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號，他們讓那些不要臉的降兵沿街喊話。藏起來的人只要出來就沒事兒了，俺們揚(yáng)州人實在啊！聽他們這么說，在家里藏著沒出去的就跑了出來。可可沒想到啊，遼兵還是把年青女人挑出來，去遼東配給那些煤礦里面挖礦的煤黑子。
剩下的人，五六十人被分成一堆。還在大街上，他們就拿著大槍上的刺刀戳啊。就算撲倒在地上，也會被活活戳死。
一遼兵提刀在前引導(dǎo)，一遼兵橫著刺刀在后驅(qū)逐，一遼兵居中在隊伍的左右看管以防逃逸。三遼兵驅(qū)趕數(shù)十人如驅(qū)如犬羊，稍有不前，即加捶撻，或立即殺掉。婦人們還被用長繩索系在脖子上，繩索拖掛，女人們由于小腳難行，不斷跌倒，遍身泥土。街上都是被棄的嬰兒，他們或遭馬蹄踐踏，或被人足所踩。
揚(yáng)州變成了屠場，血腥惡臭彌漫，到處是肢體殘缺的尸首，哪里還有江南靈秀之地的影子。
路過的溝池里，只見里面堆尸貯積，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為五顏六色，池塘都被尸體填平了街中尸體橫陳，互相枕藉，天色昏暗無法分辨死者是誰。城墻腳下尸體堆積如魚鱗一樣密密麻麻，血腥惡臭彌漫，到處是肢體殘缺的尸首。
在城里，一些人藏到垃圾堆里，在身上涂滿爛泥和臟物，希望以此躲開人們的注意，但是清兵不時地用長矛猛刺垃圾堆，直到里面的人像動物一樣蠕動起來，鮮紅血從傷口流了出來，那些遼兵就放狗咬嗚嗚嗚！。”張老實哭得傷心欲絕，不斷抽泣嗚咽。
“徽商汪家兄弟為了讓我們揚(yáng)州免于屠戮，送給了賊酋李梟六十萬金。結(jié)果結(jié)果被李梟吊起來烤，非要逼問出剩下家財?shù)南侣洹？蓱z大善人汪家兄弟，活活被那李梟烤著給吃了。
遼兵入城之后便在那些投降的漢人帶領(lǐng)下從一個富戶進(jìn)入另一個富戶。狗日的遼兵們先是搶銀子，后來就無所不掠了。直到二十日的白天，還沒有怎么傷害人命。但是夜幕降臨之后，人們聽到了砸門聲、鞭子抽人聲和受傷人發(fā)出的號叫聲。
那些從城墻上跳下去企圖逃跑的人不是摔斷了大腿，就是落到了流氓無賴和散兵游勇手中，他們把這些人抓起來拷打，要他們交出財寶來。
為了把人逼出來，遼兵開始放火燒屋子。好多都是百年老屋啊，一把火就燒了個干干凈凈。那些藏起來的人，又或者是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地窖里面人，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活活悶死。還有些屋子塌了，那些壓在地窖里面的人就會被活活餓死。
慘吶！慘吶！”張老實開始哭，下面的金陵百姓也開始哭。尤其是那些婦人們，聽到揚(yáng)州婦人們的悲慘遭遇，聯(lián)想都自己未來的遭遇。一個個哭得是梨花帶雨斷人腸！
“金陵的父老鄉(xiāng)親們，遼兵就是獸兵。千萬不能讓他們進(jìn)城啊，千萬不能讓他們進(jìn)城。現(xiàn)在閣老帶著兵正在城墻上防御，咱們金陵的子弟兵好樣的。禁軍弟兄們傷亡慘重，硬是死戰(zhàn)不退。
現(xiàn)在前線吃緊，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愿意捐獻(xiàn)錢糧的去于督辦那里，愿意報名參軍保衛(wèi)咱們大金陵的，到我們溫師長這邊。”
“好男兒報國就在今朝，某家不才抗拒遼兵不惜此身，學(xué)生先去會會那遼兵。若得馬革裹尸，也是得償所愿。”一個書生模樣的家伙率先站了出來，走到溫濤面前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手印。
