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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 正文 第1033章 老夫白活了

作者/迪巴拉爵士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太學(xué)此次科舉的成績不錯,隨著題海之法的風(fēng)行,雖然有猜題的優(yōu)勢在,但太學(xué)考中進(jìn)士的學(xué)生依舊在不斷減少中。

    郭謙對此有些焦慮,但卻不得其法。

    怎么改進(jìn)?

    他和陳本等人商議了許久,可卻沒有結(jié)果。

    有人說去請教沈安,話一出口就扇了自己一下。

    沈安如今管著邙山書院和宗室書院,儼然是大宋第一教育家,太學(xué)再去請教,是不是還得把太學(xué)算上?

    那郭謙哪里還有臉面管理太學(xué)?

    于是議事不歡而散。

    郭謙很郁悶,就尋個借口出來溜達(dá)散步。

    出了太學(xué)大門,他看看左邊,那邊是邙山書院,再過去就是宗室書院,三家書院在一條巷子里,也算是蔚為壯觀了。

    左邊郭謙不想去,怕堵心。

    他順著右邊緩緩而行,一路看著那些市井風(fēng)物,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要讀書就好生讀書,不去作詩詞,不去做文章,你弄這個作甚?”

    右邊有家做掃帚等雜物賣的店鋪里傳來了爭吵,郭謙走過去,看著里面的一對父子,饒有興趣的等待著結(jié)果。

    那少年看著十五六歲的模樣,有些狡黠之色,但他的父親卻五大三粗,神色憤怒。

    這孩子弄不好會被揍一頓。

    郭謙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歡喜,一種看到熊孩子要被教訓(xùn)的心態(tài)讓他很是愜意。

    少年看了郭謙一眼,說道:“爹爹,孩兒考不上進(jìn)士呢。”

    “那也得讀書。”男子怒道:“為父辛辛苦苦的營生,編掃帚把手都編爛了,不就是為了讓你讀書嗎?讀書明理,為父一生就是吃了不讀書的虧,前半生懵懵懂懂的,算是白活了。這些虧為父卻不肯讓你再去吃,所以才咬牙擠出了錢糧讓你去讀書,可你竟然說什么不想讀了”

    男子隨手拿起一只掃帚,顯然是要準(zhǔn)備動手。

    好啊!打吧,熊孩子不打不上進(jìn)。

    作為執(zhí)掌太學(xué)多年的老家伙,郭謙最喜歡看到這一幕。

    那少年退了一步,顯然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然后說道:“爹爹,您干活苦,所以孩兒就不讀了,回來幫您一起干”

    這是個好孩子啊!

    郭謙又后悔了,覺得不該打。

    那男子聽到這話就丟了掃帚,走過去拉起少年的手,看著他手心里的血泡,心痛的道:“這手本該是拿筆的,如今卻去編掃帚為父沒出息,沒能讓你進(jìn)太學(xué)”

    男子蹲在地上,抱頭哭了起來。

    少年也落淚了,蹲在對面說道:“爹爹,咱們家能吃飽,有衣服穿,這些都是您掙錢換來的,您您是天下最好的爹爹”

    男子抬頭,父子倆都哭了起來。

    哎!

    郭謙覺得眼睛有些發(fā)熱,就揉了揉。

    “去讀書吧,為父能養(yǎng)活你。”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抹去淚水,然后催促兒子去讀書。

    少年說道:“爹爹,孩兒的文章詩詞先生都說了差,他還說孩兒讀書刻苦,可這詩詞文章要講天賦,沒這個天賦你再刻苦也無用,就是白費錢糧,孩兒想著”

    “竟然是這般嗎?”

    男子又痛苦了起來,“為父為父的種不好啊!害了自己的孩兒。”

    哎!

    郭謙也嘆息一聲,覺得這種事兒真的是沒辦法了。

    “爹爹,可雜學(xué)不講什么天賦呢!”

    “什么雜學(xué)?”

    “就是沈縣公的雜學(xué)。”

    “沈縣公為父知道,就是那個文武雙全的,還把耶律洪基打了半死,搶了他媳婦的那個?”

