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看到那名小和尚徑直來到了老刀的院門前,他急身在了那院墻角下,那和尚他認得,當然也印象深刻。好和尚就是近黃昏的時候來到楓林鎮的,而且他還親眼看到那和尚去了楓林鎮街道里的客棧里。這半夜三更的,這小和尚怎么又來到了老刀家,這讓他很是納悶,畢竟老刀家里已經有了客人了。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那小和尚,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小和尚的身影看起來很遠,可是他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和尚就快到了自家的院門前,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他白天見過這小和尚,他會以為自己看到鬼了。然而他再一眨眼睛,那小和尚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老刀家院門前。
寧不歸看了看老刀,并沒有說話,然后向他示意。而老刀并沒有動身,只是雙眼里凝出一絲異樣的光芒緊緊的盯著那柄擱在那木樁角下的柴刀。寧不歸見老刀無動于衷,他不禁的有一些好奇,然而有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對于這半夜來敲門的人,任誰都會有那么一點好奇心的。
老刀坐著不動,這屋院里就只有他們二人,寧不歸只好起身去開院門。這楓林鎮,除了那兩名瘋女人,他還沒有將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他也沒有任何的畏懼,縱然是他內力被封印了,但是他還是有做為一名殺的膽色的。
“小和尚,這三更半夜的有何貴干?”寧不歸一打開那院門,那幽幽的有月色下站著一名細皮嫩肉的小和尚,這小和尚穿著一件無比艷麗的袈裟,映著縷縷月色反射著淡淡的光暈。當寧不歸看到這小和尚第一眼時,就有一種被那袈裟上反射出來的光暈照得頭腦一陣眩暈的感覺。
小和尚打量了一下寧不歸,并沒有回話,他的目光又從寧不歸的身后落在了那枯坐在木樁之上的那名厚實的漢子身上。對于小和尚無視自己,寧不歸心里涌出一絲惱意,這小和尚三更半夜的跑來這里,卻不理給他開門的人,反而將目光放在了那沉默無動的老刀身上。只是他似乎忘了,他也只不過是這屋院里的客人而已,而那枯坐的老刀才是這院落的主人。
“小和尚,這里可不是寺廟,而且這大黑夜的也沒有東西化緣給你,你還是走吧。”寧不歸憋住了一肚子的火,自己已經被那兩名瘋女人折磨得夠嗆了,沒有想到這小和尚還如此般的輕視于自己。
小和尚揚起了那長得非常秀氣的雙眸注視著寧不歸,這讓寧不歸心里有一些發虛了。這小和尚也長得他媽的太俊俏了吧,瞧瞧那臉蛋,都與女子的臉蛋一樣,細滑如玉般。如果不是寧不歸閱人無數,他還以為這是哪家尼姑庵時跑出來的尼姑呢。至于那小和尚身上那件艷麗無比的袈裟已經被他忽略過去了。
被這小和尚就這親注視著,寧不歸心里一陣發虛,但是他還沒有將自己的身子讓出來,還是堵住了那院門,不讓那小和尚進門。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目光對那小和尚的目光對上了,他瞬間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涌來,隨即他眼中的小和尚不見了,只有幾道絢彩的光芒在自己的雙眼里打轉著。
腦海里莫名的一陣刺痛,他這才回過神來,待他再一次的定睛一看,發現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小和尚真的不見了。而他又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身子居然側了過來,讓開了一個空隙,這樣的遭遇讓他心里震驚不已。他一回頭,發現那小和尚的身影已經到了老刀的身前,正用一種異樣的光芒看著那枯坐如僧般的漢子身上。
院里的氣氛沉靜如水,寂靜的院落里泛出一股異樣的氛圍,三人無言也無語,但是三人卻是各懷心思。特別是寧不歸,他沒有想到這小和尚如此般的厲害,自己一個不小心就中了這小和尚的道,而且自己還是心甘情愿的中了對方的道。
又是一個奇怪的人,老刀是奇怪的,當然他寧不歸也是奇怪的人,而比起那小和尚,寧不歸覺得自己還算比較正常了。他并不能看出那小和尚真實的年齡,但是他覺得那小和尚很不凡,不凡到比宇文不凡還要不凡,而他心中的這個念頭只不過一閃而過,要是讓宇文不凡知道了他對這個和尚如此的評價,那么他們之間的友情有可能就會翻船了。
“你來了。”老刀最終還是打破了沉默,朝那名小和尚說道。這讓寧不歸很是驚訝,老刀居然認識那小和尚,而且看他的表情,他們之間不應該只認識那么簡單。于是,寧不歸饒有興致的立在那院門里,斜靠在那院門上,做起了一名旁觀者。
“是啊,我來了。”小和尚也回答了對老刀的話,而他卻絲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剛才寧不歸坐過的木樁上。看他的表情,似乎便沒有一點的陌生感覺,好像一名歸家的游子般,如此般的隨意又自然。
