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驚雷,震得所有人都腦袋發暈。周遭的老同學一個個詫異的看著余杉,目光中有震驚,更多的是難以置信。蘇眉同樣在盯著余杉,那雙明眸善睞的眼睛里釋放出莫名的光彩,沒有詫異,有的只是發自真心的高興與欣慰,仿佛在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余杉自家知自家事,E衣柜跟他沒多大關系,他總不能告訴所有人,說這APP是另外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耗時三年做出來的吧?
有不信邪的老同學拿起手機用搜索引擎搜索,于是更多有關E衣柜的新聞被發現。原來不止是阿里,就連另一互聯網巨頭騰訊都盯上了E衣柜。
一直揶揄余杉的女同學尷尬著說:“這個軟件……能賣不少錢吧?”
有關注互聯網信息的男同學立馬接口說道:“不少?何止是不少。高德地圖知道吧?兩年前阿里花了三個億買了高德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窮游網知道吧?阿里花了六千多萬,還有什么華數、優酷,這么跟你說吧,只要讓阿里盯上,收購的數額都少不了。我看余杉這次是發達了,一個億沒有,幾千萬總是有的。”
“幾千萬!”那女同學一聲尖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捂上嘴說:“哎呀媽呀,那么老些錢啊。”
那女同學似乎真不打算要臉皮了,渾然忘了方才是怎么貶損、揶揄的余杉,一個勁兒的追問并購細節,還頻頻敬酒。
余杉以茶代酒,心里有愈發別扭,話說出口自然愈發的冷淡。一切有關并購的疑問,余杉全都推說還在談,暫時還沒有結果。
有人不要臉皮,另一些人自然還是要的。孫科長一聲不吭的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推說一會兒還有事,拿起包跟手機就走了。
孫陽走了沒多久,余杉跟蘇眉對視一眼,兩人之間有著小默契,同樣起身告辭。作為這次聚會的發起者,馮晨硬著頭皮將兩人送出了門外。臨分別的時候,馮晨拉過余杉不太好意思的說:“余杉,別往心里去,這不是大家都以為你還困難著嘛。”
“我明白。”余杉明白對方說這話更多的是想為自身找個能下的臺階。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后更沒什么利益瓜葛,余杉犯不著為一丁點小事兒跟馮晨撕破臉面。
勸馮晨留步,余杉與蘇眉下了臺階。余杉回頭看了一眼,見馮晨已經回了酒店,這才放聲說:“蘇女俠,剛才多謝了啊。”頓了頓,又說:“誒?你平時不是不愛摻和狗皮倒灶的聚會么?今兒怎么來了?”
蘇眉風情萬種的笑笑,說:“孫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要來,問我去不去。這人當了幾天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估計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來潑潑冷水讓某些人清醒清醒。”
余杉心中溫暖,他知道蘇眉沒說實話。這姑娘高冷范兒十足,典型的生人勿近。對于不熟的人,她更多的是無視,絕不會跑過來潑冷水、砸場子。蘇眉跑來參加同學聚會,恐怕更多是因為自己。
于是他說:“他們愛說什么說什么去,你犯不著大老遠跑過來為我出頭。我篤信一句話,把別人當白癡的人,到最后總會發現他自己才是白癡。”
蘇眉白了他一眼,說:“你還說呢,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挺有脾氣的,怎么現在性子這么綿,跟老頭似的?”
余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人總會長大、成熟,而成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隱忍、控制自己的情緒。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三十五歲的余杉還有曾經的血勇么?有,但在血勇之前他必須要考慮很多。
嗤的一聲,蘇眉笑了:“對了,還沒恭喜你呢,互聯網新貴。”
“算不上,算不上,我就是時來運轉,寫了個小軟件,碰巧被人看上了。”余杉擺了擺手,掏出車鑰匙給308解鎖,說:“去哪兒?我送你一段。”
蘇眉笑嘻嘻的說:“想送我啊?那你可得排隊嘍。”說著,她沖著余杉身后招招手,一輛停在路邊的卡宴不疾不徐的開到近前,停了下來。
“今天你是沒戲了,下次請早啊。對了,單杰他們宰大戶給你放血的時候記得招呼我,我先走啦,拜拜!”沖著余杉揮揮手,蘇眉拉開車門鉆進了卡宴里。車門敞開的瞬間,余杉瞥見開車的是個穿著考究、樣貌儒雅的中年男人。
看著棕色卡宴匯入車流,余杉楞在那兒咂咂嘴,他覺著蘇眉真是越來越妖孽了。也不知到最后收了這妖孽的會是哪路神仙。
搖搖頭,余杉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汽車,片刻后也匯入了車流。
余杉回到家的時候,趙曉萌剛要開飯。主食是從丈母娘那兒拎回來的饅頭,一個鯽魚湯,一個西紅柿炒雞蛋。
瞧見余杉,趙曉萌埋怨道:“怎么才回來?都等你半天了。”
余杉愣了愣,說:“誒?我不是昨晚就跟你說了今兒要參加同學會么?”
