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前。
“鵝肝這次應該沒有煎老。”蕭陽戴著手套從烤爐里拿出兩只圓滾滾的鵪鶉。
操作臺上,八只去骨的鵪鶉只剩下兩只。
“青年,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一爪拿著一個叉子的橘貓端坐在地上,嘴邊還殘留著上兩只鵪鶉的醬汁。
“嗯,我可以再給八只去骨。”蕭陽將烤好的鵪鶉分開放在兩個盤子上,其中一個遞給奧斯卡,“如果這次也不行的話。”
“你這是什么意思?竊取他人的食物是可恥的。”橘貓不滿的翻著眼睛,“食物神圣不可侵犯,尤其是本大人的食物。”
“我也不想和貓搶東西吃。”蕭陽找了把叉子,也端著盤子坐在橘貓對面,“但你每次對口味的描述都太抽象了,還是自己的舌頭更準確。”
“將自己的無能歸結為他人的刁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奧斯卡左右撥動著食物,把圓滾滾的鵪鶉在盤子里滾來滾去,“青年,你的想象力和你的語言表達能力一樣匱乏。”
“明明可以直接說‘鵝肝煎過頭了’,”蕭陽用叉子背輕輕按了按鵪鶉,嗯,火候正好,“可是你非要說‘嘗起來就像是古老的城堡中,沾滿灰塵的地下室里,放了一年的太妃糖’?這都是什么奇怪的描述…”
“被青苔覆蓋的哥特式城堡最深處,一顆塵封在生銹鐵盒中長達三百六十五天之久的太妃糖。”奧斯卡斬釘截鐵的糾正道,“我明明是這么說的。比起單純說鵝肝煎老了,這種說法更明確的告訴你:鵝肝硬的能硌掉牙齒!完全失去了香嫩柔軟的本質!”
“希望這次的鵝肝不是放了一年的太妃糖。”蕭陽攤攤手,用叉子戳進鵪鶉,“一個月就可以了。”
“將鵝肝煎成剛才那個樣子,”奧斯卡吐了吐舌頭,故作干嘔狀,“真是褻瀆鵝肝這么高級的食材。”
“剛才的有那么難吃嗎?”蕭陽撇著嘴瞧著橘貓,自己切了一塊。
“反正比忘記放辣椒的水煮肉好吃不到哪里去。”奧斯卡將兩個叉子一左一右直接插進鵪鶉,舉起來聞了聞,“貓科動物的嗅覺雷達告訴我,這一次的好像沒那么糟糕。”
說罷,三口便將整只鵪鶉塞進嘴。
“…你不怕噎死啊!”蕭陽目瞪口呆的看著分分鐘消失的鵪鶉,“細嚼慢咽一些不行嗎!”
“唔…這次的鵝肝確實還不錯,”奧斯卡嘴里全是食物,咕嘰咕嘰的嚼著,“野米太有嚼勁了…我腮幫子有點疲憊。”
之前已經做過四只鵪鶉,但蕭陽一口都沒有吃上——每次還沒來得及上叉子,奧斯卡已經解決的湯都不剩。
無法相信這個菜竟然是自己做的。蕭陽心想,鵪鶉、鵝肝、牛肝菌,還有什么野米?自己以前見都沒見過,完全想象不出口味,竟然用一堆沒見過的東西做菜?太瘋狂了…他聞了聞,似乎沒什么奇怪的味道?然后將裹著餡料的鵪鶉送進嘴。
砰。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口腔中快速擴散,陌生卻難以抗拒的味道迅速占領全身的感知細胞,最后在腦海中炸裂開。
太好吃了吧!
鵪鶉帶著野味的鮮美與鵝肝高級的口感相互碰撞,就像一場激烈而難分勝負的比賽一樣!
蕭陽很快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兩口…
“喵…”就在他迫不及待的打算吃第三口的時候,一只爪子軟軟的搭上了自己的胳膊。
蕭陽機械的扭過頭,一邊咀嚼著嘴里的野米一邊說,“不,想都別想。”
奧斯卡的另一只爪子也搭了上來——明明是令人憐愛的眼神,可這毫不退縮的力氣暴露了橘貓的企圖:剩下的半只鵪鶉,是本大人的!
“好吃?”蕭陽將盤子換了只手,貓爪緊跟在后。
“喵…喵喵…”橘貓不說話,只是看著蕭陽,壓著他胳膊的爪子越來越用力。
“…你說好吃,我就給你。”蕭陽說。
橘貓一聽馬上松開爪子,往蕭陽懷里一鉆,“這只烤鵪鶉,肉質鮮美,餡料充足,湯汁誘人,當稱上品!”
不容易,終于合格了。蕭陽心里松了口氣,面上依舊無動于衷,“我不聽這么多,說好吃。”
“…蹬鼻子上臉。”奧斯卡瞬間從可愛小貓咪變成了難纏貓大爺,“貓科動物的尊嚴告訴我,不吃也罷。”說完后轉過身,只留了個大后背給蕭陽。
“那我就自己吃了。”蕭陽裝作要咬下去的樣子。
橘貓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克制著自己想要吃的欲望——然而,它顫抖著抬起的爪子早就出賣了它。
“一只小鵪鶉把你饞成這樣,要是整只雞擺在這兒豈不是…”蕭陽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轉過身看了看操作臺上的剔骨刀,將剩了半只的鵪鶉直接放在橘貓面前,“行了,給你吃吧。”說罷站起身。
奧斯卡強壓著心里的狂喜,“兩只鵪鶉太少了,都不夠塞牙縫的,本大人只是想再嘗的仔細一些,萬一有什么遺漏的地方…嗯?人呢?”
