茬的。修士秘市交易,往往會起紛爭。李傳星猶豫著,又自行走開了十余米,站在另外一個攤位邊,眼神卻依舊放在先前那個攤位,天雷劍法的誘惑終究難以抵擋。
那個攤位的攤主,是一名有點邋遢的道士。道袍好像多年都未曾洗過,上面滿是酒漬。從氣息來看,修為似乎不過真人中期,也就是五六層的樣子。身上,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服飾或標識,看不出哪門哪派來。
讓李傳星心急的是,直到這時候,這邋遢道士,還手里攥著一個酒壺,捧在懷里,昏昏欲睡,似乎毫無察覺。
五道亮光,幾乎同時閃過。鋪在地上的明黃布條,微微卷起了一個邊角。上面擺放著的東西,連同那個三寸青銅匕首,全都不見了。
搶劫啊!
那邋遢道士,忽然睜眼,大聲叫了起來。
這五名修士,一旦得手,便立即聚集在一起,朝著出口急急飛去。他們似乎使用了禁術或秘術,一個個速度極快。李傳星,便看到那拍自己肩膀的中年道姑,飛去之際,臉色猙獰,一絲絲血氣從其周身激射出來,看上去就像一個血人。
秘市中值守的“執法”修士隨即驚動,十余道身影,從不同位置,幾乎同時飛起。但他們各在不同的位置,有的距離事發之地,或者說距離秘市出口還比較遠。有幾個靠得近的“執法”修士,卻是陸續追上的,攔不下這五名早有準備的搶劫團伙。
一些看戲的攤主,見狀,大聲喝道,“快快開啟禁制!”
卻不知,那負責秘市禁制的修士,這些時候大半心神也放在了蘇吉沖擊真靈那邊,等到察覺,醒悟過來,卻是有些遲了。
這時候,那五人搶劫團伙,已然沖到了秘市出口,各自瘋狂出招,一招擊潰了把守在此處的四名修士組成的防線,飛了出去。
那些臉色鐵青的“執法”修士,一邊急忙向上面傳訊,一邊緊追不舍,也飛了出去。還有許多看熱鬧的,也跟著飛了出去。
那個被搶了的邋遢道士,自然也追了出去。還有李傳星,他想了想,緊跟著這邋遢道士。
但出了秘市,李傳星便跟丟了,只看到數個方向,皆有堵截廝殺。李傳星選了一個最近的方向,趕了過去。
只見,一個彪形大漢,被團團圍住,渾身是血,漸漸顯出了原形,竟然是一只山貓。軀體長大,毛發光滑,其聲尖利。李傳星聞之,不由一陣心悸。只是其褐色雙眼,眼神黯淡。
一只巨手,從天而降,猶如一把長刀,砍落下來。這山貓被其勢所困,不能動彈,隨后無聲地一分為二,被劈作了兩片。
“邱長老威武,邱長老神功蓋世!”一片歡呼響起。
幾乎同時,雍州城內,另外幾個方向,也有這樣一只巨手降臨,遠遠便能看見,如刀如劍,將那膽敢在秘市公然搶劫的一干修士,悉數斬殺。
如此動靜,雍州駐軍方面,熟視無睹,顯然早已知曉這秘市的存在,以及這秘市背后之人有哪些。城主府這邊,原先負責城內治安的直屬士卒,皆是凡俗,早已被派往城東雪桃谷,府內侍衛,左右參事下面的人,有些修為,卻一向只在城主府中待著,外面的事,幾乎不理會。
。。。。。。
如此動靜,悟虛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認得,這出手之人,正是先前悟虛與莫山斗法之際,被逼得自斷雙臂的邱斷。莫山離開,他卻一直留在離情閣內,如今不但雙臂復又重生,而且修為似乎更加厲害。
但悟虛隨即復又凝神,仔細關注著蘇吉那邊。
蘇吉沖擊真靈,似乎到了關鍵時刻。若是悟虛所料不錯,便是今夜,便要有個分曉和結果。
山洞中,至幽至暗。蘇吉的肉身骨架早已消融在陰森鬼氣之中,便是其神魂也似乎完全消散于這天地間,只剩一道執念,不斷誦持自己曾學過的儒門典籍,還有那《正氣歌》。唯如此,這一片死海方有微瀾,于幽暗中不時閃現一點點光亮。
