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北風(fēng)呼嘯著略過冰封的土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小北風(fēng)刮在臉上好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堅硬的雪粒子，更是讓人苦不堪言。整個臉火辣辣的疼，噴出的白氣甚至可以遮蔽人的視線。

    “該死的鬼天氣，駕！”豪格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咒罵著這鬼天氣。就算是在遼東，也沒有剛立冬就這么冷的。這時候的大雪，應(yīng)該是跟鵝毛一樣。飄飄揚(yáng)揚(yáng)從天上灑下來漂亮極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豪格都會讓自家廚子燉上一鍋上好的羊肉。帶著幾個侍妾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漂亮的雪景。尤其是大雪落在雪松上面，深綠色的雪松頂著一頭白雪。配上凍得泛綠的湖水，那景致要多漂亮就有他娘的多漂亮。

    哪里像現(xiàn)在看到的場景，到處都是燒毀的村莊。到處都是冒著煙，或者已經(jīng)成了焦炭的房舍。一路上別說搶東西，甚至連口完好的水井都沒有。

    好容易找到一口水井，拴著繩子的鐵桶扔下去，卻打不到水。仔細(xì)一看，里面居然被扔進(jìn)去好多尸體。有人的，有豬的，還有兩只活著的鴨子站在尸體上，“嘎”“嘎”叫著望向井口。

    豪格氣得腦袋冒煙，實在是沒時間。不然他很想把這兩只鴨子弄上來烤著吃！

    從紫荊關(guān)到京城，一路上都在堅壁清野。這一次漢人做得比遼東更絕，畢竟這里不是當(dāng)年地廣人稀的遼東，這里是直隸是大明都城邊上。這里市鎮(zhèn)云集人口密布，好幾次路過小縣城的時候，豪格都想吩咐攻城。這小縣城里面，一定有很多好東西。

    可是不行！老爹的命令是堅決的，讓他直插京城。務(wù)必要在明朝皇帝逃走前，把明朝皇帝堵在城里，等待后面的大部隊攻城。

    只要堵住了明朝皇帝，再攻破京城抓住了他。那！女真人就可以憑借手里的皇帝，號令所有漢人。包括那個該死的李梟！

    只要搞定了李梟，皇太極就打算帶著從京城搶掠的財貨回到遼東。

    數(shù)十萬亂民，讓皇太極脊梁有些發(fā)冷。他實在是搞不定這成千上萬人的吃飯問題，這個問題還是讓漢家皇帝來解決比較好。自己只是留在關(guān)外，把漢人的財富像韭菜一樣，一茬接著一茬的收割比較好一點。

    “貝勒爺，前面就是京城了。您看，前面有好多人似乎在逃難。”遏畢龍指前面灰乎乎的天空。

    憑空之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黝黑的城池。京城高大的城墻在漫天風(fēng)雪中，猶如一條洪荒巨獸。黑黝黝的綿延數(shù)十里，十?dāng)?shù)丈高的城墻隔絕了一切視線。豪格發(fā)誓，這是他見過的最高大最宏偉的城墻。

    以前覺得遼陽城墻就夠高的，可現(xiàn)在遠(yuǎn)比遼陽高大的城墻連京城的一半兒都比不上。

    遠(yuǎn)處的雪地里面，一長串兒黑黝黝的人群在蠕動著。風(fēng)雪中人人都臃腫得像是頭熊，富貴的人家有馬車。平民老百姓只能抱著孩子，拉著老婆。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拖家?guī)Э诘男羞M(jìn)。他們行動的方向很一致，那就是向南。不管是東南還是西南，反正向南走就對了。

    終于到了，豪格獰笑一聲就抽出了馬刀。對于屠殺平民他很在行，在撫順干過，在沈陽干過，在遼陽也干過。

    “正黃旗的勇士們，發(fā)財?shù)臋C(jī)會到了，跟我沖！”手中馬刀一揮，四千正黃旗的精銳騎兵，風(fēng)一樣沖向了正在逃難的人群。

    只要是逃難的人群，身上總是會搜到金銀。難民在正黃旗騎兵的眼里不是人，而是一個個會走的錢袋子。大老遠(yuǎn)的出來，玩了命的狂奔，不就是為了錢。

    大股的騎兵，蕩起沖天的雪沫子。路上艱難行進(jìn)的逃難者，像是被狼襲擊的羊群。一下子就炸了鍋，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駕著馬車的家伙，也不顧路上到處是人。緊揮馬鞭縱馬狂奔，也不管馬撞倒了人，也不管車輪下面孩子的哭嚎，反正就是快些逃命要緊。至于別人死不死，關(guān)老子屁事兒！

