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見鄭邪的身影消失如此之快,忍不住有些急切地想要看清他的蹤影,但是眼睛僅稍微睜開了幾分,便是火辣辣的刺痛感,使得她連基礎的視野也無法得到,直接閉上了雙目。
視野的消逝以及周圍環境的靜謐為葉盈的心頭蒙上了一層不安,讓她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鄭邪?”
葉盈忍不住呼喚了一聲。
下一刻,鄭邪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
“手給我。”
葉盈被驚得一跳,隨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鄭邪牽起了手。
“誒?”
鄭邪沒有解釋,而是直接牽著葉盈的手,將她向前一引,便直接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葉盈第一次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異性如此接近,甚至可以說是肌膚相親,對方后背的溫度直接就能傳到她的肌膚上,讓她登時就紅了臉。
之前鄭邪見她衣不蔽體,索性就從一旁的尸體上扯下了一件衣衫罩在了她的身上,此時她與赤裸著上身的鄭邪之間,也就只有那一件衣衫的距離。
“你別....”
葉盈有些局促,雙腿胡亂蹬了兩下想要從鄭邪背上下來,但是無奈鄭邪力氣大的驚人,讓她無法掙脫。
“別亂動,趴好就是了。不然一會兒顛簸起來容易掉下去。”
鄭邪只是平靜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葉盈一愣:
“嗯?顛簸?”
隨著鄭邪腳步一動,葉盈只覺自己乘上了一陣快風,聽得無數的景物快速從身邊劃過,又好似云端青燕,在騰躍與奔行中感受著磅礴力量的流轉。
“這就是……安山妖鬼帶給你的力量嗎?”
葉盈閉著眼,將頭埋在鄭邪的背上,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蓋過呼嘯的風聲。
“想要得到這種力量,需要付出的是什么代價?”
鄭邪聞言,只是嗤笑一聲,隨后一步縱躍,只身躍上了七丈巨木,屹立于那枝巔,看著這大羅山間,笑道:
“代價?我命將已,那里還在乎什么代價?”
葉盈緊緊環抱著鄭邪的脖頸,不讓自己掉下身去,因為她僅憑著感覺也能意識到自己現在在一個怎樣的高度。
“睜眼吧。”
鄭邪偏過頭道。
葉盈連忙搖搖頭:
“睜不開的,先不說我眼中的傷,單是這狂風……”
鄭邪笑了笑:
“這大羅山間,瘴氣在下,靈氣在上,此時吹過你的可不是什么山風,你睜開便是。”
葉盈聽了鄭邪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睜開了眼睛,誰料,那原以為將會讓她倍感難受的“山風”在落到她眼眸上的那一刻,竟是化作了溫潤的暖流在其眼中流淌,將那原有的刺痛感都是削弱了不少。
“這是……靈氣?”
葉盈有些失神地俯視著這片山脈的風光,喃喃道。
上身赤裸的鄭邪偏頭看著葉盈的模樣,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你不是要去當靈修嗎?以后可得常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了。靈修引靈入體,而靈氣又是天地精粹,這才能讓他們超凡脫俗,成為那縱橫天地的存在。”
葉盈也是回過神來,頗為好奇地看著鄭邪:
“可是我看家里的書上說過,靈氣入眼,因人而異,每個人第一次靈氣入眼后看到的景象都是不同……”
鄭邪點了點頭,看似無意地問道:
“那么,方才你睜眼的時刻,看到的是什么?”
葉盈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我看到了……天地清朗,乾坤正氣流轉……日月星辰都在輝映著光芒……”
說到這里,葉盈忽然頓住了話頭,轉而問道:
“你呢?你當初看到的是什么?”
鄭邪沉默不語,只是看著眼前的天地山川,回憶起了當初那一眼的驚駭。
……
天昏地暗,百鬼出行,山川崩碎,天穹漆黑。
人世倫理紊亂,罪孽沖霄,大地上盡是奔走的亡魂。
埋藏于黃土中的尸骨在向陽世中掙扎咆哮,而行走于凡俗中的山野精怪則是擇人而噬。
……
鄭邪搖搖頭,將那可怖的殘余從腦海中揮去,隨后語氣輕松地說道:
“我可沒你那么好的運氣,能看到的都是無趣之物,早就忘卻了。“
葉盈“嗯”了一聲,倒也沒有懷疑。
鄭邪迎著靈氣席卷而起的風,將身后的少女抱得更緊了一點。
“雙眼如何了?”
鄭邪看著遠處山巔上的敗落古寺,平靜問道。
葉盈顯得很是欣喜:
“已經無礙,那靈氣似乎功效奇特。”
鄭邪點點頭,隨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葉盈乖巧地盤住了鄭邪的腰身,低低地應了一聲。
鄭邪沒有多語,直接便向著那古寺而去。
身后,空留一陣余風。
大羅山巔,大羅寺。
一道白衣身影席地而坐,身下的蒲團顯得破破爛爛,而他的衣衫好像也黯淡無光。
大羅寺的牌匾插在土里,露在外面的一半受風雨侵蝕,連字跡都已經模糊。
雜草叢生的地面上,依稀還能看見幾具腐朽的尸骨。
在那白衣身影的對面,則是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大羅寺,或者說是一片破敗的廢墟。
通往這大羅寺的階梯上,上千年來頭一次出現了腳步聲。
那已經被草蘚覆蓋的青石階上,有兩道身影逐漸走近。
鄭邪牽著身后葉盈的手,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廢墟前盤坐著的白衣身影走去。
當鄭邪離那白衣男子還有七丈之時,他停下了腳步。
葉盈縮了縮頭,向著鄭邪的身側又靠近了一點,隨后試探性地呼喚了一句:
“聊前輩?”