    郭謙一臉黑線,心想沈安何曾搶了蕭觀音?

    “對,就是那個沈縣公。”

    “可雜學(xué)不能科舉呢”

    “孩兒也考不上科舉啊!”

    少年很是得意的道:“爹爹,您不知道,雜學(xué)是真本事,學(xué)了出來,隨便找事做就能養(yǎng)活一家子”

    “那么好?”

    男子顯然不相信。

    少年說道:“爹爹您知道那個邙山書院和宗室書院嗎?”

    “邙山書院知道。”男子有些糾結(jié)的道:“那邙山為父當(dāng)年幫人趕車去過一次,咦,那上面都是墳堆,用邙山做書院的名字,那沈縣公怕不是教的都是鬼魂哦。”

    “宗室書院,那不就是貴人讀書的地方嗎。”

    “是啊!”少年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路一樣,再無疑惑,“爹爹,邙山書院和宗室書院教授的都是以雜學(xué)為主呢!”

    “啥?宗室書院教授雜學(xué)?”

    “是呢。”少年興奮的道:“爹爹,那些宗室子都是貴人,以往咱們抬頭都看不到的人,如今他們都求著沈縣公教授他們雜學(xué),您說雜學(xué)好不好?”

    “好,只是”男子有些懵了,“他們學(xué)了雜學(xué)作甚?”

    “都是金枝玉葉的,他們?yōu)楹我獙W(xué)雜學(xué)?”男子的問題很樸素,卻很直接。

    少年顯然早就準(zhǔn)備好了答案,“爹爹,朝中早就說了,五服之后的宗室就不管了,朝中不再發(fā)錢糧。您想想啊!那些金枝玉葉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們哪里能養(yǎng)活自家?”

    男子點頭,“有一年為父遇到個宗室子,在渡口的時候,他嫌棄為父等人的身上汗味大,就叫人搭起了布幔,和侍女在里面調(diào)笑喝酒取樂。有布幔隔著,從外面看去模模糊糊的,就像是神仙,如今這神仙也要下凡了嗎?”

    “他們不是神仙!”少年很是激動的道:“爹爹,孩兒看了幾本雜學(xué)的書,真的都是本事,您看,孩兒還弄了這個”

    他拿出一個東西來,郭謙探頭進(jìn)去看了一眼,卻是個小匣子。

    “這兩個刀口立在這里,邊上您看還能調(diào)寬窄,這樣不管是大小都能進(jìn)來”

    少年拿了一條竹枝倒著穿過匣子口的一頭,腳踩住匣子,然后用手用力拉過去。

    “您看,這些枝丫都沒了。”少年得意的道:“爹爹,以往您要用刀子慢慢的刮,如今卻不用了,直接一拉就好,您說可好?”

    “好好好!”男子試了幾次后,歡喜的摸摸兒子的頭頂,“你可真是聰慧,為父心中歡喜這是怎么弄的?”

    “爹爹,這便是雜學(xué)里的東西呢!”

    男子抬頭,“這便是雜學(xué)嗎?”

    “是啊爹爹。”少年很是激動的道:“孩兒覺得這個雜學(xué)好,就省下些錢買了幾本書照著上面的學(xué)了。”

    就自學(xué)?

    郭謙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像是被敲打了一下。

    “你要買什么?”

    男子回身看到他,就走了過來。

    “不”

    郭謙本想說自己什么都不買,可卻有些心虛。

    偷聽人說話,這個可不道德。

    對于一向自詡道德達(dá)人的郭謙來說,剛才的偷聽讓他感到了羞恥。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的說道:“買,買掃帚。”

    “這不是郭祭酒嗎?”

    男子認(rèn)出了這個鄰居,歡喜的道:“郭祭酒,太學(xué)要好些掃帚呢,只是以前都是從別家買的,那家的沒我家的好,沒我家的耐用,您可是來買掃帚嗎?”

