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yè)催促，關(guān)鳩鳩自然不敢再賣關(guān)子，心虛地看了一眼朱胖子之后，悄聲說道：“那啥，咱們此次出川，不是有三百頭騾子隨行嗎？實在不行，咱們可以……”

    “不行！”

    郭業(yè)還未表態(tài)，朱胖子雙手叉腰沖著關(guān)鳩鳩劈頭蓋臉一陣罵道：“姓關(guān)的殺才，你是想吃肉想瘋了吧？你娘的，竟然打起老子那三百頭騾子的主意，你個混賬王八蛋，沒了這騾子，誰來馱東西？”

    關(guān)鳩鳩的主意就是打在那三百頭騾子上，而這三百頭騾子又歸朱胖子調(diào)配，現(xiàn)在被他一陣臭罵，立馬心里更加發(fā)虛，緩緩垂下腦袋。

    不過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氣，嘀咕了一句道：“死腦筋，到時候這人都要餓死了，還哪有閑心去管騾子的死活。”

    “你說啥？”

    朱胖子被氣得夠嗆，繼續(xù)咄咄逼人喊道。

    “不要吵了！”

    郭業(yè)擺擺手，出聲兒制止了朱胖子的得理不饒人。而后盤算了一下，還是搖頭說道：“真要宰殺這三百頭騾子，也未嘗不行。正如關(guān)書辦所言，到時候人都要餓死了，還哪里有閑心去管騾子的死活。此一時彼一時，老朱，你火性太大了。”

    “嗯？”

    關(guān)鳩鳩眼神頓時發(fā)亮，抬頭看著郭業(yè)，還是兵司大人懂我老關(guān)的心啊。

    既然郭小哥都這么發(fā)話了，朱胖子還能怎么著，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關(guān)鳩鳩，這個討人厭的家伙。

    既然這段時間的口糧問題得以解決，郭業(yè)回到了正題，問著龐飛虎道：“對了，趙九丑那家伙回來了沒有？昨夜我讓你安排他帶人去勘察阿里土城四周的情況，如何？”

    自從趙九丑歸順郭業(yè)以來，也許是半路歸順，與眾人打不成一片的緣故。這廝一直過著比較低調(diào)的生活，郭業(yè)只能將他暫時安排在性子最為溫和的龐飛虎麾下作為副手，鍛煉鍛煉他一把。

    本來勘察地形，打探情報這事兒，他昨夜是準備交給程二牛的，可程二牛和他的斥候探馬實在是太累了，呼呼一覺睡到天亮。

    無奈，只得安排趙九丑帶人連夜出去了。

    龐飛虎剛想說趙九丑等人徹夜未歸，誰知營帳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貌似有人正朝著這邊走來。

    都說白天不說人，夜里不說鬼，半點都不錯。

    趙九丑拖著一臉的憔悴和疲累的身子已然進了營帳。

    進來之后，這廝誰也沒有打招呼，直接對郭業(yè)抱了一拳，語速緩緩地說道：“回來了，路上抓了幾個牧羊人，審問了一番，也許，事情有點大。”

    郭業(yè)了解趙九丑的性格，這廝話不多，但是句句都透著實誠，不會夸大其詞，漫天吹牛。

    聽他這話說得有些沉重，難道還真讓他打探到了一些特別之事不成？

    眾人也是斂息靜氣，紛紛矚目著趙九丑，沒有插言。

    郭業(yè)招招手，示意道：“坐，慢慢說！”

    “唔！”

    不矯情，直接走到一個土墩上，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來，解下腰間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兩口，然后精神一震地說道：“這個地方雖說是大唐與吐蕃的邊境，但因為地勢貧瘠，還有人煙稀少的緣故，一直都是三不管的地帶。再加上楊氏隋朝余孽遁到此處十來年，一直隱忍低調(diào)，從不招惹是非，所以至今沒有引起大唐邊軍的注意。”

