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終于來了,問了問事情的大致,就從附近的五金店借了一把老虎鉗,夾斷鎖頭,總算是把余杉給放出來了。
甫一出來,余杉不迭的感謝貧嘴大爺與出警的民警。估摸著人家警察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一邊兒樂著一邊說:“你先別忙著感謝,我們還得問問你呢,這車庫是你的?”
“啊,是我的。”余杉一琢磨,壞了!他買的時候用的是假身份證,名字雖然沒變,可出生日期在那兒擺著呢,他這歲數明顯離退休還遠著呢。于是趕忙說:“警察同志,您不知道,這車庫是我從一離退休老鄉手里前兩天剛買的,還沒過戶。”
“是這樣嗎?你那老鄉叫什么?”
“余杉,余下的余,杉樹的杉。”
警察轉頭看向旁邊的小伙子,小伙子翻了翻本子,沖著警察點點頭。后來余杉才琢磨過來,估計這小伙子不是物業就是社區的。
于是警察松了口氣,看向余杉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得,那沒事兒了。你回頭自個兒加點小心,別又讓熊孩子給坑了。前兩天看新聞說是熊孩子在電梯里撒尿,結果把電梯給弄壞了。”
千恩萬謝把民警跟熱心大爺給送走,余杉回到車庫里找到了手機跟錢包,然后就近在五金店買了把鎖,重新把卷簾門給鎖上了。
他翻找著號碼本,發現很多人沒有了,也多了很多不認識的姓名。找到單杰的電話號碼,余杉猶豫了半天也沒撥出去。
很明顯,一國兩制,單杰即便能進入公安系統,也沒法去查港島那邊的唐景生。他琢磨著或許可以從網上想辦法,畢竟唐景生這人在九九年就是個挺出名的律師。
于是余杉找了家網吧,開了機查了查。排除了一大堆無用的同名信息,總算找到了有關唐景生的新聞。這位黑心大律師在一三年攤了官司,涉嫌幫助不良社團洗錢。新聞曝光了唐景生在淺水灣的豪宅,唐景生閨女的豪車,另外還有位于中環左近的律師事務所。
紀錄下有用的信息,正打算走呢,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打電話的是劉哥,接起來一聽,聽筒里立馬傳來碎叨叨的男聲:“杉子,擱哪兒呢?約好了八點半,你看看這都幾點了?”
“我……”
“別你啊我啊的了,你抓點緊,我先在這邊幫你拖著。我可跟你說,人家資方這回可是很有誠意,這回談好了你那劇本下個月就能立項。回頭電視劇火了,你明年就能上一個臺階,一集十來萬很隨意。咱們做內容的,就不能太孤傲,得學會處理人際關系。現如今做內容的這么多,咱們這些八零后還沒出頭呢,九零后都特么起來了。上次聚會那小姑娘你記得嗎?人家去年接了個本子,上個月湖南臺放的,火得不得了。你知道現在人家給她的劇本出多少錢一集嗎?得,我不多說了,你趕緊啊!”
通話總計不到一分鐘,全是對方再說,余杉就插進去一個字兒。劇本?資方?這回又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呢,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頭。好家伙!大學還是那個大學,可情況從畢業后就變了。余杉沒當上碼農,而是一門心思的當起了京漂。一開始寫小說,做文案,后來慢慢投身編劇這個行業。混了幾年,在行內也算是有點名聲。
剛才來電話的劉哥,是京城一家視頻公司內容總編,兩人認識七、八年,關系一直不錯。劉哥有心提攜余杉,有事兒、沒事兒的總幫著余杉拉活兒。
至于余杉的個人狀況,依舊是單身狗一只。這跟他的職業有很大的關聯。編劇這個行業壓力很大,一年忙活下來根本就沒多少空余時間。平時趕劇本,每天能睡四個鐘頭就算是燒高香。要是開始跟組,那就更沒個時候了。
大清早的跟著劇組出發,到了實地確認采景、布置有沒有問題,跟導演溝通完了還得跟演員溝通,碰上大牌演員耍脾氣,那原本安排好的拍攝計劃就得改。比如某小鮮肉愣說自己沒心情,哭不出來,那就得改拍別的。
一天跟下來,等回到賓館,演員去休息了,編劇得跟導演開會,討論劇情改動。會開完導演去睡了,編劇回到自己房間開始改劇本,等改完了,眼瞅著就天亮了。也別洗漱了,都不用脫衣服,倒在那兒瞇一會兒就得起來。
再加上做了編劇之后,對各種人設了如指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幾次就能大概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萬全沒了新鮮感,所以余杉這幾年雖然接觸了幾個姑娘,可到最后也沒跟誰再進一步。
消化掉涌現出來的新記憶,余杉咂咂嘴,念叨了一句:“臥槽,編劇這么悲催啊?”
