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資本涌入的結果，自然是爛片橫行，但客觀上也給了王奈杰這樣的新人更多機會。

    快到影片試映開始的時候，王奈杰悄悄數了一下，居然有8家發行公司派人來參加這樣一部無明星、無大制作、無名導演的“三無電影”看片會！

    其中包括兩家業內一線大公司，保利、齊天娛樂，以及2家中等規模、較為知名的公司，瑞聯、新歷，剩下幾家都是不知名的小公司，王奈杰混了這么久，甚至都壓根沒聽過他們的名字。

    幾家小公司來的都是購片經理自己，上規模那幾家來的則是購片專員或者助理，唯獨保利集團來的是購片部副經理，身邊還跟著一個專員、一個助理。

    時代創新成立不久，又不是專業的電影公司，多功能會議室簡單改造之后，也坐不了太多的人，十幾個人就有點濟濟一堂的感覺。

    正片放映還沒開始，祁安予代表制作方作簡單介紹，王奈杰坐在旁邊，仔細觀察打量參加看片會的人。畢竟他們的反應基本上可以決定新電影的命運，要是這么多公司都沒人看中，那基本代表自己要徹底撲街。

    電影再好看，沒有院線排片都是白搭，唯一的結局只能是把電影推向網絡大電影市場。

    盡管覺得這個概率很小，第一次總是難免讓人緊張。

    和患得患失的王奈杰不同，這些參加看片會的公司代表雖然咖位、職位有高低大小，反應卻都大同小異，表現得非常漫不經心。甚至正片開始之后，還有不少人在自顧自地交頭接耳、談笑風生，聊著別的事情。

    大約對他們而言，這只是無數次看片中的一次，沒什么特別的。

    “老余啊，最近你們齊天又拿到了什么好片？上次那部《悲秋話》被你們橫插了一手，搞得我們很沒有面子啊！”程中平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掌拍打膝蓋，眼睛望著旁邊齊天娛樂的購片專員余華武。

    作為保利的購片部副經理，一般這種毫無名氣的新人導演，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出馬。

    隨著內地影市近年來票房爆炸，越來越多的人擠進來想要撈金，一年光兩岸三地制作的故事片就超過四位數。在程中平看來，這里邊至少有一半都是毫無價值的垃圾，只能賣給視頻網站湊片庫，再扣除掉那些無法過審或者經濟價值不高的片子，真正能拿到大熒幕上放映的不過三百部左右而已，能夠通過票房回本的那就更少了。

    一個完全沒聽說過的新人導演，一部低成本的劣質電影，想要憑著祁安予的關系以小博大，妄圖中獎。這樣的事情程中平見得多了，殘酷的現實自然會啪啪地抽這些年輕人的耳光，告訴他們沒有這種好事。

    今天之所以親自到場，就是因為想要賣祁安予一個人情，僅此而已。

    “程老板別笑我們啦，你們保利家大業大，不差這一兩部。我要是業績不行，分分鐘被我們老大掃地出門……”余華武心懷鬼胎打著哈哈，眼睛還是耐住性子盯著屏幕。

    他和程中平不同，既然來了，職業習慣就要求自己必須耐著性子看片，努力發掘是不是有什么閃光點。

    影片開始，穿插著講述了幾個不同家庭的瑣事，沒有什么的特別的。

    “節奏有點慢，劇情普通，鏡頭和畫面倒是不錯……”余華武默默分析著，勉強找到一個讓自己看下去的理由。

    當看到女主角忽然拿出一盒避孕套質問女兒的時候，余華武不自覺調整坐姿，興趣濃厚了一些。

    現在市場上的影片，為了向錢看，都喜歡一股腦地模仿票房大賣熱片，一部青春片票房爆了，馬上就有十部、二十部準備上馬。偏偏多數人都不知道盲人摸象的結果只能學得四不像，導致精品不多，卻同質化比較嚴重。

    而現在放的這部電影，初看平淡，看進去了之后，就會感覺處處出人意料，似乎……和市場上那些妖艷jian貨真有點不太一樣！

    劇情繼續推進，盡管都是一些看起來瑣碎的生活片段，無非一群朋友聚會、聊天，但是余華武發現，人物的對話很有意思，節奏也很好，不斷地拋出一些戲劇性包袱，抓住觀眾的注意力，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習慣性地，余華武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開始用筆寫下自己的想法。

    每次看到感興趣的電影，他都會這么做。

    正在走神的程中平并沒有注意到余華武的動作，但很快身旁的購片專員和助理低頭交談幾句，用手臂碰了碰他。

    “嗯？有價值？”看到屬下的表情，程中平反應過來。

    “值得關注，畫面有水準，幾個主要角色外形不錯，對話節奏很穩，雖然是劇情片，但目前為止都感覺不到枯燥。”購片專員簡要發表看法。

    作為大公司的購片一線人員，這些人早就閱片無數，眼光精準，很有心得，分析影片的優劣言簡意賅，而且句句切中要害。

    這個時候，劇情已經推進到了轉折點。

    飯桌上，女主角提出要玩一個游戲……所有人都把手機拿出來放在桌面上，不管誰的手機接到電話或者短信、微信，都必須讓在場其他人一起看到或者聽到內容。

    從這里開始，沖突陡然升級，不斷有人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戳破，拼命想要掩蓋，卻又弄巧成拙。屏幕上每一個演員的反應都被無限放大，讓觀看者感覺非常有意思。最重要的是，無形之中，大家都得到了一種窺探他人隱私的滿足感，以及對下一步的期待感。

    這片子有點意思！

    程中平早就忘了開始自己的看法，被片中人物的各種表現成功吸引。

    劇情轉折，反轉，崩壞……

    直到接近尾聲的時候，程中平才緩過神來，作為一個成家立業、也算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這部電影的劇情居然看的他感慨萬千、思緒翻飛，這是多少年沒有過的感覺了？

    一部很有水平的小成本電影，值得拿下！

    定了定神，程中平清醒過來，從屏幕移開目光，朝屬下做了個手勢。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突然響起了好幾個人情不自禁的驚訝聲，反應各自不同，大概因為意識到場合不對，又都強行壓抑下去。

    這情景就仿佛一群鴨子呱呱叫的時候，齊齊被掐住脖子，場面一時有點滑稽。

    但是屋子里沒有人笑，所有人都被意想不到的結尾驚到了。

    注意力被重新拉回熒幕的程中平，看到劇情再度反轉，越想越覺得有意思，眼中閃爍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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