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里摻雜著剛化的積雪冷凝的刺骨寒意,如冰錐般的寒風狂虐而來,使得老李那繃緊的神緊不間得顫粟不已。而他那強實的身軀里蘊含著一股蓬勃般的強悍力量,這是他以前撕殺出來累積的經驗。
幽靜的西汀大街,刺眼如芒般的大紅高掛的燈籠,幾條被紅燈籠拉得老長的身影,包括老李那孤寂般單形的身影。不管前方還是身后,那幾道手中寒芒逼人的身影朝他緩步而來,而他手中的只有一根粗實的木棍。老李心中涌一起一股莫名般的豪氣,他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他在這西汀大街打打殺殺的日子。
提著長棍,老李如一只敏捷的獵豹般,朝前向沖去,而他的雙眼如凝起的劍芒般的目光直向前向掃射而去。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前后包抄必是兇多吉少,但是他還是心中涌起萬丈般的豪氣和沸騰的勢血。
前方幾道黑影手中寒芒一閃,朝老李的周身要害狂襲而來,那幾條人影步法穩健如風,而手中的兵刃更是揮灑如云般。只見那幾道寒芒帶著凌厲般的破空之聲瞬息間并來到了老李的身前,而老李只看到了露出猙獰般的一對眼眸,令他很是不舒服。
“錚,錚,錚”,老李手中長棍如矯龍出海般,將那幾道寒芒擋了下來,而那陣低悶的聲響之后,他豁然間發現自己手中的長棍多了幾個缺口。身形一晃,那獵豹如箭般不給對方任何的機會,手中的長棍再次揮舞起來,破囂的激蕩氣勁在這寒徹如冰的晨光之下嘶嘶作響,而老李卻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將他身前的那幾名黑影的進攻給擋了下來。而他手中長棍的缺口也更加深了,如他那自信的表情,也開始有了一絲凝重之色,越來越濃烈了。
冷刺的風,如那幾道黑影手中寒刺的光芒,老李手中的長棍開始出現了裂痕。他當一棍擊中一名黑影,卻被另一名黑影趁機在他的胸前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清晰的聞到了自己流出的紅艷般的血液那刺鼻的腥味。隨著胸前帶來的一陣巨痛,老李的神經不禁得一顫。直搗掀天般的棍影將他的周身籠罩起來,而那幾名黑影的攻擊卻越來劇烈了。
身后那幾道黑影也隨即撲了上來,他們手的寒芒更加凌厲刁鉆,揚起的寒芒比那任意狂刮的寒風還要詭異萬分。他們眼里除了一絲令人心悸般的殘忍之外,并沒有了其它的表情,手中的寒芒越聚越密,開始織成了一張死亡嗜血的大網,將老李死死的籠罩在其中。而那強實如山般的漢子卻開始感覺有一些乏力了,手中的長棍舞動的勁氣也沒有當初般的強悍了,他只能被動著格擋著一道道致命般的偷襲。
“咔嚓”一聲,老李聽到那聲響,不禁的心中一沉。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已經斷裂成了兩截,一大半截在他的手中,還有一小截飛出了幾丈之遠。而他的身子又是一個踉蹌,一道黑影用手中的兵刃刺中了他的左腿之上,鮮血狂濺而出。濃烈的血腥氣息在這街道之上彌漫而開,就是那狂刮的寒風也無法驅散。
老李如被困在囚籠之中的猛獸般,無論他如何掙扎,哪怕是手中的長棍舞起陣陣掀天般的氣息,但他還是被那幾名黑影死死的包圍著。眼里掠過一絲絕望般的凄然之色,但他還是咬緊了牙關,奮力得舞著手中的長棍抵抗著群襲而來的柄柄泛著寒芒的長刀。他那剛毅的臉容里開始呈現出蒼白之色,而他舞動的長棍也漸漸的慢了下來。
此時的老李渾身是血,他的身上盡是觸目驚心般的傷口,涓涓鮮血如流般從他身上的傷口之中激濺而出。微微顫著的手,老李的動作不由間停了下來,他將那手中的長棍立于地面,而那幾道黑影也停止了繼續攻擊。他們眼里除了那令人心悸般的殘忍之色,還有絲絲玩昧之色,在他們的眼前,那渾身是血的強漢被他們困住的獵物,而他們卻又不急著將獵物殺死,想慢慢的玩弄這個獵物。
這樣的眼神對于老李來說并不陌生,當初他占上風時,自己何嘗不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大勢已去的對手。心中涌起了一股無盡的悲涼,如那狂涌而起的寒澈刺骨的冬風般,回蕩著,久久不絕。四處里彌漫著是他身上狂流而出的鮮紅血液的腥味,如此般的熟悉又如此般的陌生。
身上傳來如裂般的巨痛,長棍立身,老李傲然的身軀如那巍峨不倒的蒼松般。那黝黑的臉容因失血而開始變得更加的蒼白起來,雙手里盡是自己滾燙般的熱血,還沒有被這寒澈的冷風給拂冷。道道傷口如萬刃狂割般,撕裂般的疼痛不住的摧毀著他那強實般的身軀,而他卻依然傲立不倒。
“契丹的探子,哈哈哈哈,我老李今天也是賺到了,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賺了一個!崩侠钜谎劬涂闯隽诉@幾條黑衣人的身份,他們手中的刀與中原之中尋常的刀并不一樣,他們手中的刀略帶彎形,這樣的刀適合于縱馬殺敵。而這種刀也被稱之為馬刀,是契丹軍隊慣用的兵器。
街面之上也躺著了兩三名黑衣人,他們都是被老李手中長棍強擊而亡。而眼前卻還有五六名黑衣人,老李知道今日是無法善了,他沒有想到那胭脂店鋪的老板娘居然會是契丹派進帝都的奸細。怪不得,昨夜里自己只見那么寥寥的幾杯酒就醉倒了,而且還莫名其妙般的說了很多話,他知道自己一定說了不該說的,一切機密從他的嘴里都說了出去。心中掠過一絲對飛雀營的內疚和愧意,老李知道,這樣的結局對自己應該是最好的了。
那群圍在老李周圍的黑衣人并沒有回答他,只有那呼呼的風聲不息,還有這帝都之中泛起的白霧也更加的濃了。就是那東方揮灑而來的銀白色的晨光也無法將這迷蒙般的白霧穿透,更無法驅逐這越漸濃起的白霧。
老李傲然的揚著頭,望著那圍困著他的幾名黑衣人,他的眼里射出一絲不屑般的光芒,契丹人都好勇能戰,他卻不曾想到還有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契丹人,那些號稱狼國的子民的契丹國,在他的眼里并也不過如此。
