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全盤否定元初之前的推測，讓她十分意外。

    元初并未覺得生氣，而是追問道，“道友此話怎講”

    “某一點兒拙見，與道友一起品評。”季風在腦子里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友覺得劍道優勢在哪里”

    “自然是攻擊力和近戰能力。”元初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是這個意思。某是想問，劍，發明出來，主要用來做什么”季風換個方式詢問。

    元初沉吟片刻才回答，“劍，發明出來，就是為了殺生的。”

    閉上眼睛，想起今生幼年時期，見到一城瘟疫病人而無能為力的往事，想起青妘和伝舟的提醒，聲音漸漸堅定起來，“劍修的劍，是用來殺生的。”

    “雖然有很多劍修的道，是為了守護。但是為了達到守護這個目的，殺生也是必須經歷的過程。簡而言之，劍的存在，就是為了殺生。”

    一時間更多的念頭融入，劍的形狀，劍脊、劍背、劍刃、劍尖劍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有殺生的功能。

    劍，本就是兇器，是殺器，即使再多美化，也不掩本質。

    持劍，即使是從未鍛煉過的凡人，也擁有殺生的能力。

    季風贊許的點頭，元初的結論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他也一直認為，劍，就是殺生之器。那么鋒利，那么尖銳，除了殺生，還能干什么

    “沒錯，劍，就是為了殺生而存在。那么，劍道，是屬于生道還是滅道呢”

    元初一時怔然，“生道滅道”

    “這是我一家之言。道友姑且聽聽，自行斟酌。”

    元初點點頭，“道友請講。”

    “道經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二，代表的就是對立平衡的陰陽、生死，也是光暗、時空大道三千，小道千萬，數不勝數，統一歸總起來，可分為兩大類，生道與滅道。生道的極致就是創世造化大道，滅道的極致則是滅世毀滅大道。”

    “這種分類某從未聽過，不過，很有道理。”元初邊思考邊點頭，覺得耳目一新。

    季風笑笑，“繼續之前的問題，道友認為，劍道，屬于生道還是滅道”

    元初想了想，“按照道友的說法，劍道終極，應是殺生滅世之道，屬滅道。”

    季風繼續追問：“那么木行道，是屬于生道還是滅道”

    元初仔細想了想，木法，主修生機，雖然也有四季輪回，草木枯榮之意，但是，在木法的道韻里，枯，只是一時，枯的存在，就是為了之后的榮。所以木法，修的是生機造化。

    “木道的極致，是造化之道，屬于生道。”

    元初一字一句的回答，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季風看看元初的表情，“在某的理論中，劍道屬于滅道，而木法屬于生道，雖說生滅兩道相生相克，到了極致可衍生一。可目前咱們境界不足，勉強融合恐怕不太好。”

    元初細細品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包括季風理論中的生滅兩道，都意蘊深長。

    “道友言之有理，某受教了，請受吾一拜。”元初起身，端正恭謹的施道禮，拜謝季風的傳道解惑之恩。

    季風不躲不閃，等元初禮畢，這才請她起身。

    高瑩送上新茶，茶香清逸，意味深長。

    元初淺綴一口，長出了口氣，贊嘆道：“聞君一席話，勝吾千年苦思。”

    “道友謬贊了，某閑暇之余的一點兒拙見，當不起道友如此推崇。”季風擺擺手，“相比之下，道友千歲之齡達到合體境，才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天才，無論到哪里都堪稱天驕。”

    元初平靜的喝茶，“不瞞你說，剛突破時，某心里是十分自傲的。”

    “理所當然，人之情常。”季風十分理解。

    “后來接二連三的被打擊，心里的傲氣被磨滅了不少。”

    季風想起元初更突破之后的那些兒比斗，忍不住搖搖頭，仍舊十分理解，“那時候道友才剛進階合體，面對合體中后期修士，屢屢居于下風乃理所當然。”再說，那些兒對戰的修士都被元初契約的仙藤吞噬，也沒吃虧。

    “如今聽道友一席話，某更明白自身的缺點。進階飛速固然是好事，可是那些兒需要時間沉淀的知識和理念，卻是目前最欠缺的。若不想辦法彌補，日后少不了吃大虧。”

    元初誠懇的說。心里計劃著回去之后好好和書靈聊聊。

    季風意外的看著神色莊重的元初，少年驕子，心高氣傲目中無人才是常態。元初卻跳出這一籬笆，磊落誠懇，誠于心，誠于己，誠于道。

    如此心性，加上絕頂天資和上佳氣運，豈會半途夭折

    這樣的人，功成名就，脫凡飛升才是理所當然。

    他心里陡然升起嫉妒之情。

    幸運的是，萬年修行，他從未放松過對心境的拷問，到了殺戮場后更是時時自省。如今陡然陷入心障，卻憑借自身底蘊道心很快清醒過來。想起剛才的魔障，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友的存在，真是對某道心的拷問。”

    元初也注意到季風的情況，拱了拱手，“恭喜道友突破心障，心境更上一層樓。”

    “同喜同喜，道友找出自身弱點，某也突破了心障，當浮一大白。”

    “理當如此。”元初也不推辭，遇到如此同道，本就該和一盅。

    季風招呼，“阿瑩，將茶撤掉，拿酒來。”

    元初卻在青妘的提醒下，直接從儲物耳環內取出兩壇千年陳釀雪魂，將其中一壇遞給季風，“喝這個吧”

    季風有些兒猶豫，最后還是將之放在了一邊。修真之人，怎能隨意喝別人遞過來的酒水，尤其是他和元初雖然論道愉快，實際上并不熟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元初卻并不在意季風的選擇，直接開壇，取出酒杯斟滿，自斟自飲，十分痛快。

    高瑩也送來季風常飲的靈酒，斟滿后奉上，然后在一側伺候。

    元初飲一口清冽的雪魂，又聞聞對方的酒香，炫耀，“你這酒，不如我的。”

    季風倒也坦然，“我聞出來了。”

    元初有些兒奇怪，“道友主修木法，對于靈植培育想必有獨到的見解，釀酒之術也不麻煩，怎么會沒好酒喝呢”

    “這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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