    說到這兒，趙九丑突然覺得好笑，這個從不茍言笑的漢子也沒來由的嘴角一咧，撲哧笑道：“呵呵，若非那個叫華明的守城副將腦子被驢踢了，被郭大人三言兩語誆出來歷，興許，咱們也不會發(fā)現(xiàn)阿里土城的貓膩。呵呵……”

    即便言罷之后，他覺得好笑，眾人也是轟然大笑，紛紛奚落那個叫華明的傻**。

    不過郭業(yè)看著趙九丑的笑還是特別扭，真是不笑則已，一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郭業(yè)也是淡然一笑，抬手示意眾人噤聲，然后對趙九丑說道：“說下去，還打探一些什么來。”

    “唔，”趙九丑收斂那堪比哭還要委屈的笑容，繼續(xù)說道，“那幾個牧羊人是吐蕃人，長年在邊境放羊，會說上幾句漢語。據(jù)他們交代，這離阿里土城十里之外，還有一座圖瓦城，那才是楊氏皇族后裔的老巢所在，因為楊氏馬場就隱秘在圖瓦城附近。呵呵，這些吐蕃人經(jīng)常與楊氏馬場有往來，所以，這算不得什么大秘密。”

    “什么？”

    這個消息對郭業(yè)來說，的確是夠震撼的。

    只見他突然起身，言語中透著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是說，阿里土城僅僅是隋朝余孽的外圍城池，還有另外一座城池？麻痹，這才十來年，就在吐蕃邊境搞出兩座城池來，這楊氏的后裔來頭不小，本事挺大啊。”

    趙九丑依舊那副天塌下來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樣兒，沉穩(wěn)地回復郭業(yè)道：“沒錯，今天我還特意去阿里土城不遠處探查了一下，看來他們的援軍已到，至少回防了三千人。照這么推算，圖瓦城中還有大股的兵力。而且，那幾個吐蕃牧羊人不是說了嗎？楊氏馬場與吐蕃國內(nèi)有往來。那么，也許大人您起兵攻打阿里土城，這些隋朝余孽還能引來吐蕃的援軍，對我們兩面夾擊，到時候……”

    趙九丑沒有將話說完，但是眾人也猜到了他下面的內(nèi)容。

    朱胖子和關(guān)鳩鳩兩個不擅征戰(zhàn)之人已經(jīng)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特別是關(guān)鳩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有些顫抖，顯然多了幾許緊張。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聲，但是他們知道，事情并非他們想象中那么樂觀了。

    而郭業(yè)則是默不作聲，低頭不語地想著事情。

    約莫過了一會兒，他猛然抬頭，臉色依舊不變，對著趙九丑吩咐道：“忙了一宿，你也累了，趕緊下去休息吧。”

    趙九丑還是不矯情，唔了一聲豁然起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營帳。

    走到門口，郭業(yè)大聲追了一句：“那幾個吐蕃牧羊人，你是如何處理的？”

    趙九丑沒有回頭，卻森冷地回了一句：“為保險起見，屬下擅作主張，全部就地解決了。”

    言罷，也沒有請罪，也沒有表功，翩翩離去。

    郭業(yè)看著趙九丑的身影，心道，就地解決？這小子倒是下得去狠手，行啊，吐蕃人變成吐蕃之地的肥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待得趙九丑走后，康寶已經(jīng)面色嚴肅地對郭業(yè)說道：“兄弟，看來事情沒有你我想象中那么簡單，先不說阿里土城的三四千人。如果一旦咱們開始攻城，圖瓦城的援軍如何應對？而且，吐蕃人狼子野心，一直與這些隋朝余孽暗地做著買賣，肯定早已成了攻守同盟，到時候，他們再攙上一腿，這事兒真大發(fā)了。”

    “是啊，大人！”

    緊張至極的關(guān)鳩鳩也哆嗦著嘴唇，勸道：“到時候，別說攻下阿里土城，捉拿隋朝楊氏后裔了，就連咱們能不能安然撤退，都成了問題呢。要不……”

    “不行！”

    郭業(yè)搖頭否定了關(guān)鳩鳩的主意，苦笑道：“現(xiàn)在就是咱們想跑，估計也來不及了。你想想看，這些隋朝余孽會讓他們跑出他們的勢力范圍，去給大唐邊軍報信嗎？難道他們不怕隱匿了十來年的行蹤暴露，招致我大唐王師的討伐？”