    豪格心里暢快極了，這一次出兵每天都跟窮得連衣服都穿不起的亂民在一起，一丁點兒好處都沒撈到。現(xiàn)在，終于聞到銀子的味道。

    “駕！”一聲吆喝，豪格把馬速又提高了一些。戰(zhàn)馬在雪地里面快速奔跑非常危險，因為天知道白雪覆蓋下，有沒有坑或者石頭。如果這時候摔跤，不死也得是個殘廢。

    遏畢龍趕忙也加快了馬速，可不敢讓這位貝勒爺出事兒。他是大阿哥，或許就是將來的大汗。

    身子剛剛超過豪格，遏畢龍就大聲的喊：“貝勒爺，跑慢些。漢人的兩條腿，跑不過咱們的四條腿兒。”

    轟鳴的馬蹄聲完全壓過了他的吼聲，遏畢龍空灌了一嘴的雪沫子，豪格那邊一丁點兒都沒有聽見。正想著靠近一些的時候，忽然間身邊的一個騎兵腦袋瞬間炸開。緊接著，尸體就栽倒在了馬下，被漫天的雪塵覆蓋。

    “有埋伏！”遏畢龍大喊一聲，可除了再灌一嘴雪沫子之外，沒人聽得見。

    “啪！啪！啪！”槍聲好像炒豆子一樣的響起來，剛開始還能聽得清楚個數(shù)。后來干脆連個數(shù)也聽不清楚，只能看到正黃旗騎兵接二連三的墜落到馬下。

    豪格猛的一驚，沒想到這里居然還有埋伏。仔細(xì)一看，豪格笑了。

    沿著冰封的護(hù)城河，沖出了兩隊騎兵。每一隊只有百人左右，正飛馬沖向自己的側(cè)翼。

    這隊明軍是在作死，仗著自己有火銃，兩百騎兵就敢沖擊自己四千精銳正黃旗，找死！

    調(diào)轉(zhuǎn)馬頭，豪格決定先解決掉這些討厭的臭蟲。不要以為，有兩桿火銃就了不起。

    “散開！”祖寬舉起手，然后握緊拳頭上下的伸縮胳膊。雖然知道士兵們聽不見自己的口令，可還是習(xí)慣性的喊了一嗓子。不過他立刻就后悔了，戰(zhàn)馬蕩起的雪沫子灌了他一嘴。

    手下騎兵連立刻散開呈戰(zhàn)斗隊形，騎兵的散兵線散得非常開。不像是正黃旗騎兵，他們的沖鋒陣型還是保持著傳統(tǒng)的緊密。

    “啪！啪！啪！啪！！”長管左輪火銃連續(xù)發(fā)射，雖然戰(zhàn)馬上十分顛簸不方便瞄準(zhǔn)。但對方陣型非常密集，這讓命中率提高了很多。

    另外一邊的祖承訓(xùn)也做著同樣的事情，兩個騎兵連兩百騎兵形成了一個寬大的正面，那長度比正黃旗騎兵四千人的軍陣都要長。

    “后撤！”看到后金軍被自己吸引過來，祖承訓(xùn)和祖寬不約而同的舉起手臂，然后瘋狂的搖晃。

    戰(zhàn)馬的速度迅速減慢，然后整齊的向左調(diào)轉(zhuǎn)馬頭，玩了命的往回跑。不能再往前跑了，再近一些就是后金軍弓箭的射擊距離。這幫王八蛋，弓箭可以射得很遠(yuǎn)。

    一邊跑一邊裝彈射擊！

    “停下來，是遼軍！”聽到連續(xù)不斷的槍聲，再看到他們整齊的調(diào)轉(zhuǎn)馬頭。

    豪格亡魂大冒，這他娘的不是普通明軍騎兵，而是他娘的遼軍騎兵。他們不是應(yīng)該在大凌河和阿敏打得難分難解，怎么跑到京城來了？

    豪格的吼聲被馬蹄的轟鳴聲徹底淹沒，連個泡都沒冒出來。正黃旗騎兵，仍舊瘋狂的追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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