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王的決定，王普當然是一頭霧水。
明明現(xiàn)在紙坊的白紙在長安城中大受歡迎，考慮到還有洛陽、晉陽等幾個城市也有大批的王公貴族，還有這些人日常的用紙數(shù)量，王普覺得一個月就算是造出五萬張來應該都不會愁賣！
甚至價格再高一些，應該也沒問題。
而且白紙的產(chǎn)量想要提高的話，在過去或許會比較難一點，因為沒有足夠的數(shù)量工匠，而且工藝上面也一直都在完善、成熟。但是現(xiàn)在的話，工匠已經(jīng)不缺，牛大牛二他們一直在琢磨的工藝也已經(jīng)很成熟了……
只要大王愿意的話，王普自己就可以再招收一些人手，花一點時間就能把產(chǎn)量給提上去。
在王普看來，最多一年時間！
但是偏偏大王否決了這個提議，反而是讓他們先去印刷六本書！
賣書哪里能有賣紙賺錢？
而且這次大王要印刷的，還是那六本數(shù)學書！
雖說王普也學過這些數(shù)學知識，而且必須要承認他們確實很管用，但是這種東西在長安城中真的能賣出去？畢竟其他人可不像韓王府的管事們，如果學不會用天竺數(shù)字的話就必須下臺！
大唐的文人們，真的能接受這種完全陌生的數(shù)字？
反正王普不看好。
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讀書人，他很清楚那些同類們的德性，想讓他們接受新東西的難度太大了。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腐儒們，說不得見到這六本書之后甚至還要大罵一番老祖宗的東西你不用，非要用蠻夷之邦的玩意兒？
所以一直到離開王府，回去城外的時候，王普依然是滿心的疑惑，實在是想不明白大王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且……
每一本印刷一千冊，這也太夸張了！
就算自家的紙坊造價便宜，但是雕版可是個麻煩的活兒，很費人工的！再加上要大量使用的油墨，加起來可就不是一筆小數(shù)字了。一口氣印刷一千套，難道大王是覺得新華書店里的書架太空，想要把它們給放滿不成？
長安城中的讀書人，加起來才多少個？
而且現(xiàn)在的讀書人要么就是攻讀經(jīng)書，要么就是崇尚詩文，又有幾個對數(shù)術感興趣的？更何況還是來自番邦的數(shù)字，想想王普就覺得很不靠譜！
“唉！”
當王普踏出王府大門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
今天來拜見大王，非但沒有能達成擴大白紙產(chǎn)量的目的，反而還接了一個印書的活兒。也不知道這一千套書印出來，要賣到何年何月去了……
……
“既然實驗結束，那就大規(guī)模撒網(wǎng)好了。”
看著王普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李元嘉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開始閃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
很有趣，不是么？
把阿拉伯數(shù)字教給王府的下人們是必須的，這是李元嘉的大本營，沒理由不讓他們提高一下工作效率，同時也算是灑下了一些種子。至于說太子、魏王和房俊他們，也算是韓王的一次小實驗，看看大唐的頂尖貴族們是否能夠接受。
慶幸的是，至少李泰似乎頗感興趣。
但是同樣讓人遺憾的是，李承乾和房俊看起來只是客氣的收下了那些書，指望他們認真學習并且將來使用它們，李元嘉恐怕沒法抱太大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就大規(guī)模的撒出去就是了。
六本書，每本印刷一千冊，就意味著至少一千個種子。李元嘉就不相信大唐沒有對數(shù)學感興趣的人，他更不相信所有人真的對番邦的知識敬而遠之不是都說大唐是中國歷史上最開放的時代，也是最包容的時代么？
一千套書而已，印了！
紙張用不了多少，人工全用自己王府的下人，甚至連雕版、油墨都可以讓自家的工坊來制作，能花幾個錢？
一想到王普那如喪考妣的樣子，李元嘉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那個家伙，現(xiàn)在也算是徹底進入狀態(tài)了。
想當年讓他指揮牛大牛二兩個糙漢子造紙的時候，王普甚至還拿捏著自己讀過書的身份，很是不情愿。但是現(xiàn)在造紙作坊越做越好，這小子也慢慢的把那里當成了自己的事業(yè)對于這樣的結果，李元嘉自然是樂見其成。
不過他讓人現(xiàn)在就拿白紙出去賣，可不是為了賺錢！
說白了，只是為了讓造紙作坊能夠養(yǎng)活自己，不至于還要每年養(yǎng)著那幫人而已。真的以后每個月造他五萬張，甚至十萬張白紙，一統(tǒng)長安城甚至大唐的高級用紙市場，這恐怕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至少短時間內(nèi)，李元嘉還不想那么干。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畢竟紙張現(xiàn)在已經(jīng)取代了竹簡，是關系到大唐讀書人切身利益的重要物資。如果李元嘉真的任由王普他們折騰的話，就憑現(xiàn)在的工藝和經(jīng)驗，真要是放開手去做的話，別說高端市場了，中低端市場恐怕都能被王普他們一網(wǎng)打盡！
那樣的話，動靜可就太大了。
所以對于王普的提議，李元嘉也就是笑了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只不過笑過了之后，又想了想印刷六千冊書的事情，李元嘉卻又嘆了口氣：“唯一可惜的是，還是只能用雕版啊！”
活字印刷確實也可以用，但是成本還是太高了。而且李元嘉雖然已經(jīng)命令李忠他們開始制造活字，但是為了成本等方面的考慮，也只是讓他們一邊繼續(xù)改進工藝，降低成本之外，慢慢的按照那個字典來制作而已。
短時間內(nèi)，恐怕很難派上用場。
倒是雕版印刷雖然出現(xiàn)的年頭不長，但是技術成熟的卻很快，王府里就有幾個水平不錯的雕版工匠。再配合上李元嘉“發(fā)明”的韓王體，也就是宋體字，還有特制的油墨，成本比起活字印刷來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王，韓山求見！”
就在李元嘉發(fā)呆似的坐在椅子上，想著將來一旦成功，必然將會改變歷史的活字印刷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嗯，讓他進來。”
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話，管家很快就小碎步走了進來。
等對方行完禮之后，李元嘉一個詢問的眼神看過去，韓山馬上就頗為高興的說道：“大王，咱們又蒸溜出了一鍋酒，比之前最好的一鍋烈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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