起初,這一點點散落在各處的光亮,極其微弱,以至于只是幽暗中有一些灰蒙蒙。漸漸的,這些灰蒙蒙的光點,才逐漸明亮起來。天地之間的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無形無質的氣息,似乎也就此顯露出來,匯聚到一起,從而使得這些光亮,又漸漸地壯大,彼此間有了呼應,就像一群螢火蟲,又或者一掛星河,在洞中飛舞著,流淌著,有了組合,有了一些有序的聯動。
遠遠的旁觀者,無論修為境界的高低,都能夠感受到這種有序的聯動,有規律的,逐漸清晰的波動。
“死而復生,重塑陰身。這位前輩,便要成功晉級真靈了!”有修士,不由感嘆道。
他話音剛落,眾修士便見得彌漫籠罩在山洞四周的陰森鬼氣,朝著洞中急速涌去。而與此同時,洞中逐漸明亮起來。只不過陰冷得很,不禁讓人聯想到冥火一詞。
“咦?!”又有修士,在一旁驚嘆不已,“一般鬼修晉級真靈,莫不是鬼氣滔天,暗無天日,怎么會有這般明亮?”
“閣下真是少見多怪,這位洞中前輩先前當時一名儒修,轉修鬼道,便是所謂的陰身儒修。”
“哼,胡言亂語。陰身儒修,老夫見得多了,真到了晉級真靈之時,還不是須得鬼氣重塑陰身!”
。。。。。。。
這番爭執,傳到悟虛耳中,悟虛不由笑了笑。這些修士,見識太淺,看問題似是而非,或者說許多東西都感悟不到。蘇吉,此番晉級,執著心念,以儒門典籍和正氣歌為引,溝通天地間浩然正氣,便不單單是以鬼氣重塑己身,更多的則是浩然正氣。那些光亮,便是浩然正氣的具體表征。
。。。。。。。
李傳星,失望地走出秘市。
那五名劫匪修士被那從天而降的巨手相繼斬殺之后,李傳星便回到了秘市,四處尋找,左等右等,直到深夜,卻始終不見那個邋遢道士。李傳星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先前所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匕首,可以讓自己得到天雷劍法。但如今,卻失之交臂。
李傳星,想了想,便朝著離情閣走去。如今,許多修士都跑到城外去看那個鬼修晉級了,自己正好可以乘此機會去離情閣買點厲害的東西。
離情閣,雖是魔道背景,但天殘宗畢竟是大宗大門,在雍州城內開設此處已有近百年,還是比較有信譽的。此處雖然一般售賣的都是魔道之物,但種類齊全。而且,說起來,魔道的許多東西,比較而言,價格低,容易使用,威力還不小。像那個朱昆的陰葵無影針,便是其中之一。
李傳星也早有意來此購買一些厲害的防身之物。但一來,自己一個儒門修士要使用魔道之物,李傳星心里總是有些怪怪的,有些難為情;二來,此處人多眼雜,自己不想財露了白,要是因此而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招來殺身之禍,那更是得不償失。所以,直到前幾日。李傳星方才下定決心,又直到今日方才有個機會。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李傳星方才從離情閣出來。這一趟,他幾乎花光了從那枚儲物戒取出來的靈石。一瓶千機引,可以短時間同時提升肉身的強度和靈敏度。一雙毒狼刺,以魔獸七彩毒狼的毒牙煉制而成,像戒指一般,可以戴在手指上,激發之后可以射出帶毒的靈刺,近戰使用,可收奇效。自然,還有一套九枚的陰葵無影針。防御型寶物,無論正邪,都太貴,李傳星就算有足夠的靈石,也不敢拿出來。