那白衣男子身體微微一震,但是卻并未轉身,只是用如葉盈記憶中的那樣和煦的聲音道:
“你們來了?”
鄭邪則是冷笑一聲:
“對,小爺來了!”
葉盈有些慌亂地拽了拽鄭邪的衣角,低聲道:
“你語氣這么沖不好吧……?”
鄭邪偏過頭,面龐上帶著譏諷:
“你真就覺得他是個‘前輩’了?”
葉盈一愣:
“你……什么意思?”
鄭邪回過頭,看向那一直不曾轉身的白衣男子,自顧自地說道:
“所謂前輩,道之前,長之輩,可他走的這條道……嘖嘖,可沒有資格讓我尊稱一聲前輩。”
白衣男子聲音依舊溫和,但是卻帶上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后生,你這條命可還是靠著我才能留到現在,你也敢出此狂言?”
鄭邪“喲”了一聲,臉上輕蔑更盛:
“怎么,制造出一個怪物倒是讓你有了成就感?我這條命是我自己從地府拽回來的,跟你個妖道有什么關系?!”
那白衣男子冷聲喝道:
“大膽!”
這一聲呵斥宛若雷音,震得天穹都在震顫,不知何時聚攏在天空上的烏云翻涌,仿佛有天威在凝聚。
葉盈只覺得內臟都在震顫,骨骼在那呵斥聲的波及下都是有些承受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鄭邪瞇著眼,伸手按住了葉盈的肩,一股冰涼的氣息直接護住了她的身軀,使得她不至于被那喝聲震死。
”原形畢露了?“
鄭邪吐了一口唾沫,顯得漫不經心。
”我早就在想,什么人會讓安山妖鬼這樣一個怪物茍延下去……你曾告訴了我所謂的解脫之道,但是每到最終時刻我就會被妖鬼操控心智……“
“聊清寒……對,他的確是個大能,寧愿分化一道靈身鎮壓在這大羅山,但你——只不過是一個入了魔的靈身,有什么資格在這稱什么前輩?!”
鄭邪說到最后,竟是用質問的語氣喝罵出聲!
葉盈并不明白鄭邪所言何意,只能乖巧地待在鄭邪的身后。
那白衣男子緩緩站起身來,但是仍舊不曾轉身:
“你知道了?”
鄭邪冷冷道:
“真當我是個傻子?我能用安山妖鬼來躲避地府的追緝,我會不知道你的底細?”
隨后,鄭邪再度向前邁了一步:
“這安山妖鬼固然可怕,但是不足以讓聊清寒那種大能留下一道靈身……我想,這道靈身真正的使命,應當是鎮壓這大羅山深處的詭異吧?”
“或者說,就是用來鎮壓你的吧?”
那白衣男子沉默了片刻,竟是露出了贊賞的意味:
“不錯,還有點腦子。”
隨后,這白衣男子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白骨森森的面龐!
葉盈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而鄭邪則是面色凝重,但是卻并未慌亂。
“看樣子,你是尋到機會將那道靈身入主了吧?我看過妖鬼的記憶,也記得你從前的氣質——不染凡塵、令人心生善意……而后千年間逐漸變得詭異,應當就是被這大羅山中的邪魔入主了。”
鄭邪凝視著面前的“骷髏”道人,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若我猜的沒錯,大羅寺原本創立之初,或者說當初的佛門大能舍身獻祭,所為的目的也是鎮壓你吧?你無法逃離大羅寺的束縛,便喚起人心邪念,引來山匪屠殺寺僧,斷了大羅寺的香火,又催生出安山妖鬼,掩飾你渴望出逃的痕跡。”
“那名叫聊清寒的大能或許看出來了你的意圖,但是又沒有能力鎮壓你,只能讓一道靈身盡力看守,并試圖度化那安山妖鬼,擾亂你的計劃——”
這時,那骷髏道人鬼氣森森地一笑:
“但是,他失敗了。”
鄭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個葉家的小姑娘所得到的信息,多半也是你故意讓那靈身中的清明意識顯化,欺騙她壓制我體內的妖鬼,并勾起我的疑惑,讓我帶著她一同來到這里,步入你計劃的最后一步,對吧?”
骷髏道人低聲笑道:
“既然你都想通了,那為什么還帶著她上來?”
鄭邪撇了撇嘴:
“我承認,這些東西也是在我剛剛看到你的狀態之后才真正明白過來,雖然說看起來有些晚了……”
“看起來?”
骷髏道人重復了一句。
誰料,鄭邪卻露出了張狂的笑容:
“對,看起來有些晚了……但是,我既然不曾慌亂,便說明我還有信心對付你。”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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