一抹魚肚白般的光亮逐漸的從東方泛開,一層層銀白色的色彩從東方潮涌而來。天際之上滾滾的烏云也被染成了一團團鉛華般的白云,肉眼清晰可見那烏云轉變成白云的過程。而四周泛起的白霧更是越來越濃了,就是附近數十丈遠距離也開始變得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無法窺得其中清晰了。
“再見了,我的兄弟。如果有來生,我老李一樣會選擇與你做兄弟!崩侠钛鲋^,臉頰之上滑過兩行清淚。他心有愧然之色,但他并無后悔之心,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找到阿賴,失去了自己的兄弟,那是一種何等的悲痛。想到了大劉那只有兩個字的最后一句話,難道這就是兄弟嗎,連自己的處境都可以清楚的預見到。
臉上露出一抹絕然之色,老李緩緩的將手中的長棍提了起來,身上狂涌而出的鮮血開始變得冷寒若冰,正如他那跌入谷底絕望的心般,冰冷通透。手中的血開始凝固,身上那流淌著的熱血也開始冷卻凝固。就算是死,他也要拼個魚死網破。也許是為了心中的那份愧疚,也是許為了兄弟最后的一分期待,老李那灰死般的雙眼里又射出了道道精湛般的光芒。
就要老李已抱必死之心,決定奮力再戰時,圍著他的幾名黑衣人突然讓開了一條道。從他們讓開的那條道中緩緩得的走來了一個人,那人邁著龍行般的虎步,如一名大將軍巡視著千軍萬馬,又猶如一名凱旋而歸馳騁沙場的絕代悍將,而那人的容顏在老李的眼前逐漸的清晰起來。
老李看清了那從那幾名黑衣人群中走來的那人,頓時,他的眼里露出了難以置信般的神色!稗Z”的一聲,他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如雷擊般。緊握著那長棍的手更是顫抖起來,越來越厲害,而他的身子也不住的顫抖,他眼里除了意外的難以置信還有一分狂涌而出的欣喜之情。
但他的雙眼看到那毫發無傷,步法沉穩的阿賴時,他的第一時間就是感覺到狂涌而出的欣喜。但是那陣欣喜很快就被一種心如刀割般的巨痛而激醒了,心中涌起的如萬箭穿心般的撕裂之痛比剛才被刀刃割過的疼痛還要千倍萬倍。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阿賴,老李的雙唇動了動,他發現自己的雙唇似乎被凝固的鮮血粘住了,卻怎么也張不開。
兩人相視無言,老李從對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些什么,他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還是不甘心的盯住對方。而對方的眼神卻絲毫不帶任何的愧色,臉色也很正常,只是他覺得對方額上似乎又多了幾條溝壑,那偉岸的身軀似乎有一些佝僂。
“為什么?”老李最后還是不甘心的問了出來,他用力的將被鮮血粘住的雙唇分開,他帶著沉悶而又嘶啞般的腔調向對方問道。他想從對方的口中親自說出來,他不相信自己僅有的幾名兄弟之一阿賴會出賣他。他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考驗,他們不知道相互為對方擋過了多少刀,這才熬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如果因為飛雀營,他可以將統領的位置讓下來,如果是因為那帝都里的那些生意,他可以將這樣全部送給他,但是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出賣他,而且還要置他于死地。
“因為鳳兒!卑①嚳酀穆曇繇懫,而這個理由頓時讓老李心頭一跳,他眼里閃過一絲迷茫。對于阿賴的往事,他很清楚,但是鳳兒已經消失在了那場政變之中,怎么可能死而復生。
“鳳兒死了,阿賴你醒醒吧。那一次我親眼看到了鳳兒的尸首被化成了灰燼,為什么你不相信呢。”老李幾乎用吼的聲音說道。他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因為一名已經死去的女子而加害于他。
“她沒有死,你不明白的,你根本就無法明白的。這個世間上,只有鳳兒一人,我可以背叛全世間。我前幾天晚上還見到了鳳兒,她沒有死,你知道嗎,她是我的一切,這么多年以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嗎?”阿賴露出了猙獰的面孔,他一把抓住老李的脖子使勁的搖著,然后瘋狂的大叫著。
眼前的阿賴給老李一種陌生的感覺,他從來沒有見過阿賴有如此瘋狂的一面。心中揚起了無盡的悲哀,老李心里已經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掛了。他只覺得被阿賴搖得快要窒息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來阻止對方了。
“對不起”,阿賴停止了搖晃,他嘴里哽咽的說道,“如果你死了,飛雀營將會落入我的手中,而他們答應了,只要我掌控了飛雀營,他們就會將鳳兒還給我!
老李終于聽到了一句欣慰的道歉,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卻又聽到了阿賴后面那句,使得他的心中驀然間一縮。而此時,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撕裂的巨痛,他低頭一看,卻見那滿是疤痕的手正拿著一柄短刃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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