“怎么不見你們老不死的師父,從西域大老遠跑到這偏僻小鎮來,你們師徒倆可真的熬費苦心了。西域又什么不好,你們師徒倆人受萬人膜拜,受萬眾敬仰,為什么還要跑到中原來?”老刀臉上的肌肉微微的動了一下,而他的雙眸卻不曾看那小和尚一眼,似乎他并不是與那小和尚對話般。
“來找你啊,你以為你跑出來了這么多年,我們就不找你了嗎。”小和尚并沒有在意老刀沒有看自己,他仰了仰他那張稚嫩的臉龐,微微的一笑回答道。他臉上那稚嫩的光澤也在隨著他的話語而慢慢的減弱,一抹肅穆而又莊嚴的氣息緩緩升起。
“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你們為什么還放不下,以為我就是那活佛。其實你們自己才是活佛,而我只不過是被人遺棄的普通人而已。這么多年了,你們為什么還要來找我,你們自己都可以成為活佛的。”老刀的語氣開始變得沉重起來,那飽經滄桑的臉龐上則是泛出一抹苦澀的神色。
寧不歸則是聽得云里霧里的,他不知道什么叫活佛,但是他知道老刀和那名小和尚都來自西域。而且他們還是相當熟的人,好像老刀是西域的活佛,然后跑了,跑到中原來了。這活佛到底是什么玩意,他心里不禁的尋思著,帶著這個好奇,他又決定還是再聽下去,這其中好像有什么故事,但是他心里又有一些惆悵,有故事卻沒有酒,真是掃興。
“我們為什么要帶你回去,我們只要帶著你的人頭回去就行了。西域的子民都相信他們的活佛還沒惦記著他們。而我要做的是,將活佛的人頭帶回西域,那么西域的子民就沒有奢望了,這樣的話就會有新的活佛出現了。”小和尚那臉龐上稚嫩之色開始慢慢的消裉下去,莊嚴肅穆的氣息開始擴散而開,而他絲毫不掩飾自己雙眼里那狠戾的光芒。
“都說不妙既不妙,卻不曾想過不戒也不戒。不妙啊不妙,你到底收了一個怎樣的弟子,連你自己的都不知道吧。傳說西域有鷹初長成,而那只鷹一心想要翱翔天穹的最高空。突然有一日,那只鷹仿佛觸摸到了那天穹的極致,而它的心又再一次的充斥了另一種野心,它要沖破那天穹之外。”老刀喃喃自言道,他的雙目里凝起了一抹死沉般的色彩,那色彩沒有絢麗,沒有奪目之芒,只有死沉的暗色。
看到老刀眼里泛出了這樣死沉之色時,他心里不禁的一嘆。每當老刀領取任務的時候眼里都會泛出這樣的死沉之色,那就代表著老刀的心里已經泛出了殺意。他心里暗想著,這小和尚原來是殺老刀的,怪不得深夜造訪。他心里又不禁的暗暗期待,期待老刀出手,他好久沒有見過老刀出手了。
“鷹終究是鷹,雖然它想要破碎天穹,但是它還是無法擺脫這天穹的桎梏。用中原人的說話就是破碎虛空吧,雖然這是武道的極致,但是與我西域密宗的理念一致,武道只不過是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罷了,最終人還是要脫去那層皮囊的。”不戒和尚眼里凝起了一絲絢彩的光芒,那種光芒就是剛才注視寧不歸時凝出來的光芒。
寧不歸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的,他不知道這兩人誰是鷹,而且他自己也搞糊涂了。他歪斜靠在那院門邊,仔仔細細的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破碎虛空他知道,這是武修追求的終極目標,但是這和西域密宗又有什么相同的理念呢。
“可是你錯了,縱然是那鷹觸摸到了抵達天穹之外的那道門檻,可是那天還是那天,那天上還有雷鳴閃電,就這些都足經阻擋鷹的翅膀了。不要說還有世間萬物,日月星空,都足以布下難以掙脫的大網,將那鷹死死的網在這天穹之下。你說那鷹會成功嗎,明明知道那鷹不會成功,可是它還是要展翅朝那天穹頂端沖去,你說它是傻還是笨。”
“你又不是鷹,你怎么知道它是傻還是笨,你又不是西域,你怎么知道西域就沒有讓鷹沖破天穹的辦法?”小和尚那絢麗的目光緩緩的成型,最后匯聚成了一道七彩的虹光。那虹光在這夜色里顯得格外的奪刺眼。縱然是那吐出無盡光華的圓月,在那七彩光華里,也是顯得如此黯淡。
“不要說鷹飛不到天穹的終點,就算鷹飛到了天穹的終點,它也不可以沖破這層壁障,它只能在這天穹之下肆意展翅。天穹給了它一雙直沖云霄的翅膀,不是讓它沖破自己壁障的,把這天惹怒了,那么這鷹的翅膀也會被天天穹收回的。”老刀眼里那死沉之色越來越濃了,他緩緩的伸出了右手,那右手之上大拇指處豁然有一個非常顯目的斷截疤痕。
寧不歸心中大驚,他與老刀談了好久的話,卻沒有發現老刀右手大拇指居然斷了。一向是嗜刀如命的老刀沒有了右手大拇指,他將要怎么握刀啊。他又看了看那眼里凝起七色光芒的小和尚,他發現自己不是低估了那小和尚。他覺得自己要做一些什么,于是他提腳便向老刀與小和尚的方向緩緩走去。
“是啊,鷹沒有了翅膀,它還是鷹嗎?”小和尚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后淡淡說道。而此時寧不歸已經離他們只有十來步的距離了,他不禁的抬頭朝寧不歸朝去,只見他眼中流轉著那道絢麗的光華如一柄實質的寶劍般朝寧不歸激射而去。
老刀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他坐下木樁角下的那把柴刀卻是發出了一陣輕吟,那柴刀突然一跳,即刻出現在了老刀的左手之上。而那柴刀在老刀的身前一橫,他雙目里死沉的光澤映在了那柴刀身上,一道幽幽的黑光朝小和尚雙眼里激射而出的七彩絢光擊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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