    關(guān)鳩鳩聽罷，立馬止了聲音不再言語，心中那個悲苦啊，最早他就是竭力反對攻占阿里土城的，當初如果聽自己的話，現(xiàn)在興許已經(jīng)撤離出隋軍的實力范圍，繼續(xù)北上突厥了。

    康寶，龐飛虎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他們知道，現(xiàn)在每做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三千隴西軍及在場諸人的生死存亡。

    這個時候，大主意還是要郭小哥自己拿啊。

    突然，一直從未說話的甘竹壽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快刀斬亂麻，第一時間攻占土城，以此為堡壘據(jù)點。然后，快馬報信，坐等援軍的到來。合而圍之！”

    呃……

    眾人紛紛被甘竹壽這個吊死鬼的言論給吸引了過去，好家伙，他是從來不吭聲兒，一吭聲兒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誰都聽得懂，甘竹壽的意思是要現(xiàn)在就展開進攻，在圖瓦城和吐蕃的援軍還未到來之前，第一時間占據(jù)阿里土城。

    郭業(yè)也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贊許地望了一眼甘竹壽，誰知這位爺們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兒了，怪胎。

    不過他就這幅德性，郭業(yè)早就見怪不怪了。

    郭業(yè)對著眾人說道：“既然來不及撤退，咱們就和他們干一仗吧。康寶，一會兒開戰(zhàn)之機，你帶著你幾個府兵沿途策馬北上，我相信北邊肯定有咱們大唐的邊軍駐守，你負責求援。”

    “還有，咱們一共二十匹戰(zhàn)馬，悉數(shù)歸你調(diào)用。你們一人換乘三騎，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求得援軍。”

    康寶一聽這話，立馬不干了，搖頭拒絕道：“那怎么行？兄弟你在這兒和隋軍拼死拼活，哥哥怎么能做逃兵呢？”

    郭業(yè)制止了他的牢騷，格外認真地說道：“不要爭了，求得援兵就是救了咱們隴西軍，你的任務比誰都要艱巨，你若磨磨蹭蹭，兄弟們被隋軍剿滅，你罪無可恕！”

    郭業(yè)最后四個字幾乎是吼叫出來，康寶聽得心里一陣發(fā)顫，最終咬牙點頭應承了下來，立馬飛奔出帳外去準備。

    郭業(yè)沖著帳外喊道：“來人，將我明光甲，虎頭湛金槍拿進來，小哥今天打頭陣！”

    啥？

    眾人又再次不依了，關(guān)鳩鳩更是竭力反對，言稱主將怎能輕身犯險，不妥不妥。

    程二牛也是嚷嚷道：“不成，俺打頭陣。”

    郭業(yè)還是依然拒絕了眾人的勸諫，說道：“今日一戰(zhàn)非同小可，我若親自上陣拔了頭籌，咱們隴西軍的士氣必定大漲，誰也不要和老子搶。”

    說完，一個嬌俏可人的士兵抱著厚重的明光甲，白袍白披風，還有虎頭湛金槍跑了進來。

    不一會兒，就替郭業(yè)笨拙地穿戴起來。

    唯獨朱胖子沒有主動請戰(zhàn)，而是有些犯愁地說道：“小哥，咱們在這兒呆了一宿，土城守軍都沒有出來，想必他們是想集結(jié)全部兵力，再來剿滅咱們。現(xiàn)在咱們下去，他們怎么會出城與我們對陣呢？”

    這個問題，郭業(yè)在趙九丑復述情況的時候就想到了。

    不過他相信，以阿里土城那位傻**副將的智商，應該將他引出城來對戰(zhàn)，不是太難的事兒。

    當即，沖著朱胖子曬然一笑，朗聲道：“因人制宜，諸多法門，各有不同。對于阿里土城那個叫華明的傻**副將嘛，呵呵，要想將他引出城來還不簡單？”

    “請戰(zhàn)，不如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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