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爺多赤羅和八千俘虜何去何從,才是首先要解決之事。
當即,話題一經轉移,廳堂中的爭論頓時偃旗息鼓消停了下來。
李茂功見著柴紹和郭業重新坐回原位后,揮手示意那名校尉退下,然后對前來報信的童虎打量了幾眼,贊道:“郭業,你手下這位銅錘小校倒是有幾分虎將之氣,不俗,端得不俗!
郭業呵呵輕笑兩聲繼續坐著不動,童虎卻是聞之一陣激動,能得李茂功這種人物的贊賞,童虎焉能淡定?
急急拱手抱拳喊道:“多謝大人夸獎!”
李茂功道:“將吐蕃王子多赤羅帶上來吧!”
童虎口中稱是,下意識又看了眼郭業。
見著郭業悄無聲息地點點頭后,童虎才拱手朗聲回敬道:“得令!”
說罷,急急轉身返出了廳堂。
約莫一會兒,狼女砒霜在前,身后跟著十幾名奴隸進了守將府,入了廳堂中。
至于多赤羅這廝,則被五花大綁捆得嚴嚴實實,跟一頭大肉粽子似的被幾個人扛著。
嘭!
多赤羅被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口中塞著裹布嗚嗚呻吟痛叫著,看著面容扭曲冷汗涔涔,顯然遭了老罪。
這般慘狀看在柴紹等人眼中,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中暗道,好歹對方也是吐蕃王爺,怎能如此虐待呢?
將多赤羅扔到地上后,砒霜領著十幾個奴隸既不參見李茂功程咬金,也不拜見秦叔寶柴紹,而是紛紛沖郭業跪倒在地,口中齊聲喊道:“拜見鎮撫使大人,我等幸不辱命,生擒了多赤羅!
郭業聞之,暗贊砒霜一聲,真是好眼力勁兒。
當即起身沖他們諸人連連虛扶雙手,叫道:“你們辛苦了,快快起來。”
“喏!”
諸人再次站起身來,還是不理李茂功幾人,繼續沖郭業低著頭聆聽垂詢。
郭業也仿佛就當李茂功幾人不存在一般,揮揮手下令道:“你們且先下去休息吧,如今任務完成,明日便啟程返回西川吧!”
“謹遵大人令!”
眾人齊聲應答,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同時轉身,離開了廳堂。
至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柴紹、李茂功等人一眼。
貌似將這幾位堂堂的行軍總管,直接無視掉了。
氣得程咬金一個勁兒的齜牙咧嘴,李茂功和秦叔寶相繼苦笑搖頭,特別是柴紹,忍不住又是一聲冷哼,自言自語般啐道:“真是毫無禮數沒有規矩,一群烏合之眾!”
聽著柴紹這么說,郭業又不干了,頂嘴還擊道:“霍國公見過哪支烏合之眾能夠深入異國腹地連連攻城拔寨,又有哪支烏合之眾能以幾千人數獨守孤城,擋住了五萬大軍的圍城?呵呵,還生擒了異國親王!
“你……”
柴紹被郭業酸言酸語又是嗆了一回,又要站起來與郭業理論一番。
李茂功見狀,頓時頭大如斗,趕緊緩和道:“霍國公莫要和年輕人一般見識,年輕氣盛又頗有建樹,不正是小兒得志嗎?”
繼而又呵斥郭業一句:“郭業,莫要放肆!”
“是啊,咱們還是商討一下如何處理八千俘虜和這位燙手棘手的吐蕃王爺吧!”
秦叔寶也是配合著李茂功,趕緊起來打圓場道。
郭業聞之撇棄與柴紹爭鋒相對,脫口說道:“這有什么棘手燙手的?八千俘虜統統坑殺,難不成還圈養起來浪費糧食?至于多赤羅這狗日的,依我看來,直接砍下他的腦袋祭奠我陣亡的弟兄最為合適,用以告慰殉難在格爾木城的西川軍和黃河幫兄弟的亡魂!
“嗚嗚嗚……”
五花大綁躺在地上的多赤羅聞之,嚇得眼珠子暴突,口中不斷叫嚷抗議著。
“叫你娘的叫,這個時候認慫了?”
“嘭嘭~”
郭業看著這廝的**樣,直接上前狠狠踹了兩腳,發泄著心中的憤恨。
郭業的建議一出,程咬金立馬起身附和贊道:“嘿嘿,郭小子這意見俺老程絕對贊同。這些吐蕃兵留著無用,索性統統殺干凈得了?託⒂悬c狠,不如統統斬下腦袋扔在格爾木,咱們再行撤離,如何?”
“不行!”
這次卻是秦叔寶第一個出來反對郭業和程咬金,搖頭皺眉道:“一直以來軍中就有過規矩,殺俘不詳。只要對這八千俘虜動了刀子,姑且不說御史臺的那些監察御史們會不會彈劾我們,恐怕諫議大夫魏征也不會在皇上面前輕饒了我們。秦某人第一個不贊同殺俘!”