話說余杉在原本的時空里還真認識一個編劇,那人跟余杉歲數相當,雖然聯系的不勤,可關系還算不錯。那人沒事兒就說自個兒是個悲觀主義者,余杉開導了無數次都沒開導過來。現在余杉明白了,一年到頭睡不了幾個囫圇覺,每天忙成狗,生理問題只能自行解決,對什么人什么事兒都沒了新鮮感,這尼瑪就算再樂觀的人也受不了啊。
余杉離開網吧,背著包直接打了輛車往約好的地方趕。一路上劉哥打了十幾個電話,看樣子是真急了。可就算再著急也沒辦法,余杉總不能飛過去吧?
等到了約好的茶樓,余杉一進門就瞧見劉哥站在門口跟那兒運氣。
瞅見余杉,劉哥大大肚腩急促的起伏幾下,推了推眼鏡指著余杉恨鐵不成鋼的說:“你說說你這人,還能有點幣數不?幾點了?啊,你瞧瞧現在幾點鐘了?”
余杉趕忙道歉:“對不住,劉哥,我是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忘了?你怎么不把吃飯給忘了?”
話音剛落,余杉肚子咕嚕嚕一聲,直把劉哥給噎得什么話都沒有了。
好半晌,劉哥才說:“我特么算是服了你了。”
余杉陪著笑:“別,劉哥你別生氣,我保證沒下回了。”
劉哥深呼吸幾下,平復了自個兒的煩躁,往旁邊指了指,引著余杉邊走邊說:“可沒下回了啊,約好了你不來,你這不是得罪人嗎?也虧著我說了不少好話,人家資方也確實看重你那劇本,否則這事兒傳出去你以后還怎么混?得了,咱倆先吃飯,下午直接去資方公司談。”
劉哥四十出頭,正宗的京城爺們,嘴上雖然不饒人,可心腸軟得不得了。兩人就近找地方吃了午飯,劉哥又數落了半天,才算把這事兒給揭過去。
到了下午,劉哥領著余杉去資方寫字樓跟對方談了談。在余杉看來這次所謂的會談什么意義都沒有,一丁點劇本相關的東西都沒有,全程都是互相拉感情。談來談去,最后資方負責人只說對余杉的本子感興趣,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真有興趣。
結果等從寫字樓出來,劉哥居然跟余杉說,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余杉很難理解,這事兒怎么就八九不離十了?
劉哥說:“我跟姓孔的總打交道,這人就這德行。他要真不感興趣,一準變著法的夸你本子好。可他要是感興趣,就得拿捏拿捏你,不然回頭怕你獅子大開口。”
感情是這么回事?這個行業還真復雜。
劉哥要回公司,余杉打算先回家,兩人不順路,余杉也就沒搭劉哥的車。兩人分別之后,余杉翻找了自己的身份證,知道了自己的住所。隨即騎著小黃車,坐了地鐵去了自個兒四環邊兒上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四十平左右,收拾的還算干凈。房子里頭別的都少,冰箱都是空的,唯獨書,滿屋子全都是書。什么刑偵、推理、懸疑、科幻,各類小說與專業書籍堆滿了四周的墻壁。
余杉回來是找自己的港澳通行證,新的記憶告訴他,他以前辦過這玩意,還跟著劇組去澳門拍過戲。找了好半天,證件找全了。余杉立馬又訂了晚上飛深圳的機票,收拾了東西先去出入境管理處自助續簽,跟著又打車去了機場。飛機是晚上七點多的,等到了深圳已經快十一點了。
余杉在機場附近找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通關到了港島。十點多鐘的時候,余杉已經在淺水灣轉了半天,還拿著手機四處自拍,裝作自由行的游客一樣經過唐景生家門口。
余杉一打眼就發現事情不好辦。淺水灣這地方是港島傳統的富人區,整體安保措施本來就很嚴密。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余杉就碰見了兩隊軍裝警察。唐景生家里也安了不少攝像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直通警局的安保系統。
他余杉又不是格日勒圖,拿這種小別墅根本就沒辦法。家里進不去,那就只能打辦公地點的主意。依照紀錄的信息,余杉又去了中環附近的那幢辦公樓。接下來兩天余杉早出晚歸,還真讓他憋出了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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