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戌時,滿月樓天字三號房設(shè)宴,誠邀郭家小哥一聚,望請蒞臨!”
郭業(yè)看著燙金紅帖,不由念出聲兒來。
再看落筆處,竟然是——
何家三老爺,何坤。
郭業(yè)頓時傻眼,怎么會是何坤?
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以對方今時今日在隴西縣城的地位,竟然會主動給他下邀請?zhí)锏牡降状虻氖裁垂碇饕狻?br />
也就遲疑了片刻,郭業(yè)就想得明明白白,看來何家對鄭九未死一事信以為真,想從自己身上打開突破口。
看來,真應(yīng)了‘宴無好宴’這句話。
那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
就在郭業(yè)猶豫之時,旁邊的郭老憨也聽清楚了請?zhí)膬?nèi)容。
郭老憨雖然住在大澤村,但是時常到縣里販賣山貨,自然對滿月樓這個隴西縣城頭號青樓妓院有所耳聞。
一聽竟然有人邀請自己的兒子去那種煙花之地,頓時板起臉訓(xùn)斥道:“娃兒,那種地方可不是咱們這種人家能去的。你沒聽過嗎?溫柔鄉(xiāng)自古以來便是英雄冢,銷金窟。你可不能去,聽見沒?”
郭業(yè)心里頭想著事兒,突然被老爹這么一打岔兒,還說得如此嚴重,整得自己好像今晚一去滿月樓,便要自此沉淪墮落下去似的,不由好笑道:“爹,你放心吧,我都這么大個人了,分得清好壞。”
郭老憨繼續(xù)勸道:“娃兒,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萬一讓你媳婦知道你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那不是又要一番鬧騰嗎?聽爹的話,不能去。”
郭業(yè)聽著郭老憨搬出吳秀秀來,心中叫苦道,如果吳秀秀真愿意為鬧騰,還真巴不得呢。
不過一想到吳秀秀前幾日在吳家對他所說的話,郭業(yè)霎時陷入了沉默。
“郭業(yè),你是一個有擔當?shù)哪腥耍 ?br />
吳秀秀當日這句話一直縈繞于耳,讓郭業(yè)久久不能忘懷。
是啊,小哥是個有擔當?shù)哪腥恕?br />
既然是個有擔當?shù)哪腥耍捅仨殞W(xué)會面對,難道就憑何坤一張請?zhí)蛯⑿「鐕樀梦肥孜肺玻桓疑锨傲藛幔?br />
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宴會都不敢去赴,那還談什么替龐班頭伸冤,替大澤村三百余無辜鄉(xiāng)親報仇呢?
隨即,郭業(yè)猛然握緊自己的拳頭,心中堅毅道,去,必須去,我倒要看看何坤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何坤?
你要戰(zhàn),我便戰(zhàn)!
盡管放馬過來,小哥接招……
打定主意之后,郭業(yè)對著老爹寬慰笑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懂得分寸。”
說到這兒,轉(zhuǎn)身對著小院廚房那頭正忙著燒火做飯的老娘喊道:“娘,晚飯不用做我的,你們?nèi)齼撼园伞!?br />
言罷,轉(zhuǎn)身出了小院大門。
看著郭業(yè)離去的背影,郭老憨臉上卻浮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自言自語地嘆道:“唉,娃兒長大了,也出息了,我這個當?shù)囊仓懔恕!?br />
……
……
將近戌時,也就是一更時分,郭業(yè)信不游走來到了城北。
滿月樓在什么位置,郭業(yè)無需打聽早就知曉,熟門熟路的繞了幾條胡同,抄近路來到了滿月樓的門口。
此時天色黯淡,煙花柳巷中卻是四處燈火閃爍,滿月樓外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大門口已經(jīng)車水馬龍,進來尋歡之人絡(luò)繹不絕涌入其中。
郭業(yè)今晚過來單純赴宴,所以未穿皂青公服而是穿的便服,一身衣衫說不上華麗,倒也干凈清爽,步伐輕快地走了進去。
進入滿月樓大門,整個一樓大廳中早已人滿為患,到處都是尋歡作樂之人和數(shù)不清的鶯鶯燕燕,**打罵嬉笑耍樂之聲此起彼伏,讓郭業(yè)不由開了眼界。
敢情這大唐年間的娛樂服務(wù)行業(yè)已經(jīng)如此蓬勃發(fā)展了,較之后世的洗浴桑拿夜總會不逞多讓。
就在郭業(yè)發(fā)愣的空檔兒,一名騰出空閑來的老鴇子涌了上來,直接往郭業(yè)身上靠。
郭業(yè)看著這老鴇子約莫四十來歲,滿臉涂抹著都能刮下一層粉兒的胭脂,委實倒人胃口。
再往低了看,老鴇子身穿低胸圓領(lǐng)齊腰羅裙,一對干癟的**愣是朝著郭業(yè)胸口位置擠,真他娘的惡心,一陣雞皮疙瘩不寒而起。
“喲,這位小哥倒是面生,頭一次來吧?來,香姨替你找個知冷知熱的姑娘。要說咱們滿月樓的姑娘啊,在隴西縣城那真是個頂個兒的棒喲!”