趙曉萌眨了眨眼:“呀,我給忘了。”隨即嘟著嘴委屈的說:“早知道不等你了,我餓半天了都。”
“你這什么記性啊,得,趕緊吃飯。”
剛才在飯店里,余杉沒動幾筷子,自覺的去廚房拿了碗筷,打算陪著媳婦一起吃點。余杉先嘗了一口西紅柿雞蛋……一股莫名的味道充斥味蕾,余杉當即就皺起了眉頭:“媳婦,西紅柿炒雞蛋你放什么十三香啊?”
趙曉萌夾起一筷子雞蛋丟進嘴大嚼起來:“怎么了?我覺著很好吃啊。”
余杉拿起勺子又喝了口湯……好懸沒吐出來!“媳婦,這還是鯽魚湯么?你是不是倒了半瓶醋進去?”
“味道正好啊。”
余杉崩潰了,一言不發起身從冰箱里找出咸鴨蛋,就著饅頭算是填了肚子。余杉覺著,每個會做飯的男人背后,都會站著一個擅長黑暗料理的媳婦……
打從吃飯開始,趙曉萌的嘴就沒閑著,刨根問底一般,事無巨細的詢問有關E衣柜的一切。余杉撿大略的說,反復的說,沒完沒了的說。到最后余杉都說煩了,趙曉萌依舊興致勃勃。
余杉困得不行,就說:“姑奶奶你趕緊睡吧,養好精神明兒一早你還得開車呢。”
“哦,對對對。”趙曉萌恍然,蒙頭就睡。
消停了沒幾分鐘,趙曉萌晃了晃余杉,說:“老公,我一想明早要開車,心里就緊張。你說我萬一撞了可怎么辦?”
咦喲,余杉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這一晚上是甭想睡好了。
第二天一早,余杉睜眼的時候都八點了,扭頭一瞧,媳婦趙曉萌睡得正香。叫醒媳婦,兩口子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草草洗漱,穿好衣服就出了門。
余杉堅持己見,坐在了副駕駛,指揮著媳婦慢慢上道。剛出小區的時候,路況很好,趙曉萌開得還不錯。等進了市中心,一路上不打轉向并道的、突然加塞的、突然躥出來停路中間的,一時間弄得趙曉萌手忙腳亂。最煩躁的是電動車、出租車、公交車。
電動車滿街亂竄,也不看有沒有車,有的甚至直接在你車前頭拐彎;出租為了搶生意,突然急停也就罷了,有時候會驟然從一側車道擦著你超過去;還有公交,根本就不講理,硬生生的并道,逼著你減速剎車。一路心驚肉跳的開到齊北大學,等下了車,趙曉萌已經一腦門子的汗。
余杉留下了車鑰匙,跟趙曉萌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隨即開著車就離開了校園。李杰雄的突然到訪以及一場狗皮倒灶的同學會打亂了余杉的胡思亂想,但他從沒有停止過去找尋真相。
直到今早陪媳婦來了校園,余杉才想起來他前些日子剛剛結識了一位牛人:退休吉大教授章鴻鑫。老爺子搞理論物理的,沒準就能解決余杉的疑惑。
余杉在車里給章教授打了個電話,說有些關于理論物理的疑問需要章教授幫著解惑。章教授雖然有些意外,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次上門可不能空著手去了,余杉中途下車在果品店買了一堆熱帶水果,這才直奔章教授家而去。
停好車,按了門鈴,這次開門的不是小保姆,而是個學生氣十足的小姑娘,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
小姑娘一笑倆酒窩,說:“你找我爺爺是吧?進來吧,我爺爺跟院子里打太極拳呢,一會兒就回來。”
余杉進門一打量,發現房子里空蕩蕩的,不像還有別人的樣。就說:“怎么就你一個人在家?”
小姑娘說:“劉阿姨家里有事兒,請了兩天假。哎,桌上有干果,想吃自己拿啊。”說完,抄起一個大蘋果卡茲卡茲吃了起來。
余杉坐在沙發上,略有些尷尬,他也不知道該跟一個小姑娘聊些什么。
這時候,小姑娘突然說:“誒,你有什么問題啊,還非得問我爺爺不可。說出來我聽聽,沒準我就給你解決了呢。”
“恩?”
“嘢?看不起人啊,”小姑娘丟下蘋果,不高興了:“我還就不信了,我一濱江工大高材生,解決不了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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