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城的陰雨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城中的修士與難民也是聚集得愈發(fā)密集。
自尸王墓出世,在人間行走的鬼怪莫名多了起來,凡人苦不堪言,而又沒有應(yīng)對之策,便只能向著邪祟不敢進犯的南苑城匯聚。
因為有著曹十三的鎮(zhèn)守,這南苑城已然是成為了方圓數(shù)千里中唯一的凈土。
白無善趴在客房的窗口,看著城門口處衣衫襤褸的百姓,一時間也是心緒復(fù)雜。
如今的白無善氣質(zhì)遠勝以往,一種空靈深邃之感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而出,即便只是遠遠觀望,都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恍惚片刻。
陰雨綿綿,這些凡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哪里還顧得上保暖遮雨?一個個都是淋得渾身濕透,蜷縮在街角,互相抱團取暖。
曹十三的聲音從白無善身后響起:
“在這亂世之中,弱小就是最大的過錯。”
白無善沒有回頭,只是有些困惑地問道:
“如今......是亂世?”
曹十三嘿嘿一笑:
“你以為這皇朝有多安穩(wěn)?如今人皇已死,邪祟動蕩,各族各派心懷鬼胎,亂世?嘿嘿......何止啊......”
白無善陷入沉默,仍舊是看著那些街角的流浪者。
過了一會兒,白無善忽然是開口道:
“曹前輩,你是不是還有什么話想說?”
坐在桌旁的曹十三喝酒的動作一頓,隨后也是搖了搖頭:
“果真瞞不住你。”
白無善回過頭,神色平靜:
“和公子有關(guān),對嗎?”
曹十三放下了酒杯,忽然是話鋒一轉(zhuǎn):
“你與那鄭邪相遇之后,是否察覺到許些異常?”
白無善的目光變得有些迷茫:
“異常......或許有......”
一幕幕的過往浮現(xiàn)在心頭,白無善也是回憶起了當(dāng)初在武陽城的那個夜晚。
突如其來的旖旎、不知為何悸動的內(nèi)心、鄭邪懷里的香味,以及那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糖人......
“你有沒有發(fā)覺,你對他的親近之感出人意料地強烈?”
曹十三的聲音也是恰到好處地在白無善的回憶終止時響起。
然而,白無善的回答卻是讓曹十三一愣:
“我知道。”
曹十三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
“你知道?”
白無善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街道,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一則與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
“我獨自生活數(shù)年,期間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在我的人生中都宛如過客,但是與公子只是相識一天,卻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親近之心......無善便是再傻也能意識到不對。”
曹十三也是起了興趣:
“那你就沒想過為什么會如此?”
白無善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雕刻著“邪”字的玉牌:
“我思來想去,應(yīng)當(dāng)是與這玉牌有關(guān)了。每當(dāng)觸碰它時,我與公子之間的聯(lián)系就會潛移默化地加深,先前還無法察覺,但是如今卻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聯(lián)系。”
曹十三凝視著白無善手中的玉牌:
“這是太元族的雙生靈玉,一主一侍,滴血認主,雖然能溫養(yǎng)魂魄,但是卻會在不知不覺間讓掌握著侍玉的生靈對主玉的持有者產(chǎn)生難以割舍的情感。”
白無善把玩著手中這小巧精美的玉牌,嘆道:
“原來如此。”
見白無善似乎并不意外,曹十三更是感到好去:
“你就沒有想過扔掉這玉牌?”
白無善聞言反問道:
“為什么要扔?無善欠著公子三條命,便是遭公子算計又如何?”
聽到白無善的話,曹十三也是皺眉道:
“你已經(jīng)魔怔了!”