    郭謙看了那個在弄匣子的少年一眼,心中有些心虛,“是啊!是來你家買掃帚。”

    記得雜物間里堆了好些新掃帚老夫不想買啊!

    “太學(xué)老大了,每月要廢掉好些掃帚,您等等,這就好。”

    男子把少年叫去了后面,父子二人一起拖了幾十把掃帚出來。

    男子歡喜的道:“您看這些可夠嗎?”

    “夠夠夠。”郭謙很糾結(jié)的給了錢,然后拒絕了男子送到書院的好意,就讓他把掃帚綁在一起,然后準(zhǔn)備拖著回去。

    “那個雜學(xué)這般好用去學(xué)吧,為父的掃帚生意還好,你看如今還做成了太學(xué)的買賣,以后太學(xué)每個月都會從咱們家買不少掃帚呢,能掙不少錢,你只管去讀,別管家里。”

    “”

    郭謙就這么拖著掃帚回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有些詫異。

    “郭祭酒您這是做什么?”

    誰見過堂堂國子監(jiān)祭酒拖著掃帚掃大街的?

    “您這是要掃大街?要幫忙不?”

    郭謙糾結(jié)的搖頭,心想老夫不是掃大街,只是掃帚太多了些,扛不動啊!

    等到了太學(xué)后,門子見了就說道:“您這是咱們的掃帚還有些呢,現(xiàn)在買早了,再說您吩咐一聲就是了,哪用得著您去買啊!”

    “弄進(jìn)去!”

    郭謙只覺得渾身酸痛,就坐在門口歇息。

    陳本出來了,見狀就說道:“您這是”

    “買掃帚了。”

    郭謙突然覺得很悲傷,竟然哽咽了起來。

    陳本心中一驚,急忙就問道“這是怎么了?”

    郭謙搖搖頭,等情緒平復(fù)后說道:“宗室書院開學(xué)了。”

    “他開他的,咱們學(xué)咱們的,不相干。”陳本覺得郭謙今日有些古怪,怕不是病了。

    “可宗室子都學(xué)雜學(xué),天下人會怎么想?”

    陳本只覺得腦袋被敲了一下,“是啊!天下人會怎么想?宗室子都學(xué)雜學(xué),那些人會不會學(xué)?怕是會吧。”

    他一拍大腿,“沈安這個宗室革新他夾帶著私心。”

    郭謙苦笑道:“大家都覺著他膽子大,敢去觸碰宗室這一塊,可如今老夫才知道,他還利用了宗室書院,隨后就把雜學(xué)給推了出去。這手段,老夫想著就覺得脊背發(fā)寒。當(dāng)初在太學(xué)時,幸好他沒對老夫下手,否則老夫怕是擋不住啊!”

    當(dāng)初沈安要是對郭謙下手,他就能在太學(xué)長久待下去,弄不好還能成為未來的國子監(jiān)祭酒。

    可沈安并未對他下手,而是選擇了離去,重起爐灶。

    宗室書院那么好的廣告牌子,竟然就被沈安打上了雜學(xué)的標(biāo)簽,這家書院開多久,這個廣告就能打多久。

    還是免費的廣告!

    郭謙和陳本面面相覷,只覺得自己都變成了蠢貨。

    “這下他的雜學(xué)就要天下聞名了”

    郭謙痛苦的道:“一個宗室革新就被他弄成了雜學(xué)推行的機(jī)會,這人他是蛇嗎?順著桿子就上來了。咱們咱們太學(xué)也是他弄起來的老夫枉自活了幾十歲,和他沈安一比,都白活了。”

    “罷了,罷了,這事咱們卻管不了。”

    陳本嘆息一聲,覺得太學(xué)以后的日子怕是會更難過。

    郭謙起身道:“老夫要告假一日,好生想想這些事,那個以后掃帚換一家買,就去老夫剛買的這一家,不遠(yuǎn),出門右轉(zhuǎn),不到百步。”

    他想起了那對相對哭泣的父子,以及他們的憧憬

    儒學(xué)還是雜學(xué)?

    百姓會自己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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