柴紹相繼也是站起,狠狠剜了一眼郭業后,沖李茂功搖頭說道:“多赤羅不能殺!他乃吐蕃王爺,乃當今吐蕃贊普松贊干布之親弟。冒然宰殺堂堂一位吐蕃王爺,這可不是兒戲。只要開了這個口子,吐蕃與我大唐的關系將從此破裂,必成死敵之國。”
“破裂就破裂唄,”郭業撇撇嘴哼道,“吐蕃人本來就是狼子野心,不然也不會一直覬覦我們大唐屬國吐谷渾,也不會一直惦記我們西川都護府了。如果一味縱容,哼,小心養虎為患才是!
柴紹怒道:“你個黃毛小兒懂得什么?吐蕃國雖是狼子野心,但是陛下一直想讓他臣服我國。而且據我所知,松贊干布幾年前曾派遣使者進長安向皇上透露求親的意愿,愿與我大唐結為姻親,好讓大唐與吐蕃成為翁婿之國。如果殺了吐蕃王爺多赤羅,這不是徹底攪黃了此事嗎?”
說到這兒,柴紹又轉向李茂功,沉聲說道:“英國公,你應該明白,陛下一直不想跟吐蕃國撕破臉皮正式開戰,無非就是因為吐蕃國的特殊地理位置。高昌、泥婆羅等西域小國,還有吐蕃西面的鄰國天竺、大食等國,一直都是蠢蠢欲動,對我大唐心存敵視。如果陛下能夠讓吐蕃臣服,結為翁婿之國,那么不就徹底打破了諸國聯盟對抗大唐的中樞紐帶了嗎?因此,多赤羅不能殺,以我之見,不僅不能殺,還必須將其放還才是!
松贊干布求親?大唐吐蕃結為翁婿之國?
郭業心中頓時想到了一件重大的歷史事件,這尼瑪不就是文成公主和親吐蕃的前奏嗎?
正是因為李二陛下出了這記昏招,才錯失了覆滅吐蕃國的最佳時機,以至于養虎為患讓吐蕃國徐徐休養生息,再加上文成公主將大唐的工藝技術、書籍文化、糧食物種帶進了吐蕃,最后才讓吐蕃國坐大變強,最后一度成為大唐帝國最大的敵人。
不行,絕對不能讓松贊干布的奸計得逞!
當即,郭業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厲聲喊道:“扯淡!大唐帝國哪里需要靠和親公主來贏得他人臣服?漢朝便有和親匈奴的先例,最后如何?不照樣使得匈奴強盛了起來,一度威脅到了大漢帝國的存亡。靠一個女人去贏得番邦異國的尊重臣服,這不是昏招是什么?這不僅贏不來他人的尊重,還會變成他人的笑柄,最后以至于番邦異族皆會變本加厲來要挾我大唐帝國!
說到激動處,郭業忍不住伸手怒指著柴紹的鼻子,喝道:“莫非我漢家兒郎皆孬種,大唐帝國無男兒?霍國公,你要做孬種要做軟腳蟹,要靠女人的裙擺來茍延殘喘,我不管。反正我郭業不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會干這令祖宗蒙羞之事。”
“放肆!”
柴紹被郭業痛斥的體無完膚,史無前例地喝罵道:“郭業,我姑且念你心智失神胡言亂語。這是皇上的意思,豈能容你在此目無君上的針砭是非?莫非你覺得皇上也是孬種軟腳蟹,靠女人的裙擺來寄生?郭業,你活膩味了嗎?”
“郭業,閉嘴!”
“郭小子,混賬!”
“郭業,退下,不許再胡言亂語!”
秦叔寶、程咬金、李茂功三人頓時面露巨駭,紛紛出言喝退了郭業。
再讓這小子如此胡作非為下去,什么時候丟了腦袋都不知道。妄議君王,欺君罔上,砍他十次腦袋都不嫌少。
郭業此時也稍稍冷靜了下來,發覺自己的確說得有些過頭了,當即就坡下驢消停了下來。
整個廳堂安靜了下來,在場幾人默不作聲,各有心思。
約莫過了一會兒,李茂功打破沉寂,開口說道:“這樣吧,由我來取個折衷的辦法。先將格爾木城這邊之事上奏朝廷,多赤羅與八千俘虜暫且由郭業率軍押往西川都護府,等候皇上下旨再做決定!
“至于我們四路大軍,不能在吐蕃國久留,必須明日一早便撤出吐蕃返回東突厥那邊。衛公也曾交代過在下,兩國尚未開戰,我軍冒然闖進他國領土,已經犯了大忌。所以,明日必須速速撤軍離去!
幾人聞之,紛紛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郭業聽罷,雖然沒有吱聲兒,但是眼咕嚕機靈地轉了好幾圈,心中有了其他的主意。
多彌城可以不攻占,格爾木城可以撤離,但是,必須斷了大唐與吐蕃和親的念想。
他曾清楚地記得,大明王朝三百一十五年,卻是不和親,不賠款,不議和,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風雨飄搖的大明朝可以做到,為什么強盛貫穿古今的大唐王朝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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