“呦！這不是王秀才嗎？這可是有功名的人，聽說很有可能會考中舉人老爺。他都參軍了，咱們大字不識一個的莽漢，還等個啥。大人！算俺程鐵牛一個。”
“我也報名！我也報名！那個啥！好男兒，報國就在今朝。”
“報國就在今朝，這一百多斤豁出去了。各位高鄰，俺若是回不來幫著照顧一下俺家的娃子。李老憨拜謝了！”一個三十許人的漢子對著周圍的人拜了一圈，也在紙上按了手印。
“柱子！咱們哥倆兒不錯，哥哥代你去當(dāng)兵。得留下一個照顧爹娘！”
“大順哥，今后你爹就是俺爹！”
“逢年過節(jié)，別忘了幫我娘上墳。”
“諾！”柱子抹了一把眼淚，深恨自己年紀(jì)小不能代大哥去參軍。
一時之間，大批金陵市民踴躍參軍。溫濤打開府庫，從里面弄出一些上銹了的刀槍。還找出一些堅決赴死的人，發(fā)給兩枚手榴彈。府庫前面的廣場上，一片磨刀之聲。
另外一邊捐獻(xiàn)的地方，主簿大人已經(jīng)快要被錢糧淹沒了。
溫濤樂得心縫兒都要開了，就讓一個憨頭憨腦的憨兵上來忽悠一下，這幫傻乎乎的百姓就捐錢賣命。真是太好騙了，難怪叔父說這些百姓就是任官府予取予求的羊。就算不巧取豪奪，也能利用人心把他們的錢財騙出來，甚至是讓他們甘愿犧牲性命。
“弟兄們，現(xiàn)在我們要組織敢死隊。自認(rèn)是咱們金陵城有血腥的漢子，那就站出來。先說好了，敢死隊九死一生。家里是獨子的，還沒有娃子的人不許參加。自愿報名，誰先第一個。
咋了！咱們金陵城難道就沒有一個男爺們兒？都慫了？”溫濤站在高處一聲呼喊，所有人都看著溫濤。
“我，我是第一個。別說俺們金陵城沒有血性的漢子！”王秀才第一個站了出來。旁邊的百姓都喊了一聲好，沒想到平日里軟軟兜兜的王秀才，居然也是個真漢子。
王秀才對著四周不斷的抱拳，看著眾人欽佩崇敬的目光，享受人生高光時刻。
“怎么能讓王秀才專美于前，俺李鐵柱也報名。”
“還有俺，史老憨！”
“算俺一個，程鐵柱。不要瞧不起俺們金陵人，爺爺也不怕死。他娘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后，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算俺一個！”
“還有俺！”
前后不過十幾分鐘，溫濤身邊就聚集了百十個敢死隊員。個頂個都是棒小伙子！
“好樣的，我們金陵城從來不缺鐵血漢子。弟兄們，跟老子走。今天晚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溫濤豪邁的一喊號子，百十個漢子就在百姓一片鼓掌叫好聲中跟著溫濤走了，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擺好了酒肉。
婦人們被這情景感染了，老爺們兒們連命都不要了。婦人不能上戰(zhàn)場，可錢財還是有一些的。一個婦人咬咬牙，拔下腦袋上丈夫積攢了幾個月工錢買的釵子。往主簿桌子上一放：“劉王氏，把這支簪子捐了。”
“我也捐！”
“我也捐！”
前后沒到半小時，主簿桌子上的金釵就堆得半人高。還有婦人在不斷往里面扔！
這人都瘋了，主簿看著眼前金燦燦的一堆簪子。平日里有這么一個，就能騙個黃花大閨女上床。現(xiàn)在，居然當(dāng)秸稈一樣往自己面前堆。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主簿偷偷弄了十幾支插在腰帶里面。想了想心里有些愧疚，又抽了十幾支。
“捐完了的往后走，還有捐的沒有。有捐錢捐糧的往前邊來，快著些，前線的官兵們可沒糧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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