隨后,曹十三只是隨手一指,便有一道復(fù)雜的陣法平地而起,將二人籠罩其中。
在這陣法的覆蓋之下,白無善手中的玉牌也是暗淡了下去,而白無善的眼眸中也是少了一些東西,可相對的也多了些東西。
隨著玉牌的暗淡,白無善也是身子一顫,差點歪倒在地上,但是很快便適應(yīng)了這種改變,再次站穩(wěn)了身子。
“我暫時壓制了這雙生靈玉的功效,省的你滿腦子都是你那公子。”
曹十三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著什么,最終還是道:
“你若是愿意,我也可以幫你徹底斬斷這之間的聯(lián)系,這樣一來,你或許就能正視你對那姓鄭的小子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
白無善的目光有些朦朧:
“斬......斷?”
曹十三嚴肅地點點頭:
“這雙生靈玉惑人心智,所幸你現(xiàn)在受其影響尚淺,但若時日漸長,你可能會徹底生出臣服之心,甘愿為人仆從。”
白無善咬著嘴唇,輕聲問道:
“曹前輩的意思是?”
曹十三沒有言語,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是明顯。
二人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白無善打破了沉默:
“我......”
......……
一直拖拽著兩人奔行在大地上的鄭邪身形猛地一僵,速度也是驟然減緩了下來。
一旁的宋清也是發(fā)現(xiàn)了鄭邪狀態(tài)的異常,不由皺眉問道:
“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鄭邪神色陰沉,沒有回答宋清的話,只是自顧自地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塊玉牌觀察起來。
見手中的玉牌黯淡,而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某種聯(lián)系也是莫名中斷,鄭邪不難猜到白無善那邊出了問題。
宋清用靈氣托著仍舊昏迷的葉盈走到鄭邪身旁,也是打量起了鄭邪手中的玉牌:
“這是什么?”
鄭邪翻手將玉牌收起,簡潔地回答道:
“雙生靈玉雕刻的令牌。”
宋清對這雙生靈玉也是有些耳聞,不由得露出鄙夷之色:
“這種邪物你也敢用,就不怕業(yè)障纏身?”
鄭邪只是撇了宋清一眼,顯然不想多費口舌去解釋:
“我自有打算。”
隨后,鄭邪便又運轉(zhuǎn)起體內(nèi)的九氣海,鼓足力氣奔跑起來。而冼決與陽玄參巫被他毫無尊嚴地拖拽在身后,也是有苦難言。
宋清冷哼一聲,也是迅速跟上,同時道:
“還說摩羅道宗如何如何,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鄭邪倒是并不惱火:
“我可從未標(biāo)榜過自己的人品。”
見鄭邪油鹽不進,宋清也是沒法繼續(xù)譏嘲諷他,便轉(zhuǎn)而道:
“你說的地方還有多遠?”
鄭邪眺望了一下遠處,對比了一下周圍的景物,心中也是有了個大概:
“很快便到,大概半柱香足矣。”
宋清撇嘴道:
“最好如此。”
鄭邪覺得有些好笑,便回頭道:
“怎么?身子虛成這樣?背著一個人就累了?我可是扛著兩個人在跑呢。”
宋清眉毛一豎,直接將青色靈氣收斂,而葉盈的身軀也是猛地下墜了些許:
“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把這小姑娘扔到地上?”
這下鄭邪立馬慌了手腳:
“別!前輩!我錯了,您冷靜!”
見鄭邪服軟,宋清這才繼續(xù)運轉(zhuǎn)靈氣托起葉盈,經(jīng)過鄭邪身邊時還像是耀威一般地再次“哼”了一下。
鄭邪苦笑著搖搖頭,也是拿這女人沒有辦法。
先前因為知曉葉盈對鄭邪而言意義非凡,宋清便借著“幫忙”的名義將葉盈控制在了自己身邊,以此防止鄭邪算計自己。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宋清的心思,但是為了讓她安心,亦是為了表明誠意,鄭邪也就任由宋清如此行事。
隨著周圍景物的迅速掠過,鄭邪也是隱隱能夠看見那些高聳的石柱,心頭也是凝重起來。
“又回到這里了......”
鄭邪喃喃自語了一聲。
那自視野邊緣逐漸放大的石林,愕然是之前讓鄭邪如避蛇蝎的聚魂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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