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在回去之前,先尋下邳城外的名醫(yī),然而張良告訴我那名醫(yī)不是別人,正是端木蓉。碧血玉葉花與雪蒿生狼毒終究是起了作用,端木蓉痊愈后就在偏僻處開了醫(yī)莊,由于醫(yī)術(shù)高超慕名而來人越來越多,便在醫(yī)莊外幾里設(shè)置了一些不起眼的迷陣,如果不是熟知這里的本地人很難不被迷陣弄地沒有方向,難怪自己問了半天路居然還是迷路了。
端木蓉知道我獲救明日就會進城,作為墨家醫(yī)仙,她的醫(yī)術(shù)不容置疑,但愿她找得到解毒之法,無論如何自己這輩子都再也不想再見到趙高那張陰膩冷血的臉,一場噩夢。
下邳城街市熙攘,張良這身打扮面對人來人往,總會有那么幾人投來打量的目光,或許是認出了什么或許只是因為貌美而多看幾眼。他卻是淡定自在的很,仿佛別人看的不是他,和他也沒有一點關(guān)系,反倒是我不由為他捏把汗。
他牽住我的手,掌心溫?zé)幔┬性诮窒铮铱傆X得哪里違和,細細一想,豁然開朗。
我掰開他的手心又再反握住他,道:“應(yīng)該在下握住美人的芊芊玉手才對。”
他眼波流轉(zhuǎn),笑成了一朵花,絲毫不在意我的調(diào)侃,一邊走著,一邊向我說起下邳的情況。
博浪沙失敗之后,反秦勢力蟄伏。
少羽范增等因為楚南公的又一句預(yù)言去尋找傳承兵家的風(fēng)林火山,而其他大部分人隱匿在了下邳。
下邳在春秋戰(zhàn)國歷來是紛爭之地,多次易主,所以這里各國遺民人流混雜,文化習(xí)俗豐富而包容,無論誰都可輕易在這里容身。再加上秦滅楚時,下邳屬楚,而且離曾經(jīng)的楚都不遠,楚地俊才豪杰出沒,以至于秦一統(tǒng)六國后,這里中央觸手輻射力度有限,官府空有職權(quán)卻對這里的盤根錯節(jié)的各方勢力無可捺何,項氏一族更是在這里根基頗深,所以這里是再安全不過的地方。
我們路過一處廟宇,聽聞一陣熙攘,從那里飄過來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若使陳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
這熟悉的聲音和這句記載于史記的話,不是陳平么?
史記載陳平曾被推舉為社廟里的社宰,主持祭社神,為大家分肉,他把肉一塊塊分得十分均勻,鄉(xiāng)親們都交口稱贊,便有了他剛才那一句豪言壯語。剛想回頭看一眼,陳平的聲音已經(jīng)在身后響起。
“小兄弟,我們那么快又碰面了!”
他到了我跟前,看了一眼張良,突然笑地匪夷所思。他稱兄道弟般熟絡(luò)地拍拍我的肩膀,在耳邊低聲道:“小兄弟,這位就是你害相思的美人?難怪昨晚把在下趕跑了,原來有佳人相約啊,早說呢!”
我梗了梗,笑了笑。
“這位美人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不會她也以為我是斷袖誤會我和你......?”
陳平與我竊竊私語的距離太過親密我微微向后避了避,立刻打斷他的腦洞大開,笑道:“陳兄,說笑了,是怪在下沒有能耐博佳人一笑,她還生著氣呢。”
陳平又看了張良一眼,似乎也意識到了氣氛的確很不對勁,這才挪開擱在我肩上的手,拱手道,“小兄弟,陳平就住在前面那個街坊,日后有什么用得著陳平的地方,盡管來找我,今日就不打擾佳人相約了,來日再會。”
“一定,一定。”我真心誠意答應(yīng)道,心想,我們不來找你,你也會來找我們,誰叫歷史早已注定了呢。
陳平走遠,我回頭看了眼張良,他眸低還隱著凌凌的冷光,看著陳平離開的方向,還繃著表情。
見他這樣不待見陳平,我不由好奇:“子房,這人得罪過你?”