說著一邊擠著干癟**一邊拽著郭業(yè)徑直往里頭走去。
郭業(yè)哪里會依她,輕輕一發(fā)力將那自稱香姨的老鴇子推搡開,然后緩緩說道:“不用了,我是來找人的。”
一聽郭業(yè)是來找人的,香姨頓時沒了興致,一掃剛才的訕笑,拉起被驢操翻了似的長臉,哼道:“找什么人啊?咱們滿月樓是尋歡問柳的地界兒,可不是酒肆茶館,你……”
“我找何坤,他訂了天字三號房,怎么走?”
郭業(yè)沒等香姨說完,直接報出了何坤的名字,這老鴇子就是個見風(fēng)轉(zhuǎn)舵的玩意,沒必要和她糾纏不清。
可誰知——
香姨在聽到何坤的名號之后,那驢鞭似的長臉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又是一張笑迎天下客的嘴臉,然后呀呀叫道:“喲喲喲,真是瞎了我這雙狗眼,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原來小哥是何員外的貴客啊?來來來,我?guī)蠘牵熳秩柗吭诙䴓悄亍!?br />
我靠,四川變臉都沒這老鴇子變得快,真是天生吃老鴇子這碗飯的主兒。
郭業(yè)見著老鴇子那雞爪似的雙手又要拽著自己上樓,趕忙退避兩步躲了開來,這種熱乎勁,郭小哥真心受不了。
老鴇子見狀也不見怪,嘿嘿干笑兩聲,前頭帶路領(lǐng)著郭業(yè)上樓去了天字三號房。
上了二樓,轉(zhuǎn)了幾道彎,郭業(yè)隨著香姨進入了天字三號房。
進了房間一看,奢靡程度令郭業(yè)心中稍稍感嘆了一下,難怪敢叫天字房了。
這個房間不同于其他的房間,它是由一大一小兩間房組成,跟后世的酒店套房沒有兩樣。
大的在外頭,是吃飯喝酒的地方;小的在里頭,是睡覺玩樂的臥室。
家具擺設(shè)全都是精雕細琢的紅木制成,外頭紅木大桌上擺放著時令瓜果,還有一鼎小香爐,正裊裊升騰著沁人心鼻的龍涎香。
郭業(yè)眼尖的發(fā)現(xiàn),臥室里頭除了到處披著若隱若現(xiàn)的輕紗之外,還在角落擺著一個大木桶,足夠兩個人一同在里頭洗澡了。
呃?難道唐朝就有了鴛鴦浴不成?
不錯,娛樂行業(yè)很發(fā)達嗎?
郭業(yè)走到哪兒,老鴇子香姨就跟到哪兒,不時討好問道:“小哥,何員外還沒有來呢,要不我先安排一個姑娘伺候伺候您?”
換成平時,郭業(yè)肯定第一時間滿口答應(yīng),直接來一句“好呀”。
找個美女泡個澡,喝杯小酒吹吹蕭,誰他媽不愿意誰是孫子。
不過今天可是有正經(jīng)事兒要辦,不能主次不分,隨即從袖兜里掏出一塊約莫二兩重的碎銀打賞給香姨,示意她下去吧。
趁著何坤沒有來,他也要靜靜下心,省得一會兒何坤來了他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待得香姨接過銀子,不滯點頭哈腰離去之后,郭業(yè)來到了飄著龍涎香的圓桌邊兒上,找了把圓凳自顧坐了下來,靜靜沉思起來。
……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郭業(yè)從沉思中醒來,但是何坤還是沒有來。
再看看天色,都快到了一更末,郭業(yè)心里泛起嘀咕,難道何坤是想耍弄我?
就在這時——
“咣當!”
猛然從隔壁傳來一記圓凳撞倒在地的聲音,還有隱約呼喊反抗之聲。
郭業(yè)下意識地以為是哪個嫖客和粉頭在里頭玩**,靠,玩得真夠嗨的,這滿月樓真夠前衛(wèi)的,連這種玩法都有。
好奇心的驅(qū)使下,郭業(yè)童心大起,跑到墻壁位置將耳朵趴了過去,竊竊偷聽起來。
不聽倒沒事,一聽下來可真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哪里是玩**,丫就是在玩強奸啊!
只聽見:
“你別過來,求求你放過我吧,救命啊~~”
“哈哈,你叫吧,你便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小娘子,你別忘了這里可是青樓喲!”
“秀才公,你是有身份之人,求你放過奴家吧,奴家只是在青樓替人梳妝擦粉賺點小錢貼補家用,求求你可憐可憐我,放我一條活路吧!”
“嘖嘖,你越是求我,本公子心里就越癢癢難受。小娘子,你就從了我吧,你何必為你家那爛賭鬼死守貞潔牌坊呢?只要你讓本公子舒服一晚上,以后我就讓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如何?”
“砰!”
一聲銅器倒地的聲音,興許燭臺或者香爐之類的東西。
那女聲再次凄厲響起:“你別過來,你再過來,奴家,奴家就從這窗戶跳下去,死給你看!”
緊接著,又是一陣緊湊的腳步聲響起,夾雜著淫笑放蕩之聲。
郭業(yè)趴墻角聽到現(xiàn)在,那男的聲音是誰他沒聽出來,不過受欺凌的那小娘子的聲音他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麻痹的,這聲音的主人不正是豆花店的豆腐西施——貞娘么?
靠,哪個烏龜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小哥想碰都不敢碰的小少婦你都敢染指,你活膩歪了?
吼~~
郭業(yè)心中的怒火騰然而起,不可抑止,拔腿就沖出了房門,十萬火急地奔向隔壁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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