在買那些東西的時候都有試用,試用的效果,令李傳星非常滿意和興奮。以致于從離情閣出來的時候,李傳星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變了,飄飄然好似自己晉升真靈了一般。他不由地朝著城東方向望去,
畢竟,晉級真靈的場面,自己也還未曾見過。又或者,興許那個邋遢道士,也去了現場。李傳星出了東城門,也要去看一看,觀瞻一下。
。。。。。。。
感應著山洞中的情形,悟虛益發小心起來。他溝通了海音螺,密切關注著上空的一切變化。
到了此刻,針對蘇吉晉升真靈的天劫,恐怕隨時便要降臨了。不知道是個什么狀況,蘇吉能否抵擋,自己能否幫上忙。
但左等右等,這預料的天劫,一直沒有出現。直到蘇吉晉級完畢,也沒有出現。
陰森鬼氣奔涌而入,洞中的光亮也逐漸糾纏匯聚在一起。伴隨著一陣難以察覺的波動,一團陰冷的光團,從山洞中飛了出來,在夜空中好似一輪低垂的明月。
片刻之后,蘇吉從光團中飛了出來,一身黑袍,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眼神也甚是淡然。
悟虛仔細觀察了一下,感受不到什么浩然正氣。但那氣息和氣勢,卻是真靈層級無疑。
“這不是還珠樓的蘇掌柜,如今城主府的蘇大執事?”眾修士隨即認出蘇吉來,驚訝之余,不由紛紛上前作禮道賀。
悟虛想了想,也從法界出來,向其合掌以道賀。
蘇吉,急忙還禮,“多謝大師一直為在下護法。”
什么?佛門修士給鬼道修士護法?!
周圍的修士,面面相覷,神情各異,驚詫莫名。
有膽子大的,更是悄聲給身邊同伴傳訊道,“這世道真的變了,佛門修士都給鬼道修士護法了。”
“無知小輩!”蘇吉,伸出一指,彈射出一道陰冷光箭,瞬間將這膽大饒舌的修士爆了頭。
眾修士頓時安靜了下來。任誰都看得出來,蘇吉這一指,不但有些詭異而且威力巨大。
悟虛微微皺眉,又一時間不好說什么。這是蘇吉晉級真靈之后,第一次立威,所殺之人又是無知多事之輩。其心境,可能還未完全鞏固。
這時候,高高的夜空忽然出現一個靈氣漩渦,漩渦中一個虛幻的頭像朝著下方俯瞰,猶如天上的神靈一般。
“下方雍州晉級真靈者,一月之內,速到京城天人書院報道!”
其聲如雷,在眾修士頭上轟鳴不已。
這是改制變法之后的新政么?以往是沒有這樣的。看來真靈修士才算真的修士啊!。。。。。。。
待夜空中的異象消失之后,眾修士又是議論紛紛,羨慕不已望著蘇吉。
有心思靈活的修士,已經當機立斷,取出隨身寶物,要獻給蘇吉,拜在蘇吉門下。
蘇吉,擺手拒絕,“你乃魔修,何必拜在蘇某門下。”
立刻,便有一名儒袍修士,恭敬而行大禮。
卻又被蘇吉呵斥道,“汝本儒修,為何無故而轉修鬼道?!”衣袖一擺,將其扇出數里外,狼狽不堪。
。。。。。。
此等類似場景,悟虛前世倒是常見,遂笑道,“道友晉級真靈,天降綸音,不日又要去京都天人書院報道,這些修士仰慕不已,也是情理之中。”頓了頓,復又揚聲,“今夜蘇道友晉級真靈,小僧擬在城內還珠樓設宴,凡同道中人,無論正邪,無論修為,皆可前來。”
悟虛與蘇吉,相視而笑,朝著城內還珠樓徐徐飛去。
并肩之際,悟虛側目看了看一身黑色儒袍,渾身陰氣繚繞的蘇吉,不由笑問道,“你的一身正氣呢?”
蘇吉沉默片刻,答道,“吾之一身浩然正氣,長存于這天地間。”
“善哉善哉!”悟虛合掌,遂輕聲低吟道
改制變法轉法/輪,殺伐紛爭顯沉淪。
縱然身死成鬼魂,浩然正氣天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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