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上，也就是楊廟的一個土隍廟，廟宇很大，占據一畝地的面積！而守廟的就是武瘸子，曾經在皇宮當過侍衛的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中等身材，下巴留著十公分長的胡須，鼻子下的嘴唇光禿禿的。

    武瘸子無兒無女，據說是民國元年回的家鄉，到家的那一天也是民國成立的那一年1912年1月1日。

    二十年的時間他送走了三個親傳弟子，距離第三個弟子離開已經過去的十年，今年他準備收最后一個親傳弟子給自己養老送終。

    廟里可是人頭涌動，光送糧食的騾馬車就排了一條長龍！他們很多都是從外鄉趕過來的，這些大多都是知道武師傅的名氣而來。

    郭小五瞅著整個院子里的人，可以說成分很雜！除了地主老財們，普通的老百姓，還有挎著槍軍官，還有一些衣著華麗的上等人士。

    窮苦人拿的最多的就是兩只雞，老百姓殷實點的拿的是三百斤的糧食。

    現在武瘸子手里有三個徒弟，都是門下弟子！在這土隍廟一住下就是十天半月，經常過來學藝！教授一些門外弟子拳腳功夫。

    主廟城隍老爺處，武瘸子蹲坐在里面吃飯！對外面的人不理不睬。他的三個徒弟把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這三個徒弟一個長得膀大腰圓，扛著一柄鬼頭刀，是刑場上砍頭的那種大刀，看著很滲人，門下的叫大師兄。

    另外兩個徒弟一個五大三粗，跟郭老大一樣虎背熊腰！扛著一根拳頭粗，兩米長的鐵棍，是門下二師兄。

    最后一個身材普通跟武瘸子體格差不多，看起來長相沒有什么出眾之處，懷里抱著一桿長槍，依靠在門口。

    這三個人沒有人小覷，這都是打出來的名聲！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單挑十幾個漢子進不了身兒。

    郭老大與郭老二看見這三位，眼睛中也露出一絲怯懦！帶著敬畏不敢莽撞。

    “小五！以后別惹他們三個，那個三師兄手里的長槍扎死過人！前年抓壯丁的時候，恁三哥帶著人去了他們村，四個拿槍的都抵不住他手里那把紅纓槍，那個禍害他村姑娘的班長，被他一槍捅了個對穿！當時要不是您三哥說情，都活不成。”郭老大聲音中帶著懼怕之意。

    “那么厲害！？”郭小五不可置信的問道。

    “那還有假！？他們可是真有功夫的，那個大師兄是砍頭的，菜市場砍頭的就是他！這幾年兒都是槍斃的，他也就歇著了。”郭老大眼神中帶著駭然道。

    “那，那個二師兄呢？”郭小五問道，心驚道：我滴乖乖啊，不會三個都是活閻王吧？

    “別看他手里拿著的是根鐵棍子，他可是最心狠手辣的一個！那時候一伙軍閥搶劫他家的村子，他可是一棍打爆了騎在馬上那軍官的腦袋，聽說還是個連長。”郭老大唏噓不已道。

    郭小五瞪大了眼睛，他認為大哥不會說謊！這可都是傳奇的人物，怪不得那么多人，沒有人敢無理的闖進主廟。

    廟里有很多七八歲十一二歲的兒童少年，全部都是男娃！仔細數數人頭有一百多個。

    武瘸子只要一個親傳弟子，這么多人競爭壓力非常大！如同郭小五這樣十五六歲的也就八九個人而已。

    這些都是帶著禮物，其中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一身都是補丁！他手里提著一只野雞，在路旁抓一把雪填進嘴里，依靠在墻腳，對著手心哈著氣，瞅著主廟里的武瘸子。

    這個少年距離郭小五只有十幾步遠，郭小五跳下車從懷里掏出兩個窩窩頭走過去，伸手遞過去說道：“你也是來拜師的！？餓了吧，這兩個窩窩頭給你吃。”

    在小五看起來，這個少年并沒有人陪著！面黃肌瘦，身子十分的單薄，除了上身穿著棉襖，這棉襖上是補丁夾著補丁，下身還喘著秋褲，已經懂得嘴唇發青。

    少年瞅了瞅郭小五，把還活著的野雞抱緊！才伸手接過窩窩頭大口二口的吃起來，噎住了就抓一把雪填進嘴里，艱難的咽下去。

    郭小五很不是滋味的看著這個少年，看著這個少年把窩窩頭吃完。

    手吃完窩窩頭后也不說話，翻身跪下來對著郭小五磕了一個響頭，腦門都磕的出現淤青，還想再磕頭被郭小五一把拉住說道：“恁是哪里來的？看著好幾天都沒有吃飯了吧！？為啥還抱著這只野雞，不烤了吃了！？”

    “俺叫毛孩兒，俺爹被抓了壯丁死了！俺娘也病死了，只有俺跟著奶奶過。

    俺奶奶生了病幾天前也死了，村里人把俺奶奶給埋了！俺家的屋子下大雪塌了，也沒有了地方住。

    俺也沒有了親人，村里也不夠吃的，村長給了俺這只雞，又給了俺兩個糙餅，說吳師傅收徒弟，讓俺來拜師，俺是從鹿邑走了兩天才到這的。

    俺懷里的野雞是拜師用的，俺還沒有餓死不能吃。”

    “俺還有吃的，跟俺過來。”郭小五說道，鼻子發酸！這娃兒太可憐了，這世道太惡劣，他還真看不下去。

    “俺不吃了！過冬的糧食跟珍貴，俺還能吃著，等成了吳師傅的親傳弟子，俺以后就餓不了肚子啦。”毛孩兒拒絕道。

    毛孩兒很清楚糧食的珍貴，雖然他沒有吃飽！但他知道有人能給他一口吃的，對他來說就是大恩德，他是碰到善人了！可不能那么貪心。

    “你看那是啥！？那是俺家的騾馬車，上面三百斤的糧食，俺家不缺一個人的口糧，帶的多！”郭小五指著騾馬車說道。

    這少年的遭遇讓郭小五心里很不舒服，他想管！不管這少年能不能最后成為武師傅的親傳弟子，他打算讓少年以后跟著他。

    郭小五說著拉著這個少年的手，走到騾馬車處！對著坐在馬車上的郭老大說道：“大哥把咱帶的窩窩頭拿出來。”

    “小五！可憐人天下多的是，恁管這弄啥！？”郭老大質問道，但手伸入背后，從馬車縫隙里拿出一個包裹，打開后是一包裹的窩窩頭，這是來的時候，娘順便遞過來的，出門在外當然要帶些口糧。

    兩個窩窩頭被郭老大拿出來，還掰掉了一節大蔥遞過去。

    “今兒來拜師學藝！也算俺與這毛孩兒有緣分，俺想管！大哥恁瞅瞅眼前兒，誰家不是老里帶著來的，就他一個人俺看著孤單，以后就跟著俺了。”郭小五說道，也在為自己找個理由！而這個理由他自己聽起來都感覺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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