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渴啊”
火光掩映之中,她昏昏沉沉的躺在稻草上。
鐐銬鎖住雙腳,她不想動,也動不了。
鋪在地板上的稻草十分干燥,一碾壓便粉碎成為草屑,粘在衣服頭發上,鉆進衣領袖口里,奇癢無比。
但是,從島南被打暈開始應該已經好幾天了,她適應了,現在只覺得渴。
“好渴啊”
說起來可笑,這里是個海島,四周包圍汪洋大海,前幾天的風暴還讓父老鄉親苦于水太多,而她,竟然,缺水。
她覺得自己恐怕是要死了,脫水而死,被火烤死。
走廊中央的火盆,火焰熊熊。
獄卒瘦得像個稻草人,特別干燥那種,仿佛一點就燃,他有一雙老鼠一般警惕的眼睛,前來火上澆油的時候,總是骨碌骨碌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一只貓會把他捉來吃掉一樣。
自己長得像個壞人卻把她當做壞人。
她滿腹牢騷卻不敢張嘴抱怨,因為缺水,嘴唇干裂,像往常一樣話癆煩人時,飛濺出去的不是口水而是血水。
身體燥熱,搞不清楚是發著高燒,還是因為火的原因。
火盆當然不是用來取暖的。
這是南方,天氣本就炎熱,但也潮濕,火就是用來蒸發水分,空氣里的水蒸氣,墻角墻縫隙里的潮濕,統統蒸發出去,將她與水徹底隔開,因為她是一個觸水怪,也就是水系魔法師。
這里說是個地牢,其實僅僅地下一層,幾個隔間,說是個地窖更合適。
這里沒有其他人,黑寶石城的牢獄基本都是空著,不關人,因為沒有多余的糧食養閑人,所以,犯人要么給個痛快直接絞死,要么打上烙印,套上枷鎖,賣做奴隸,這兩者之一也將是她的歸宿,如果外面的兄弟們失敗了的話。
想起兄弟,她嘴角翹了翹,一絲咸味便在舌尖擴散開來,她舔了一下,舌頭干硬的像石頭。
“好渴啊美人魚要成魚干了!
笑瞇瞇的杰夫說她是條美人魚,而總是一張臭臉的梅芙卻說她是水上的彩色的浪花,她更喜歡后者,畢竟她不是魚,不是離不開水而是跟水渾然一體而運用水的觸水怪,但不能在水中呼吸。
這時候,她覺得自己快死了,血應該也快要烤干了,流不動了,她快要成為魚干了。
喬戈最喜歡她鋪出來的水路,綿延一百蘭米,明亮如鏡面,比鐵還硬,比鋼更強,那頭勇猛的狗熊可以奔跑沖刺一躍而起,直達十幾蘭丈,利斧垂直劈下向海妖,勢弱雷霆,可撼山岳,殺傷力巨大。
當然,他也曾經被海妖打下來,摔在鋼鐵之路上,吐了一口血,斷了兩根肋骨。
前一刻,她大驚失色,嚇得要死。
后一刻,喬戈爬起來說:“這地太硬,硌死我了。”
他們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差一點笑破肚子。
蒙迪最喜歡跟他比箭,他的弩箭射的遠卻沒有她的水箭準。
當然,蒙迪是個例無虛發的神箭手,誰都知道,遇到她的時候,就是射不準,也誰都知道。
“好渴啊”
少女在這世上活了還沒有十六年,前幾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最后這幾年,自從加入五戰將這個小家庭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被人們忌憚防范的魔法,在海上卻是其他四位兄弟姐妹的起跳板讓他們在水上如履平地。
是她鋪就了他們手刃海妖的路,當然,最重要的是五位兄弟姐妹各施所長,精誠合作。
“好渴啊”
她覺得自己快死了,但依舊懷著希望,他們會來救她的,會的。這是在島上,不是在海里,路是現成的,只不過海妖換成了那個要把大家餓死的領主而已。沒有她鋪路,他們也能獲得最后的勝利,跟往常一樣。
記憶的碎片零零散散,不連貫卻涌現不斷。
分不清什么是清醒,什么是夢境。
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時,她正在半睡半醒之間,起初還以為是自己作夢,后來想起來可能是獄卒要添油。
沉重的木門“咿呀”一聲打開,腳步聲進入了牢房。
“伊妹兒!
不是那個干燥的快要著火的稻草人,是個出奇熟悉的聲音,她睜開眼,那人舉著火把,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用干枯的手擋了一下。
那人俯下身體,是那張親切的熟悉的笑瞇瞇地說她是美人魚的那張臉。
她的心頓時一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然后,抽了抽鼻子,眼睛苦澀,但沒有眼淚,身體里的水快干了。
“杰夫!彼撊醪豢暗卣f了兩個字,舌尖傳來咸咸的味道,她想說,“我不是在作夢嗎,真的是你嗎?”出口卻成了:“好渴啊”
輕輕地一個動作耗盡了所有體力,她開始頭暈目眩。她太久滴水未進,也太久沒有進食。
而且她本來就身子弱,不能跟騎士的體質相媲美,對于女孩子來說當然是身材嬌小,體態窈窕,是個美人胚子,十分好看,但是對于戰士而言可就有點不夠看了。
尤其,隊伍里有梅芙做標桿,一個比喬戈那種狗熊還高一頭的女人,不,女騎士。
蒙迪說將梅芙懶腰斬斷,也比她還高半個手掌,這話她是不信的,有種斬來試一下。
怎么能跟梅芙比呢?
她是女流之中的鋼鐵洪流。
身心俱疲,頭腦昏沉,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只是想著,終于打敗領主了,可以出去了。
“好渴啊”少女閉上眼睛,喃喃地道。
但是,杰夫卻道:“醒醒,伊妹兒,醒醒,再堅持清醒一會兒。”
“我們跟領主談和了,但是有條件,要幫他殺一個人!苯芊虻。
邪惡的領主要殺的人都是好人,伊妹兒想要翹一下嘴角冷笑,但力氣太小,嘴唇粘住了,什么反應也沒做出來。
“他是一個商人,只要這個人死了,所有人的罪都既往不咎,包括數千人,也包括你,你也可以出來,跟往常一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鎮壓海妖!
嗯?她覺得不對勁,只有杰夫一個人,難道其他人都在忙?不可能,尤其是,蒙迪不會不來,如果只有一個人來接她出去,那個人應該是蒙迪才對。
“蒙迪呢?”伊妹兒嘴唇滲出血絲,虛弱地問道,“蒙迪為什么沒來?”
“蒙迪死了因為那個商人而死!
牢房里陡然靜了下來,心里仿佛失去一點什么,她想抓卻抓不住,火把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靜靜地燃燒,伊妹兒努力地睜大眼睛,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杰夫的影子鋪在墻上:“做殺人買賣的商人!
“是!他什么買賣都做,發戰爭財,倒賣糧食、黑寶石、奴騎士、魔奴”
“是個壞人”伊妹兒喘息道,“殺了吧當做是海妖就好”
杰夫點點頭,“來,喝水!
伊妹兒弱弱地問道:“你帶水了啊?”
不需要回答,令人舒服的潮濕靠近嘴唇,少女的手慌亂地捧起水袋,什么都不管了,揚起甘霖滋潤干涸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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