張良緩了緩臉色,促狹道:“并未,只是奇怪他何時與云兒如此熟絡(luò)的。”
我又梗了梗:“哦,在客棧遇到過他而已。”
這關(guān)于陳平與張良之間的那些未來之事我也不方便多說,只是在心里不由為張良默哀。這真是無巧不成書,想到多年后張良與陳平再次在劉邦幛下相遇,如果他們還記得今日這一面,他們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云兒,何事而笑?”張良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
我忙收回嘴角不小心揚起的弧度,把他往一邊的裁衣店拉:“子房,我們還是換下衣服吧。”
即使張良自己超然物外,但我還是不忍看名垂千古的謀圣這樣的打扮到處晃蕩,如果此事再鬧大,那么謀圣的清譽可被我一手給毀了,說不準(zhǔn)還被攤上一個女裝癖的污點,那便是我的罪過了。
我們各自換了衣衫,張良將那只原本戴在他頭上的女子發(fā)簪插于我發(fā)髻上。
“這發(fā)簪本就是準(zhǔn)備送云兒,喜歡嗎?“
我對著鏡子看了看,玩笑道:“還是子房帶著比較美。”
張良搖搖頭,又拿起一條輕紗,幫我系在面上。
”云兒人皮面具也別總帶著了,對傷口不好,用這面紗遮擋也不失美觀。別人問起,就說染有疾,不可觸微塵。”
張良想的很周到,我點點頭,也微微松了口氣。自己的確沒有想好該怎么面對大家各種各樣的目光,有這借口,也能讓自己少了不少的煩擾。
我們很快就到了落腳的屋舍,我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隨張良進了大門,卻聽一陣雜物翻落打斗摔跤聲。我們繞到屋后院子,只見天明扯著子慕的衣襟,一手將他拎起,子慕雙腳都離開了地,面目憋氣憋的通紅。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如果再敢說師娘壞話,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我就說,怎么了,不是她,怎么會有那么多同窗命喪黃泉,她就是禍水。”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知道,憑什么說三師娘!”
“她就是禍水,自從她出現(xiàn),就各種禍端接踵而至,不是她引來的是誰!”
我心一顫,像被緊緊揪起碾了一碾,背脊梁沁出一層虛汗,森然血色的畫面又襲上心頭,冰冷鐵銹的咸腥刺痛人神經(jīng)。那個死在我眼前的儒家弟子正是平日與子慕交好的同袍,還有被坑殺的弟子,無論是不是也有子慕的責(zé)任,他們都是被趙高利用的人而已,用來脅迫我供出蒼龍秘密的犧牲品。
吵鬧聲讓大院里的住客都圍了出來。還不待張良上前阻止兩人,一邊已經(jīng)有人開口:“子慕,住口。”
雖然是訓(xùn)斥,那人姿態(tài)仍舊清雅從容,他的身邊還有一位雪衣女子亭亭而立。正是顏路和語琴。
子慕終于閉嘴,目光卻掃到了我身上,雙眸微微一睜,死死地盯住我,討伐問罪的眼神里星火飛閃,憎恨、悲憤、無盡翻涌的情緒。
語琴趨步到我跟前,隔開了子慕的視線,她拉過我的手:“一直擔(dān)心你,沒事就好”
見語琴氣色紅潤,我撐起一抹笑意道:“師兄待語琴可好?”
語琴羞澀頷首。
剛想順帶八卦一句,他們這是進展到什么程度了,我的衣角被什么一扯。
低頭一看,是個小屁孩,一張圓嘟嘟的笑臉好奇地瞧著我,還奶聲奶氣地咕噥著:“抱抱抱抱。”
“他是大師兄的孩子。”張良道。
我一愣,伏念家的孩子?想到伏念還在趙高的控制之下,隨時有性命之危,大家全力救我,伏念荀子卻自愿深陷圇圄,看到這孩子天真無邪地沖自己笑著心卻沉了又沉。
我抱起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夏。姐姐你就是小叔的娘子嗎?”
張良含笑道:“小夏,叫嬸嬸。”
“嬸嬸。”小夏親熱的喊了句,小爪子突然伸到我面前,像是要環(huán)住我脖子。這個舉動我并無防備,卻不想面上一空,面紗居然已經(jīng)被他扯下。
哇地一聲,懷里的孩子像是受到了驚嚇,大哭起來。
“大家都說小叔的娘子一定很美,都是騙我的,好怕好怕!嗚嗚嗚~我不喜歡嬸嬸,我要小琳姑姑~”
他扭來扭去掙扎著下來,我放下他,背上滲出的虛汗被風(fēng)吹透,傳來一陣陣寒意。恍惚里視線一掠,四周似乎有許多陌生的目光,有人面色驚訝,有人低頭議論,有的人嘆氣搖頭,人群里還有個窈窕身影,正是伏琳。
我已不想多分辨她表情里的含義,低頭只想趕快離開,離開所有人的視線。
剛邁出兩步,就被張良拉回,他語氣平靜卻安撫:“云兒,我們的屋子是在那一邊,我?guī)氵^去。”(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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