過了一會兒,蕭陽拎著一只肥嫩的雞出現在廚房。
“青年,員工餐只能用剩余的食材,隨意開葷是不可取的。”
“我想再做一道菜。”蕭陽說,“一道以前沒機會做的菜。”
“…青年,你不會想把這只雞給今天的客人吃吧?”
蕭陽點點頭,“好不容易會給禽類去骨了,剛才那道菜雖然也挺好吃,但總覺得不是我的風格。”他手中光溜溜的雞左右搖晃著,“這一道,才是我自己的菜。”
橘貓瞇著眼睛看了蕭陽一會兒,“青年,這個舉動很瘋狂。”它舔了舔嘴,“但是我喜歡。”
……
米其林靜靜的站在老者身邊,尾巴因為焦躁而夾在兩腿之間。
“那位候選人,”老者突然開口,面具下的眼神看不出波瀾,“不是專業廚師吧。”
“這…”白貓的心里就像裝了二十只上下亂竄的老鼠,“抱歉先生,我并不是很了解他的情況…”
“哦對,我忘記他是奧斯卡找來的候選人了。”老者擺了擺手,“年紀大了,總是忘事兒。”
米其林的胡子動了動,把到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突然,一前一后的腳步聲緩緩靠近,白貓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又開始緊張。
“先生,讓您久等了。”奧斯卡照例先走到老者身邊,微微鞠躬,“這位是蕭陽,第79代…”什么情況?烤鵪鶉竟然沒吃完?橘貓感到心里一沉,但還是保持淡定,“第79代候選人之一。”
老者順著橘貓的爪子看去。
漿洗過的廚師服潔白如新,領口用深藍色的絲線繡著一個貓爪,簡潔的廚師帽扣在頭上——這是蕭陽第一次穿上廚師服,衣服不是很合身,褲子也有點短,穿在身上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躡手躡腳的,尤其是帽子!不知道真正的大廚們在廚房里戴帽子嗎?太難受了!
“好年輕的小伙子。”老者微笑道,“你的布拉薩特夫人式烤釀餡鵪鶉我已經嘗過,嗯…很有個人特色。”
“謝謝。”蕭陽禮貌的回應道。
感覺…不太好。奧斯卡心想,它悄悄看了看米其林——白貓已經緊張的快靈魂出竅了!整個皮毛都開始蒼白到褪色!雖然它原本就是白色的…
“鵪鶉的火有些太大了,損失了部分鮮美,很可惜。”老者緩緩的說,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兩只貓顫抖的尾巴,“波特醬汁還不錯,但蒜味奶油,”他指著白色的醬汁,“個人覺得,還可以再加熱一會兒,水太多了。”
“好的,再次感謝。”蕭陽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于餡…野米煮的時間太久,你看,”老者用叉子舀起一勺米,“已經煮開花了,口感略軟,使用泡發的牛肝菌還是很有趣的,至于鵝肝…”他看了看蕭陽,露出笑容,“對于第一次處理鵝肝的人來說,已經很好了。”
果然還是被吃出來了嗎,奧斯卡心想,但好在沒有提及去骨的事情,如果真的被發現不是專業廚師,那可就…
“這的確是我第一次處理鵝肝,感覺還有很多不足。”蕭陽咧嘴一笑,“不過今天還真是學了不少東西啊,第一次給鵪鶉去骨簡直慘不忍睹,還有好多食材也是第一次見…”
奧斯卡全身如觸電一般,趕忙打斷蕭陽,“先生,他的意思是…”
老者伸出手,示意橘貓不要說話,饒有興趣的問道,“你以前從來沒見過這道菜,是嗎?”
“如果幾個小時前也算以前的話,”蕭陽笑著說,“那我現在已經算是見過了。”
“原來是這樣啊。”老者點了點頭,“孩子,從業余廚師的角度來說,你做的很好,但很抱歉,從專業的角度來說,你要提高的還很多。”
奧斯卡嘆了口氣。
“嗯,其實我也這么想。”蕭陽似乎并不在意老者的評價,“專業廚師所能想到的的確不是業余能比擬的,今天所學的一切都告訴了我這一點。”
“你能清楚的認識這一點我很高興。”老者的手放在拐杖上,似乎準備離開,“經過專業訓練后,說不定你可以…”
“所以,我今天還準備了一道菜。”蕭陽邊說邊推上一直藏在角落的推車,“希望您能嘗一嘗。”
老者看了看蕭陽,松開拐杖,點了點頭。
蕭陽伸出手揭開不銹鋼餐蓋,“請用!”
“這…”老者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金邊的巨大圓盤特意用熱水溫過,盤子上臥著一整只油亮的雞,濃稠的湯汁掛滿雞全身,湯汁中隨處可見晶瑩的蝦仁、嫩黃的筍片、柔軟的香菇還有玲瓏的青豆。
老者猶豫了一下,用餐刀輕輕劃開雞肚子——酥爛無比,毫不費力!緊接著,極具層次感的香氣便隨著雞腹中的蒸汽悠悠的鉆入鼻腔,幾乎是同時,閃爍著各色光芒的餡子從劃開的地方涌了出來,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同樣是禽類填餡,只是這個大了一些。”蕭陽說,“八寶雞,您嘗一嘗?”
鵝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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